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交换
宗妙君听闻青牛竟然自己找上门来，惊讶不已，忙派人通知秦有嶙，秦有嶙更是惊讶，匆忙之下连鞋子都跑掉了。
二人站在偏厅等着，希望下人的通传没有出错。很快，方青子领着一个高大、邋遢的男人进入视野。见果然是青牛，才舒了口气，迈步迎了上来。
短短几日，青牛身上的英气几乎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疲惫与沧桑。原本浓密黑亮的长发已经枯萎打结，壮实的身子也消瘦了许多。不用问，他这些天定是遭受不小的磨难。
见过面，四人进到厅内。秦有嶙不住询问青牛这几日的动向以及魔王气息的情况。青牛现在哪里有心思跟他瞎扯这些，只道：“待会儿再说。”
宗妙君见青牛如此，便猜到他另有他事。便开口询问，青牛便把吕信长的事说了。三人听罢，震惊不已。都心道，短短几天，他居然已经在京师与夏州之间打了一个往返！虽然宗妙君和方青子拼尽全力也能办到，但若不是为了自己，谁也不会冒着力竭而死的风险如此拼命。不禁又感叹青牛的体力惊人和他的忠义之心。
宗妙君皱眉道：“此事不好办啊。。。”心里却已经打起青牛的主意。
青牛道：“我来求你，就是拿自己跟你作交换，你们不是想要魔王气息吗？”
宗妙君听青牛开门见山，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便点头，道：“当然想要，不过，在此之上，你还要再为我多做一件事。”能到的魔王气息固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宗文卉那边才是最急切的。虽然她依照陛下的吩咐，答应不再插手宗文卉的事。但他毕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而且失去宗文卉便意味着失去了一个砝码。所以，宗妙君一见到青牛，便立即想到，让他去到宗文卉身边，一来能保护宗文卉的安全，二来还能监视宗文卉的动向。
青牛道：“只要你能救出吕信长，什么事我都答应！”
宗妙君微微一笑，道：“好！既然这样，那就请你到偏院厢房休息，待我打听清楚，再做计较。”
秦有嶙急忙起身，拉着青牛朝外就走。青牛无奈，只得跟着秦有嶙来到厢房之中。
秦有嶙关心的自然还魔王气息，一进门，便急不可耐的询问起来。
青牛只得将那日的事，一一跟他说了。秦有嶙听罢，只觉天旋地转、四肢发软，急忙又给青牛把脉，从脉象来看，魔王气息仿佛又回到了初始状态，一切就跟在青木门时一样，若有若无。然而，青牛的任督二脉已通，丹田已开，再结合青牛的述说，秦有嶙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魔王已经苏醒！不过，它为了救青牛，已经耗尽了之前积攒的精气。眼下虽然无害，但它只要恢复过来，定会夺取青牛的**。
“完了。。。”秦有嶙颓然叹气，自己潜心研究十几年，冒着巨大风险盗取的魔王气息，就这么没了。。。自打与青牛分离，他就预料到了失败，但没到最后一刻，他心里总是还有希望。此刻眼见魔王气息全无，面对板上钉钉的事实，怎叫秦有嶙不绝望。
青牛不解，道：“什么完了？”秦有嶙慢慢起身，失魂落魄的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花花草草失神道：“一切都完了。。。”
青牛心里记挂着吕信长，连日的奔波也累坏了，见秦有嶙神神道道，便不再管他，一头栽倒床上，呼呼大睡起来。醒来时，天色已经黑了。
“哎呦！”青牛一起身，只觉浑身肌肉酸痛。秦有嶙此时正坐在桌上，全神贯注的看着雄颜谱。闻听青牛醒来，忙起身来到床前道：“怎么了？”
青牛咧着嘴，道：“没事。”说着慢慢下床来到桌前，伸手抓起茶壶，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这是什么？”青牛将茶壶放下，见桌上摆着一本发黄的古书，不免好奇。
秦有嶙叹息一声，伸手将雄颜谱拿起，道：“这就是雄颜谱。”说着，递了过去。
青牛一愣，伸手接过来，只见，这本书从封皮到书页，竟都是由发黄的羊皮做成的。他虽然读书不多，但却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书。
