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
扎克斯, 在杰内西斯叛逃后升为神罗1st特种兵，剑法高超，为人爽朗，是那种人缘好到没有人不喜欢他的乐天派。
但是, 就是这样一位优秀的前辈, 却为了保护克劳德死在神罗士兵手中……
扎克斯死后, 有那么一段时间克劳德活得浑浑噩噩，差点连自己的人格都迷失在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最后还是在蒂法的帮助下找回了自我。
而扎克斯，已经伴随着两人之间的回忆，回归了生命之流。
在生命之流巡游的意识偶尔也会浮上水面, 和活着的人交谈。
爱丽丝是这样，扎克斯也是这样。
望着面前笑得一如既往的男人, 克劳德深吸一口气, 撑着膝盖站起身：“我还能战斗。”
扎克斯笑得露出牙齿：“加油哦, 克劳德。”
“……”
蓝绿色的光芒大亮，青年俊朗的面孔连同着笑容一起融进那光中。
克劳德刷地睁开眼, 迎面还是一层温暖的白光，直到那柔和的光线缓缓褪下, 克劳德才看清围在自己身边的几个人以及他们背后漆黑的天空。
文森特放下手中的治疗魔石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我……”克劳德撑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充盈的力气重新回到身体中。
他想起昏迷前看见的景象, 一下抬起头：“萨菲罗斯！”
天空已经被黑色填充得严严实实, 最后一点光线都消失不见。
在那漆黑虚无中, 又有一道通红的火线隐隐约约，恍若雷鸣般的巨大响声从黑云后传出，随后又和几百米外建筑的倒塌轰鸣融为一体。
在无数掉落的石块中，两个身影还在空中不知疲倦地战斗。
尽管，这场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萨菲罗斯挡住正宗的劈砍，手臂却因为刚才的受伤而颤抖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的虚弱，就被另一个自己抓住，手上力气猛然加大！
“铛！”
锋利的刀刃又一次被接住，但随之而来的踢击却正中腹部！
“轰！”
萨菲罗斯瞬间倒飞出去几十米，将一座本就摇摇欲坠的楼房彻底砸倒。
他下意识用翅膀护住身体，很快稳住重心，再次直起身体后却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攻击。
奇怪抬头，却看见一抹金发拦在了他和另一个自己之间，代替了自己的位置。
是克劳德。
之前还身受重伤的青年在得到治愈后重振旗鼓，而且肉眼可见地变强了，以至于就算是面对吸收了罗兹亚祖的另一个萨菲罗斯也能战个持平。
没错，就是罗兹和亚祖。
明明之前萨菲罗斯差点就能将另一个自己解决，那两个银发青年却突然从旁边冲出来和另一个萨菲罗斯融合，证明了萨菲罗斯之前的猜测——
卡达裘三兄弟由另一个自己创造，他们三人分别享有另一个自己三分之一的实力。
难怪之前和另一个自己战斗时，萨菲罗斯就在疑惑对方的实力怎么那么弱，原来是只有三分之一力量的缘故。
如果当时自己没有试探，而是直接处决就好了。
不过就算现在再后悔也于事无补，更不是萨菲罗斯的性格，所以他只是稍微治疗了一下自己的伤势，便提着正宗重回战场。
他的加入让原本僵持的局面再次发生改变。
刚开始，萨菲罗斯和克劳德的配合还算生疏，这种生疏甚至一开始还让他们处于下风。
但很快，随着他们之间越来越默契，胜利的天平以缓慢又坚定的姿态向他们的方向倾斜。
就在克劳德用究极武神斩给这场战斗画下休止符时，被六式刀贯穿了身体的银发男人却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像一柄刀，干净利落刺进克劳德心脏。
“！”
他的心底一下涌起巨大的不安。
明明他们赢了不是吗？为什么、为什么会……
