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绊脚石
天心塔中，晶莹的灯光将墙壁映照得惨白。
黑影冷冷地看着坐在门口的那个体型硕大的光头。
如果说，这个人的体型和光头以及狰狞的五官就够吓人的了，那么——
他上半身露出出来的满身伤疤，加上从左眼一直拉到右边下巴的巨大疤痕，更加让人不寒而栗。
他把刚到手的剑用事先准备好的剑鞘装好，背到背上，然后从腰侧将两把短剑拔了出来。
“天剑国中只有一个人，留着你这样的光头发型，而且曾经经历过多场可怕的战争，所以身上遍布伤痕。然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并不是他的作战能力，而仅仅是他的名字，就足以让人做上一场噩梦。“
他啧啧嘴巴，嘴角弯起一抹诡异的弧度，“玄目司的总指挥使，光头褚星大人，号称天剑国的耳目，洞察四方，收集情报的能力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
更可怕的是，玄目司的谋划和间谍能力，经营着天剑国大大小小的肮脏事情，十三国中发生的许多蹊跷的丑闻，基本上都与之有关。
别人更容易用黑夜之中的魔眼来形容你，我说得对吗？——
褚星大人？“
对方嘴里发出一声冷哼，似笑非笑，算是回应他的问题。
光头将靠着门拱的身体直立起来，单手从墙角拖过一柄等身巨剑，然后反手握住剑柄，将剑尖哐当一声杵到地上。
一声闷响，仿佛整个天心塔都震动了一下。
就是这时，黑影才发现，对方的身形比他想象中还要再大一些。
“还可以，看来我的名声还不算太坏。”
光头抬起一只手，摸了摸铮亮的脑门儿。
“那么你呢，曾经的鬼剑国暗影兵团统领，号称【无锋之锋】的唐峰大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替别人做着偷鸡摸狗的勾当？”
对面黑衣人的眼眸微微一愣，继而冷笑起来。
“看来你调查得挺清楚的吗，不愧是玄目司的总指挥使大人，那么，“
他收了笑容，目光一凛，“你也应该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吧？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被人随意利用的工具了啊。”
光头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一下，眼神一肃，“是啊，你现在的身份应该是黑暗游侠的十三月使之一。”
他说完话，然后戏谑地发出一声冷哼，脸上的那道刀疤一阵抖动。
“不过，谁说你现在不是被人随意利用的工具呢？”
对方的表情微微一变。
“多谢你的提醒，”唐峰笑了起来，“我还真是没有这份自知呢。”
他说完话，突然脚下一动。
只见黑影晃动一下，转瞬之间，两道剑光出现在了褚星的身前。
“好快的速度！”
光头在心中发出一声感叹，单手提剑，猛地下劈。
由于身高的差距，对方并没有跃起直攻他的要害，而是从一开始就对准了——
他的双腿。
唐峰的嘴角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那是在多年的舔血生涯中锻炼出来的本能，他太懂得如何攻击那些看似力大无穷，固不可摧的彪形大汉了。..
就像是对付蛮剑国的凶暴巨兽一样，只需要将它们的脚筋挑断，哪怕有再大的力气也是无济于事。
而且——
在他的目光中，褚星的后面，就是漆黑的广场。
以他的身手，只要出了那扇门，就等于自由了。
对方的动作慢了一拍。
心驰电转之间，两柄短剑疾风刺出，对着双腿内侧狠狠刺入。
得手了。
唐峰欣慰一笑。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
他的双刃在想进一步割断对方的筋脉，甚至洞穿腿骨之时，却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卡住一般。
而与此同时，身后刮起了巨大的风声。
褚星的巨剑狠狠砸下，向着他的头颅。
唐峰心中一凛，根本没有时间拔出双剑，双足在地上用力一蹬，弃剑从他的双腿之间顺势滑过。
“轰隆”一声巨响，身后的土石炸开。
大地也震动了一下。
“哈，真是懦夫！”光头的口中发出一声极尽嘲讽的粗犷声音。
身后的灯光一片黯淡。
唐峰在这一瞬间做出决断，向着第二个目标——
天心塔外侧身滑出。
而就是这时，对方的双腿突然动了一下——
褚星的巨大身形向后退开一步，两只小腿内侧，还挂着他之前插入的两柄短刃。
然后，突然发力，向前猛烈踢出——
在唐峰的眼中，只觉得眼前一黑，如同铁墙一般的小腿挡到了他前进的路上。
“他的动作……”
嘎啦一声。
他的胸前发出一声脆响，紧跟着巨大的痛楚传来。
外面漆黑的广场，人群闪动，却离他越来越远。
唐峰被一脚踢出，向着天心塔中心高高飞起。
……
“真是可恶的绊脚石！”
景襄王天道成知眼神冰冷，难掩心中的怒火，冷冷地凝视着前面的这群人——
白色蟒袍，个个眼神奕奕，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镇剑司。
号称是璇云城，乃至整个天剑国最精锐的部门，个个都是身经百战，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危险的任务。
明明他们应该被调走了才对……
天道成知深吸一口气，心头跳动起来。
他的目光仔细地搜索着……
幸好，在这群人当中没有发现那个银发女的身影。
他脸上的表情稍微轻松一些。
这样看来，他们就不是从天柱回援的，而是最开始被留在璇云城用来应对紧急情况的队伍了？
江璃月还真是考虑周全。
哪怕对面只有不到二十人，他也不敢大意。
真是——
可恶的绊脚石。
天道成知又在心里面低声咒骂了一句。
他揭开头上的黑袍，对着这二十多个镇剑司的侍卫笑了起来。
“各位，我们来谈谈条件怎么样？要知道——”
他嘴唇轻启，缓缓道，“我们的陛下已经驾崩了。”
……
“陛下驾崩了？！”
听到这个消息，江璃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是在回应她的问话，在她的面前，在太医院白色的病床上，天道云光的尸体冰冷地平躺着。
胸口处的狭窄伤口，此时已经不再出血，可是那颗心脏也不再跳动。
天道羽洛紧紧握着他的手，坐在床边，就像是他的父皇还活着一样。
在天剑帝的旁边，为他挡了一剑的镇剑司副指挥使朱程，如今还不省人事。
“指挥使大人。”
守候在这里的大太监杜雷思轻轻开口。
“我知道。”江璃月抬起手来，强忍住眼眶中的泪水，“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
她转过身来，一拂白袍，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