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昭帝的失望与痛苦
昭帝想到这里,首先看看丞相田千秋,他知道这几个辅政大臣里面,只有田千秋跟自己是一伙的,“田丞相,你以为此事如何?”丞相田千秋听昭帝问到自己,心里也是有些意外,因为平日里的议事,都是昭帝先问大将军霍光,然后诸辅政大臣再发言,本来他都盘算好了,等到大将军霍光跟御史大夫桑弘羊争执的时候,他再对孔成洋的处罚方面稍微替孔成洋开脱一下就是。
现在昭帝既然问到自己,他就不得不说了,“启禀圣上,老臣认为此事曲阜郡太守孔成洋难逃教子不严之罪。”昭帝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什么,孔成洋仅仅是教子不严之罪,田丞相你不会搞错了吧,在曲阜郡地面上,自己的儿子与燕王刘旦的幕僚相互勾结走私兵器,没有他曲阜郡太守孔成洋的支持,他们敢做这样大逆不道之事!你田丞相上来不说燕王的谋逆意图,不说孔祥琴孙纵之走私兵器之罪,上来只说孔成洋的教子不严之罪,田丞相,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我平日看错了你?
昭帝一股失望之情涌上心来,他果断的打断了丞相田千秋的话,“朕知道丞相的意思了。大将军以为此事如何?”田千秋舒了一口气,下面的话,他也说不出来了,但是看昭帝的脸色,他知道昭帝明显的对自己不满意。
大将军霍光看了昭帝一眼,说道,“启禀圣上,臣以为此事极其严重,走私兵器者乃燕王刘旦的心腹幕僚孙纵之,孔祥琴与张有道的供词中已经说得明白,燕王刘旦已有前科,上次京兆尹隽不疑破获刘泽谋反案时,圣上顾及兄弟之情,没有处罚燕王,现在看来,这些年来燕王并未有悔过之心,亦未感念圣上的兄弟情义,只是此事的麻烦之处在于,孙纵之跑掉了。而从谏议大夫杜延年奏章上看,孙纵之的逃跑,被捕嫌犯的死亡,假如没有人里应外合的话,断不会发生此等事情。因此,臣以为此案应该深究下去,将曲阜郡太守孔成洋一干人等下狱,诏杜延年严加审问,以明案情。”
昭帝点点头,虽然霍光极端霸道,但是平日里议事,还是能够顾全大局,此事所奏,也极其符合昭帝的心意。霍光的一番议论,直接将此事的扭转了一个方向,剩余的两位辅政大臣上官桀与桑弘羊相互看了一眼,桑弘羊给上官桀使了一个眼色。
上官桀清清喉咙,咳嗽一声,昭帝问道,“安阳侯以为此事如何?”上官桀说道,“启禀圣上,老臣有些话要说。此事确实关乎燕王刘旦无疑,老臣以为,大将军关于燕王所说,一点没错,但是对于曲阜太守孔成洋的惩处,有待商榷。孔成洋在曲阜郡任太守这些年,勤勤恳恳,政绩斐然,乃是能吏。据孔祥琴及张有道二人供词来看,此事与孔成洋无关,乃是孙纵之用重金收买二人,勾结二人行此悖逆之事,孔成洋毫不知情。”
“当今天下,人才最缺,因此老臣以为,孔祥琴,张有道已经伏法,对孙纵之应该通告天下,缉拿这一贼子,孔成洋确有教子不严之罪,应当惩戒,但我汉室向来有有罪先请之制,孔成洋的请罪奏章已经呈上,看其言辞恳切,念其施政之用心,老臣以为将其罚俸三年,让其戴罪立功,以示圣上宽和,爱惜人才,那孔成洋必也诚心悔过,为圣上及朝廷兢兢业业。”
上官桀的话直接将霍光的话给扭转了过来,不仅不下狱,还要让他在曲阜郡太守的位置上继续干,这实在是出乎了昭帝的意料之外,昭帝本来以为,他会顺着霍光的话说下去,毕竟他是自己皇后的祖父,但是这上官桀竟然如此说,昭帝的心又一次失望了。
上官桀这番话也出乎了霍光的意料之外,平日里这个上官桀就是一个应声虫,往往只说臣附议三个字,今日的他这是怎么了?显示存在感?
