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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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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劫九难, 名副其实的三劫九难!

通读完云南司上报的各项损失记录, 其他各地管理人员也正在将雪灾造成的损失尽快送达京城, 不需要多久, 朱珵珺能预感到自己的桌案上将摞满内容相差不多的奏折,整个朝廷都会为这场大灾难运转起来。

朱珵珺的外表虽然看不出什么, 但是他的心一下子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凉了,以至于呆呆的看着前方许久, 脑子里只有三劫九难一个念头。

但凡明君, 治下之时出现一场灾难都被视为皇家不仁, 何况这还是几百年难得一见的天灾连连。

朕,失道了吗?

朱珵珺眼底惊怖霸占一双眼睛合该最明亮的部分, 英俊的脸孔黯淡无光。

百姓受不了天灾的打击,一次就能伤筋动骨, 何况九难名副其实的九次!

处在他这个位置,深知不可偏向鬼神之道, 理当施展平衡之术, 若不是张真人实在劳苦功高, 法力深厚, 他也不会专门去找他求上一卦,对于得来的卦象他半信半疑, 然而之后的南王叛乱,傅党谋逆都成了张真人口中的赫赫之功, 最难以接受的是, 这名大仙人为了助他度过难关还提前兵解了。

现在朱珵珺连个问话的人都没有, 他甚至忠心的祈祷三灾应在天家身上就够了,剩下的九难……他宁愿张真人批的不准,只要不准就好!

然而一纸雪灾打碎他的期望。

朱珵珺绝望的想着,现在就有雪灾,那雪灾之后还有什么?

兵灾?蝗灾?洪水?干旱?疫病?地动?

不论哪一个,受苦受难的都是这天下苍生!

旁人不知这位九五之尊心中的痛,对比之下,同为帝尊的某人散步在他人的国土上,冷眼旁观此人的行径,对比深刻,倒有几分冷血残忍的印象。

可是不要忘了,季闲珺可是在亲眼看够敬天始境糟糕至极的未来后还决心逆天改命的。

他登基前夕,朱珵珺遇上的三劫九难完全是天道对付他玩剩下的,也怨不得一点儿同理心都没有。

试想一个人将本该暴尸荒野,易子而食,水旱不绝,暴雪侵城,简直天要亡灭的敬天始境发展成如今这个繁华盛世,而且还不是华胥一梦中虚假不实的梦境,那么这个人付出的心血绝对是所有人之中最多的,功劳也是最大的。

以此判断,季闲珺本人绝对无愧万民的期许,做到本职业的标杆。

不过话说回来,他会如此冷淡也是有原因的。

应该说这是一个普通人视觉上的盲点,但在上位者看来却是理所当然已经不需要故作姿态的本性流露。

不管是哪个朝代,国与国之间的关系都是不和平的,即使两国之间国力差距很大,一名合格的君主也绝对不会容许自己国家旁边还有一个小国存在。

如果是和平时期,小国定当要表现出臣服的姿态接受大国的庇护和统领,若是爆发战乱,那更好,这些小国就是第一个被吞并的土地。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古人的智慧深刻说明了君王这个封建时代最□□的职业是何等野蛮。

可以说,国与国,君与君之间完全是两种相处模式,可能君和君之间还能相处愉快,但是国家之间只有一时的和平。

来到陌生的土地,接触陌生的人民,季闲珺的表现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大庆权掌中原,但并非在这片土地的所有地方插上旗帜,起码在季闲珺的了解之中,中原对面就有名为大辽的国家对庆国的大门虎视眈眈,再往远了去,渡过大河的另一片土地或许也有另外的国家在建设之中。

中原并非一家独大,大庆也不是中原这块土壤之中独一无二的霸主。

和一统整个境界的季闲珺比起来,朱珵珺实在不够看,敬天始境内部的疆域横跨七海,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走遍大地。他离开时,敬天宗内的人们正在思考研究深海底下有什么,季闲珺离开时批阅的最后一份请愿书,就是派遣一些水属性功体的先天人当小白鼠先下海底晃荡一圈,回来说说见闻,他们再思考怎么派一些普通人下去。

