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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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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后人记载, 米迦勒节前夕,患有家族遗传的卟啉病的格奥尔格五世由于病痛的折磨,一度做出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荒唐行为, 但在神志恢复清醒后, 这位国王亲自前往伦敦塔释放被其无端羁押的乔治娜公主, 然而不幸的是, 在中途遇上了反叛暴民的自杀式袭击,令原本就病痛缠身的国王不得不仓促退位,在位仅一个月。

当然, 就目前来说, 还没有人敢肯定年轻的乔治娜公主在这之后的命运。

因为在这场令咨询侦探先生震惊的战斗以格奥尔格五世晕厥方式结束后,被国王勒令不许接近白塔的卫兵们总算在威灵顿公爵的带领下进入了教堂。

圣洁的教堂染上了不详的鲜血, 现场一片狼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格奥尔格五世一息尚存, 乔治娜公主除了一些并不严重的挫伤之外活蹦乱跳,真是得好好感谢上帝保佑着英格兰。

昏迷的国王被带走了。

而自卫的公主在选择性地坦白了部分事实——包括死去的圣殿骑士“不小心”投掷的武器,以及一位神秘的刺客大师大发神威后飘然远去——之后,也和她的咨询侦探先生一起, 被暂时释放。

收到消息赶来的迈克洛夫特.福尔摩斯狠狠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觉得自己头疼得几乎要当场脱发。

“大英政府”怎么也想不到, 他的弟弟不过是乔装成忏悔师溜进了伦敦塔见一见被幽禁的公主,就掺和进了这样石破天惊的大事。

不过现在说这些就太晚了。

迈克洛夫特忙着和威灵顿公爵连夜处理剩下的烂摊子, 因此在安排了一辆回城的马车后, 就打发了他暂时不希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好”弟弟带着那位公主殿下离开了。

虽然有些意外这辆马车是迈克洛夫特私人定制的专属座驾, 但当外面的车夫一挥动马鞭,坐在车厢里面的歇洛克就熟门熟路地在座位底下找到了茶具箱,不一会儿,一杯香气四溢的热茶被送到了乔治娜面前。

乔治娜盯着轻薄通透的骨瓷茶杯两秒,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抬眸去看歇洛克脸上的表情。

歇洛克摘了那顶属于老神父的花白稀松的假发,下半脸的大胡子早在之前打斗的时候不知所踪,倒是两道毛毛虫似的眉毛依然健在,此刻安放在他那双清澈又无辜的绿眼睛上方,显得既滑稽又古怪。

但这并不妨碍这个青年身上那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特质。

歇洛克把茶杯塞进乔治娜的手心,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不加糖不加奶不加柠檬片,您的老规矩,殿下。”

乔治娜的视线从歇洛克的面容上转移到白色骨瓷的杯沿边,他骨节分明的左手正自然而然地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属于男性的手指线条十分流畅优美,然而虎口和指腹上明显的结痂伤口,却像纯白的信纸上晕染开来的墨点,将这份难得美感残忍地破坏。

而两人的肌肤相触间,属于他的体温,真的非常温暖。

“谢谢你的茶,福尔摩斯先生。”乔治娜抬起眼眸,咬了咬下唇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关于之前的一切。”

就在稍早些的时候,黑色的匕首刺还在她这双看似白腻细嫩的手上翻飞,完美地呈现了什么是致命的艺术,尽管此刻那柄凶器安静地躺在她漂亮的白色蕾丝花边袖口里,可她的手上却实实在在沾上了人命。

这才是真实的乔治娜。

与时下流行的女性审美背道而驰,与她看似温柔纤弱的外表背道而驰。

冷酷无情,满嘴谎言,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伪装成任何模样,但从来不是什么温顺纯洁的羊羔。

“噢,是要为此欢快地击个掌吗?”歇洛克朝严阵以待的乔治娜一如既往地微笑,“老实说,这比我所能想象的,还要令人意外。”

