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119 章
就在程谨忍不住暗自磨牙考虑这件事可行性的时候, 对面那个女人又出声了, “其实吧, 我觉得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挑大梁干的,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在本职工作内的那种。”
程谨双手抱胸,一副“你忽悠, 你继续忽悠,我就静静的看着不说话”的表情。
“啧,年轻人一看就是阅历太浅啊。”白芷看似老成实则也是老成祖宗辈的叹了口气, 眼睛里尽是恨铁不成钢, “你再不主动出击,等着别人将刀架在你脖子上在还手吗?”
“那时候就晚了!”
程谨眼神一凝,脑子里似乎闪过了什么年头,但是孙读太快一时没有抓住。正在凝神回想的时候,就听见对面的女人又说了, “你别不信, 不信你就去看看许氏最近的动向。”
“房产的龙头老大已经不能满足杨潇的欲望了, 他现在已经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的盯上了你家的产业。想从程家嘴里分一杯羹。”
程谨仍旧没说话,只是表情严肃了几分, 眼神凝重,俨然已经将她说的话听了进去。
但还是嘴硬的道, “我虽位高权重, 但是却致力于做一个清闲的甩手掌柜, 程氏会不会因为许氏的动作而受到波及摇动, 不在我的关心范围内。”说完还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做出了一副视金钱如粪土,一点不被外物动心干扰的高人形象。
实则此刻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弄死杨潇的计划一二三,搞垮许氏四五六了。
白芷也不拆穿,顺着他的话道,“说的也是,只是.......”看着因为她的转折而不由有丝紧张害怕自己的台阶就这么没了不好顺坡下驴的男人,勾了勾嘴角,一脸语重心长的说,“自己的产业自己怎么败都没问题,要是外人来插一手,那不是对你的挑衅和蔑视吗?”就跟自己家的熊孩子自己怎么揍都没问题,别人要是动了一根手指立即就火冒三丈呼朋唤友的拉扯着一大家子去找回场子一个道理。
程谨假装被说的有两分一动,低头垂眸作细细考量状。
打碎了三个碗两个盘子近乎全军覆没的许天澈扯过一张纸巾擦干手上的水渍,站在厨房与客厅的交际线上,闻言停住了脚步。
姐姐这话,是在怂恿?
抑或是挑拨?
无论怎么听都透着浓浓的不加掩饰的希望两方干起来的意思。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姐夫对姐姐一向一往情深?自姐姐进了精神病院后,往姐夫身上扑的女人就没断过,环肥燕瘦,风格各样,清纯的,成熟的,妩媚的,妖娆的,无不想在这个钻石“单身汉”身上盖上自己的印章。
所以他这么说也没错.......吧?!
青年的思绪在这点上一顿,继而不知是掩饰还是逃避的飞快略了过去,想到了相连的下一处。
那姐姐出来了为什么不去找姐夫,而是跟着一个危险的变态来了这么一个环境僻静,人烟稀少的地方?
还头碰头的想要拉他下马?
还有.......姐姐的病究竟是这么好的?
是上天开眼,祖宗显灵,老爹保佑还是她根本就没疯?
一切的伪装不过是为了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暗中蓄力,一击毙命?
嘶,细思极恐。
许·纯良青年·小白兔·天澈不敢再往下想了,总觉的再想下去,还会有更可怕的难以承受的事情再等着他。
所以哪怕现在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他也宁可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躲进自己厚重的乌龟壳里,也不想面对现实的刀光剑影,戳心事实。
“主人,许天澈有了退避的心思。”101捕捉到了立在那里像一根柱子似的一动不动的青年的剧烈情绪,分析出了他此刻的内心想法,迫不及待的告诉了自家主人。
哎呀呀,这也是它升级后开发出的新功能。
在一定范围内通过捕捉人物的剧烈情绪,从而透过现象看本质,分析出他们的内心活动。
嗯,总感觉这个功能比进度条功能要有用的多呢。
101喜滋滋的想。
白芷也挺高兴的。
不是因为101开发出的新功能,而是因为程谨被她说动了。
“嗯,我仔细考虑了一番。”男人语气缓慢,神态慵懒,眉眼间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和胸有成竹,“你说的也有那么几分道理,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好歹是支撑他继续浪的大山,可不能让人凿了山壁,开出一条直通别人家的隧道。
那样程公子优渥优雅的生活质量会下降的!