敬天始境的世界从来不只是修为深厚的武者的天下,在季闲珺的英明领导下,他们知道那些看似愚昧无知的百姓才是根本。

所以有季闲珺打头,许多先天人找到“乐子”都会不吝啬的叫普通人掺进一手。

敬天始境内的下层也有不少天资不凡的普通人任职,上层属于修行者的范围,但两方的负责的部分有不少重叠的地方,然而先天人士作为强横的一方却由于常年修行,反而对权利没有太大执念,所以敬天宗内门外门的关系一向和睦是其他宗派里面比不得的。

对敬天始境的科普暂时说道这里,提起这么多的重点是,和大庆无论怎么比都没法和蓬勃发展敬天始境做比。

把两者用一种通俗易懂的形容说明,那么敬天始境无疑正是世人眼中的超级大国,还是潜力不小的那种,大庆虽然也有潜力,可是和前者从那种角度看来都无法比较,除非他们找到另外一条适合自己发展的路。

在长远的目光上,季闲珺从不短浅,他和系统去过各种世界,但是人类带来的奇迹从来不会仅止于拿着火石点火。

他其实非常看好“人”这个种族的发展潜力,可是这种想法和他的做法并不矛盾。

因为大庆在另外一个世界,相当于一个建立在世界对面的小国,超级大国再怎么雄壮,再没打算征服全世界之前,对这个小国的态度都是冷淡的,严重一点儿的无视。

敬天始境没打算越界统一各个小千世界,所以大庆对季闲珺而言就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必要时候拿“它”玩一玩,达成自己的目的后丢掉不管,这就行了。

他可以和这个世界里面单个的“人”相处融洽,但要让他对别的国家热情,那就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这种态度从一开始就可见分毫,他对楚留香所说的,非我滨土,非我臣民,在此时思来竟是别有深意,触目惊心!

只是能领会季闲珺深意的人很少,而现实也不打算就这样坐以待毙。

人有灵,怎么能允许国家没有灵性?

危急之时,顽强自救,被季闲珺折腾的溃散大半的大庆气运在国家上空发出凄厉的哀鸣。

同一时间,雁门关外抵挡辽人大军的庆国战士们突然感到一股国破家亡的悲愤笼罩心头,气势竟然在这个瞬间爆发出哀军搏死之态。

花满庭身着戎装站在城墙上,冷目审视战况,发现原本和辽人拼不得久战的大庆将士竟然士气大变,颓势的军队居然开始反压过去。

如此奇异的变化令他不得其解,但是这算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花满庭目色深沉,头顶一朵雪花飘落到他的甲胃上,散发前所未有的寒意。

关外水土丰茂,四散生存的异族在春夏两季的时候逐水草而居,到了秋季牛羊们诞生的幼崽叫他们乐不可支,不到万不得已,他们远不如庆人猜测的那样,是一群野蛮残忍的野兽。

不过都是为了过活,活不下去了,任何人都有可能变成野兽。

但是今年的秋天却是一个将人逼成野兽的季节。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出生的羊羔开始,羊群里面虚弱衰老的羊开始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接着是健康的羊羔,再到成羊,没过多久连牛群都开始没法幸免,马匹幸运的还没出现问题,但是正如大庆范围内不断降落的大雪,关外的第一朵雪花飘落到碧油油的草场上面,不多时便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色。

有一些游历未归,没有收到消息的人们在收到家里来信之前,先在看到此情此景之后,居然真有人在家丁仆人的服侍下泼墨挥毫,一首小诗就此成形在天降落雪之间。

绿野漫天雪寒霜,脆白一叶裹凛梢。

天降粉雪一色眼,远处更高是纯洁?

在文人墨客笔下或许诗意,或许雅致的景象,但对这些异族人而言,却是死神逐步逼近的脚步声。

已经遭遇疫病的牛羊在早早到来的冬天面前毫无抵抗力的冻死许多,他们过活得更加艰难,用汉人的话说,那就是雪上加霜,没办法更糟糕了!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的,正如那个从古至今被质疑不知多少万次的老天。

匈奴人在这个冬天损失惨重,牛羊死亡的数量超过族人生存的临界点,如果不去想办法,他们可能会有大量族人死在这个冬天。

就在匈奴人的首领焦急的睡都睡不着时,一个神秘人出现在他们的帐篷里面。

乌维单于愕然的看着这个人,语速极快的反问道:“你想要我们出兵帮助大辽?为什么,他们在和汉人进行战争,战争是可怕的东西,它会吞噬健壮的青年男人,叫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父母失去自己的孩子,匈奴人不能卷进去!”

