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瞧妈说的, 这已经够丰盛的了, 谁家吃饭能吃六菜一汤。”白茉笑盈盈的接话道, 婆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给她们两口子补贴点钱, 再加上建功、建业一直是婆婆看着, 这份情她领。

“是呀，妈，我们家年夜饭都吃不了这么好。”厉欣紧跟着道, 不过跟白茉比起来语气不是那么好就是了, 为了她妈工厂的那个名额，她可是都磨了半年了, 可是人家一点都没松口, 平时还总说疼她, 关键时候算是看出来了, 大哥才是她妈心里头的宝贝，她这个外嫁出去的女儿算什么呀。

“行了大妹，咱们一家人好不容易聚一回, 你就别阴阳怪气的了。”厉涵板着脸道，嫁都嫁出去了, 哪来那么多破事儿, 而且去年大妹领着大妹夫还有外甥女回来吃了那么多次饭，他都没说什么, 现在邹平都考上大学了, 怎么还总想着占家里便宜，都是惯的。

这两个人呛起来, 除了高永兰以外，根本就没人管，像厉泽两口子，还有厉蓉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像白茉和邹平则是已经有了应对的经验，婆婆Ⅰ丈母娘就是拉偏架的，他们掺和进去的话，吃亏的肯定是他们，人家亲儿子亲女儿怼起来没事儿，儿媳妇、女婿帮忙就不行了。

至于厉涵家的两儿子和厉欣家的女儿都还是孩子呢，大人一发火，小孩就不敢说话了。

“都半年没见面了，安生点坐下吃顿饭，要吵出去吵去，别当着我的面儿，还嫌我老的不够快是吧。”高永兰没好气的道，最疼的就是上头这俩孩子，结果那两个一个争气的都没有，脾气都是一个比一个大。

虽说气氛不太好，但桌上的饭菜是真好，在座的除了厉泽和张雅静以外，其他人的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一开饭，哪还顾得上想别的，吃进嘴里才是自己的，有什么事儿发后再说。

高永兰的确是有事要宣布，如果她也想安安生生吃顿饭，所以一直憋到把碗筷都收走了，这才说，“知道了记得照顾孩子，还得去工厂上班，实在是忙不过来，就这么一个名额，你们兄弟姐妹四个呢，给谁都不合适，我是这么想的，老三是一个月往我这儿交十块钱，你们谁要是接替我的工作，那只要我活着，每个月给我工资的四分之一。”

她现在每个月的工资是36，不过刚接班的人是拿不到这个工资的，一开始就是十几块钱，慢慢往上涨，不过这可是铁饭碗，只要这饭碗没丢，她每个月也就算是有固定的一份收入，再加上老三给的那十块钱，花销是绰绰有余。

厉泽和张雅静没惦记过老太太的工作，厉蓉同样也不需要，毕竟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毕业以后随便找个工作也比罐头厂的工人强，所以感觉这个工作的就只有厉涵和厉蓉了，厉涵现在跟着媳妇儿在京城住，平时时不时打点零工，回魔都来工作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高永兰这个条件差不多是针对厉欣提的。

“妈那你还帮大哥大嫂看着孩子呢，怎不让他们往家里交钱？”厉欣颇有几分愤愤不平的道，跟他计较这么多干嘛呀，她也是妈亲生的。

“我跟你嫂子将来是要给妈养老的，你们能行吗？”厉涵立马道，他跟其他人怎么一样，他是长子，本来说不管什么样的工作，还是这套房子，还是其他的积蓄，差不多都应该由他来继承，唯一能分点东西的就是厉泽，跟厉欣和厉蓉都没关系，也不知道厉欣整天上蹿下跳的做什么，

眼看又是一场争吵，高永兰也不耐烦了，“现在说的是接班的事儿，先别提其他的，想要工作就得按照这个条件来，如果不能接受这个条件的话，那就别提接班的事了。”

都怪老头子当年走得早，家里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到能接班的年龄，硬生生浪费了一个名额，不然的话，两个接班的名额，老大家一个，老二家一个，哪还会像现在这样。

厉泽本来还以为今天会有他什么事儿呢，现在看来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乐得坐在一旁看戏，还甚至好心的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不过没有谁领情就是了。

坦白来讲，四分之一的工资的确有点多了，要知道这可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可能将来的十年二十年都得这样，算起来的话代价就有点大了，就算是把工作卖给外人，那也是一笔钱交割，哪会这样零零散散一直拖着，他妈现在简直就是在杀熟。

厉泽一直觉得他妈特别偏心眼，但是现在看来他妈对其他几个孩子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然的话就不会提出这个条件来，他甚至怀疑之前他妈那么大方的供大哥大嫂上补习班、让二姐带着老公孩子回来吃饭，就是因为有他这个冤大头在，每个月能往上交40块钱，不是自己赚的当然不心疼了。

厉泽一半的注意力在看戏，另一半的注意力则在吐槽，不过在厉欣说要好好考虑考虑的情况下，他妈又提出了另外的事儿。

“厉涵和白茉要在家待一个月多月呢，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一直闲着，老三，你们家不是开着卤肉店吗，我瞧着还雇了个人，用外人哪有用自家人放心，更何况你大哥大嫂他们俩一个是高中毕业，一个是大学生，算账肯定算得又快又准。”

“呵呵。”厉泽发出冷笑，“我们店搞装修呢，现在还缺俩刮腻子的，大哥大嫂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干，一天一块钱，中午管一顿饭。”就怕你们不来。

