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无极道人
青牛和村民下山时，曾路过村子。村民自然要回家带上财物干粮，而青牛也自然的饱餐了一顿。
这会儿太阳一晒、轻微一吹，两只眼皮便支撑不住了。这一天一夜，青牛疲于奔命又应付苦战，早已困倦不堪，没多久便进入了梦乡。
再一睁眼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青牛一个激灵起身，望着黑漆漆的洞口，大叫糟了。将手里的石子丢过去一试，结界果然已破。看来，道人在他睡觉时已经来过。
青牛既是后怕又是生气，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嘴巴，便跃进洞里。只见洞内干干净净，已然空无一物。
“唉。。。”青牛叹声气，转身来到洞外，望向夏州方向，也不知村民到了没有，潘广灵见了杨建瓴，会不会释放吕信长。
村民这会儿已经到了夏州城内，早有城门守卫将消息禀告给了潘广灵。
潘广灵闻听山民进城来告状，还押着杨建瓴，又惊又喜，还没等村民来到州衙，便早早升堂。城里百姓闻讯，也都凑到衙前旁听。
村民人数众多，不可能都进大堂，便推举了三个口齿清楚、头脑灵活的上堂回话。
潘广灵身着官服，威风十足的坐于案后，两旁衙役侍立左右。三个村民跪在左边，杨建瓴早被衙差换上刑具，跪在右边。
听完村民的陈述，潘广灵本来明媚如春光的心情，顿时坠入了冰窟。死些人倒没多大事，就是把灵武军都折进去，也不至于让潘广灵如此害怕。但滥杀无辜、屠戮村民这个罪名若是坐实，那可就要了亲命了。
“好你个胡宗万！好你个妖道！竟然如此歹毒！”虽然隔着老远，堂下众人依然能清晰的听到，潘广灵咬牙切齿的声音。
杨建瓴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不等潘广灵开口问他，便急着开口道：“大人，此事可不关小人的事，都是胡宗万和那道人的阴谋。小人既不知情也未参与。。。”
潘广灵大怒，一拍惊堂木，道：“你知不知情、参没参与尚需详查！即便你与妖道无关，单是劫杀官差这一条罪名，也够砍你十次八次的了！”
杨建瓴连忙叩头，道：“小人知错了，大人开恩！小人愿将功赎罪！”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样子极为狼狈。他身上的枷锁哗哗啦啦不住作响，扰的潘广灵心烦意乱。
这时，一个村民道：“大人，小人记得您曾说过，要是杨建瓴归案，便放了吕信长，如今杨建瓴已经回来，恳请大人开恩，放了吕信长吧。”他们此次能够活命，全指望青牛出手相救，自然不会忘记青牛的嘱托。
潘广灵一愣，道：“本官是说过这话，但胡宗万和那妖道尚未归案。。。且杨建瓴也不是自己投案。。。对了，被胡宗万捉去的那几名公差呢？”
村民自然不知，一个个都摇起头来。杨建瓴却来了精神，忙道：“大人，小人知道，他们几个都被胡宗万和道人杀死了！而且，小人还知道一个大秘密！”
看着杨建瓴一脸兴奋，潘广灵怒道：“有屁就放！”
杨建瓴忙道：“大人，横山之中，有一伙巫师，他们与杨建瓴和那妖道有密切联系。”便将那日偷听来的消息，告诉了潘广灵。
潘广灵听罢，心道，胡宗万的师父和徐元化跟踪的妖道果然是同一个人，这个妖道和巫师八成跟袭击武德的草原鬼有密切联系。徐元化那日带回消息，说那妖道偷盗尸体，他心里便担忧起来，但那妖道毕竟不是草原人，潘广灵犹疑过后，只当是寻常邪门歪道，便打消了顾虑。
杨建瓴见潘广灵沉思，忙又道：“大人，小人可以引路，去山里抓捕那些巫师！”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些巫师的藏身之处，青牛将他们救醒之后，因惧怕道人突然出现，便没将大战巫师之事相告。他故意这么说，是觉得只要官军进山搜寻，翻遍后山就一定能找到巫师的藏身之地。
此事非同小可，当日韩安国的书信里说的清楚，那些草原鬼神出鬼没、凶悍异常，给武德带来的损失着实不小。如今潘广灵手里只有区区五百灵武步军，而且还是借来的，他可不敢贸然进山。
“此案案情复杂，需要仔细研判。”说着，低头沉思片刻，对山民道：“你们既然不敢回村，那就先到城北，正好灵武军也驻扎在那里，本官再拨些帐篷、粮草与你们，不过你们要随传随到，如何呀？”
