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裴一导演系第一的新闻果然迅速就引爆了整个微博。
尽管这两天, 媒体记者都往工作室这边打了无数个电话来询问成绩了，但团队并没有主动往外递过消息。
还是后来裴一自己去查了分数，经纪人兴奋地发了朋友圈，分数截图才传出去。
然后工作室转发了营销号的微博，算正式确认了裴一的分数和名次。
——京影导演系第一名。没有并列。
这一下，简直就是犹如一颗原子□□, “哗”的炸开, 把所有人都给炸懵了。
两分钟之内, 评论直接破万, 并且还在以每分钟几千的速度往上涨, 没过多久就窜上了热搜第一，把其他几位同龄明星的热搜词条都给拉了下来。
事实上, 今天也是很多明星考生艺考成绩出来的日子。
京影, 央戏的表演系第一名, 都是明星考生，但是整个热搜界面好像就被裴一承包了一样, 数据差了得有十来倍。
第一名：裴一 京影第一
第二名：裴一 导演系第一
第三名：苏辛陈彦桦 第一
第四名：裴一 艺考成绩
.......
甚至往后数一些, 连林蔓茜这位“人生导师”都被拉出来晃了晃。
其中盛况, 可见一斑。
林蔓茜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明明之前算日子, 今天是最适合开机的日子, 但简导却非要把开机仪式移到三天之后, 另一个良辰吉日。
——因为压根抢不过裴一的热搜。
裴一艺考这件事情本来就很受关注。
不单单因为他是超级流量, 还因为他居然出人意料地报考了导演系。
以往的明星考生, 虽然大家也会关注他们的艺考和高考成绩，但其实大多都只是关注排名和成绩而已。
因为考不上的其实寥寥无几，顶多也就是具体排名的区别。
但裴一不一样啊。
京影的导演系，几乎每年都是报考人数最多，招生人数最少，录取率最低。
还不是他的“专业对口”。
大家关注的根本就不是他能考第几，而是能不能考上。
结果到最后，他居然拿了魁首。
先别说路人是如何花式震惊，粉丝们自己已经嗨翻了天。
“我本来还在想，如果真的落榜了，那些所谓“路人”要是敢趁机尬黑，我就让他们看看一姐的战斗力，结果没想到啊，我一连战斗的机会都没给我[羞涩][羞涩][羞涩]”
“嗷嗷嗷！我真的要吹爆我一！他是神仙吗！难怪说让我们多信他一下了，这根本就是由不得你不相信嘛！”
“最早的时候出现在综艺，大家说他走后门博出位，故意打学霸人设拉踩其他明星，结果转头联考就拿了一个区第一。后来出演《云季》，说他果然就是为了红，尬黑是无脑偶像剧，结果最后拿了年度收视冠军，卖了六个国家的版权。现在考导演系，没人相信他最后能过，结果最后得了榜首。我只想说——你爸爸果然还是你爸爸[微笑][微笑][微笑]”
......
甚至还有不少粉丝跑到林蔓茜的微博下道歉感谢。
表达的意思整齐划一，差不多就是——
“小姐姐对不起，之前误解了你。小姐姐谢谢你，你真是太有眼光了！”
反而把林蔓茜弄的哭笑不得。
她趴在床上看微博的评论，倒是觉得，其实身为流量明星，从某个角度来说，着实也不太容易。
别看现在裴一考过了，营销号都纷纷鼓励表扬。
万一要是裴一没考过，他们估计又是另一副态度。
不管怎么说，网络在对待公众明星上，总是比一般的标准要稍微严苛一点。
裴一红的太快，火的太热烈。
虽然热度高的吓人，但与此同时，也挡了很多人的道，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同时段的童星粉丝，几家联合起来，所以他黑粉数量也多的吓人。
高三第一个一学期期末考，他回校参加考试，只考了四百多分，消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传出来了，微博上简直就是一片嘲讽和行业黑话。
一般明星四百多分还好，但裴一——就是不行。
一点开热门微博，评论里一大半都是在骂他的。
什么之前打的学霸人设终于崩了啊，真实水平也就这样，什么进了娱乐圈就飘了，粉丝还敢嘲xxx没文化，自己正主什么样儿还不知道呢。
甚至还有一大帮粉丝喊着要偶像变了，失望了，要脱饭了。
林蔓茜那个时候和裴一还不熟，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关注他的消息，就是偶尔看看新闻报道，都知道他被骂的多难听。
后来是怎么拉回舆论的呢，并非公关做的好，也并非死忠粉们力挽狂澜。
而是学校那边见谣言实在传的不可思议，经过团队同意之后，直接公布了考试的具体情况和试卷详情。
原来期初考，因为行程原因，裴一只回校了一天半，就考了语文数学和理综，甚至理综考到一半就交卷了，仅仅只是填了选择题。
所以这个四百多分，考的真的很吓人。
——吓人的高。
那几张公开的试卷，林蔓茜也看了。
理综和数学不用说，都是客观题，唯有那篇作文，真的是在她心底留下很深的印象。
其他学生都说，路还很长，要一直往前走，迈过挫折与艰难，勇气就是从不回头。
又或者文艺一点儿，说路是自己的，到最后没有人能陪你，享受孤独，享受前行。
只有他说，
“碎石和杂草都是风景，都是馈赠，都要好好经历。”
“想要的都在泥泞后方，而你迈了过去，迈过去就是迈过去，尽管再迫不得已，但你没有选择方向的权利。”
“只是偶尔，有的人也会想停一停。”
这是整篇文章的克制里，唯一能体现内心情感的几句话。
莫名其妙的，看的林蔓茜就是满腔怅然。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和自己的人生路何其相似。
想要的其实都留在了走过的路里面，但她没有选择方向的机会，只能往前走去。
........
