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尾声
茨木脸上带着问号, 依然存有质疑。
见状, 爱花扭头做了个示范。
“茨木,听话。”
话落音, 茨木安静点头, 落地走人。
直到离开镇子的范围,她才恍惚反应过来。
刚才她被控制了?
真要命的能力……
茨木抬头, 看向站在树上的付丧神,道:“你妻子那是什么能力?”
鹤丸扛着本体, 举手打了个招呼,道:“可以让别人乖乖听话的能力,所以暂时不用担心她。”
茨木哼了声, 想到有这种本领的人居然是战友,他顿时产生一股庆幸, 道:“他们出城不走这条路,跟我来。”
少年阴阳师返回宅邸后, 他依据爱花的示意,将被切成两片的枫叶呈到了爱花面前。
“大人, 她说,让你独自一人在这等她。”少年说完, 魅惑的效果散去, 他有些茫然地站在屋里,看着源赖光, 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源氏的阴阳师捻起那两片树叶, 看着那利落干净的刀口, 没怎么犹豫道:“让鬼切他们先走一步,我稍后会和他汇合。”
吩咐完,源赖光又起身,折回了他存放式神的屋子。
一把把刀悬垂在室内,各个带着寒光。
他一路走过去,最后停留在末尾两件身上。
一把是封印鬼切的刀,另一把,是还未附着式神的武器。
这是给她留着的。
拿起最后的刀,源赖光返回正厅,安然入座,好整以暇地等待对方的来临。
入夜,月亮西垂,黑云渐浓。
万籁俱寂之际,有人推开宅邸的大门,长驱直入走向正厅。
源赖光看着爱花,按照对方的意思,他传退了手下,只自己来接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但看见少女独自一人前来,他也有点诧异,道:“居然不带着你的付丧神吗?”
明明当初祭典上初次见面时,一副很忌讳自己的表情,怎么这会却有勇气独自来找自己了?
“不需要的,这次我只是来和你谈谈。”爱花道。
“不是来取我性命?”源赖光单手支着下颚,似笑非笑问。
“我素来不爱动手的。”爱花一派泰然,宣传着新时代“love&peace”的精神“你也很约么,没有留其他人在这。”
源赖光笑笑,答:“我素来守约,就是没人侍奉着,招待方面会欠缺一些,见谅。”
“好说。”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说话就是在博弈,爱花环视四周,已经看出五个异常点,里面藏的都是术法,单是源赖光身边那把刀,就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说起来,”爱花还在做排除法,源赖光已经开口“你到底是哪来的术士呢?这个年纪有如此的能力,导师是谁?”
爱花摆摆手:“舶来的术法罢了,你们平安京的术士是看不上的。”
“不会,我就很感兴趣~”弯起眼睛,阴阳师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但我不想告诉你。”爱花干脆回绝。
“为何?”
“因为你学了会用来对付我,”少女毫不留情道破一切“我不喜欢搬砖头砸自己的脚。”
“呵呵。”阴阳师低笑“这么直白,不怕激怒我吗?”
起身走下家主的座位,源赖光手执长刀,踱步走向爱花:“你该知道我的本领,看我手上这把刀,很漂亮吧?刀翼纤薄,就像你手下付丧神的本体一样。”
听对方提到鹤丸,爱花顿觉,原来源赖光惦记的不止是她,还有她男人。
然后,少女眼神暗了暗。
这货居然惦记别人家男人,真不要脸。
“我决定了,就把你做成式神封印在这把刀里如何?”源赖光举起武器,雪亮的刀刃映出他阴鸷的双眼。
“不如何。”爱花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
“呵,没得选择。”源赖光捻起纸符,准备画阵。
“我知道,你周围布下了五个阵法,就是为了对付我。”爱花揉揉眼睛,长时间使用魅惑眼,确实有点耗神,忍住眼睛的干涩感,少女道“但我也有我的原则,例如我从来不亲自动手。”
源赖光脚下一顿,视线越过少女看向门外。
“不用看,你下令埋伏的那几个阴阳师都被我解决了,他们不会进来,”爱花侧过身,让今晚的主角登场“我花了那么多唇舌和你废话,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等他过来罢了。”
门外,提着刀的鬼切带着一身煞气,他带着封印的左眼此刻妖气弥漫,属于源氏的契约被打破了,于是,对着他昔日的主人,鬼切目露凶光,杀气腾腾。
爱花绕过源赖光往里屋走去,源赖光打算用于封印自己的容器是刀剑,由此可推,鬼切亦然,这个阴阳师的术法便是这个套路。
“你对鬼切做了什么?”看出鬼切的异样,源赖光一直气定神闲的面具碎裂一角,表情逐渐冷下来。
“没什么,让他想起自己是谁而已,”爱花道“你这个人城府深,心思多,害人不浅,不过手段太差劲,所以想出掉你的家伙太多了,都轮不到我动手。”
那一瞬,源赖光想起少女说的那句“我从来不动手”。
不是不动手,而是让别人来动手,她冷眼旁观,促成一切并明哲保身。
源赖光还要追问,可鬼切的刀,已经砍过来了。
“源赖光,”一直唯命是从的式神发出狂怒的嘶吼“你居然骗我!让我和昔日的同胞互相残杀!”
