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孝贤儿媳

曹焕生是二十二岁结婚的，而且是自由恋爱，更为甚者，他是方圆附近第一个自己从外面领来姑娘的年轻人。

通过一年的高考补习依然没有考上一个学校，那怕是一个小中专，这让曹焕生感到有些茫然。而让他放弃继续补习意图的是他在一次庙会上，遇到一个算命的，说他八字中就没有仕途之运，年已二十岁的曹焕生便放弃了补习。其实，学习对于曹焕生来说要比到工程队上打工还要显得吃力，书本上的字认得他，而他却总对它们显得似曾相识。

不去上学，对农村孩子来说马上就面临挣钱、盖房和恋爱结婚。当时父母亲虽然年过五十，但还身强力壮，而且当时二姐曹焕琴也还没有出嫁，所以家里便不缺劳力，就地里那点活，他们是完全可以胜任的。所以曹焕生便选择外出打工。

起初他来到省城，经庄子上一个老乡介绍便到一个建筑工地干钢筋工。整天不是剪钢筋，就是在钢筋上弯钩钩，有时还要把几十斤重的钢筋装上架子车推到楼上。最为艰苦的活就是在楼顶上铺设钢筋网，虽然那活看起来并不吃力，但是总是弯着腰蹲在那里干活，而且火辣辣的太阳毫无遮拦的直晒在衣服单薄的腰背上，汗流浃背，有时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也喝不到一口水。刚开始用结扎丝往一起扎钢筋还觉得轻松，但是过不了多久，腿子就会发麻发胀。随着时间一长，手腕也会发困而用不上力来。腰胀麻的便直不起来，很是难受。

他干了不到两个月，就离开工地了。因为这两个月时间，有闲时间他就到周围市场上去转转。他的目的是寻找一个较为轻松而且也能够挣到钱，也适合自己的工作来干。

机会总是留给有目的的人。他从工地出来后，首先在一家卖家用电器的商店打工，一个月能给1200块钱的工资，每天是早上9点上班，晚上6点下班，作为一个高中生，对于这个工作很快就适应了。而且也干得顺手。但是美中不足的是自己要租住房子，因为商店不提供住宿。他在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找了一个房间，里面就一张床，一个破旧桌子，一个月150块钱的房租。除了房租和伙食，一个月只能剩余6、7百块钱。但由于这个工作一天较为轻松，而且也晒不到太阳，而且老板说，干满三个月以后，就根据销售情况增加提成。

更让曹焕生引以为豪的是，商店里来的那些大中专毕业生，刚来时和自己的待遇一样的。

可是三个月以后，曹焕生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那些大中专生们的工资却长得要比他多上两三百块钱。而他还要手他们的领到，他每天所卖商品中的一部分钱还要提成给他们。

这活他总觉得不大顺心，有点忍气吞声的感觉。干了大约七个月之后，他便再次离开商店不干了。

这次他来到一个清真酒店，月薪是1500块钱，而且是管吃管住，因为他在商店干过营销员，所以酒店还给他一个领班小组长。

曹焕生一个一米七五的个子，五官清秀，而他自己平常也很注重衣着，再加上营销员是会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他在任何一个人的眼里，根本看不出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乡巴佬。

酒店里服务员中最多的便是姑娘，所以曹焕生便琢磨起给自己从中相对象的事儿来。

就在曹焕生来到酒店后的第二个月，酒店新招的一帮子姑娘中，有一个身高一米六，瓜子脸，脸颊上有红二团的姑娘引起了他的关注。姑娘说话有些腼腆，并且很不说话。但是这个姑娘有别于其他姑娘的一点，便是这个姑娘偶尔说话时，张口便是成语，而且从口音上听出应该和自己属于同一个地方的人。在曹焕生眼里，对这个姑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他感觉到她肯定是一个刚从学校毕业来到城里打工的农村女孩儿。

