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夜幕降临, 穿着校服的黑发亚裔少女快速走在漆黑混杂的巷子里, 零星几个和她擦肩而过的社会青年, 视线在她身上飘来飘去。
她不停的往前走, 青涩的面容布满心事和忧愁，她听着身后稳健的脚步声，越发心烦气躁, 蓦的停下脚步，握着拳头转身。
巷子外霓虹的灯光照在少女白皙稚嫩的面容上，透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你喜不喜欢我呀？”
一直跟着她的男人停在原地，他手上还有一袋包装花俏的糖果, 是女孩书包里掉下来的, 随着糖果掉下来的还有一盒烟。
她走得很快, 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很让人担心。
年轻的女孩突然带着赌气成分的问了他这句话。
班纳并没有当真, 镜片下的深色眼神无奈纵容的望着似乎心情不好的少女。
“小女孩, 你才认识我多久？”
夏眠：“四个月零三天！已经够久了！”
夏眠叛逆期折腾的很厉害。
她16岁随着父母移民美国, 最开始半年她近乎不怎么和人接触, 因为无法融入当地的习惯和语言环境, 夏眠经常孤身一人。
父母都是科研方面的工作人员，他们很难闲下时间去关心夏眠的心理, 难得有想法了，也只是强制性的安排夏眠的日程。
你该补课, 你该弹琴，你该学画画, 你该参加青少年某某比赛。
他们将夏眠从她熟悉的故土带到了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朋友没有母语，他们把夏眠丢在空旷的大屋子里，她无法出门无法和人交谈，心情逐渐抑郁，而父母却开始责怪夏眠不懂事，从那个时期起夏眠就逐渐对父母的安排起了反叛心理。
但真正折腾起来，是1八岁那年。
她的同桌是个十足十的社会少女，夏眠当了1八年的乖孩子，一时要学坏竟还有点困难，她学着同桌，抽烟喝酒，夜不归宿，他们最讨厌的事夏眠都做了一遍。
直至她的同桌谈了恋爱，对象是个有钱人家的富二代，两人玩的不清不楚的，被家长逮着跑到学校闹了一通。
夏眠当时就想，她那冷漠无情的母亲，会不会也这样为她生气为她哭呢？
班纳是她在圣诞节那天认识的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家的院子里，望着孤零零一个人坐圣诞树下的女孩，笑的很真诚：“抱歉，我好像迷路了。”
那段时间的夏眠，心情不稳定，能力不稳定，无意中把班纳的世界和她的世界交织到一起。以至于班纳总是在她身边出现，夏眠还总以为这个男人是喜欢她。
“你不喜欢我吗？那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你不忙吗？像你这个年纪的大人应该有自己的工作了，但你还是有时间陪我，所以你就是喜欢我。”
班纳被夏眠的一通歪理说的无法反驳。
“我是喜欢你，但是长辈对晚辈的喜欢，我比你大多了。”
夏眠皱了皱眉，似乎也很嫌弃班纳的年纪，“现在老男人不都喜欢小姑娘吗。”
班纳：“……”
这孩子到底谁教她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个精致又漂亮的东方瓷娃娃，谁舍得她孤零零的一个人难过。
巷子里光线昏暗，来往的人鱼龙混杂，一个穿着干净的校服面容白嫩气质超然很明显家境优渥的小姑娘，很容易被人盯上。
她还在闹脾气，班纳不着痕迹的帮她挡开其他人的接触和视线。
“我送你回去吧。”
班纳揉了揉夏眠软软的发，她抬眼抑郁又执着的瞪着他，她有双很漂亮的眼睛，很让人着迷。
“你还没答应我呢？”
班纳无奈：“乖，我送你回去。”
被拒绝了。
但夏眠并没有放弃，她似乎在学坏这条路上走到黑了，
父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保姆并不是一直在家，她只会过来烧一日三餐，做完饭就走了，保姆也不会计算夏眠什么时候回来，饭菜都会保温好。
最初夏眠还会回去，但后来，干脆夜不归宿了。
她求班纳收留。
她说自己被抛弃了，是小可怜。
班纳：“……你为什么会选择我？我看起来不太符合你们年轻小姑娘的审美。”
一个科技宅博士，戴着老土的黑框眼镜，唯一的优点就是工资稳定性格沉稳，很靠谱。
果然夏眠毫不犹豫道：“因为我认识的异性里只有你最靠谱了！”
黑发女孩眸光黯淡：“如果我爸爸也有你这样关心我，我才不会变成这样。”
被……被当成爸爸了？