亲爱的上帝啊——

眼前这位公主殿下的神情其实是那么的小心又期盼,而她看似坚强实则害怕迎来失望的蓝眼睛更是藏有星辰的倒影,让人绝无法说出任何伤害她的话语。

她蹦着一张小小的脸,连手指头都冷冰冰的,明明自己才是害怕的那个,却努力在身前竖起一道高高的城墙,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强大和无坚不摧,可怎么也遮不住那一点儿小心翼翼露出的最柔软的部分。

要怎么说呢。

其实歇洛克很早就发现到了,他亲爱的公主殿下其实并不单纯,或许是那一次酒窖里突如其来的眩晕和她之后鞋子边的脏污有些可疑,或许是她与马斯格雷夫举手投足间的过分熟稔和那束玫瑰,也或许是,她的那位来自白教堂区的的朋友化名“加赫里斯”,成功混进了白金汉宫,并用市井之术将两边骗得团团转。

更别提她今晚所展现的,令人惊艳的凌厉身手了。

他并非毫无所觉,只是放任情感暂时麻痹了大脑,让他得以在平淡乏味的生活中,时刻期待着由她所带来的兴奋,这危险的感觉甚至比可.卡.因溶液还叫人着迷,因为他至今为止,还是没有能够彻底解开这个名为“乔治娜.亚历山德琳”的谜团。

歇洛克稍作停顿,补充道:“而且……像今晚这种结合大胆和浪漫的冒险可以说是相当刺激了,我个人完全被您挡在我面前无与伦比的风姿所倾倒,亲爱的公主殿下。”

乔治娜看上去很惊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对吧,福尔摩斯先生。”

歇洛克依然对她微笑,“毫无疑问的的。”

“那您一定是疯了。”或许是由于一直没有眨眼的缘故,乔治娜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难以言喻的酸涩。“您是一名代表正义的侦探,却欣赏一名不择手段的罪犯——”

属于男性的指尖轻轻点在那双红唇上,也打断了她接下来更加冷酷的自嘲。

歇洛克克制着自己摩挲这近在咫尺的柔软的冲动,反驳道:“不,我不认为自己就真的能够代表正义,而我也不认为那即是犯罪。正确地说,有罪的是他们,而不是您。不明就里者,才会心生恐惧。”

时间仿佛暂时凝滞,乔治娜静静地望着面前的青年,清冷疏离的英式优雅在他身上变得格外迷人,可他明亮的双眸分明又透露着洞悉一切的睿智,在热气的氤氲下竟生出了些许温柔的意味。

这一刻,他真是……光芒四射。

乔治娜在心底幽幽叹息,说:“福尔摩斯先生,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的嗓音真的非常迷人?”她清澈的蓝眸微弯,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真的,非常迷人。”

说着,乔治娜不禁会心一笑,眼底好似微微发着光。

歇洛克轻轻挑了挑眉,语气玩味:“感谢您诚挚的赞美,我很荣幸。”

“不客气。”乔治娜低下头,双手捧着散发出热度的茶杯,啜饮了一口温度刚刚好的热茶,温热的液体滑入咽喉,如同无形的暖流涌进了她的四肢百骸,最终停留在她的胸口,驱散了这个夜晚带来的冷意。

马车由东向西,穿越了大半个伦敦城,停在了梅菲尔的布鲁顿街上。

歇洛克与乔治娜约好明天一早上门拜访后,就礼貌地告别离去。

夜很深了。

梅菲尔不复白昼里的纸醉金迷,也和今晚的月亮一样静静地睡着了,夜风吹过街道旁的三球悬铃木,不知从哪儿带来了一缕薄荷的清香。

在布鲁顿街17号前,歇洛克最后看了一眼这栋在黑夜中显得宏伟庄严的建筑,走到了路边的马车前,却没有上车,而是注视着那个把银踏板放下的车夫好一会儿,才微微欠身道:“虽然说我个人十分感谢你今晚的帮助,好心的先生,但我恐怕你还是把马车交给我吧,否则我的兄长在明天将会很困扰的,毕竟你无意间选择的是他最喜欢的那一辆。”