山民连忙谢恩，潘广灵又道：“来啊，给杨建瓴换上重枷重锁，押入死牢！”两班衙役闻言，便要将杨建瓴收监。
杨建瓴大叫道：“青牛尚在山里，小人愿意将他诱出来！求大人开恩呐！”
潘广灵一愣，对村民道：“方才，你们不是说他已经逃离了吗？”这些山民，在进城之前，便商议妥当，一口咬定青牛已经逃走，省得潘广灵再进山去捉他，没曾想杨建瓴却突然将青牛咬了出来。
一人道：“大人，小人不敢撒谎，青牛确实已经逃走了。。。”
杨建瓴道：“大人，别听这些刁民的！青牛绝对还在山里！他见不到吕信长平安出狱，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潘广灵哦了一声，心想，这个青牛本事不小、胆子更大，能从京师大牢逃脱不说，居然还敢回来夜闯夏州城，若是不除，定被他扰的鸡犬不宁。
便道：“免去重枷，仍押入死牢，退堂！”说罢，一拍惊堂木，起身入了后堂。
衙役上前，将杨建瓴提起，押着朝大牢去了。山民们一个个指着杨建瓴咒骂不已，也出了衙门，与在外等候的山民一同向城北去了。
退到后堂，潘广灵马上写下奏报，打算将此案立即上报朝廷。杨建瓴和胡宗万劫杀官差之案已经查明，只待将胡宗万抓获之后，报送朝廷正法即可。但妖道和巫师有何阴谋却不是潘广灵所能查明的，一来牵扯草原人，二来也牵扯道人，不论哪方，都不是潘广灵和夏州所能应付的，他需要朝廷的援助。
打发人手去京师之后，有衙差来报：徐元化将吕信长从班房小牢提走，也押入了死牢。徐元化昨夜忙碌一宿，此刻应该在家休息，先前升堂时，他并不在衙内。而且潘广灵不记得自己说过要将吕信长也押入死牢，便传徐元化来见。
徐元化很快来到后堂，潘广灵见他神色不对，便问他怎么了。
徐元化黑着脸低头不语，神情很是奇怪，一会儿看似怒不可遏，一会儿又颓废叹气。
潘广灵知道他这是遇到什么事了，便道：“怎了这是？是不是家里出事了？难道昨晚。。。”昨晚第一个发现青牛的是徐元化的老丈人，看徐元化这副神情，莫非青牛在他家干了什么？
徐元化长长叹了口气，道：“大人，家门不幸！”说着，一双大眼里已经泪光闪动。潘广灵瞧此光景，便猜到了**分。但凡是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头顶绿帽。看来，青牛夜闯夏州，不单单是为了救吕信长。
“呃。。。元化啊。。。这个。。。家里。。。昨夜是不是。。。啊？”虽然猜到了徐元化伤心难过的原因，但要出口询问，潘广灵却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见徐元化低头不语，潘广灵急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徐元化又叹息一声，这才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原来，徐元化一回到家中，张光合一家四口就将他围了起来，询问青牛的下落，得知青牛逃走后，四人表情各异，倒也没什么异常。
待吃了早饭，徐元化便想上个茅房准备休息。路过花园门时，眼睛无意一扫，却看到园门紧闭。起初也没觉异常，但仔细一想，却发现不对。昨夜他跳墙进家时，那道拱门是敞开的。
张光合当时说，是他先是听到花园里有动静，才去里面察看。平日里，不等天黑，这后花园的拱门是要锁闭的。青牛翻墙进到院里，想要去后花园躲避，这倒符合常理。但他绝不会笨到去撬门锁，况且，门锁也没坏。
也就是说，青牛先是翻墙进入后花园，而后张光合听到花园里有动静，便去开门察看，才被青牛制伏。但以青牛的本事，难道听不到有人开门，难道不怕被人发现？难道就这么等着主人开门，再出手将人制伏？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他潜伏进来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听到主人家开门来察看，他早就跑了才对。
难道是拱门忘记了上锁？青牛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后花园？也不对，这道拱门是通向茅房的必经之地，即便张光合忘记锁门，其他人只要上茅房，一定能发现。再说了，即便真的忘记锁门，青牛要是打定主意躲藏起来，也不会让张光合听到动静。
