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哪里好?
“凯瑟琳, 不要干扰审判次序。”精灵冷冷地打断她,并且不客气地命令道:“坐下。”
观众席一片哗然。
这精灵一族要闹哪样?
难不成夫妻之间还有矛盾?
那他们就猜对了, 这矛盾可不是一点半点,其实我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这位领主大人多少会顾及一点家族名誉, 现在这样直接公开审判分明是拿出了要与长老会彻底决裂的态度。
他要在所有人的面前与长老会抗争,并且表明自己的立场。
能做到这点可不太容易。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这么快撕破脸皮的,他应该也很清楚,这样做的话之后要对抗的压力也会变得越来越大。
我和长老会之间,他选择了我, 并且果断地拿出了态度。
真叫人意外。
凯瑟琳脸色铁青,面对诸多审视的目光,她只能咬着牙坐了下去。
“你继续说。”
在多方面的巨大压力之下, 艾克彻底崩溃了,问什么都是一股脑交代:“这个香囊是一种特殊的魔法道具, 配合咒术可以操纵嗅过它的人, 但还有个条件, 必须得服用凝邪药剂超过一个月, 我在一个月前就被夫人派去潜伏在云宣的身边,往他的食物饮水里下药。”
此话一出, 又是一片哗然, 谁能想到这个平日里丝毫不起眼的小精灵居然长达一个月对自己的同学下毒?
星耀此时递上云宣的身体检查报告, 查证的确有一种特殊的药剂与魔力残留。
其实这种药剂一旦停止服用很快就会被彻底吸收, 按照母精灵原本的计划,料到了精灵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等研究个十天半个月,我凉了,云宣的身上也查不出残留的证据了,香囊早被暗中转移,到时候云宣就算是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她这计划原本真是无懈可击,只是没料到我竟然活着出来,而且这么快,并且当天就爬起来搞事情了。实际上她第二天就发现不对劲了,可已经晚了。
“凯瑟琳,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凯瑟琳深深吸了口气,抿紧嘴唇,将神色之间的慌张藏了起来,冷静道:“他在胡说,在此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面。艾克,既然你说是我指使你这样做的,那么你有证据吗?”
艾克慌忙点头道:“我有!香囊是罗宾伯伯给我的!后来也是他从我手上取走的,虽然我没有亲眼见到夫人,但是罗宾伯伯亲口告诉我,这是夫人的命令!否则我也不会去害我的同学啊!”
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是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别人。
“把罗宾带上来。”
罗宾本来就在审判庭门外静候自己的主人,被带上去的时候略有这些慌张。
“罗宾,你认得这个香囊吗?”
看到领主大人手上熟悉的香囊,他表情骤然一变,下意识看向母精灵,却见母精灵的目光躲闪,不敢与他对视。
喂,这关系撇得也太快了吧?
罗宾愣了一下,垂下头,攥紧了身侧的衣角,脸色发白。
周围的窃窃私语越来越大,大到士兵不得不维护次序高声让他们安静下来。
当审判厅里一片寂静的时候,罗宾颤抖着开口了:“是我,都是我做的。”
又是一片哗然。
我翘起二郎腿托着下巴,毫不意外。
就知道这个忠心的仆人会认罪。
我看过资料,母精灵的父母在她还年幼的时候就全部死于魔族的残害,她是被天界的人给救回来的,被选为圣女的时候才五岁,从此以后就是罗宾在照顾她,将她抚养成人,可以说算是半个父母了,因此他们的感情非常深厚。
“跟夫人没有关系,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我指使艾克控制云宣暗杀苍术的,为了鼓动艾克,我才说是夫人指使的,其实夫人并不知情。”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罗宾的眼珠子转了转,急中生智:“因为您总是和苍术在一块,我为夫人不甘!我是看着夫人长到的,她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女性,可年纪轻轻却得独守空房。”
“……”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我已经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在背上扫视了。
罗宾说得已经非常隐晦了,但在场的都不是傻子。
云宣一直受命照顾我,出入领主大人的住宅就已经很有问题了,而现在罗宾这句话不就是把这个事儿直接钉死了吗?