班纳：心情复杂。
以及内心微妙的放松和失落。
小姑娘的追求是相当没有技巧性的，充满懵懂的莽撞和冲动。
热情似火，又偏偏青涩的要命。
班纳一个大半辈子很少和女人打交道的直男没过多久就折在了小女孩的魅力里。
舍不得看她哭，舍不得看她一个人。
就算她的喜欢似乎只是叛逆期的赌气，好奇。
他想，就当养个孩子了，把她养大，成熟了，她知道什么是爱情，他再放手。
她学习成绩优异，只是不大合群。
她才1八岁，正在考大学的关键时刻，班纳自认知识丰富，他会帮夏眠考上一个足够优秀的学校。
老男人想的挺多的。
在他这个年纪，谈一场恋爱已经不会冲动了。
但夏眠想的就很简单，她就想学坏。
那个时期，夏眠做了很多坏事。
虽然日后回想起来，中二满满。
连夏眠对班纳说的话也充满了……扑面而来的羞耻感。
比如——
“我们要不要睡在一起？”
“我们要不要干点坏事？”
“班纳，你为什么不亲亲我？”
小姑娘趴在班纳身上，一脸期待，毫无旖旎。
可等班纳紧张了老半天，终于亲了亲后，夏眠又疑惑的问他：“为什么不伸舌头？茱莉亚和她男朋友接吻都是很浪漫的，嗯，叫什么，啊，法式接吻！”
班纳：“……”要命。
他勉强让自己保持冷静，“你和你朋友平常都是谈这些？”
夏眠眨了眨眼睛，忽然脸红了。
班纳：“……”
他不太想问夏眠为什么脸红，因为那可能会要他的命。
他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少年时，那怦然心跳的悸动。
她像个努力学坏的可爱孩子，从她的同桌茱莉亚哪里学到了什么，照搬过来。
但茱莉亚是个热情奔放的美国妞儿。
夏眠气质温软，黑发黑瞳，娇小的抱在怀里轻巧的又软又香，她从茱莉亚那里学来的技巧或者说情趣，并不适合班纳和夏眠。
毕竟，他们可不会在厨房里来一发。
班纳还是个老实人。
可惜小姑娘不太老实，总口出惊语。
大部分时候把老实人班纳吓的半天不敢碰她。
“眠！下次不要买这种衣服！”
“什么衣服？不好看吗？”
小姑娘指尖捻着没几块布的衣服一脸无辜，茱莉亚给她推荐的。
或者是，大半夜的突然爬上班纳的床，要抱抱，说茱莉亚和她男朋友从来不分床睡。
他们像对奇特的恋人。
班纳笨拙的保护她，小姑娘不知危险的在边缘试探。
班纳越来越爱她。
而夏眠，她分不清她对班纳的情感。
初恋，总是各种复杂纠缠到一块儿的。
也是最脆弱的。
夏眠的父母终于忙完了他们的项目，也终于有闲时间去操心夏眠，也发现了她居然跑去和别的男人同居。
保姆每次做完的饭菜，都被夏眠又雇个清洁工处理了。
夏眠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她一向理智冷漠的母亲，露出那般……自己的菜被猪拱了的似哭似怒的表情。
“夏眠！老娘警告你！你特么的再敢出去和那个男人混在一起！老娘打断你的腿！！”
哇，夏女士气的把她最心爱的花瓶都砸了。
夏眠竟感到有点小小的兴奋。
完全不吝啬于火上浇油。
“我们是真爱啊，妈妈，我超爱班纳叔叔了！”
夏女士全名夏鸢，性格清冷理智，运筹帷幄，难得有这样暴怒的时候，若不是老爸在一旁抱住她，夏眠已经挨揍了。
但夏眠很熊，她完全不知道适可而止。
她感到很痛快。
她为什么不能任性呢，只因为她没按照他们的计划去成长吗？
夏眠笑眯眯道：“这样妈妈就生气了？那如果妈妈知道了更过分的事，是不是要杀了我啊？”
夏鸢有种不祥的预感，她眼睛一翻，居然晕了过去。
老爸手忙脚乱的掐人中，夏女士又重新醒了过来，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打。
那一晚，夏眠感受到了母亲爱的教育。
她勒令夏眠和班纳分手，但夏眠会听吗，不会的。
恰逢考大学，夏鸢和老爸又接了一个紧急项目，再担心也不得不离开。
夏眠：看吧，还是工作最重要。
夏眠理解，所以，她也觉得，自己的人生更重要。
班纳帮夏眠开小灶补课，夏眠的成绩更上一层。
她报考了普林斯顿大学的生物化学，算是家族熏陶，夏眠对这块也略有了解，也能轻易上手。
只是上了大学后，夏眠的心，静了。
在第一个学期，她向班纳提出了分手。
当时，她是这样说的：“你帮我进修了专业，我很感谢，但，班纳，我们分手吧，我想好好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这句话给人一种很强烈的错觉，以至于有段时间班纳一直以为，夏眠是为了学习才和他谈的恋爱。
当然，这种错觉一直持续到几年后，班纳开着车在经过田纳西州遇见多年不见的女孩时，他依旧是这样认为的。