那还怎么往回捡小可爱玩刀子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初步达成意向的女人伸展了一下胳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迈步向后院的花园走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我这人有鼻炎,闻不得奇奇怪怪的味道,一点都不行。”
“比如--尸臭味。”
在男人微微睁大了眼眸的瞬间,接着道,“所以你的爱好这段时间要停一停了,不能随便往家里捡尸体。”
程谨一愣,不是因为她睁眼眼睛说“鼻炎还能闻到弱不可闻的尸臭味”胡话,而是她后面的那一个“捡”字。
一个字,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这人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杀人,或是怀疑过,却最终相信他没有杀人。
程谨低下头,看着自己修剪的干净整齐的指甲,保养的白皙修长的手指,良久之后,才轻启薄唇,“呵”。
一个简单的语气词,却复杂难辨,语意万千,像是包含这千言万语,千头万绪,却又像在这一刻被撕开了层层屏障而缺了一个口子的蚕茧。
温暖的阳光,舒适的清风,醉人的花香,都在这一刻透过这一道小巧单薄的口子传递到了蚕茧深处,不复之前的黑暗冰冷。
.......
另一边,白芷拉开了通往后院小花园的木门,开至一半,清风伴着花香便急不可耐的蜂拥而入,像是跑慢了就没机会了似的。
仍旧枯黄干涩的头发被调皮的风儿掀起,拂在了跟在后面的人脸上。
看到异物迎来,下意识闭上了双眼的青年等脸上的苏痒褪去,这才重新睁开眼,看着那头没有光泽发尾还有很多分叉的头发愣了一下,心神不由自主的飘到了从前。
青春靓丽朝气蓬勃的女孩将一头漆黑浓密有光泽的秀发绑成一束马尾,双脚踩在脚蹬上,暖意微醺的清风拂过面颊,扫在后面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脸上。
男孩嘟起嘴,小声抱怨,“姐姐,你的头发不能剪掉吗?都扫到我脸上啦。”
“不能。”回应他的是女孩银铃般的脆笑,“这可是姐姐的心爱之物。”
可现在这心爱的宝贝失去了以往透亮的光泽,褪去了光滑柔顺,宛若一堆丧失生命的枯草。
她这几年,在里面究竟经历了什么?连最爱的头发都顾不上了。
“呶,你还想跟我到什么时候?”
女人优雅轻慢的嗓音在头顶响起,青年抬头,看向坐在秋千上荡漾的女人,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迈过了木门,走到了花园。
“姐。”许天澈的嗓子有些干涩,“姐夫........”
话还未说完,对面的女人就像是预知到他想要说什么似的,竖起一根手指在淡红色的唇边一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她道,“以后你没有姐夫了,只有姐姐,懂?”
青年下意识的反问,“为什么?”在撞进姐姐幽深的眼神中,却警觉的闭上了嘴,静静的看着女人,等着她的后话。
白芷见他听话,很是满意,“天澈啊,人可以单纯,但不能傻知道吗。不然任何人都能耍着你玩,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
“杨潇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白眼狼,觊觎咱们许家的产业,骗了姐姐的感情,骗了爸爸的信任,害死了爸爸,囚禁了我,就连你.......”
许天澈眼皮一跳,心头浮出滔天怒火,不可自抑,“他怎么敢?”