“皮卡丘皮卡丘皮卡丘........”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林蔓茜的思绪。
她拿起手机一看，发现居然是裴一。
“喂，裴一啊，你.......”
但是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急匆匆地传来一个陌生的女性的声音。
“喂，你好你好，请问你是这部手机主人的亲戚吗？”
林蔓茜愣了一下，迟疑道，
“怎么了？”
“你弟弟昏在地上了！好像是被人打了，身上都是血，你快过来看看吧，哎呦，他真是.......”
方燕是住在城郊老房子的一个外来打工户，这附近，因为地处城郊，又偏僻又没有监控什么的，所以经常会发生一些聚众斗殴的事情，危险性极高。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房租很低，会租这里的都是外地来打工的人。大家明哲保身，压根不会去管这些事情。
但方燕年纪轻，辍学来京打工，初来乍到，没什么经验，这天晚上出去倒垃圾时，突然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
她吓了一跳，拿手机灯光一照，这才发现是个眉目俊朗的少年。
只不过这个少年脸上、手上都沾了血，看上去非常狼狈，在模糊的夜里，还有点吓人。
虽然一试，好像还有鼻息，但眼睛紧闭，唇色苍白，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方燕确实也胆小怕麻烦，不敢自己打110，听说打了110之后还要做笔录什么的，这个人一看就是惹了什么仇家，万一也牵连到她就麻烦了。
但她又确实忍不下心就把他丢在这里，所以犹豫片刻，从他的兜里摸出手机，指纹解了锁，然后开始颤颤巍巍地翻起通讯录来。
可是这少年的通讯录实在是奇怪，通通都是名字，没有称呼。
什么爸爸妈妈啊、亲戚朋友之类的称呼，通通没有，压根让人分不出身份来。
唯有一个，备注是“蔓茜姐”。
看上去还有点靠谱，于是阴差阳错的，方燕直接打通了林蔓茜的电话。
她怕惹麻烦上身，说了地址之后，就偷偷把手机放回去，然后回家了。
甚至心慌的连灯也不敢开。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外面传来了汽车的鸣气声。
她偷偷趴在窗户边看，隐隐只能看见车上先下来了一男一女，也看不清样子，只能看清一个长发一个是短发，步履匆匆地进了老房子区。
后头还跟着四个体形壮硕的大汉。
然后过了没多久，他们就背了个人出来。
方燕推断，这应该就是那个少年。
接着看他们上了车，渐渐消失在黑暗的夜色里。
她捂住砰砰跳的胸口，吓得不行，只觉得今天晚上一定出了什么大事。
.......
