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第五章
许妮胸腔处迸发出熊熊的怒火，眼神如利刃般，她不自觉地抬高声音，再度重复了先前的质问，“妈你告诉我要怎么帮他？”
罕见的、咄咄逼人的模样，竟也慑人无比。
纪瑜眼观鼻口观心，仿佛自己不存在似的。
许兆适时地咳嗽了几声，那被慑住的许妈登时回过神，她知道，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的。
可当务之急，是要解儿子的燃眉之急的，她整个人的姿态顿时软活起来，抹着泪，“妮儿……”
她絮絮叨叨的，从对方奶娃娃的时候说起。
讲了这些年她是如何吃苦的、又如何替家里奉献的，就算她现在真的错了，母女俩也不该生分了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
纪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瞅了一眼许妮，见她神色松动，脸上的冷意也在不知不觉中消退了，她的心里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也是，从小被灌输的观念根深蒂固的，哪里会因为一两件事情而彻底消退呢。
但总算也见到许妮硬气的一面了。
许妈还在说话，到最后，意思都变了质。
好像许妮不帮弟弟的忙，就是十恶不赦的恶人般。
小A真的听不下去了，他恶狠狠地对着那老婆子呸了一声，“见过不要脸的，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哪是把人家当女儿，这是当仇人呢！
许妮被纪瑜熏陶了那么久，也听出了话里的不对劲，她盯着自家亲妈，“我逼着他逃学赌博借高利贷的？现在出了事情，怎么都推到我头上来了？我有几斤几两你是知道的，哪有本事啊。”
她无意识地把话题带到了原点。
小A听见许妮的回答，心里的郁气终于散了些。
好在这攻略人物还是可以拯救的。
就在许妮与许妈对峙时，纪瑜推了推许妮的胳膊，“我觉得你妈说得对，你是姐姐，弟弟出了事情，于情于理都要帮衬一下的。”
许妈正愁无话可说，见许妮的朋友开了口，也不管熟不熟，立刻接了话，“是啊是啊，大家都懂的道理。”
许妮心里早就松动了，但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此刻听见纪瑜的建议，心里又有些别捏，要知道，纪瑜是她的朋友啊，怎么帮着别人说话呢。
纪瑜言笑晏晏，“你能拿出多少来，都是你的心意。再多的，难道要和伯母说的那般，把你匆匆嫁人凑钱吗？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法治社会，枉顾个人意愿是犯法的。”
小A忍不住替纪瑜鼓掌。
她是让许妮拿钱，但是并没有说拿多少啊，毕竟寻常的亲戚有个三病两灾的还要给些红包意思一下，许妮一分不出，的确是令人心寒，走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其次，她又给许妮戳了个软刀子，你妈都在背地里算计你嫁人呢，你还掏心掏肺傻不傻？
最后才是最绝的，她就明晃晃地告诉许妈，你要是愿意犯法就尽管把许妮嫁人吧！
许妮同样听懂了，她闭了闭眼，觉得纪瑜的办法最妥当，旋即睁开眼，一字一顿道，“这两年，我私下里攒了两万，这是我所有的家当了。”
许妈惊呆了，她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
两万有什么用，杯水车薪啊！
她喉咙口有些堵，但是愣是说不出话来，最后才憋出一句话，“这也太少了吧，你再想想办法。”
纪瑜笑吟吟的，“伯母，再多的，就得出去借了，先不说有没有人愿意借钱，借了钱也是得还的，你们要是不拿许妮的生活费了，她应该是肯的。”
不拿生活费，家里连下锅的米也没有，这怎么能行。
而且，天知道许妮能借到多少，别得不偿失了。
虽然不同意，可许妈想破脑袋，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最后垂着头，丧气极了，“那就先把钱给我吧。”
至于其他的，她再想办法。
*
许妮从院中走出，后背沁满了冷汗。
她仍有些不可置信，“我妈竟然没有撒泼下跪地逼我？”
纪瑜连忙抓紧机会好好给她洗脑，“她怎么撒泼？怎么下跪？她算计的那一切都被你听到了，本就已经心虚了，而且你的所作所为，在外人眼里，是挑不出一点错的。”