这可太惊爆了,领主大人出轨男性学生?
我故作惊讶,脸上却已是笑意盎然,最期待的一幕出现了。
看看这精灵家族,闹得天翻地覆,丑事外扬,人人都指指点点,只怕今天出了这审判庭,其他领域也知道了吧?
母精灵此时进退两难,她明白罗宾是想为她脱罪找一个好的借口,但偏偏还不能踩着下去,因为一旦这样,就是损害了家族的名誉。
她绝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
这也是我想看到的,她曾经也将我逼上这样的绝路,为了那只精灵只能一次次地选择了让步。
而如今,最爱的家族与最亲的人,她会选择哪一个呢?
微笑着看她的眼里满是痛苦挣扎。
终于,她做出了选择。
时刻挂在脸上的优雅微笑被彻底撕碎,她捏着拳头,走上审判台狠狠抽了罗宾一个耳光,怒斥道:“谁允许你如此污蔑领主大人?是谁跟你说我与领主大人感情不合?”
她的声音洪亮有力,手却在发抖,用力地握紧,指甲陷进了肉里。
她打得可是她最亲近的人啊。
即使已经恨不得把台上那位领主大人撕成碎片,但也还是不得不维护他。
她还不能撕破脸皮,至少在外人面前不行,不管怎么说,司法领主依然是整个家族依靠的存在。
如果这位领主大人现在的名誉受损,那么对他们家族来说也是致命的重创。
现在知道抱大腿了?早干嘛去了?
那些个所谓的长老,还有这个圣女,都是些自以为是的蠢货,曾经用柔情套住了这位领主大人,达到将我赶走的目的后,就立刻原形毕露,将控制欲发挥到了极致。
而如今我就是要让她所控制的东西,一件一件的被击垮、被毁灭。
罗宾认罪,一审结束了,他被带走关进了地牢接受审讯,在暗地里,审判的手法可就不会这么文明了,只要他稍微一松口,母精灵就得被拖下水。
至于云宣则是当场无罪释放了。
散场的时候,所有人都走光了,精灵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让我在外面等会。
我靠着柱子发了会儿呆,见他还没出来,就又回去了。
没想到刚走到门前就见到了有趣的一幕。
也不知道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此时母精灵正从后面抱住精灵的腰,低声哭诉道:“亲爱的,放过他,罗宾的年纪已经大了,他受不了刑法!”
“放开我。”
“不,亲爱的,你知道罗宾对我而言有多重要,求你了,放过他吧,看在同族的份上。我发誓!只要你愿意放过他,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她的尾音带了几分暧昧的味道,手指顺着他的手背往上摸。
精灵猛地一把推开她的手,转身冷漠地说道:“那你应该也知道,苍术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母精灵被推了个踉跄,顿时泪流满面,那梨花带雨的模样很是惹人怜爱:“亲爱的,你都忘了吗?我们曾经所遭受的苦难与折磨,那些毁灭性的灾难!如果不是同心协力团结一致,我们怎么能有如今的辉煌?而现在,你竟然要对同族动手?你还记得那些为了今天而牺牲的同胞吗?”
“动手?”听到这话,精灵冷笑道:“呵,先动手的可是你们,以为用卑鄙的手段给年轻的族人洗脑,用他们来牵制我,我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也一样!”
“伊森,你对得起你死去的母亲吗!”
精灵的手上突然有圣光炸起,他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克制。
也不知道他脸上是什么表情,竟吓得母精灵满脸惊恐,退后了好几步。
半响,他松开手,答道:“在开审之前我就说得很清楚了,我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他的人。”
母精灵有些无助,红着眼眶,凄凉地望着他:“伊森,我真不明白,他有哪里好了,竟值得你为此背叛同族?”