爱花听着屋里的动静,直接把门给关上,然后顺手落锁。
离开后,她还听到身后传来疯狂的拍门声,假装什么都未发生,爱花直奔源赖光收藏式神本体的屋子,在那一排的利器里,找到了刻着鬼切之名的那把。
抹去名字,这段破除封印。
做完这一切,少女丢下刀子,慢慢离开了宅子。
回头看了看泛着红的月色,她叨念一句:“我挺坏的。”
不良少女的气质浓重一分,觉得自己多少算是为民除害了,爱花脚步轻快,迅速离开“翻案现场”。
**
大江山的竹屋里,酒吞的身躯无声躺在地上,茨木带着对方的首级回来时,爱花已经在那等了有一会了,看到茨木断掉的右手,她先是一惊,刚准备发问,却发觉茨木并不看她。
恶鬼抱着友人的首级踱步进屋,然后直接关门,懂得看气氛的爱花没有贸然进入,她问鹤丸,那边的情况。
“都做好了。”鹤丸道“我和茨木说过了,帮他取回首级后,源赖光再没机会来骚扰他们,而我们也会离开。”
“茨木的右手?”
“鬼切砍掉了,我们来不及接回去,”鹤丸道“那份妖力,他要用来恢复酒吞的头颅。”
“真的可以啊?”爱花想往门里看,有点担心对方。
“可以,但有副作用。”鹤丸抱着本体,倚着枫树,他脸上挂着些许划痕,那是战斗后留下的痕迹“这样复活的酒吞,是没有之前记忆的,也就是说,即便醒来,他可能也不记得茨木,也不记得我们。”
“欸??”爱花愕然。
牺牲一只手,还有大量的妖力,救回一个根本不记得自己的酒吞童子。
无法想象,那之后茨木要接受多大的失落感。
“茨木建议我们,有事就先走吧,复活需要好几天,酒吞醒来后也不记得我们,我们现在开始,就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了。”鹤丸叹息,指尖挑着怀表,在爱花眼前晃了晃“怎么办?”
爱花接下怀表,调好了时间,再回头看了看这间之前留有记忆的竹屋,忽然轻叹一声。
“怎么了?”鹤丸问她。
“没什么,就是想着,明明之前喝酒的时候,茨木总是一副很嫌弃酒吞,但又拿对方没办法的样子,谁能想到,为了救回友人,茨木愿意付出那么多。”
鹤丸结果怀表,看了看上面的时代,心中了然,拇指按下怀表顶端的法条。
时间穿梭器转动,两人再度返回未来,落地之后,依然是他们来时的房间,桌子上的粉色闹钟,时间显示的是早晨7:30。
敲门声响起,外面,鹿岛月道:“爱花别赖床啦,上课要迟到了哦。”
“知道了——”爱花应和一声,下床换衣服。
“爱花。”
坐在床上付丧神忽然唤了声,少女从衣帽间里闷闷发问:“怎么了?”
“有时候,人意识到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往往会后知后觉。”鹤丸拉开窗帘,看见对面齐木家的屋子。
超能力者也起床了,对方打开窗户,给了自己一个警告的眼神,鹤丸微笑摆摆手,心里告诉对方:我不会干偷看这么没品位的事。
“像有些妖怪,感情浓烈如酒的,或许等到自己做出疯狂之事的那一刻,才会意识到,自己是喜欢着对方的。”鹤丸总结。
换好校服,爱花从衣帽间探头,道:“怎么,你做出疯狂的事过?”
“……差不多吧,不过没来及实施就是了。”付丧神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之前那些让人抓狂的表白以及圣诞夜。
他明白自己不像三日月,假如爱花像薰那样寿终正寝,他做好了刀解或者陪葬的准备。
当爱花遇袭差点丧命,他则做好了复仇暗堕的准备。
每一种极端的想法都曾经在脑海敲定,但老天似乎在最后一刻选择了垂怜,最后他和爱花都避开了最惨淡的那个结局。
记得自己被薰的本丸接收后,名取薰坦言,说自己是个幸运的付丧神。
该说老人家的眼光就是独到,她全部言中。
身后,爱花已经整装完毕,她拎起书包,道:“上课要迟到了,等回来我再听你的心路历程啊,鹤丸,没事你可以先回本丸,我爸妈看见你在房间,又要问东问西了。”
“好的。”鹤丸微笑目送少女远去,然后,他走到窗边,低头看着鹿岛家的大门。
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静候多时,和哉西装革履候在车门边,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夜兔抬头看向鹤丸,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意。
鹤丸点点头,他看下车窗,注意到里面坐着人。
对方有一头嚣张的红头发。
爱花走出家门,就看见和哉站在门口。
“鹿岛小姐。”时之政府的特派员面带微笑鞠躬问候“等候多时了。”
爱花心里一紧。
自己去平安京大闹一场的事……这么快就被时之政府知道了??