一束光线穿透了头顶的乌云，笔直地落下来，正好将悬浮在半空中的银发男人笼罩进去。对方的银色长发在空中猎猎舞动，像是丝丝缕缕闪着银光的水流。很快，这些水流就被一股股黑烟污染，那些细小的黑色颗粒如烟如雾，看上去就像是之前那些从星痕瘢痕里冒出来的黑雾。
克劳德现在已经知道，那些黑雾实际上是杰诺瓦的细胞，萨菲罗斯之前是想召集这些杰诺瓦细胞再次召唤陨石，那么这一次，他还想再来一次吗？
这是他临死前的最后一次反扑吗？！
克劳德握紧六式刀，眼神坚定无畏——他决不允许悲剧重演！
克劳德正要一跃而上，给那个银发男人最后一击，就突觉脸上一凉。
下意识抬起头，却发现伴随着阳光破开头顶的黑云，无数冰凉的雨滴从天空降落，哗哗而下。
这些雨水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压制住那些从萨菲罗斯身上冒出的杰诺瓦细胞。
黑烟犹如碰到天敌的毒蛇，原本张牙舞爪的它们瞬间收缩，萎靡，卷缩成一团，试图从大雨之中逃脱。
然而雨水无孔不入，哪里是这些杰诺瓦细胞蜷缩起来就能逃开的。
当倾盆大雨打在那些黑雾上时，丝丝缕缕的黑气便被净化，仿佛遭遇了橡皮擦的铅笔划痕，一点一点被抹去。
“这是……”克劳德仰起头，任由雨水打湿了他整张脸孔。
在这既冰冷又温柔的雨水中，他感觉到了一种柔软温馨的情绪，就像是——
“妈妈？”
耳边似乎响起一声少女的轻笑，随后便是爱丽丝娇俏的抱怨声：“他怎么又把我当做妈妈了呀。”
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少女的幻影，连同着扎克斯的影子也一同消失了。
结束了吗？
克劳德怔愣，因为胜利来得太过容易，让他还有些不知所措。
从理智上分析，应该是爱丽丝通过生命之河降下这场大雨，净化了那些杰诺瓦细胞，就像两年前她用同样的方法阻止萨菲罗斯的陨石一样。
对了！
萨菲罗斯！
克劳德猛地抬头，却发现从上方坠落的人不再是那个危险的银发男人，只是卡达裘，而且随着卡达裘的坠落，他的身体也在不断崩坏。到最后，还未落地，卡达裘就像一阵风一样散去。
真的结束了。
克劳德终于放松了神经，长吁一口气。
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哪里不太对，刚刚放松的表情再次凝固起来。
等等，这个萨菲罗斯消失了，那另一个呢？！
然而这一次，无论克劳德如何左右扭头，拼命寻找，那个会露出温暖笑容的银发青年却无故消失了。
萨菲罗斯隐藏在一栋高楼的废墟后，站在这里，无论是克劳德还是随后赶过来的其他人都没法发现他。
之所以要故意躲起来，还是因为他担心自己现在出去会把克劳德他们吓一跳。
萨菲罗斯抬起左手，咬住指尖将手套脱掉。
黑色手套掉在地上的水坑里，露出的手指却跟戴了手套时一般漆黑，而且这种漆黑还在不断向其他部位蔓延。
不用照镜子，萨菲罗斯已经猜到现在的自己一定大半个脸孔都是黑色瘢痕。
星痕症候群。
或者说是杰诺瓦细胞感染症。
这场大雨对于这颗星球上的其他人来说是好事，但对萨菲罗斯这个外来者来说却是最糟糕的意外。
原本他体内的杰诺瓦细胞已经乖顺地服从于他的掌控，但就在刚才这颗星球的生命之河降下大雨，净化另一个自己及其他人身上的杰诺瓦细胞时，那些细胞碰到自己的天敌，为了避免被彻底消化便本能地向附近最强大的宿主涌去。如果萨菲罗斯是这个世界的人还好说，这场生命之雨可以顺便将这些涌入他体内的杰诺瓦细胞一起净化，可偏偏萨菲罗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并非这颗星球的孩子……
这颗星球的阿尔塔纳自然不会帮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一起治疗。
这就导致了，这些外来的杰诺瓦细胞开始在萨菲罗斯身体内肆无忌惮地暴走。
“啧！”
萨菲罗斯皱紧眉头，单膝跪在地上，握紧双拳。
这种感觉还真不好受，不仅身体不断被破坏，连精神都受到冲击。
不过，毕竟有过经验，对于这些狂乱的外来者萨菲罗斯还是有信心将它们一一驯服，他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时间。以及……