然而这副作态在此人看来不过色厉内茬,他会选择匈奴人正是因为它在这一次的灾难中损失最为惨重,乌维单于坚持不了多久的,他下面那些小伙子会在知道自己的目的后坚持这样做,他肯定的想着。

神秘人道:“请相信我没有怀抱恶意而来,我是在帮助你,乌维单于。”

乌维单于看起来气哄哄的。

“我不懂你们汉人的想法,但是自己人打自己人这种蠢事,你们不能拿匈奴人当木仓使!”

神秘人眼中闪过意外,他没想到乌维单于居然能想到这样深的地方,但是这可不是你能保证的,他如此想着,施展起了语言的艺术。

“单于,汉人或许愚蠢,可他们知道怎样做对自己是最有利的。就像是单于你们为了更多的牛羊努力选择水草丰茂的地方,汉人们自己打自己人为的是更远大的利益。试想看看,站在‘敌人’的尸体上,我们可以享受黄金,女人,粮食,还有那些千金也买不到的绸缎,珠宝,这些东西关内的汉人把它们用在自己身上可是一点儿不吝啬。然后再看看你们匈奴族,努力的生活,满面风霜,却仍然活不下去。但是汉人却能用着细嫩的手指吃着你们省吃俭用也吃不起的珍贵东西,乌维单于,你不觉得不公平吗?”

乌维单于有些心动,证据就是他的下嘴唇在巨大的心里斗争中不断颤抖。

“……你忘记说明汉人也是不好惹的!”

神秘人心中掠过一抹笑意,上钩了。

“所以我为您选择了辽人这个盟友,辽人军队的铁蹄多么强大,天下皆知,对上大辽,大庆分身乏术,这时就是匈奴人出场的时候了。”

乌维单于还有些犹豫:“不行,我不能代替所有人和你合作。”

“没关系,我不介意稍微等等,”神秘人言辞优雅的道:“而且我要提前告知单于您,整片草原上的胡人,不只是匈奴,女真,契丹,鲜卑,还有唐时没落的突厥都将是我们的招揽对象,应允的早晚,影响的只会是诸位入关之后的收益。”

乌维单于在庞大的金山面前不为所动,严肃的说道:“我必须和其他人商量!”

神秘人温顺的敛起目光,“我相信乌维单于会给我一个好消息的。”

神秘人是带来了解决困境的方法,但是乌维单于看起来心情却比之前更糟糕了。

“乌维。”

神秘人走后,从少年时期就陪伴在乌维单于身旁的妻子走进屋内,用担忧的目光安抚乌维单于混乱的内心。

她曾是一个突厥人,但是大唐李皇铲除了大半突厥人生存的土地,如今他们天各四方,她名为突厥人,却是跟在匈奴人身边长大,不过好消息是,长大后她联络到一个突厥人部落,又和匈奴人中最强大的勇士成亲,日子总是会越过越好的。

“月妹,你怎么进来了?”乌维单于惊讶的站起身,却被一具柔软的身体依靠进怀里,“我若不进来,你还要独自头疼多久?”乌维单于的妻子担忧的看着他,“不要太有压力,部族的事情是大家的事情,有些时候大家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做。”

乌维单于苦笑着将刚才那人的劝告说给妻子听。

“这是诱惑,明目张胆,□□裸的摆在眼前的诱惑,但是我看到金山前面的刀光,看到宝库前头的烈焰,为了这个诱惑,匈奴儿郎不知有多少会死在大庆和辽人的铁蹄下!”

乌维单于的妻子惊讶的说道:“为什么还有辽人?他不是咱们的盟友吗?”

乌维单于摇摇头,看样子不想再说。

妻子温顺的窝在他怀里,这让他看起来好多了,可是危机迫在眉睫,他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妻子柔软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乌维单于的妻子:“你为什么不看一看族内的状况呢?”