一次下班收工，姑娘忙于收拾自己所服务的几张桌子。这天，与往日有所不同的是，其他人的桌子上的客人早早就走了，而她的桌子上的客人是最后才离开的。所以她收拾起来就显得忙碌，尽管有两三个姑娘前来帮忙，但工作细心的她，却是不慌不忙。此时的曹焕生也主动上前帮忙。

“你家是哪里的？”曹焕生压低声音偷偷地关心道。

“饮马泉的。”姑娘脸上突现着羞涩低头回答道。

姑娘的回答让曹焕生感到十分吃惊，因为饮马泉就离自己家不是很远，而且这个地方他还有一个同学在那里。

对于饮马泉这个地名的由来，还有一个典故。听老人们讲，据说三国时期，这里屯过兵，饮马泉就是士兵们经常去饮马的泉水，并且在喝过这个泉水的马不得病，还说要是马受伤了，用这个泉水一洗后创口还可很快愈好。而离饮马泉大约一里开外的一个半山腰上还有一个药泉观。说人们喝了药泉观中药泉中的水，一年四节身体康健，百病不扰。所以，每年的三月三，便有很多的游客到那里去喝一口药泉水。但是那个地方曹焕生早有耳闻，可是让自己感到遗憾的是自己却没有到过那个人间仙境。

曹焕生想到这里便夸赞说，“听说你们那个地方山清水秀。”

姑娘很是幽默地说，“山清水秀人不秀，鸟语花香饭不香。人们都这么评价我们那里。”

曹焕生“嗨”地笑了一下，也幽默地打趣道，“我觉得嘛，你们那里倒是青山秀水出仙子。”

姑娘感到曹焕生是在有意说给自己听，胸中的那颗心突然感到一阵雀跃，她的脸上一下子羞晕灿烂，她抿嘴咬着下唇，只是瞟了曹焕生一眼，再也没说一个字来。

本来曹焕生还想告诉自己家在何处，姓何名谁，一看姑娘没有再和自己继续说话的意思，自己的想法也就随之偃旗息鼓了。

第二天，曹焕生照常起床，洗完脸后，他很认真的收拾好床铺，尤其是那个被子，叠得很整齐，让同宿舍的几个小伙也感到有些奇怪。更让别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天大堂经理打破常规地在服务员和厨师们的宿舍中转了一圈，结果在饭前例会上，特意把曹焕生拿出来表扬一番。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大堂经理对曹焕生的表扬中，曹焕生这个名字便深深印在姑娘的心里。

早饭后，服务员便到各自的岗位上开始新的一天的工作，而曹焕生除了督促手下的几个服务员工作和检查督促她们的工作外，便无所事事。他来到姑娘那里，主动上前搭话道，“早上好，我叫曹焕生，太巧啦，我家在曹家坪，就是在三中大门正对的那个。”

姑娘一听曹家坪，而且还是三中正对的那个曹家坪，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眼珠子快速地在眼眶中打了几个转儿，低声说，“看来我们是老乡了，我叫商芸萍，以后请多多关照哦。”

曹焕生一听商芸萍，便突然想起自己在那里的一个同学商文俊来。他对商芸萍问道，“你认识商文俊吗？”

“认识，他是我的亲房叔叔。你认识他？”商芸萍随口问道。

既然是老乡，所以商芸萍说话时没有先前那般紧张，而且在神情和语气上和曹焕生显得有些亲近感。

“他是我的高中同班同学。”曹焕生直截了当地说。

正在此时，大堂经理走了过来，看到曹焕生和商芸萍站在那里说话，正想前去干涉几句，而令大堂经理出乎意料的是，曹焕生对她很高兴地介绍其俩人的关系来，“经理你好，她是我的老乡，是我同学的侄女。”