如果能离开这里就更好了。
萨菲罗斯抬起头，眯起眼，浓密的睫毛替他挡住了一部分雨水。
头发和身上已经被这场雨彻底淋湿，银发青年靠坐在背后的墙壁上，一双睫毛犹如被细雨拍打的蝶翼在微微颤抖。
一股股别人看不见的黑色气体正从脚下不断钻进青年身体里，同样的，还有一道其他人也看不见的虚影站在银发青年身边低头静静看着他。
虚影穿着黑色双排扣风衣，银色长发，有一双猫一样的青绿色竖瞳，脸颊俊美瘦削。
察觉到另一个自己的目光，萨菲罗斯睁开眼看向他。
两股视线交错，两张脸上都是相似的淡漠，只是站着的那个眼神有些复杂。
半晌，萨菲罗斯听见对方问自己：“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萨菲罗斯低低重复，“你不是很好奇我的世界么，那我就让你看看。”
闻言，站着的银发男人眼神更加复杂，他沉默许久，抬头看向天空。
头顶上的乌云已经彻底散开，之前他召唤的陨石也随着他的再次失败而消失，细细密密的雨丝透过他的虚影落在地面上，又很快被土地吸收，一道隐约的彩虹已经出现在了蔚蓝的天空下。
身后，隔着一面墙，两人都能听见其他人的欢呼，他们在庆祝再一次打败了想要毁灭世界的魔王。
“魔王”萨菲罗斯突然想起过去一次任务的情形，那一次任务结束后也是如此，众人在不远处欢呼雀跃，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人群之外远远看着他们。
每个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没有人上前问他要不要加入他们，要不要一起庆祝。
一开始，萨菲罗斯还会为这种事难过，到后来，他已经习惯了，已经学会了在任务结束后转身就走，这样至少不用一个人远远望着别人的热闹。
很奇怪，他不是已经舍弃掉了那些无用的记忆了吗，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地想起过去？
萨菲罗斯回过神，看向依旧坐在地上的，另一世界的自己，对方正微眯着眼看向两人头顶的彩虹，他肯定也听见了墙壁后的欢庆声，但神色却依旧平静。
他们是不一样的，就算是同一个人，也依旧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萨菲罗斯终于问出压抑在心底的疑问，他觉得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真的很奇怪，做出的决定连萨菲罗斯自己都无法理解。
看来对方有把握回到属于对方自己的世界，那为什么还愿意承担自己的意识？
“你就不担心，我会侵占你的身体么？”萨菲罗斯眼神阴郁地盯着眼前年少的自己。
却不想，对方慢慢站起身，冲他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不担心。”
“因为，我是英雄。”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朝萨菲罗斯伸出手，邀请道，“你想要看看我的世界吗？”
“……”
跟他离开这个世界，那就意味着，萨菲罗斯要放弃母亲一直以来的目标，放弃这颗星球。
萨菲罗斯盯着那只重新恢复白皙的手掌沉默。
偏偏对方没有丝毫要放下去的意思，依旧稳稳地举在半空中。
去，还是不去？
漫长的十几秒后，萨菲罗斯伸出手，用半透明的手掌握上另一个自己的手：“好。”
他要看看，对方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到底是什么，让对方会变得如此愚蠢，如此天真，如此可笑。
萨菲罗斯看见另一个自己微微眯起眼，嘴角扬起一丝清浅的弧度：“你不会失望的。”
——他的世界。
——那个充满了英雄，存在着父亲的世界。
——那样的世界，无论是哪个萨菲罗斯都不会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