家里头的房子自从分下来以后从来就没装修过，在乡下当知青也用不上，所以刮腻子这活他们两口子谁也没干过，不过工钱的确让人心动的，一天一块钱，一人一个月就能赚上30块，尝惯了没钱的滋味儿，如今算是知道钱的好处了。

“妈，我打算去补习班当老师，都跟人说好了，就不去二弟那儿了。”白茉赶紧表态道，在补习班教课的一般也都是任职的高中老师，像她们这种大学生过去，只能去看晚自习，学生有问题的时候帮忙解答解答，一个月就是十块钱，不过那多清闲，她总不能回家过一次暑假，灰头土脸的回学校吧。

厉涵踯躅一下，他倒不是怕活累，在京城的时候他也有干过零工，给人家帮忙搬家、帮忙推砖盖房子……就没有轻省的活，只不过那店是厉泽的，他是真不太乐意跟这个弟弟整天见面，不过想想每天的一块钱，还是可以忍的。

“我去干吧，不过这活干不了几天吧。”刮腻子顶多也就是刮两三遍，几天就能完活，不过装修可是大工程，没有一两个月不成。

厉泽挑了挑眉，还真没想到这位大哥会答应，难不成去了趟京城就不怕他了？

“干完这个还有别的活，你要是觉得能干的话，就留在哪儿，给别人多少工钱，就给你多少工钱，不过质和量上也得跟人家一样才行。”来就来呗，雇谁不是雇，反正他又不多往外出钱，只要把房子给他装修好就行。

高永兰不是不心疼大儿子，但是孩子的孩子都大了，不能老这么在家晃悠着，更何况是亲兄弟的干活，不说旁的，肯定没人欺负，比在京城里头让她放心多了。

两件事儿都说完了，高永兰这才松了口气，这半年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伺候两个孙子起床、穿衣、吃饭，还得接送他们上学，她自己又不是没有工作，上一回夜班，好几天歇不过劲儿来，好在老大跟老大媳妇都回来了，起码俩孩子有人看着了，要是厉欣再接了她在罐头厂的工作，那就更好了。

既然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厉泽和张雅静也不多留，老太太永远想一出是一出，屁事特多，不过瞧今天的模样，往后折腾不了他们俩，以前疼谁，往后就能折腾谁。

接班儿的事儿，厉欣虽然没有当场答应，但其实已经动心了，她妈的条件是苛刻了点儿，不过那也是她妈，就算等她接了班以后，不往回交钱，她妈也不会对她怎么样，所以拿到手里的才是真的，邹平现在是大学生了，她一直待业在家也不好。

“我觉得要不咱先答应下来，每个月四分之一的工资也不算多，真要是不凑手的话，咱们不给，妈也不会说什么。”回家的路上，厉欣跟丈夫商量道。

邹平可不是什么清高的人，现实条件也让他清高不下去，爹不疼娘不爱，自己再不钻营点，那就真过不下去了，虽然跟老人耍心眼不太好，但丈母娘提的这要求确实苛刻了点，要是有个期限还好说，但是现在这样，丈母娘要是能再活40年，他们都再往上交40年的钱，这过分了点儿吧。

“行，我看妈的确是老了，这半年来白头发都多了不少，你要是能接班的话，妈也能好好歇歇。”

邹平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只不过七、八年的夫妻了，对彼此都了解的很，厉欣知道对方跟她打的是一样的主意，只不过不说破罢了。

再说高永兰，亲闺女的脾气、性格，她当然也清楚了，她能这么做，就是因为已经准备好了后手，在罐头厂呆了那么多年，她虽然没老三那么圆滑，但也有一两个不错的朋友，其中有一个正好就在财务部门那儿上班，两边都说好的事儿了，让她这朋友每个月帮忙扣下四分之一的工资就可以，都不用过她闺女的手。

要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之前不为钱财发愁的时候，多给儿子、闺女花点钱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她自个儿养老钱都攒不下来，还得看着俩孙子，就像大儿子说的那样，长子和长媳都是要给她养老的，给他们看孩子是应当的，但是老二、老三和老四，她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今天受到冲击最大的，反而是刚刚考上大学的厉蓉，从大哥、大姐身上，就能知道她妈对儿子和女儿的态度到底是怎么样的，当然她二哥是个例外，因为跟爷爷奶奶在乡下住了7、8年的关系，不光她妈不怎么疼二哥，她们兄弟姐妹几个跟二哥也不是很亲近。

小姑娘之前只顾着学习了，也没想过那么多，觉得跟大哥、大姐亲近，就多接触，觉得和二哥不亲近，就少来往，甚至二哥被安排到阳台上睡觉的时候，她虽然觉得有点儿不落忍，但也没帮着说句话，或许潜意识又没把二哥当成是一家人。

但是现在她曾经认为是一家人的大哥、大姐都为了自己的小家算计，她妈现在就开始准备养老钱了，让她二哥每个月交十块钱还不够，连大姐这边儿都得上交四分之一的工资，等到她去上大学了，她妈肯定不会不补贴她什么，说不定也会要求她往家寄一部分钱呢。

厉欣现在清楚的意识到她就是个孤家寡人，没人疼、没人爱、没人管，不过还好报志愿的时候，她没有报魔都当地的学校，也没有报京城的学校，几个志愿填的都是邻省的大学，现在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就盼着赶紧开学离开家了，这个家她一点儿都不想待了，怪不得二哥宁可带着二嫂和小侄子在外边租房子住，都不愿意回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