“相互之间多个照应，在这里工作也就不会想家的。”大堂经理知道这一情况后，便随口而说。

从此以后，曹焕生和商芸萍相处的就显得更加紧密，而且逐渐两人之间便产生了爱慕之情。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曹焕生那里想得到商芸萍来到自己打工的酒店来，更巧的是俩人还是老乡。曹焕生在和商芸萍恋爱之后感慨道，“缘分啊，这就是缘分。”

过年时，在商文俊的媒人下，俩人便定了亲，而且在端午节后的五月初十作为良辰吉日结婚。

而在曹焕生打工期间，家里也为他四处张罗找对象，而他就是没有一个相中的。腊月里，曹焕生领着商芸萍来到家里的那天，恰好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好多庄子上的大叔大妈，大哥大嫂的许多熟人，他们看到曹焕生带个漂亮姑娘，都好奇地问他，“这姑娘不会是你的对象吧？”而曹焕生那是风光满面，兴高采烈地便说，“这是我的对象。”

曹焕生领个姑娘回家，父亲曹顺德当然也是喜出望外。就在这天，全庄子上人们议论的话题便是曹焕生在外打工给自己领回了一个对象。不过七嘴八舌的议论当中，有的主观臆断说些不中听和不负责任的话，而更多的人还是对曹焕生给予很大的赞赏。就在曹焕生进门不久，庄子上的小伙子们以及一些好奇之辈，都连续不断地到家里看曹焕生从省城打工领回来的对象。

过完年，曹焕生和商芸萍随之又到酒店去打工，同时，在闲暇时间，俩人更多地为他们准备结婚用品。

曹焕生给庄子上创造的奇迹不仅是从外面自己领回了一个对象，而且他娶商芸萍的彩礼，也为这个庄子上创下了记录。当时庄子上小伙子们结婚时的彩礼还是一两千块钱的数字，而商芸萍的彩礼却是八千元。当时这个数字对这个贫困的村庄一下子又成了议论的焦点。

由于曹焕生在酒店打工时的确挣了些钱，所以当时的结婚宴席也办得在庄子上也算是好的。

面对旁人的议论，曹顺德也是瞻前顾后，感到有些困惑和不安。而让他最为担心的就是儿媳妇对自己的孝敬问题，如果这个媳妇对自己不孝敬，那就会让庄子上的人不仅笑掉大牙，而且唾沫星子还会淹死人的，到那时，自己就会在这个庄子上抬不起头来做人。

人为人而活着，活着就得顾点面子。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人不要脸不如驴。就是一个傻子你骂他时他都会有反应，除非是木头疙瘩一个。所以曹顺德面对在庄子上创下纪录所取得的儿媳有些顾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就在商芸萍和曹焕生结婚洞房花烛夜的第二天早晨，让曹顺德和白爱莲两口子刮目相看的事发生了。

商芸萍起得要比全家人都早，早得让曹焕生感到有些遗憾。而让曹焕生遗憾的，不是别的，而是曹焕生在早晨想和商芸萍再过一下夫妻生活，而他睡眼未松，恍惚间顺手去摸身边的新娘时，发现身边空空如也。这时他感到很是奇怪，原本以为商芸萍是去了厕所，但是等了良久后，仍不见她回来。然而在他定神侧耳仔仔细细地倾听窗外的响声，就在院子里，发出有人在干活的声响。原来商芸萍再天刚蒙蒙亮之际，接着晨辉在院子里去忙着收拾昨天弄得狼藉一片的院子。

在曹焕生轻轻揭开窗帘一看，商芸萍正在透着白肚的晨辉中清扫炉灰。

院子中的响动也让曹顺德和白爱莲夫妇睡卧不安，曹顺德低声地对婆娘说，“你听，院子中有人干活，不会是曹焕生吧。”

“换生，换生有那么勤快就好了，肯定是儿媳妇哎。”白爱莲毫不犹豫地说。

“老头子，你看窗外，天很快就要大亮了，我们也赶快起床，也去收拾收拾院子，厨房的。”白爱莲指着窗户对曹顺德催促道。

当白爱莲起床一出房门，商芸萍便停下手中的活，兴致盎然地对婆婆说，“妈，你也起床啦。”

