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方衡

带着发动机的巨大声响，以及涡轮转动时候的沉闷撞击声，这个钢铁制成的庞然大物撞碎了黑夜的悲凉。　它的体型并没有奇美拉巨大，甚至可以说在这个翼展超过十米，体长超过六米的大家伙面前，它就像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玩具。不过知道它的杀伤力的人绝对不会将它看做一个‘玩具’。而经过了这些年国外大片的狂轰滥炸，即便是再怎么无知的人，也绝对不会对这一款越野车一无所知。　这个在海湾战争，以及诸多行动中崭露头角的家伙，外表异常凶悍。这或许得归功于它黄色的车身，以及分明的轮廓中的棱角与磨盘一般的轮胎。当然，最让人震撼的还是它顶部的车载重机枪。相比于胖子的狙击枪，这重机枪不论是射速还是威力都要更加可怕。毕竟这种大家伙制造的初衷可不仅仅是为了杀人——它们能够击穿装甲，摧毁工事，必要的时候甚至能够将一栋建筑都轰成碎片。　尽管这辆车的时速超过了七十公里，但是它的体型却让它显露出一种与速度无关的‘笨重’。　不过奇美拉却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家伙带来的威胁。因为在野兽的世界中，体型就代表了战斗力。不管是希腊神话中的九头蛇还是海怪克拉肯，那都是体型堪比山岳的庞然大物。　可不管发生了什么，眼前这个人类都必须死！　奇美拉在短暂的迟疑之后，对许诺的杀心再度泛起。它的狮子脑袋上的大嘴露出了一排惨白的牙齿，涎水直流。　不过越野车的车顶上，一个叼着雪茄的高大的男子正双手扶着车载重机枪，一条装满了子弹的链条已经装好。这个豪放的男人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头巨兽的身上。　“哦——竟然对女士这么无礼——你这丑陋的畜生！”　这个男人嘴里的雪茄在他说话的时候，上下抖动。他打从一出现，就高声叫嚷着，引得奇美拉对他投去警惕的目光。并且他的手也没有闲着，粗壮的手臂一抬，就将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眼前的丑陋怪物。　奇美拉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种来自于野兽的直觉告诉它，似乎有什么威胁到它生命的东西出现了！就在眼前！　它的眼神中突然流露出恐惧的神采。　“杀了它！”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偏中性，分不清是男是女。　叼着雪茄的男子大吼一声：“哈哈，去死吧——”　高大的男子扣动手中的重机枪。　这恐怖的武器与他同一时刻咆哮了起来。　一颗颗合金的子弹外壳像是突然炸锅的爆米花一样在空中洒落。　嗒嗒嗒——　枪口喷出一条火舌。　子弹一颗接一颗不停地射出，串联成了一条没有终极的射线。　奇美拉听到枪口的声音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不妙，但是正要振翅而起，却没成想一颗神出鬼没的子弹已经从它的翅膀中穿了过去。一枚子弹不仅射穿了它肉翼的隔膜，更打断了它翅膀上受力的骨头。它的一半翅膀都只能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一侧。　这时候，第一枚重机枪的子弹已经射了过来。　这枚能够射断房屋承重梁的子弹一进入它的身体中，就直接将它的血肉之躯给炸开了一个口子。疼痛和恐惧让这头叫嚣的巨兽无力地哀嚎了一声，随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子弹向它杀了过来。　越野车在沙丘上飞速前进着，划出扭曲的轮胎的轨迹。　而车顶的男子和重机枪好似发狂了一般，一刻不停地怒吼这，子弹跟不要钱似的倾泻而出，一跟链条的子弹很快就被打光了。不到一分钟时间，那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家伙就已经被射成了一滩肉泥。　许诺看着奇美拉从一头巨兽变味了一堆烂肉，尸体炸裂成无数块，她整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她已经不是什么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但是眼前这恶心的场面还是让她难以保持平静。　她的脸上还沾染了一些奇美拉的腥臭血液，她闻到这股味道，顿时一阵反胃，然后便剧烈的呕吐起来。不过，因为这两日吃的都是高能食物，她也只是跪在地上干呕而已。　