乌维单于:“什么?”下意识说道就已经被妻子拉出帐篷,在一片雪白之间,羊羔的尸体躺在地上,人们分不出它们哪些是病死,哪些是冻死的只能统统烧毁,不然食下有病的肉,他们会生病,显然匈奴人的部落已经经受不起人也跟着生病的打击了。

但是乌维单于却仿佛被这副景象刺到了,仓惶退后几步,妻子的声音为他下定决心。

“我认识的那个突厥部落已经决定答应了,”乌维单于的妻子双手环抱在胸前,依靠着五彩洒金的帐篷淡淡说道:“大唐之后的突厥是关外胡人里最弱的一支,他们比我们更耗不起。”

乌维单于颤动嘴唇。

他的妻子视若无睹的接着道:“我们需要食物,我们要度过冬天,我们马匹的蹄子曾征服中原,以前也不是没有缺少粮食攻打大庆的情况,乌维,你必须要为他们考虑。”

在妻子的话语中,乌维单于看到了在火堆旁边抱着死去羊羔哭泣的孩子,但是和还有放声大哭权利的孩子比起来,那些表情麻木的大人更加可悲。

谁也不知道这场疫病会不会在人身上发作,但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知道粮食不够了,而今年冬天又比以前来的早,并且更加寒冷。

乌维单于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一下子苍老了,神情沉重的吩咐道:“去把部落里的勇士叫过来吧,勾□□也是。”

勾□□是他们的孩子,去年才刚刚能上马,但是乌维单于决定让他参与进来,已经是打算教他做一位真正的匈奴人首领。

被眼前灾难吸引走全部注意力的乌维单于没有看见离开时的妻子,眼里闪过的一丝暗色。

即使知道他也不会理解一名女人的担忧。

乌维单于虽然是曾经的勇士,但是他已经年迈,再过几年,单于的位子不知是会被其他勇士夺走,还是能等到勾□□成长起来,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的妻子比他年轻二十岁。

说动乌维单于是和她联系的那个突厥部落领袖的主意,他们需要一个保护伞,而她也需要更多支持,在乌维走后。

辽阔的天空下,谁都有各种各样的小心思,茫茫大地,从不缺少利己者的身影。

再过不久,草原各族都会收到匈奴人决定去大庆抢粮食的消息,许多原本没有被说动的部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因为他们知道比起关外,关内属于汉人的土地才是镶满宝石和黄金,女人也比关外的要细嫩的多!

当他们决定要让毁灭的脚步落到庆国这个属于汉人的屏障身上时,一个对大庆最为不利的处境终于形成了。

这本是花满庭,朱珵珺他们竭力避免的状况!

整日奔波在各地的楚留香因为一个原因不得不离开舒适的大船,跑到千里之外的珠光宝气阁去拜见新得大当家。

好吧,都是熟人了,说官话也没意思。

原随云你找我做什么?

楚留香诧异自己刚到,某人居然言行亲切的为自己接风洗尘。

“吃错药了?”

“你说什么?”夹菜的手一顿,原随云笑容和煦的抬起头。

楚留香望天:“没,就是觉得赶路时候可能着了谁的道,不然怎么看你对我这么亲切呢?”

原随云淡淡道:“我对你好不好吗?”

楚留香想了想,诚恳道:“倒不是不好,只是无事献殷勤,你让我毛毛的。”

“啪——”原随云放下筷子,脸色隐隐发青,“敬酒不吃吃罚酒。”

楚留香乖乖道:“这才正常。”

原随云哽住,不是一次发现这货是自己的克星,但从没有今日来的深刻。

楚留香捏捏鼻翼提起精神,赶这么久的路他也乏。

“直说吧,叫我来是为什么?”

原随云瞥眼他:“你忘了吗?薛家庄。”

楚留香一愣,接着恍然大悟。

因为半途被季闲珺叫走的关系,自己还真忘了。

“不对,我可是刚被妖怪抓走过!剩下的你一个人负责不行吗?”

原随云皮笑肉不笑道:“你觉得这事我干合适?”

“有什……呃……”楚留香的声音骇然而止,他想起江湖上对原随云重掌蝙蝠岛后的流言蜚语。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原随云不才,还没打算年纪轻轻就给自己戴上邪道的帽子。”

楚留香下意识道:“你以前不就这样干的吗?”

“那时候人们知道的是蝙蝠公子不是原随云,”原随云坦然道:“但是现在不行,所有人都知道蝙蝠公子是原随云。”

楚留香:“好吧,我会去处理,但是只有这点儿小事的话,你完全可以传书给我?”