现在,三位辅政大臣都说出了自己的意见,只剩下御史大夫桑弘羊没有发言了,昭帝看看桑弘羊,可想而知,他肯定会为孔成洋说好话的,果不其然,桑弘羊看到昭帝望向自己,说道,“臣以为安阳侯所说中肯,曲阜郡太守孔成洋确是能吏,平日也勤勉,只是安阳侯的建议,对那孔成洋惩戒太轻,虽然此事没有证据,但是可想而知,与燕王刘旦谋逆有关,如果只是罚俸,恐难以服众,所以臣以为,应当将那孔成洋阿罢官免职,只是现在正是秋赋征收紧要官头,孔成洋毕竟是曲阜郡守,所以臣提议,将他罢官但不免职,让其戴罪立功,待得秋赋征缴完成之后,再行处置。”
御史大夫桑弘羊没有想到上官桀能够这么给力,看来这家伙是一心想着讨好自己。他本来已经想好,建议将孔成洋罢官免职,徙三千里的,在听完上官桀的话后,他直接改为了让孔成洋罢官不免职,如果真能那样,孔成洋也有时间处理好这件事情的尾巴。
昭帝现在已经看明白了,丞相田千秋,安阳侯上官桀以及御史大夫桑弘羊三人肯定是事先达成了一致,他的心里透着失望,他心里骂道,“这他妈的是什么事,你们三人在这上面达成一致,反对霍光,平日里怎么不见你们这么团结。”
霍光看到这里,他心里也明白了这次三个人穿了一条裤子。看着昭帝的表情,霍光心想,哼,你不是想仰仗这个田丞相吗,不是想维护平衡吗,好,我现在成全你。想到这里,霍光说道,“启禀圣上,臣认同桑御史所说,现在是秋赋征收关键时刻,此案确实也缺乏关键证据,所以臣附议桑御史的建议。至于安阳侯所说,天下通缉孙纵之,臣以为既然对孙成洋网开一面,那不如对孙纵之也不问不提,这样可以麻痹燕王刘旦等人,我们里紧外松,对燕王刘旦加强防备,暗地调查就是。”
“还有,查获此案的相关人等,谏议大夫杜延年以及泗水邑邑令于安等人,虽然有功,但是看管不严,让关键人犯孔祥琴,张有道,朱巩等为歹人所害,所以臣建议,杜延年不奖不罚,泗水邑邑令于安进行嘉奖,赏俸禄一年。”
大将军霍光的话说完之后,昭帝明白,此事要不了了之了,所有的辅政大臣都统一了意见,他就只有同意的份了,于是他无力的挥挥手,说道,“就依大将军所奏,尚书令,拟旨吧。”
昭帝回到建章宫,心中郁闷无以复加,他不是一个没有想法的皇帝,只是六岁就没了母亲,身边只有一个姐姐盖长公主能够说说话,还是一个没有主意没有势力的人。自小到大,一直被霍光所掌控,有时候甚至对霍光形成了依赖,就连自己的后宫嫔妃,都得看霍光的脸色。现在他长大了,想自己做主,但是,他没人啊,没势力啊。
再者霍光做事滴水不漏,他还一直没有抓到废除他的理由,真的废除了他,整个朝堂就瘫痪了,甚至有可能把霍光逼反,他想着扶持丞相田千秋,可是田千秋根本不是霍光的对手,更为可气的是,今日田千秋太让人失望了,他不会投靠了桑弘羊吧,如果霍光是狼的话,那桑弘羊就是狐,也好不到哪里去。缺人哪!想到这里,他禁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昭帝痛苦之际,建章宫谒者来报,宗正刘德觐见。等刘德进得门来,看见昭帝苍白的面孔一丝血色都没有,还透着痛苦,他不禁关心的问道,“圣上,龙体欠安吗?”昭帝摇摇头,笑笑说道,“不碍事,给皇兄看座。”
宗正刘德带着担心看着昭帝,说道,“圣上要注意身体。”昭帝点点头,他知道自己这位皇兄是真的关心自己,昭帝笑着问道,“皇兄前来,可是有事?”刘德这才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说道,“前段时间,圣上不是让我查看一下刘氏宗亲,谁家子弟可堪重用,我让属下调查了一下,唉,有才能又品德方正的,还真是没有。”
受韦贤讲解《诗》经《棠棣》的启发,昭帝想着从刘氏宗亲子弟里面启用一些年轻人,重点培养一下,成为自己可以真正倚重的力量,于是他偷偷的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宗正刘德,刘德也极为赞同,并立即着手去办,结果现在有些失望。
“不过,”刘德说道,“有一人倒是可以一用,鲁安王对其赞赏有加,只不过他现在只是列入了宗籍,还流落在民间。”昭帝一听,就明白了刘德说的是卫太子的遗孤刘病已,他眼睛一亮,俗话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刘病已确实可以用一下,单看他制作的宫灯,就是一个心思巧妙的人。
刘德说道,“只是启用此人,陛下还需慎重。”昭帝点点头,他知道宗正刘德所说的意思,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皇位,本应该是刘病已的,于是他说道,“此事容朕再斟酌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