听到这话,精灵居然笑了起来,柔声道:“哪里都好。”
看他转身要往上走了,我赶紧退了出去,回到大厅,假装静候已久。
“怎么这么久?”
“没事,遇到点小麻烦。”精灵快步上前来牵我的手:“晚上一起去人界吃饭,好吗?”
我点点头,走了两步,感觉到身后的视线,扭头往后望去。
母精灵正好从里面出来,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小女人模样已经全然不见了,站在门前阴冷地盯着我。
我故意往精灵身上靠了靠,并且回以微笑,用口型告诉她:“你完了。”
她咬紧嘴唇,冷冷一笑,转身上了马车。
我和精灵一路散着步回去了,刚到住宅门口就看到了一个不得的人物。
我们几乎瞬间皱眉。
我说过他是天界知名话痨,谁提起他都会是这种表情。
宛如上刑场,我简直是以身体僵硬的姿态回屋坐下。
琉灯掏出记录用的小本本,双眼放光,这一刻我和精灵宛如罪犯在接受审讯。
虽然我很烦他,但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这个脸皮厚如城墙的人鱼,最怕的却是司法领主,在精灵的面前,他的话比平时至少少了一半。
精灵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主动揽活,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描述了在下面发生的一切。
琉灯听得很是激动,强忍着,嗯,主要是不敢打断他,直到最后才迫不及待地追问道:“然后呢?”
精灵看向我,脸上分明在说:“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我无奈地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那个修罗族就是阵眼,我把他干掉了,所以魔法阵崩塌了。”
“那个修罗族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那里?天界怎么会冒出一个魔族?难道说是光明之神把他封印在那里的吗?”琉灯深思状,低头摸着下巴。
前三个问题我还真不知道,至于最后一个,要怎么说?告诉他们实际上这个魔法阵压根不是他们那位至高无上的光明之神所创造?
人鱼对人心非常敏感,这一迟钝,被捕捉了。
琉灯一副“你有问题”的表情催促着:“来,说详细点。”
我不得不把精灵失去知觉后发生的事情从头详细地说了一遍。
讲到生死关头搏斗的时候,脑海中出现了那个修罗族的脸,刚想继续说下去,突然想起他死前的诅咒。
“该死的夜神,我诅咒你!用我的生命,我的信仰,我的鲜血,我的心脏,用所有的一切诅咒你!我发誓,我的族人绝不会放过你……”
这话像是突然被施以了循环魔咒,在耳边不断地重复着,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震得耳膜生疼!
“停!”我捂住耳朵企图让那个声音平静下去,可是没有用,那声音像是一颗种子埋进大脑里瞬间生根发芽,每一根枝干都插入了神经之中,挥之不去。
“苍术?”
“小苍,你怎么了?”
“你们别说话!”
那声音在脑子里轰然炸开了,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我再也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等吐完,用纸巾擦嘴的时候,低头一看好多血,连袖子都被染红了。
吐血了?
我惊讶地抬头,没看清楚两人的表情,眼前就一片猩红。
我伸手想去摸,被精灵抓住了:“别碰它!”
“到底怎么了?”我努力眨着眼睛让视线清楚一些。
“琉灯!”
琉灯已经转身出去了,一分钟不到,他又拉着由泽医生回来了。
我看起来应该是有点惨,他无可奈何地叹息道:“你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不觉得疼的吗?”
“这次还真不觉得……”他们都盯着我的额头,特别是精灵,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很好奇,但这种情况也只能先乖乖配合。
由泽医生小心翼翼地清理了脸上流淌的血,然后用纱布按住了我的额头。
“不疼?”
“一点感觉都没有,到底怎么了?”
“你脑门上那个伤疤突然裂开了。”琉灯指着自己的额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
“大吗?”
“不大,只是形状跟个闭着的眼睛似得……”
“眼睛?”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瞬间涌起了不好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