她猜的没错。
林蔓茜接到电话之后，虽然觉得荒唐不可置信，但还是迅速打电话联系了裴一的经纪人。
结果裴一的经纪人态度也十分奇怪，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报警，而是十分郑重地请求她要保密。
他们驾车到对方所说的地点。
夜色深沉，这老旧的居民区又非常混乱，虽然好像没有谁出来，但他们也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惊动其他人。
四个保镖专业素养还是过关的，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倒在巷子中央的裴一。
果然就如那个陌生女人说的。
脸上和手上都有血，昏迷不醒。
而且仅仅蹙着眉，唇色苍白的要命，看上去就跟要死了一样。
林蔓茜几乎是被震惊的手脚全冰，浑浑噩噩地看着他们训练有序地搬着他上了车，随行的医护人员立马就开始展开施救。
腰间、胸口和手臂上都有刀伤。
全是血，思维僵硬的情况下，也压根看不出伤的深不深。
她不明白，裴一才十八岁，到底能得罪什么人，会把他弄成这样。
眼前好像全是乱七八糟的血光和手术刀。
今天晚上的一切都像什么电视剧场景一样，跟林蔓茜前二十年的人生节奏完全不搭，就像陡然横亘进来的什么玄幻片，让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女生抱膝坐在一边，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场景。
咖啡厅外，他握着手机打电话，语调懒散暧昧，眼里却全是漫不经心的冷漠。
年假期间，他嘲讽地勾勾唇，说家里人要来京陪他过年，但看不出一点喜悦。
还有初试前一天晚上，那个小姑娘扑向他爸爸，他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神情淡淡，让人觉得莫名寂寥。
“想要的都在泥泞后方，而你迈了过去，迈过去就是迈过去，尽管再迫不得已，但你没有选择方向的权利。”
这是第一次，林蔓茜突然意识到。
虽然她一直知道裴一不简单，但他所经历的，可能远比她想象的好要多很多。
多到身上一个个鲜红的伤口，几乎全是往致命的方向去。
.......
裴一再一次恢复意识的时候。
能感觉到身下是柔软的床榻。
好像还有满室的阳光，暖融融地拂过眼皮。
就连鼻尖淡淡的消毒水气味，都让人觉得舒心。
他睁开了眼睛。
第一个跳进视线里的。
不是灿烂的阳光，不是柔软的被褥，也不是医护人员的白大褂。
是两颗漂亮的泪痣。
女生抱着电脑，就这么盘腿坐在床边的软榻上，头发散下来，如墨如瀑，皮肤白的透明。
然后微抿着唇，眼里全是恹恹的愁绪。
裴一微微偏了偏头，看清了她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是《神奇宝贝》。
皮卡丘从球里蹦出来，她叹了一口气。
喷火龙喷出一道火焰，她叹了一口气。
胖丁被收回球里面去，她又叹了一口气。
他眨眨眼，竟然没有开口喊人。
但是林蔓茜敏锐地感觉到不对劲。
当你被别人盯着的时候，你虽然看不见，但你就是会有一种莫名的感知。
于是她下意识转回头。
.......
阳光璀璨中，少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面容俊朗，因为苍白的唇色而显得格外乖巧，漆黑的眼里还有几分笑意。
“裴一？你醒了！”
林蔓茜激动地跳起来，直接按了旁边的手铃。
“你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她蹙着眉，
“医生说，幸好没有伤到要害，不然你现在早就进ICU了。”
“到底是谁跟你有这么大仇？”
男生弯弯唇，语调懒洋洋的，
“啊。”
“可能是，因为我这次考的太好了，第二名第三名都觉得我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来报仇了吧。”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是真的。”
他笑起来，唇角的梨涡浅浅，仿佛一点都没有把身上的伤放在心上，
“为了不让蔓茜姐你失望，所以我很努力地考了第一名，才惹来这场杀身之祸。”
......林蔓茜懒得跟他贫。
也知道他不愿意说的时候，再怎么问都是问不出来的。
“你还是少说点话吧，医生等会儿就过来了，让他给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裴一想了想，很认真地问她，
“医生要打针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医生。你不会长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吧？”
“怕啊。”
他非常忧愁地叹了口气，“我很怕痛的啊。”
.......那你被砍了这么多刀怎么没见你吭一声？
好像是看出来她的想法，少年弯弯唇，清澈的眼眸里全是笑，
“其实我现在也很痛，超级痛。”
“但是因为在女孩子面前，所以要男子汉一点。如果你要是走了，说不定我就哭了。”
.......编，你继续编。
其实裴一心底一定有很多疑惑，譬如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林蔓茜心底也有更多的疑惑，但是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在这个时候问出口。
她叹了一口气，
“我待会儿下去吃午饭，你有什么需要我带的吗？先说了，吃的东西我不能给你带，医生说了，你现在得忌口，我也不知道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那能给我带颗糖吗？”
“都说啦，吃的东西不能带，”
“我不吃。”
裴一轻轻扬眉，虽然面色苍白，但眉宇间依然藏着几分肆意的少年意气，
“但是我想要。”
“以前小时候打针，大人们都会给小孩子买糖，这样，他们就不会哭了。”
林蔓茜挑眉，
“你是小孩子吗？”
他就垂下眼眸，有些落寞。
“是啊，你说的对，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算了，我不要了。”
“.......我给你买。”
“你要什么糖？金丝猴？大白兔？还是旺仔牛奶糖？”
“都可以。”
少年轻轻弯了唇角，眉梢还带着笑意，
“只要是你发的糖，应该都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