“他怎么不敢?”白芷反问,在看到青年讷讷的愣在那里无法反驳的样子,挑眉一笑,又给这个心性单纯对人不设防的孩子上了生动印象深刻的一课。
“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有为了利益抛弃孩子出卖感情的时候,更何况还是一个野心勃勃心机深沉的腹黑男。”
“就连你体内染上的毒|瘾不也是他的杰作吗。”白芷恶意的笑着挑开了青年最后的壳子,让他无处可藏不得不面对现实。
许天澈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愤怒,伤心,心虚,不可置信一一闪过,最后变成了果然如此的了然。
原来是这样啊。
他这么想着,心中虽然愤怒却又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淡定。
姐姐果然知道了啊。
这一切真的是姐夫动的手脚。
许天澈不是傻子,再怎么单纯清澈在爸爸这颗高大粗壮的大树去世后,在相依为命血脉相连的姐姐分开后,经历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即使不黑化,也不再单纯如稚子。
不是没有怀疑过,不是没有深想过,可每当怀疑到他的时候总是找了各种借口替他洗脱嫌疑,自欺欺人的认为他对自己很好,不让他这个正宗的太子爷掌握许氏是因为他没有兴趣且能力还不够,想替他担着。
纵着他胡闹,由着他不学无术,看着他堕落,以姐姐身体不好不能见人为由拦着他们相见,让他一步步迈向深渊不可自拨。
“姐姐。”在开口的时候,青年嗓音已经带上了哽咽,眼中更是涌上了泪花,张开嘴叫了一句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呢。
说他不知情的被人拐上了弯路,丢了许家的脸?
说他识人不清,认贼作父,自欺欺人的活着?
但这又能怪谁呢。
是他自己没有警戒心,喝了加了料的酒水。
是他自己日日流连酒吧,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是他发现自己染上毒|瘾后,破罐子破摔,放任自己沉沦那一时片刻的安逸。
“呕。”许天澈弓起身子干呕了起来,随即一阵寒意从四肢百骸传递游走,明明是温暖炎热的夏日,却像是坠入了数九寒冬,浑身上下冒着寒气。
嘴角抽搐,青筋跳动,努力咬着牙想忍住体内如同万蚁噬咬的疼痛和麻痒,却丝毫不见成效。
一丝破碎的□□从咬出了血迹的唇瓣飘了出来,从断断续续到绵绵不绝,从低声呢喃到大声哭嚎,从站立不动到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
101看着他痛苦难耐的样子,即使无心都生出了同情怜悯,“主人,不帮帮他吗?”
好歹是任务目标之一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功德也得上呀。
白芷冷眼瞧着这一切,不为所动,“时间太短,再让他疼上半个小时,不然不长教训。”
熊孩子就是欠收拾。
毒|品是普通人能动的吗?知道不对还敢继续注、射,不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简直都对不起他这么作死。
“看着他,别让他死了。”淡淡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后,就从秋千上起身,来到早就观察好的一堆花丛中,盘腿而坐,迎着烈日闭目打坐。
日精,也是一种灵气来着。
修炼不知岁月,等白芷再睁开眼的时候,红日已经跌进了地平线,晚霞铺在天边,像是一团瑰丽的地毯。
“主人,许天澈连半小时都没撑过去就晕了,然后程谨把他拖进了屋里。”101看着主人结束了修炼,赶忙上前汇报。
白芷闻言一挑眉,脑中一个不成型的想法嗖然闪现。
唔,既然这么喜欢助人为乐,不如送佛送到西?
在屋子等着那对姐弟俩吃晚饭的程谨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喷嚏,“谁又在背后算计我?”
一个小时后。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位置,相似的对话。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拜托你了,朋友。”双手合十,摆出了一个请求的姿势。
“你这话什么意思?”男人瞬间警惕,目光不善。
这对话,这发展走势,该死的熟悉呀。
等听完了对面女人的一番发内内心的恳求后,程太子下巴微抬,冷眼睥睨,变态气场全开,挂着蔑视又危险的微笑,“呵呵。”
脸真大,什么都要他做了,她这个姐姐干嘛?
修仙吗?
白芷理所当然的点头,一本正经的道,“不愧是心心相印的朋友,连我在想什么都知道。”
程太子继续高贵冷漠脸。
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谢谢。
第四十八次考虑散伙的可能性,第四十九次考虑劈晕她解剖的可行性。
.......
