第一章 追忆(一)
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像母亲的手抚慰着大地上所有需要它的生物。
一棵樱花树上,几只不知名的小鸟,迎着朝阳的光晕,在打着花骨朵的树枝上,调皮的相互嬉戏着。清脆的鸟鸣声,像是在昭示清晨的美好,悄悄的钻进了不远处一扇敞开的铝合金纱窗内。
然而,房间内那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以及渐渐清晰的痛苦呻吟声,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就摧毁了这美好的意境。
雪白的墙壁,6张摆放整齐的单人床占据着房间里的大部分空间,床头的急救按钮,床下那特有的单人陪护躺椅,以及房间外,刻意压低的切切私语声使得空气中都仿佛蕴含着略微的沉重感。
这里是医院的病房,并且是重症病房之一。伴随屋内两名病患的目光所致,一名青年,正斜靠在邻窗的一张病床上,纱窗就是被他打开的。一张消瘦的脸庞上,透漏着不健康的苍白。额头上缓缓滑落的汗珠,无声的倾述着,他体内此时那强烈的不适感。而微微紧锁的眉头处一个川子纹,深深的烙印在眉心。显然,这个年轻人所受病痛折磨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只不过,当他的目光与枝条上的小鸟对触时,嘴角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不知是为了生命的美好,还是新的一天开启。渐渐的,他的眼神迷离了,甚至有些空洞的陷入了呆滞。
“如果,那一天,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如果。如果。”无数个如果,在脑海中回荡的同时,他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追忆之中。
五年前,华夏国,巴蜀汶山县。
眼球所过之处,尽是破砖烂瓦,残亘断壁。耳朵里,叫喊声,呻吟声,哭闹声,求救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内心。
08年5月12日对于地球上的大多数人来讲,这一天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然而,对于华夏国人来说,这一天几乎举国上下都蔓延着淡淡的悲痛。毫无预兆的大地震,夺去了近十万同胞鲜活的生命。致残,致伤,更是数不胜数。这是绝对的国殇,一国之殇。
“快,快,快”
“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绷带,纱布,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赶快止血啊”
“孙老师,喝点水吧,您放心,刘海峰他们只是受了点轻伤。”
“你不是还要照顾你的老婆和孩子么,喘气啊!你特么的给我喘气啊!!!”
自从第一批救援人员抵达开始,这些声音就充斥在整个地震灾区的每一个角落。而声音的源头正是那一个个穿梭于废墟中,汗流浃背的身影。
一身白衣的,一身军绿迷彩的,还有那胸前佩戴着“志愿者”小徽章的救援人员,疯狂的搜救着。尽管疲惫和危险如影随形,但,他们的脑子里,此刻就剩下了一个执念,救人!!!尽可能的救人!!!除此,再无其他。
实际上,也许连这些救援人员自己都不清楚。除了救援,他们所带去的,更为重要的还有“希望”,就是“希望”。一个让受灾同胞坚持下去,活下去的“希望”。
同年,5月18日。六天过去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抢救的,被医治的已经不再单单只是受灾民众。
极度疲惫倒下的,搜救过程中意外受伤的,以及一些免疫力降低,被病毒侵入的(据说,尸体没有及时进行掩埋和焚化,所造成的病毒更为恐怖,当然这里只是小说,本人并非专业的哈)逐渐出现。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救援医疗室中(其实就是一个帐篷),几名医护人员正围着一名伤患,紧张的忙碌着。
从心肺复苏术到电除颤(俗称电击)。房间内,那悬挂的壁钟上,分针已经转动了14个小格子。
紧张,压抑的气氛充斥在这个简陋帐篷里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淡淡的绝望感也已悄无声息的开始蔓延着。病床上,那名身穿军绿色迷彩服的伤者,正处于重度昏迷中。
他叫邹子谦,22岁,自幼便和母亲相依为命,父亲在执行任务时,因为一起意外而离世。靠着抚恤金,和母亲起早贪黑的辛苦钱。在完成了高中学业后,邹子谦,毅然选择了参军入伍(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在部队里,凭借着自身的聪明劲和踏实肯干,吃苦耐劳的行事作风,没多久就被委派到某军校再次深造。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部队开启了他新的人生旅程。
原本一切都开始向好的方向进行了。而上天似乎在眷顾了一下这对苦命母子之后,就不负责任的继续进行着它最大的喜好“恶作剧”。
“呼…呼,呼。”
“终于有反应了,赶快抬上救护车,他伤的太重了,再在这里耽搁下去,只能等死。”一名医生急切的道。
五分钟后,在汶山县那残破的道路上,一辆救护车,沿着通往附近市立医院的最短路途,飞驰而过。
两个小时后,某市立医院手术室门前围满了焦急等待的人。
“你们不用继续执勤了么,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一名中年军官面色一沉,冷声喝道。
“可是,连长他。”一名士兵虎目含泪,哽咽的道。
“住口,都什么时候了,我命令你们,立刻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向后转,跑步走。”中年军官板着脸,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强硬的说道。
“嗒,嗒…嗒,嗒”随着口令传出,几名同样一身迷彩服的年轻士兵。满脸泪痕的转身,跑步离去。
“他会没事的,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身后的中年军官口唇轻启,喃喃的吐出了这句话,可是脸上那浓浓的担忧,却是怎么也掩饰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