应承过后,他又不解的将疑惑宣之于口,原随云了然的道:“其实我查到一些事。”

楚留香:“什么事?”

原随云:“你听说过无名岛吗?”

楚留香:“咦?和蝙蝠岛有关吗?”

原随云沉吟道:“此次回去,我特意纠察过岛内人员,拔出不少青衣楼,杀手组织的钉子,但是除此以外,我还发现有关于无名岛的线索。”

楚留香皱眉:“和蝙蝠岛一个性质?”

“不知道,但是应该相差不离,”原随云回想起那人死前还想诱惑自己加入,顿时脸色不好道:“同在南海,无名岛一一直属于传说范围。”

楚留香灵光一闪:“说起来,之前和宫九聊天时似乎谈起过无名岛。”

原随云诧异道:“有说过吗?”

“最近事情很多,我也不太能确定,”楚留香苦笑,换谁在几个月内既是天家丑闻,又是追查暗地里的隐秘组织,最后还被妖怪抓走和一群女鬼困在废弃的古寺里面,这个人前几个月的记忆都会是一片模糊的。

冲击的事情太多,一些不挂心小时自然遗忘。

原随云道:“不管如何,找到人问清楚就是了。”

“也对,”楚留香夹起几道山西著名才要入口,吃着吃着突然道:“季闲珺怎么样了?”

那日之后,某人销声匿迹,但是得救的楚留香一点儿也不感激他。

敢想象吗?一出寺门万丈深渊,他差点儿没滚下去,险之又险的停在边缘的位置,直到原随云他们赶来为他架起索桥,庆幸大家轻功状态都不错,不然索桥也架不起来。

原随云回想一下某人隐居的生活。

“他似乎没有再出来的打算。”

“是吗?”

“沉迷写书。”

“啊?”

楚留香愕然的抬起头,原随云认真道:“真的。”

只不过这本书在三个月后掀起轩然大波。

沉寂多年的黑白双榜一同挂在天顶,历代以来最高的山峰非泰山无疑,那些有能力登顶的高人无一例外在两榜之上看到自己的名字。

黑榜一百人。

具是这一百多年来或消失,或仍在武林中有所活动的邪派人士。

其中以西方魔教之主玉罗刹的名字最为亮眼。

白榜一百人。

具是这些年来成名已久的高人,新晋大侠之中,陆小凤,楚留香两人赫然在列。

细数下去,诸如司空摘星,花满楼,原随云等人的大名也在上头。

值得注意的是,白榜首位原东园让不少对无争山庄心存质疑的人熄了小心思。

然而真正让江湖人挂心的,还是双榜前十的高人。

他们愕然的发现不少已死的人物存在在榜单上头,还发现不少本该“死”在西门吹雪剑下的人物。

泰山脚下的镇子最近人满为患,客栈茶楼里坐了不少江湖人士。

有人喝茶听说书人讲最近江湖里发生的事儿,那就有人亲身说法。

但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西门吹雪,叶孤城两人的白衣出现在镇子口,剑神剑仙联袂而来,这等超乎众人想象的景象在现世中发现,所有人不约而同大抽口冷气压压惊。

叶孤城看到西门吹雪时,颔首:“你来了。”

西门吹雪应道:“你也来了。”

他们互相看看。

叶孤城:“我来找人。”

西门吹雪:“我也是来找人。”

默默对视。

“别过。”

接着两个白衣胜雪却穿出不同风格的人在途中分道扬镳,期间的对话看的街道两边的人一愣一愣的,半天没搞明白他们怎么交流的。

都说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有陆小凤,泰山脚底的热闹,他当然是想来就来。

和他一起的司空摘星再次用轻功碾压他,叫他打赌输的凄惨,兜里一个子儿都没有。

镇子里的客栈本就人多的供不应求,何况陆小凤是真·钱袋比脸光的典范,人家老板也不可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给他赊账。

疑似江湖浪子流落街头的惨案即将发生之际,陆小凤听到西门吹雪来了的消息眼睛一亮,有种劫后逢生的惊喜感。

“西门西门,你可别走那么快啊!”