“你不再睡会儿，起这么早就干活。第一天的，让娘心里过意不去，娘说什么好来。”白爱莲面对勤快的儿媳，便是一番客套话。

婆婆的这些话，落在商芸萍心里一下子感到暖意洋洋。

很快，曹顺德也起床了。接着，曹焕生也起床了。最后一个起床的便是二姐曹焕琴。樱桃一起床人还没有出门便对商芸萍嬉笑说，“新娘子，你这般勤快，还让不让小姑我活啊。”

商芸萍“嘿嘿嘿”一笑，说，“你这几天为我们的婚事快忙疯了，我试想让你多休息休息嘛。”

全家人便一起忙乎起来。

正当曹顺德把炉火生了起来，正欲到厨房中去打壶水。却被一边干活，一边留心公公婆婆忙活的商芸萍看到，她一放下手中刚拿起的物件，就跑过去从炉子上提起水壶去到厨房盛水。

曹顺德心里很是激动，便在心里默默地说，“这样有眼色的姑娘，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早饭自然不用婆媳去做些什么，因为把昨天的剩菜和馍馍一热便好。

商芸萍也是一个勤俭持家的人儿。吃过早饭，商芸萍对婆婆公公建议道，“大，妈，这么多的馍馍，一时半会儿也吃不完，放几天就会放坏的，倒不如把它做成香辣豆瓣酱放起来吃。”

曹焕琴接口道，“这个活儿，我和妈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也许就仰仗你的聪明才智了。”说完，她睁大眼睛，一副茫然的神情看着商芸萍。

“哦，这个我会一点，每年腊月，我妈就给家里常做香辣酱的。什么辣子、酱油、黄豆的，我已经看过了，过事情上剩下的便足够用了。”商芸萍说得那么轻松自如，好像是一个做酱的行家能手似的。

“好好好。”曹顺德和白爱莲夫妇俩异口同声地应许着。

都说，路遥识马力，事久见人心。一天两天的表现，人们习惯的认为是故弄玄虚，装模作样。但是时间一长，是真是假，便可以露出青山真面目。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而在第三个月，商芸萍忍受着妊娠反应的煎熬，依然从始至终地坚持不懈地更多的帮着婆婆操持家务，而且很是孝敬婆婆公公。

因为商芸萍做的香辣酱要比街上卖的还好吃，所以先是亲戚们夸赞，而后庄子上四邻五舍的夸赞，后来全庄子上的人便都知道曹焕生的媳妇是如何孝敬老人，如何勤快，如何持家的，全都知道。而且庄子上人给儿子说媳妇便拿商芸萍作为标准来让儿子找对象。

其实，商芸萍家再饮马泉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中的一户，她的爷爷奶奶在子女教育上很是传统，要求也很严格，非常重视做人。他们认为，“做人是根，学识是本，失根则无本。而做人中孝为先，勤为根。”一次曹焕生的大舅问起她为何这般勤快和孝敬时，商芸萍便说出了爷爷教育他们的这句家训。

曹焕生在结婚以前，其实对商芸萍并非了解很深，而他只是在平素商芸萍的工作中看到她对客人总是微笑着，而且客人离开时很有礼貌地说，“请看看有没有落下东西，欢迎下次光临。”而且看到客人锅中桌上有光盘时，立即就去收走，锅下的火大时便立即去关小，她总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在俩人刚开始步入恋爱时，一次曹焕生去找她时，她竟然帮着别的姑娘洗工作服。

现在看来，商芸萍的的确确是曹焕生前世修来的福分。曹焕生每天看到如此贤惠达理的媳妇，心里便是美滋滋的。

在商芸萍的言传身教下，二姐也比以前大有长进，她不光是能吃苦，而且也能够处处替他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