而这时候，越野车在她的身前完成了一个漂移之后也稳稳地停了下来。　那个手扶着重机枪的男人吐出一口雪茄的烟气，潇洒地对许诺说道：“美丽的小姐——考虑好了我的邀请了吗？”　许诺一脸疑惑：“啊？”　男子一拍自己的胸口说道：“哈哈，既然没有拒绝，那我就当你是答应了。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　“你这熊瞎子，废话真多！”这时候，终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灰狼——你这家伙是不是又皮痒了？要不我给你扎上几针？”　一个俏皮娇小的女孩从越野车的另一侧跳了出来，嘴里念念有词，同时还恶狠狠地瞪着正在凹造型的威猛男子说道。令人意外的是，那看似高大的男人被这个小女孩一瞪，顿时气势萎靡了下来，闭上了嘴。　小女孩出现在许诺的身前，身后一条马尾辫一甩，昂着头对许诺说道：“姐姐——这次可是我救你了！我们现在可就两不相欠了。”　许诺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寒冷的空气从她的脸上带走大量热量，让她感觉阵阵刺痛，她真会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　因为眼前的女孩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在主世界的中央广场有‘两面之缘’的小姑娘。　楚剑清。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诺下意识地问道。　“我们是被——”楚剑清粲然一笑，正要皆是来龙去脉。　却不料那个站在车顶的男人大声说道：“我们当然是为了拯救你而来的！漂亮的女士！”　楚剑清怒道：“灰狼，你这熊瞎子，就不能闭上嘴吗？！”　高大的男人说道：“是龙狼——臭丫头，怎么就死性不改！你是故意喊错的吧！”　楚剑清眉毛一横，双手叉腰，摆出一个骂街的姿势，昂起脑袋，精致的小脸在月光下如玉一样白皙，她骂道：“你这灰狼，土狼，大尾巴狼——还有色狼！”　龙狼义正言辞道：“色狼——我可从来就没对你有非分之想！不要冤枉我！泥人还是有三分火气的！”　楚剑清更是怒不可遏：“为什么别的女人都是漂亮的女士——而我，只有我是‘小丫头’，你说说，为什么？我哪里比不上她们了！”　劫后余生的许诺看着两人斗嘴，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从刚才那可怕的梦魇中脱离了出来。不过，她猛然意识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曹年和张杨还在危险之中！　她拉着楚剑清的手，没有犹豫，目光殷切地说道：“楚——妹妹，你能够帮我去救我的另外两个同伴吗？”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更不是解惑的时候，因为不知道曹年和张杨的具体情况，许诺自然是无比惊慌，似乎慢上哪怕一秒，曹年和张杨都有可能殒命。　“救人？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我也没那本事。况且——你的那几个朋友，他们对我又没有什么恩情，我才不救他们呢！”　许诺一愣，随后也并不气恼，只平静地说到：“那好——既然如此，我先走一步！我的队友还等着我去救呢。”　楚剑清说的话虽然让许诺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却也合情合理。毕竟在这个世界中，滥好人是没什么好下场的。更何况他们又不是一个小队的，谁也没有义务必须救谁。许诺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绝对不会死缠烂打，求着他们伸出援手的。　于是许诺转身便走。　楚剑清见到许诺竟然抛下她不管，连句感谢的话，甚至客套话都没有一句，立刻十分不满地跺脚道：“姐姐——你，你去了也帮不了他们，更何况他们说不定已经死了！你还是和我们——”　许诺目光一下变得寒冷了起来，瞥了这个小姑娘一眼，吓得她脸色煞白，低着头甚至都不敢说话了。　“够了——小丫头，别闹了。那个女人，你上车吧，给我们指路。”这时候，那个半男半女的冰冷声音又一次响起来，这个说话的人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让听者无不诧异，这家伙莫不是个披着人皮讲着人话的冷血生物？　站在越野车顶部的龙狼这时候也说话了，谦和有礼：“美丽的小姐，没想到你心地这么善良，简直让我迷醉——你比今夜的月色都还要迷人！”　