第二天,许天澈拖着一副虚弱虚脱宛若被蹂|躏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下楼吃完了早饭想要上楼补觉时,被握着报纸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叫住了。
“等下再上楼,先将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眼皮都快黏在一起,脑子里一团浆糊的青年闻言甩了甩头,机械的看看餐桌,又看看厨房,了然的“哦”了一声,继续拖着身体抱着碗筷洗刷了起来。
半个小时后,完成了任务想要上楼的虚脱青年又被叫住了。
“等下再上楼,你今天还有别的任务。”
等点着下巴快要睡过去的青年:???
等跟着大佬来到开阔的铺满青石板的前院的时候,快要和周公约会的许天澈听见大佬温柔的道:“拉着轮胎跑个三十圈,今天你就可以休息了。”
许天澈努力睁开惺忪的双眼,凝神看去,等看清立在大佬身边半人高,一米粗,一连用绳子拴起了三个加起来足有三米长的轮胎时,瞌睡一下子像长了翅膀的飞虫,呼啦呼啦飞走了。
“程,程哥,这.......”他哆嗦着都说不利索话了。
程谨笑的愈发温柔和善,“这是你前期的运动器材。”说到这里,像是没看到青年的死鱼脸似的,继续无害的道,“后期还有杠铃,大石,至少两百斤起的哟。”
许天澈魂游天外,死机中。
程谨继续笑眯眯的道:“哦,这是你姐姐的意思,她说要是你在半年内戒不了,她就打断你的腿,把你逐出家门,从此不认你这个弟弟。”
许天澈:“.......”
已经生无可恋了。
麻烦现在就把他逐出家门吧,谢谢。
反正他们住的也不是许家大宅。
半个小时后,程太子握着小皮鞭,一边在后面挥,一边高声喊,“快点,再快点,你没吃饱饭呢!”
许天澈:.......
抱歉,今早还真没吃饱。
“愣什么呢,还不赶紧跑,你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了,要是没有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任务,今天的午饭和晚饭都是没有的哟——”
许天澈:.......
知道你是变态,能不要在每句话的后面加一个浪荡的哟吗?
他恶寒。
程变态笑成了月牙眼,“不能。”
从你姐姐那里吃的憋,一定要双倍的从你身上找回来。
啊,他果然是一个善良大度,善解人意的好人呢。
而在他们身后的二楼小洋房内,有一扇窗户悄悄打开了,从那里看去,正好能将他们的动态看的一清二楚。
而在窗后的写字桌上,一个眉目温婉的女子正在那里游龙走蛇,笔尖蘸满红色的朱砂在黄色的符纸上勾画出一个玄奥复杂的纹路。
嗯,今天的许天澈在挥汗如雨的锻炼中实现奋斗目标呢。
嗯,今天的程谨也仍在黑白颠倒的自我迷恋呢。
嗯,今天的白芷仍旧在........勤劳不缀的画符呢。
等许天澈结束一天的训练,像一只死狗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时候,程谨抱着看好戏并落井下石的心态敲响了一间卧室的门。
等里面传来女子淡淡的“请进”后,嘴角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走了进去。
“咦?”看清女子手中甩着的东西后,程谨轻声惊呼,“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符箓。”
程谨额角青筋蹦跳,闭了闭眼,重新问道,“我的意思是,你拿着那玩意干什么?”
这都是天桥摆摊的神棍忽悠人的东西,除了破财一点用处都没有。
白芷一边甩干上面的墨迹,一边回答,“当然是有用。”
这可是花了她一天的功夫才制作成功的唯一一张符箓--霉运符,可珍贵着呢。
程谨血压上升,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问:“这个有什么用?”
“别告诉我你关在房间里所为的大事就是画这张鬼画符。”在女人理直气壮的点头后,程谨努力平复着胸口的郁气,露出了久违的阴笑,洁白的牙齿在灯光下都闪着森白阴冷的光芒,“哦?”他挑眉,“用这个诅咒他吗?”
随后程谨的淡定在白芷一脸“你怎么猜到的,我们果然默契”的表情中一寸寸皲裂坍塌。
他错了。
他就不应该踏进这个精神病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