雄颜谱最早的模样，是一整张羊皮。秦有嶙得到之后，为防被人偷抢，便将其裁剪成大小一致的数份，夹藏在那本“无敌神功飞花三绝”的书页之中。昨夜取出，便将其缝制成了书册。
青牛翻开来看，上面的文字歪歪扭扭，一个也不认得。
“这就是雄颜谱？”青牛抬头，一脸茫然的看着秦有嶙，道：“上面写的是啥？是字儿吗？”
秦有嶙道：“这些是蝌蚪文。。。”
青牛又翻了两页，将书合上，见封皮上的书名却不是三个字而是五个字，便道：“这怎么是五个字？不是雄颜谱吗？应该三个字才对啊！”
秦有嶙将书接过来，道：“就是五个字，雄颜谱的本名叫做魔王世系谱，因书中所记的魔王，均是英俊不凡、雄武霸道之辈，所以，后人便以‘雄颜谱’这个名字来代指魔王世系谱。”
青牛哦了一声，道：“那就是说，书里记得都是每一代的魔王。。。那你们争它干什么？”
秦有嶙摇头，道：“你不知道，雄颜谱虽然以记录历代魔王的生平为主，但也收录了历代魔王的练功法门。”
青牛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
秦有嶙叹口气，道：“如今，我的功力尽失，而魔王气息也。。。唉，它对我来说已经没多大用处了。。。”
青牛道：“怎么回事？”
秦有嶙便把自己的伤势告诉了青牛，青牛唏嘘不已，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沉默了片刻，道：“魔王气息又怎么了？”
秦有嶙犹豫了片刻，道：“没事。。。今后你只要听我的就没事！”他不敢将实情告诉青牛，是怕他一时失去理智，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虽然再也无法得到魔王气息，但秦有嶙不想让青牛沦为傀儡，更不想让魔王重现人间。
“唉。。。”秦有嶙又长叹一声，此时此刻他才知道，什么叫天意不可违。自己为了得到魔王气息，耗尽了十几年的心血，费尽各种心思，到头来，不过是雾里看花、水中捞月。自己贪心不足，受伤也好、身死也好，都是天理报应。然而此事之中，青牛是无辜的，他本不应该承受如此命运。后悔已然无用，愧疚也于事无补。良心发现也好，怕被人唾弃也罢，总之，秦有嶙在青牛昏睡之时，便已暗暗决定，在有生之年，定当全力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对了，你说公主会要我帮她做什么事？”青牛突然问道。
秦有嶙一愣，道：“你在乎吗？”
青牛心想也是，自己已经满口答应，再想它有什么用。“我饿了？哪里有吃的？”
秦有嶙道：“待会儿厨房会送来。。。”正说着，果然见一个下人来到门外，敲门道：“二位爷，公主有请！”
青牛和秦有嶙忙出门，朝偏厅而去。
宗妙君早已在偏厅内摆下酒席，见二人来到，便吩咐开席。
青牛早就饿得不行，见到满桌的菜肴哪里还忍得住，一把抓起烧鸡就啃。宗妙君见青牛并未沐浴更衣，又见他毫无吃相，不免心生厌烦，便望向秦有嶙，希望他能出言提醒一下。
秦有嶙伸手捅了青牛一下，冲他使个眼色，青牛一愣，随即嘿嘿一笑，将烧鸡放下，鼓着腮帮子道：“太饿了。”邋遢的样子再配上满嘴的油光，简直狼狈至极。
宗妙君勉强一笑，端起酒杯，道：“今次既是接风，也是送行。牛公子、秦先生，请！”
青牛和秦有嶙对视一眼，青牛将嘴里的鸡肉用力一吞，道：“送行？公主，我兄弟的事还没办呢！”
宗妙君见他二人不举杯，便将酒杯放下，道：“夏州的案子我打听过了，夏州刺史潘广灵已经奏报朝廷，此案的主犯胡宗万，还有一个道人尚未归案，你的兄弟暂时不会没事。”
青牛一愣道：“暂时没事不行，你得把他救出来才行！”
宗妙君道：“那是自然。不过，此事要从长计议。眼下，我有一项重要任务要委派于你！”
青牛道：“人你还没救出来就让我替你办事啊！”
宗妙君微微发怒，道：“我既然已经答应，就必定办成。你堂堂男子汉，怎么这么小心眼！”
青牛大脸一红，道：“又没说不去！”
秦有嶙道：“不知公主要让牛青去干什么？”
宗妙君道：“这件事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是想请牛公子去保护一个人。”
秦有嶙和青牛异口同声道：“什么人？”
宗妙君原先只想让青牛一个人去，但料想秦有嶙不会答应，而且秦有嶙头脑灵活，让他们二人同去，再好不过。便道：“此人是我的侄子，曾经的赵王宗文卉！”