那个高大的男子还十分绅士地伸出了手，向许诺发起了邀请。　对于这个无事献殷勤，满嘴甜言蜜语的家伙，许诺虽然不怎么喜欢，但是却一点都不讨厌。毕竟拳头不打笑脸人，对方这么彬彬有礼，她即便是看不惯，也不至于恼怒。　“龙狼——闭上你的嘴。女人，你来副驾驶。丫头，坐到后面去——别磨蹭！”　许诺这时候才看清楚那个说话的人，是个男人，一个瘦削且冷漠的男人。　他的脸上棱角分明，像是长期的营养不良造成的。不过从他锐利的眼神和不带一丝笑意的嘴角来看，这个男人一定是这个团队的智脑。当然，从他说话的语气，以及楚剑清和这个叫做白狼的男人的恭敬态度更加不难能看出来，他绝对是这个团队说一不二的领袖。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衡——这个小丫头名叫楚剑清，不过你们应该已经认识了，至于这个家伙叫他龙狼就行了。如果没有意外，你的队友们，在不久之后，也将会是我们的队友。”　名叫方衡的男子一边开着车，一边冷冰冰地说道。　他突然一脚猛踩油门，整个越野车突然加速，在沙漠上扬起一条尘龙。　“队友？”许诺惊讶地看着方衡，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们的小队在只剩三人的情况下，必须有新人补充，所以，源将你们补充了进来。”方衡冷静地解释道。　“方衡——我们似乎人数还没有他们多啊，我怎么看都像是我们被补充到了他们的队伍中啊。”龙狼并没有坐回到车内，仍然在后面扶着重机枪。　方衡眼睛微微眯起，用一种轻蔑的语气说道：“人数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意义——他们即便是十个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呵呵，竟然被这种低级的野兽给搞得这么狼狈。”　许诺一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愤愤不平，对方衡微微有些厌恶了。　什么叫做‘低级的野兽’？　在许诺看来，方衡等人不过是机缘巧合地出现，捡了一个便宜，用重武器将已经受伤的奇美拉给射杀了而已，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大话？　可是一想到现在还有求于他们，一种‘拿人手短’的无奈让许诺并没有立刻发作出来，只不过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之前被许诺一瞪眼给吓得不轻的楚剑清这时候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许诺，方衡以及龙狼，三个人都让这个小姑娘十分不满，当然最让她气恼的还是龙狼。　“嘿嘿，我们的队长说话就是这么直白，不要在意，他其实没有恶意的。”龙狼显然是在和许诺说话：“方衡这个家伙还是很靠得住的，当然，美丽的许小姐，我也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对于这次的救命之恩，我虽然是不图什么回报。不过如果你有以身相许的意愿，我也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楚剑清小声地嘀咕道：“呵呵——可惜别人根本不愿意搭理你。”　龙狼哈哈大笑，不以为意地说道：“这也是女人的魅力啊！”　许诺完全忽视掉了龙狼的废话，她突然伸出手指，指着前面说：“翻过那个沙丘，就到了！”　方衡面色不变，但是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方向盘直接翻来覆去，在沙丘上蛇形前进，降低了爬坡的难度。　翻过了山坡，就到了曹年一行人之前宿营的地方。不过这里除了倒地不起的张杨和几个背包，便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就是这里——张杨！”许诺一下子就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张杨，她赶紧推开车门跑到了张杨的身边。　不过张杨这家伙还在昏迷之中。　“就只剩一个人了吗？”龙狼站在车上，目光扫视周围。　方衡坐在驾驶座上，没有下车的意思。　他对龙狼说道：“眼睛放亮点——周围应该还有危险。”　龙狼点点头，神情严肃了起来。　“曹年！曹年！”许诺站在沙丘之上，大声地呼唤曹年的名字，声嘶力竭，简直恨不得将自己的声音传到沙漠的每一个角落。　可惜并没有人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