他一边在心里念叨,一边飞速向着人群中最安静的地方跑去。

见到西门吹雪的那一刻他热泪盈眶,肚子应景的发出咕噜噜的腹鸣。

他眨眨眼,陆小凤卖萌道:“缺人吗?”

西门吹雪前面摆着一桌最好的饭菜,虽然精致程度和万梅山庄没法比,但却是这个地方最好的,也是饥饿的人眼里最好的。

西门吹雪没有答话,陆小凤更卖力道:“缺人吗?会吃饭的那种。”

“噗嗤,陆小凤,你这样好像饿死鬼投胎。”

陆小凤寻声望去,一身青衣的孙秀青两臂搭在楼梯一侧的扶手上,脸上带着竹影般的淡淡笑意。

“孙秀青!”他惊声叫出来,然后马上看向西门吹雪,眼神一下子暧昧起来。

孙秀青的心情显然很好,冲他挥挥手就下楼来,她现在看起来还像是峨眉四秀时候的打扮,然而腰间一抹寒光束在鞘内,让她在出剑前和出剑后差异极大,但是谁都知道她和以前不同了。

这位年轻的剑者排在白榜第十六位,考虑到她的年纪,以及西门吹雪不过第十二位的程度,可见她实力高绝远超天下剑士。

陆小凤吞吞口水,艰难说道:“我以为你的排名会比西门吹雪高,平时你们打起来有声有色的。”

孙秀青笑道:“我是比他高,在剑术上,但排行不是这样排的,我差他的地方是一个再明显不过的缺陷。”

西门吹雪默不作声,陆小凤倒是心急问询:“是什么?”

孙秀青:“是道。”

陆小凤面部表情滞住,他这种不知道道为何物的人讨论不来这么高深的话题。

孙秀青:“我不知道自己的道在何处。”

西门吹雪这时抬起头,淡淡道:“你会找到的。”

孙秀青:“我也相信自己会找到。”

她的自信不是毫无来由的,正如某些武者会突然顿悟,但要说期间一点儿预兆都没有那是假话,孙秀青现在就预感自己的机缘在这里,但具体在……

客栈老板为了追求风雅整个第二层都是没有窗户的,仅有一圈扶栏。扶栏下面就是街道,吃饭的人可以倚在上头坐看人世百态,再加上一壶浊酒也不奇怪这间客栈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好的客栈了。

但是再好的客栈在大冬天就有点儿不合时宜,风雅是不要温度的,雪花是没有温度的,从扶栏外飘进来,落到西门吹雪肩头不及拍打先一步融化成水色,接着和白衣合为一体,看不出它落下的痕迹。

不过屋外落下的雪越来越多,这些将天地变成纯白的小精灵落到绿意未消的树上,生生将景色妆点的格外秀美。

只是孙秀青皱起眉头:“又是雪。”

陆小凤叹气:“最近到处都是雪。”

西门吹雪吃下最后一口热粥,用温热的布巾擦干净双手,跟着开口道:“万梅山庄有两树寒梅被压塌了。”

陆小凤心头一紧。

孙秀青说出他的心声。

“灾难啊。”

江湖从来是个喧嚣之地,哪怕各地遭灾,他们该热闹时候也仍然会热闹起来,不会考虑是不是不合时宜。

有些时候武林就像是依附在普通人的世界生存,但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处事观念。

类如此时,有人会在喝酒是讨论起家乡遭灾了,但是碰到黑白双榜再掀武林风波的大事件却仍然会巴巴赶过去。

说江湖人没有七情六欲吗?不是,说他们残忍凉薄没有心肠吗?也不是。

从很久以前,江湖就不缺乏古道热肠的大侠,只能说世界观不同,在他们眼中重要的事物亦是两个样子。

而掀起这股热潮的幕后主使呆在家里居然也呆不下去了。

从天而降的大雪分别落到府邸四周,堆积出厚厚的雪层,最近出门的人都将自己裹得厚厚的,里三层外三层看起来活似个球。

车马行过大道也倍加小心,免得惊到里头的贵人,可是雪天路滑,总有意外在不经意间发生。

“快躲开!”