正弓着腰的车夫闻言停止了动作,毡帽下的面孔隐藏在帽檐的阴影中,露出一截花岗岩般冷硬坚毅的下巴,在那上边薄薄的唇线抿得很紧,昭示了其内心深处的不平静。

“福尔摩斯先生,你的观察力很敏锐。”他的声线低沉而有力,尾音习惯性地上扬,“名不虚传。”

歇洛克耸了耸眉,敏锐的视线快速地扫过眼前的男人:“爱尔兰人?口音很复杂,纽约刚回来的?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是个优秀的海上冒险家,尽管你年轻的时候既傲慢自负又缺乏智慧,创伤后应激障碍至今尚未痊愈——噢,放轻松,请收回你袖子里的武器,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矛盾又坚定的人。”他的唇角那缕似有若无的微笑转瞬即逝,“所以请告诉我,你从伦敦塔一路跟随我们到这里,究竟想要做什么呢,先生。”

男人眼神一凝,压了压帽檐道:“她卷入了不列颠兄弟会和圣殿骑士的争斗,这很危险。”

歇洛克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神色若有所思。

审视了对方约莫一分钟,歇洛克才说:“你的目的是保护她了,是这样的吧,刺客先生。”

男人抬起一双深色的眸子,泄露出一丝冷厉的温情,一道浅浅的伤疤,附着在他右眼上。

歇洛克随即听到对方沉声说:“是的,这正是我的责任所在。”

这个看不清具体容貌的男人说完抿了抿线条凌厉的薄唇,将视线投向不远处一片寂静的深夜大宅。

主人刚刚归来的宅邸内,久违的生气正感染着每一个角落。

由于不安分的仆役全被辞退的缘故,布鲁顿街17号的房子里越发显得冷清了,再加上米迦勒节前住在这里的乔治娜公主,突然被国王派来的人不由分说地带走,这里剩下的人们也更加如履薄冰。

好在今晚公主殿下总算回来了。

明亮的枝形吊灯被一盏盏逐次点燃,客厅窗明几净,在新式点灯的照耀下亮如白昼;厨房里切碎的苹果被放入了黄铜的小锅熬煮,和着糖液咕哝咕哝地往上冒着气泡;女管家正带着女仆布置餐桌,白色的亚麻桌布十分熨帖,银制的餐具被擦得新极了,像是打了一层蜡,一枝浅桃色的玫瑰半开不开地躺在洁白如玉的骨瓷餐盘上,令此间多了几分鲜活和浪漫的气息。

乔治娜洗去一身疲惫,下楼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餐点,尤其对于那道苹果馅饼赞叹不已。

女管家林奇太太可算放下了高悬已久的心,在看着乔治娜上楼之后,就锁上各处的大门准备休息。

仅剩的厨娘和女仆们也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去,这座大宅在她们辛勤的忙碌中热闹了好一会儿,又很快再一次地安静了下来。

远处的煤气路灯传来些许微弱的橘光,为这个初秋的夜晚带了一缕迷蒙的暖意,独自躺在卧室的松软大床上的乔治娜,脑海中正不住地回想着今晚发生每一幕,始终无法闭上眼。

门把轻声转动。

乔治娜习惯性地认为或许是格温去而复返,然而下一秒传来的属于成年男性的脚步声,却令她浑身的警戒都攀上了背脊跳着舞。

这个男人的体型在正常范畴内属于轻盈,重心十分古怪,也十分地令人记忆深刻。

乔治娜的指尖已经摸到了枕头下的匕首,她赤着脚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她认得这个脚步声。

轻盈的,跳跃的,肆无忌惮的。

当她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迅速靠近这个武力值堪忧的深夜袭击者,成功将刀尖抵在了对方脆弱的颈动脉上,那人只宛如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锋芒那样,偏着头十分甜蜜地勾了勾唇角。

“想我了么,甜心?”他眨了眨右眼,轻佻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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