“虽然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但父母也是人啊，只要是人就会犯错，谁都不例外。你别去顶撞他们，该孝敬的孝敬，该关心的关心，但他们实在过分的话，超过自己本分的，就不用多做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还有，你弟弟虽然是你的同胞，但他已经快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你也没必要把他的错都往身上揽。”
见许妮若有所思地，纪瑜喟叹，“其实不想说那么多的，但是你妈妈实在是……你也别怪我。”
许妮哪里会怪纪瑜。
此刻，听了一番话，她像是醍醐灌顶似的，向来浑浑噩噩的脑子，都清醒了好几分。
心里那颗早就被中下的种子，仿佛受到了甘霖的照拂，破土而出，虽然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但依旧茁壮地成长着。
她点了点头，郑重其事道，“纪瑜，你的话我都记住了，我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该替自己打算了。”
纪瑜很欣慰。
心里溢出了一股成就感。
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么潜移默化地引导别人了，看着别人的生活越过越好，她的心里也是十分欢喜的。
许妮勾着纪瑜的手，在她的身边，自己总能平静下来，但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地开口道，“要是我妈对我撒泼下跪不顾形象地痴缠呢？”
纪瑜拍了拍许妮的手，“你也跪着不行了，只要你不允诺实质性的东西，面子受损又有什么关系。”
许妮啐了一口，心情倒是更好了。
*
兴许是有人宽慰的缘故，许妮并没有沉浸在家庭的变故内。
相反，许妈多次给她打电话哭诉时，她也只一口咬定没有钱，更多的，什么都没有承诺。
这让纪瑜身心舒坦。
因为她终于达成了阶段性的胜利。
不仅如此，许妮更是一头扎进了演戏的世界里，她如入魔似的，研究拍戏的精髓，神情、姿态，还求爷爷告奶奶的，插班去了一个演戏的教程班。
这样专心琢磨的许妮，褪去了骨子里的自卑与怯懦，心里有了梦想，俨然脱胎换骨。
纪瑜忍不住找了小A，“那属于她的机缘，也提前一些给她吧，女孩子都是吃青春饭的，越早进入娱乐圈越好。”
这时候她倒不怕许妈会耽误许妮的前程，因为她心里肯定，这得来不易的机会，许妮是不会轻而易举地放弃的。
小A对纪瑜保留了百分百的信任，“行，都听你的。”
纪瑜与小A商量妥当的当晚，许妮就喜气洋洋地回了家，也不做饭了，带着纪瑜就去下馆子，两人点了四个菜后，才激动道，“小瑜，你知道吗，陈导他看中了我，想让我去演电视剧。天，是陈导啊！！我真是太幸运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透出些许的哽咽，“老天待我终究是不薄的，终于苦尽甘来了。”
纪瑜同样一脸惊喜，她连忙祝贺了几句，又连连问了几个有关于陈导和电视剧的问题，得到了详细的回答后，才笑道，“可不是，苦尽甘来，傻丫头，别哭了。”
许妮是真的觉得身心畅快。
她头一回知道，不拘泥自家，她的世界也可以那么精彩。
抹了一把泪，她又眼巴巴地开口道，“你给我做经纪人好不好，我只相信你。”说到最后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一定会发达的，让你的日子也好过起来。”
许妮对纪瑜的家庭并不了解，对方也是和她一样打零工的，虽然她还没出名，但是经纪人是个稳当的工作，“行吗？”
纪瑜对她那么好，她也想回报。
服务员把两人点的菜端上桌，纪瑜吃了几口，在许妮略带紧张的视线中，点了点头。
许妮欢呼一声，滔滔不绝地开始畅想未来。
这活灵活现的，哪里像是一年多前，病床上死气沉沉的样子。
连纪瑜都被她的情绪感染了。
吃饱喝足后，两人在街边上散步，不知怎么，两人又聊起了家庭，纪瑜想了想，主动提及了许兆，“你知道你弟弟的事情怎么解决的吗？”
虽然许妈短时间内没有作妖，但时刻给许妮洗脑已经成了她的习惯。
而许妈拿出来的那笔钱，没准会让许妮的心里更有芥蒂。
所以，就算许妈含含糊糊的，她也会告诉许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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