“我上司早就想见见您了,来吧,上车里聊,正好,沿途我们送你去学校。”和哉带着职业化的笑容,转身拉开了车门。
爱花有点忐忑地挨到门边,想着自己一会要遇到什么可怕的中年官场人士呢,结果,加长轿车里坐着两个穿着现代装束的人,红头发那位摘掉墨镜,显得凶恶的紫眼睛流露出嚣张的笑意。
“想不到吧。”恶鬼咧开嘴,尖尖的犬牙若隐若现。
“……WTF???”爱花一声惊呼。
鹤丸听着楼下的动静,支着下巴,回想自己和茨木围堵鬼切时,发生的对话。
茨木:“附近要有像你这样的付丧神,我和酒吞必定会知道,可你的出现完全就像凭空冒出的。所以你实话实说吧,到底从何而来?”
鹤丸:“我们来自未来,隶属于时之政府,拥有可以返回过去的权利,职责是修正历史。”
接着,鹤丸说了些时之政府的事,茨木听着,若有所思道:“听着挺有意思的,不过,时之政府的掌管者们能控制时间,这等能力相必也是活了几千的老妖怪了吧?”
“你的想法挺新颖,我们都觉得,返回过去这是是未来科技达成的效果,你居然能联想到是妖怪的法力。”鹤丸觉得好玩,茨木虽然是千年前的人,但思想很前卫呢。
恶鬼满不在乎道:“我若活过几千年,那积攒下来的权势也非同小可,真要有这么个组织存在,吾和挚友定会考虑加入试试,过去的时代都有我们妖怪的身影,没有比我们更了解过去的人了。”
想到历史修正主义的行为确实和真实相悖,而妖怪们则是活着的见证历史的人,鹤丸觉得,茨木说的不全无道理。
“我是不知道时之政府的高层里有没有妖怪,假如有,未来记得和我打个招呼啊。”鹤丸半开玩笑道。
“必然,”茨木认真道“若未来我们都在,我和挚友,会挑一个合适的时间去找你们。”
“那恭候大驾了。”鹤丸弯起眼睛,忽然就觉得那一幕一定很有趣。
**
现在,看着楼下爱花那一副惊得合不拢嘴的表情,鹤丸有种赚大了的感觉。
看见爱花在楼下拼命冲自己招手,便直接跨上阳台的护栏,准备跳下去见人。
在过去交个朋友,结果未来发现这是自己上司,还有比这更酷的事吗?
“鹤丸!你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梦??”爱花把小脸凑过来,一副受惊的小动物的表情,鹤丸抬手,摸了摸那小脸,然后直接低头一亲。
“你没做梦,来,跟吞总打个招呼。”占完便宜,付丧神揽着他的小姑娘,大大咧咧上车。
“啊啊,你占我便宜,这么多人看着呢!”爱花抬手,小粉拳一下下锤付丧神胸口,挠痒痒似得力道让鹤丸忍不住笑出声来。
车上两位一副“秀恩爱真没脸看”的态度,齐齐望天。
屋里,美穗和爱奎尔特依偎着,熬夜开会的母亲气色不佳,正捧着丈夫指挥管家熬得补气养颜的糖水啜饮,看着屋外的动静,道:“爱花比我想象中的开朗嘛,和上司也能打成一片,我倒是放心不少。”
“我们的宝贝很厉害,完全不需要你多操心的,你应该多相信她才是,”爱奎尔特目送轿车远去,目光慈爱“说起来,当年我来日本,发现本土的年长的妖怪们都意外地好说话,本还奇怪为什么,现在可算知道了。”
“那你还要感谢爱花,老子的事业靠女儿打下的基础,你是第一人。”美穗揶揄。
“哈哈,我有女儿我骄傲,对了,今晚是要去严岛吗?”爱奎尔特想起一事。
“去的,妈妈说让我们去过秋分,还说要给自己的扫墓,真是胡闹啊。”提到秋分节日的祭祖习俗,美穗就一阵头痛。
生母重临现世,还开始了第二春,回头见到那位叫三日月的付丧神,她难道要叫一声“父上”吗?
关系太乱了,可怕。
“没事我陪你,到时候爱花和游也去,我们好久没回你的老家看看了。”真祖安慰着,语气带着期待“我记得那里有颗万叶樱呢,只要审神者的灵力充足,就能一直保持春分的花期。”
美穗抿唇轻笑:“一座花丸,我虽然对那些灵物不敏感,但本丸的花儿们我还是记得的。”
“那就去赏花吧,亲爱的。”大蝙蝠温柔哄劝,扶着他辛苦熬夜的夫人去休息。
等到晚宴时分,花丸起灯,恭候故人光临。
到时候那颗万叶樱下,众人齐聚一堂,再拾相聚的欢愉和重逢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