只是后来，他忙于某些秘密的机要事件，没再查探她的消息。
再后来，他想看看她过得如何时，却再也找不到她了，仿佛这世间本没有一个叫夏眠的女孩。
但如今，他们又见面了。
她长大了。
那双漆黑明亮的眼睛里，有了更深邃莫测的东西。
班纳并不知道，小姑娘岂止是长大了，她年纪指不定比你都大了。
多年之后，初恋见面，分外尴尬。
夏眠脑子一瞬空白，那些羞耻的记忆纷纷涌上脑袋，提醒她。
她曾无耻玩弄了一个老实人。
夏眠面色变幻莫测，目光闪烁不定。
班纳：“……你似乎很不想见到我？我记得，我们是和平分手。”
提到分手两个字，班纳神情有些异样。
夏眠摇头：“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冷静下来，现在的班纳和几年前的班纳变了许多，她后来钻研学业，记起班纳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有些忘记这个男人了。
但只稍微一想，就能想通他的身份。
她的初恋，居然是绿巨人？
1八岁的自己，真特么勇士。
班纳在田纳西州耽搁了一天，夏眠住院了一天观察情况，她在发电站周围从天而降砸了个大坑，新闻上开始报道，直接引用了七年前雷神降落地球遗落了一只锤子，从而引发一系列事故的例子。
新闻主持人猜测这可能又是外星人造访地球的信号。
而之前灭霸入侵地球的恐慌还在，一些阴谋论已经把夏眠猜测成灭霸的属下之一了。
说完，还配了一段视频，正是模糊的监控录像一道金色砸落平原，幸好是雨夜，画面不清楚，否则夏眠爬出大坑肯定很明显。
“这里不太平，眠，你怎么会在这？”
班纳为夏眠办了出院手续，带她去吃了顿清淡的午饭。
他神态自然，温厚的笑容下依稀可见当年的温柔体贴，他没变，但夏眠变了。
“刚旅游回来。”
夏眠含糊不清的解释。
但她手腕的伤却无从解释，班纳打量的目光在夏眠的手腕上，许久才移开视线，唇角的弧度有些冷凝。
“你搬家了吗？”
夏眠下意识摇头。
可又猛地想起，次元不对，她的家应该是面馆吧？
“搬了。”
前言不搭后语。
事实上，夏眠也不清楚她目前在什么时间线，但根据新闻上的播报，灭霸的入侵战争已经结束一个月了。
可夏眠完全不清楚如今的状况。
电影没演到那啊。
夏眠失去了她的金手指之一。
默哀。
唯一可能清楚的是班纳，但对上班纳平静的视线，夏眠莫名的，想把自己缩成个球，假装自己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才好。
当年，是夏眠不对。
勾搭了人家老实人，还甩了。
各种撩拨，又说自己学习为重。
班纳他生不生气？
可老实人一脸平静，完全看不出内心情绪，只在夏眠瞧过来时，询问夏眠哪里不舒服。
一如既往的贴心和宠溺。
真善良，这样都不记仇。
完全和那个绿色的暴力家伙相反。
要是夏眠勾搭了浩克还甩了人，她可能会被锤死。
嗯……
夏眠又忍不住抬眼看向了班纳，突然心慌。
“班纳，你现在，心情还好吗？”
班纳拎着些路上需要的吃食，开了车门，给夏眠系上安全带，闻言，无声笑了笑，“我心情很好，因为见到了你。”
夏眠：“……”
“你需要休养，我先带你回纽约，其余的到时候再谈。”
班纳行事周全稳重，但被浩克影响，他的性格中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并非如夏眠眼中所见的那样平静。
他心中难得装下一个女孩，他被她吸引，引诱，他想的很多，想到了他们以后，他该如何和长大的夏眠相处，对方是否会在繁华社会中依旧记得他，他需要化解他们之间因为年龄而产生的小问题，他们会变得更好。
但这些还未进展到，对方却施然抽身，可他却抽不了身了。
但他无法质问什么，1八岁的孩子，他什么都不能责怪。
夏眠在车上睡了一觉，她平常不会这样没有戒心，但少时养成了夏眠在班纳身边能安然入睡的习惯。
那个时候叛逆期的夏眠，觉得班纳很安心很温暖。
一直到了纽约，下了高架，入了市中心，夏眠才转醒。
“我们去哪？”
半晌，夏眠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
班纳不可能知道她的其他身份，所以不会送她去面馆。
班纳：“斯塔克大厦，我让托尼帮你全身检查一遍，他那里有很好的医药，你的伤会好的很快。”
少女纤白的手腕上包扎的绷带很是显眼，然而此刻它却蓦的按在了车门上。
这么快？！
卧槽？！
她现在下车还来不来得及！！！
她需要缓一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