疾驰的马车飞速狂奔在雪地上头,哪怕主道有官府寻人清理,可残雪未消又有新雪,马蹄踩滑,一辆沉重的马车顿时不受控制的化身成车道上的毁灭者。

驾车的马夫全力控制受惊的马匹,但是马车仍是不受控的冲向前方行走的一抹白影。

越靠越近的时候,车夫眼里已经浮现出绝望。

这是附近一户富户家的马车,里面正载着富户的妻子和女儿,她们回老家后刚赶回来,却没想到遭遇这等祸事。

事到如今,只能期望不连累这名小伙子了。

车夫心中想道,然而情况紧急,他究竟有没有余裕去思考这个问题还是个未知数。

“老丈,雪天路滑,马匹极易发生事故,无必要还是别出行为好。”

清冷的声线伴随一道清雅雪气从身侧而过,疯狂的马匹顿时在此人手下温顺的仿佛从未横冲直撞过,接着此人拂袖离开。

车夫正回味刚刚响彻在耳旁的几声琴音,对方的声音令他猛然回神,本想道谢然而四处看去,那道和天地之间的纯白融为一体的白影已经越走越远。

“…………奇人啊……”车夫年纪不小,这些年见过的人也多,但对这个突然出现拯救自己于水火的人还是不免啧啧称奇,之后他回神冲马车里面的人关心问道:“夫人,小姐,你们无事吧?”

良久之后,马车里面传出虚弱的声音。

“快……先回去,求稳,可不要再发生这等祸事了。”

车夫连忙应声:“我知道了!”

太子长琴这次出门是犯了文人风雅的毛病,可偏偏季闲珺压根不想动,自己一个人走出城外,欣赏一树生长在雪地间的野梅许久,此花一枝独秀的风骨叫他感叹此行不虚,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觉得无趣了,遂返程。

会救下车夫只是近日里看过不少民生艰难,救他时会说那句话也是为他开脱,所以车夫感激涕零。

毕竟这种天气,技术再好的车夫也容易发生意外,得他这句,这车夫回去就能少受不少责备。

终究是苦命人,太子长琴三魂七魄圆满,性情也不再那么愤世嫉俗,虽然骨子里的偏执没变,但是为人处世愈见柔和。

回到府内,避过婢女送上来的热手巾,向着季闲珺躲懒的地方走去,一入门果然没错,屋里的地龙热的仿佛能看到夏日的暑气,但最为可怕的却是某人批发亵衣窝在软塌上倦懒不起的模样。

“大冬天的猫冬不好吗?”

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太子长琴脱鞋进屋后,满不在乎的让全身寒气侵蚀某人一身的暖意,惹得季闲珺连连抗议。

太子长琴除去沾雪后入门又融化在衣裳留下点点水渍的外衣,在季闲珺坐下做好,平整的格子桌上堆砌着温烫过的茶盏,他为自己沏了一杯驱寒的茶汤,然后一抬头,某个懒入骨子里的人已经在桌前坐好,看表现似乎觉得自己肯定会给他一杯。

太子长琴呵呵。

“自己泡。”

季闲珺顿时萎靡了,他最近一点儿不想动。

温吞着喝掉一杯的热水,感觉自己暖和过来,太子长琴才斜眼看向某人。

“这场大雪是你的功劳?”

季闲珺不可能听不出太子长琴说的是反话,只是自己没有避讳的意思。

“准确说是龙气最近变动太大,以及庆国气运不足。龙气和气运本为一体,有龙气源源不断的补充,国家气运才能更加昌盛最终形成新的龙气回补龙脉。可是我最近的做法,不仅消耗掉大庆大半龙气,还擅自动用气运修改原随云的天命。所以九州内部的气运量虽然没变,但是分布却变了。”

“往简单说,就跟河川走动一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水在河东,河西缺水干旱,人员不足,水往河西,河西自然得到改善,然而河东却可能发生问题。”

季闲珺不怎么认真的说道:“眼下就是龙气变动所致,可谓正常的变化。也许再过不久就会出现新的国家取代大庆,之后人还是那些人,地还是那些地,只不过是换了个国家名字和朝代。有意义的仅仅是历史的转述,无意义的则是天道之下万物生息等同。”

为什么季闲珺会这么折腾?因为天命再怎么改变大地的本质是不变得,即使是天道也无能改变枯荣有序,生死轮回的制度。

同理,季闲珺也不能,所以他的改变归根究底是没有“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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