秦有嶙和青牛自然不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都不解的望向宗妙君，都想到，一个诸侯，还用得着我等去保护？
宗妙君道：“你们不必知道那么多，只要将他保护好就行了。”顿了顿又道：“还有，要将他的一言一行暗中禀报于我。”
秦有嶙微微点头道：“明白了。。。”
宗妙君又道：“不过丑化说在前头，你们若敢泄露半点风声，我就将魔王的消息放出去。”说着，看向青牛接着，道：“你那个兄弟也别想活！”
青牛勃然变色，但却不敢发作，毕竟要靠她去救吕信长。
秦有嶙冷冷一哼，道：“公主真会用人！”
宗妙君微微一笑，将酒杯端起，道：“来，干了此杯！”说罢，轻轻抿了一口，望向他们二人。
秦有嶙端起杯子，看了一眼青牛，将酒干下。青牛愤愤的瞪了宗妙君一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将杯子重重放下。
酒席过后，秦有嶙和青牛各自回房，秦有嶙找来下人为青牛打水沐浴，青牛沐浴更衣完毕，只觉浑身潮热，便推门来到院中。
秦有嶙趁青牛沐浴的空档，又去了关押胡宗万的柴房，对他又审问了一番。秦有嶙住的这个院子，是玉螭宫中的一角，一道大门将小院与玉螭宫隔开，因此秦有嶙可以在院中自由活动。明日一早，他就要和青牛离开了，若还撬不开胡宗万的嘴，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自己这一走，宗妙君绝不会再留他的活口。
“真他娘的嘴硬！”秦有嶙气呼呼的从柴房出来，一路嘟嘟囔囔的向厢房这边走来。
青牛远远望见，道：“老秦啊，你忙啥呢！”
秦有嶙闻声，抬头道：“没。。。”可只说了一个字，便僵在原地，呆呆的青牛说不出话来。
青牛见他突然停在院中，便迈步迎了上来，道：“怎么了？”
秦有嶙指着青牛道：“太像了。。。”那夜他就觉得胡宗万的体形与青牛很像，但青牛当时毕竟不在现场，因此无法比较。而此刻，同样是在夜晚，秦有嶙觉得他们二人的体形简直一模一样。
青牛一头雾水道：“像什么？”
秦有嶙道：“像昨夜被我们抓住的一个人！”
青牛喔了一声，道：“什么人？”
秦有嶙便把昨夜发生的事告诉了他，青牛听罢，皱眉道：“一个道人，一个体形跟我一样的人。。。难道是他们？”
秦有嶙忙道：“是谁？你认识他们？”
青牛摇头，道：“得看看才知道。”
秦有嶙忙带着青牛来到柴房，挑着灯笼照着立柱上绑着的人，道：“看看，认识吗？”
青牛凑过去一看，只见此人浑身是血，蓬头散发，便伸手拨开他面前的长发。灯火照到胡宗万满是淤青的脸上，青牛轻呼道：“果然是你！”胡宗万此刻已经昏迷，眼皮轻轻颤抖了一下。
秦有嶙大喜道：“你认识他？他是谁？”
青牛见胡宗万身上满是伤痕，显然是受了不少折磨，叹气道：“他是胡宗万。。。就是在夏州犯案的主谋之一。”
秦有嶙道：“那个道人呢？”
青牛摇头，道：“只知道他是胡宗万的师父。。。没想到他们跑到这里来了。。。”言语之间，既有同情也有怨恨。
秦有嶙眼珠一转道：“他们在夏州犯的什么案，你再给我说一遍。”白日里，青牛对宗妙君说及吕信长的案子事，也曾粗略的说过胡宗万和道人，但秦有嶙关心的只是魔王气息，因此没有往心里去。
青牛又将胡宗万和道人在山中作的孽详细的说了一遍，秦有嶙听罢，大惊失色道：“是他！怪不得他能发现我建在墓底的密室！”
青牛忙道：“他是谁？”
秦有嶙吁了口气，道：“你呀，是在鬼门关转了一圈。。。那个道人肯定是无极道人！”
青牛道：“无极道人？很厉害么？”
秦有嶙想想都替青牛后怕，道：“怎么不厉害？此人有个绰号，叫黑无常，他修炼的幽冥神功，不论道门还是剑门，都闻之色变，当今天下能与之一较高低的不过寥寥数人，是当之无愧的催命鬼！”
青牛一听这话，也张大了嘴巴，不住后怕，道：“怪不得胡宗万一直劝我。。。”望着胡宗万道：“你打算把他怎么办？”
秦有嶙思量片刻，道：“交给宗妙君去处理，说不定能诱出无极道人来，如果事成，定能换你兄弟出来！”
青牛大喜，随即又黯然道：“他也是我的朋友。。。”
秦有嶙道：“无极道人作恶多端，他的徒弟也好不到那里去！与这等人为伍，早晚身败名裂！”说到这里，不免脸上一红，心道，自己何尝不是已经身败名裂！
青牛犹豫片刻，点头道：“好吧！”说着，二人前后出了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