所以，徐元化怀疑张光合撒了谎！
徐元化回房取来钥匙，将园门打开，很快就发现了证据。凌乱的花草中间，还残留着昨夜打斗的印记。潮湿的泥土上，分明有一对女人的小脚印，与其他的大脚印形成了鲜明对比。而且，亭子外，有碎落的瓷器，上面还散发着微微的酒气，不远处的草窝里，赫然还有一只酒杯。
张光合与阮夫人平日里并没有饮酒的习惯，张玉怜年幼也不会饮酒，那昨夜在此饮酒的就剩了一人，张英华！
想到此处，徐元化虽然起疑，却也不敢妄加论断。便去找张英华核实，没曾想张光合看到徐元化在花园里搜寻，早就心虚起来，便挡在徐元化和张英华之间，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起来。
张光合这一掺和，顿时惹得徐元化大怒，期初他还只是猜测，这时便觉得青牛和张英华之间肯定不清不白。张英华见张光合越描越黑，便将实情说出。徐元化哪里肯信，但却没有证据，对着张光合父女发了一通火后，便气呼呼的回了衙门。
听说潘广灵正升堂审问横山的案子，更是怒不可遏，便气冲冲的来到班房，先是质问吕信长，青牛和张英华关系，后来便将怒火都发到吕信长身上。衙差自然从中劝阻，徐元化一气之下，便将吕信长投入死牢。
青牛在山里又转了一圈，先是到昨夜打斗之处，看看那些诡异的巫师，却发现那里除了几个土坑之外，别无他物。那些被他和胡宗万杀死的巫师，已经没了踪迹，地上甚至连一滴血迹都没有。
青牛主要是想找胡宗万和他师父，但一直转到天黑，也没什么发现，便到仙棋岭去了。
等了整整一夜，也不见有人回来报信。直到第二日辰时初刻，才有山民急匆匆赶来，向青牛回报州衙的情形。
山民一上来便告诉青牛，杨建瓴当堂出卖了他。青牛居然一点也不生气，道：“我将他强行押回夏州，他恨我也是对的。”
然而当青牛问及吕信长的情形后，山民的回答却让青牛彻底愤怒起来。潘广灵不但没有释放吕信长，反而也将他押入死牢。
山民知道青牛的脾气，也知道夏州之外驻有重兵，便劝说他不要冲动。
青牛叹息一声，只觉深陷苦海，万事不顺。这短短不到两个月，原本快活无忧的日子被彻底颠覆。如今吕信长已被关如死牢，再要去救，已成空谈。除了深恨杨建瓴和胡宗万之外，看似已没别的办法。
但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苦难多。青牛灵光一现，瞬间想到了宗妙君。自己救过她们一命，虽然她们冷酷无情，但自己体内毕竟还有魔王，拿它交换，或许还能救回吕信长一命。
想到这里，青牛向山民借了少许钱财，又奔回村里，将自己捕猎时用的一杆铁杵带上，收拾了几件衣衫鞋靴，便急急上路，直奔京师而去。
而此时的胡宗万和道人，也正飞速赶往京师，不过他的目的地不在京师之中，而是京师之东的刘家庄。没错，那里就是秦有嶙的秘密巢穴。
胡宗万的师父，可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要不然，胡宗万也不会拼命隐瞒，即使青牛拳打脚踢，他依然不肯说出师父的名号，因为，这个道人乃是江湖中臭名昭著的无极道人。一旦让人知道他在夏州现身，必然引来无数道门中人前来剿杀。
当然，此时无极道人的阴谋已经泄露，另当别论。若是青牛此刻再问胡宗万，他定当将实情相告，但前提是他已经知道了无极道人的阴谋。
无极道人也骗了胡宗万，他根本不在意人间权贵，自然也不会帮胡宗万坐上夏州高官。他的真实目的，是收割无数鲜活生命。
以无极道人的法力，随手一挥，就足以杀死成千上百的平民百姓。但这样一来，他的行踪便会泄露，不等他将尸体的阴气吸干便会引来道门的追杀。因此，他才想出利用官兵追杀胡宗万，来将山村百姓杀害，并嫁祸给夏州官兵，以此来压盖自己的行踪。而那些巫师，也是他来夏州之后才发现的。由于他们功法相通，无极道人便又打上了巫师的主意，通过几次交手，无极道人发现，对付行动迅捷、不惧疼痛且数量不少的僵尸，箭矢比暗器、法术更为合适。而杨建瓴又雪中送炭的送来了大礼，这才有了一开始，胡宗万与杨建瓴合力截杀官军的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