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鹰身女妖们肆意的叫嚣声将曹年围绕，它们嘴里发出的特定频率的音波能够引起生物体的强烈不适感。这种感觉就像是人体自身的条件反射一样，根本无从控制。　声音的恐怖就在于它的无孔不入，尽管曹年已经捂住了耳朵，但是依然无法抵御声波的侵袭。由外而内的，曹年心中突然有许许多多的声音与鹰身女妖的叫声同时响起，仿佛是种在他心里的种子突然生根发芽了一样。　这家的女儿就是个小狐狸精，整天搔首弄姿，难怪被小流氓给惦记上，说话的是一个提着篮子买菜的大婶儿。　另一个四五十岁，穿着保守的老女人也同样窃窃低语，谁说不是呢，现在的小女孩，一个个都指望着勾搭上有钱人家的少爷呢，只不过这小姑娘运气差，没给家里钓到金龟婿，反而被几个流氓给祸害了。　······　记忆深处许多东西浮现出来了。　曹年想起了许多自己尽力去遗忘的事情。　这些人，这些冷漠的家伙，把别人的痛苦当成什么了——这些家伙都该去死！　内心里积蓄了很久的怨气突然在这一刻爆发出来，曹年看向两头怪物的眼神变得嗜血，他的双眼因为充血而瞳孔，布满了血丝，像是随时都会从眼眶中跳出来一样，十分骇人。　没有同情，没有忏悔，也没有所谓的正义，曹年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　沸腾的杀意好似滚烫的开水，将曹年的心给灼烧，但是他的身体却因为音波的攻击而日渐力竭。如此无力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何其相似？曹年想到，上一次，只一个报仇的念头，就将自己的生命都给赌上了，而这一次，他又要赌上一些什么呢？　嗤——　唐刀从曹年的手中滑落，这把锋利程度可以说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刀径直插入了泥地之中，冷冽的刀锋没入了足足两尺。而曹年也无力顾及自己的武器了，他只是抱着头，跪倒在地上。像一个虔诚忏悔的信徒在耶稣面前一样，卑躬屈膝的样子惹人发笑。　这是在求饶吗？这个人类已经放弃了挣扎？还是另有打算？两头怪物虽然感受到胜券在握了，却没有立刻发起攻击，仍然在曹年的身边盘旋。它们就像食腐的秃鹫一样有耐心，不等到曹年彻底丧失战斗力就绝不会轻易进攻。毕竟同伴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它们作为身经百战的猎手，自然也知道这个人类是个相当棘手的猎物——甚至于谁是猎手，谁又是猎物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时机稍纵即逝，它们等待太长时间了，过度的谨慎让它们失去了击杀曹年的机会。等它们想要摘曹年脑袋的时候，曹年迷离而通红的双眼骤然睁大，看向天空中飞翔的怪物时，多了一丝决然。　他笑了，笑得很丑，也很惨。　两头怪物感觉到事情不妙，嘶鸣着朝曹年飞来。但是晚了，只见曹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猛地拍向自己的双耳，不带犹豫，不带挣扎。这种时候如果不能舍弃掉一些东西，那他就将失掉一切，包括生命。一阵强烈的痛苦让曹年稍稍摆脱了萎靡的感觉，与此同时鲜血从曹年的七窍中缓缓流出来。两头怪物看着曹年这样的自残的举动，都不由得大吃了一惊，它们不再犹豫了，相互配合着，四只钢铁一样的爪子向曹年的脑袋抓去。　不过，曹年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微笑，此时天地已然无声！周围一片死寂！他自己废掉了自己的耳朵，所以不管怪物们发出怎样撕心裂肺的尖叫，对于已经失聪的曹年来说，也不过毫无看点又缺乏新意的默剧罢了。　“起！”　曹年手指一勾，地上的唐刀很听话地飞了起来，挡在他的头顶，刀身与鹰爪相撞，发出轻微的鸣响。两只鹰身女妖见势不妙，急忙收起爪子，扑腾这翅膀，想要逃离。因为它们仿佛看见了曹年在俯视它们，就像是看着两只手心里的虫子。　“走？”曹年冷笑，神情冷漠如方衡：“一双耳朵，换你们的命，你们不亏——还是把命留下吧。”　虽然失聪之后，曹年陷入了一种五感被剥夺的异样感觉之中，但是也正是因为没有了周围声音的干扰，曹年的精神力反而更加集中，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扩散开来，周围五十米范围内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艾德曼合金与精神力发生了强烈的共震，刀身开始以极快的频率震动起来，并且速度再次激增，轻易地突破了之前的极限速度。对于自己精神力的疯狂增长，曹年欣喜若狂，他一咬牙，干脆闭上了眼睛，任由精神力尽情像周围扩散开来。　厚度达到纳米级别的刀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开了两只鹰身女妖的身体，将它们击杀在了空中，污浊的血液如雨水一样从天而降，曹年闭着眼，从雨中走过，身上却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污秽之物。艾德曼合金刀悬浮在他的面前，刀身轻轻颤动，银白的刀身之上最后一滴乌黑的血液被曹年的念力给抹除。　鹰身女妖的尸体带着浓郁的黑色气体从天上落下，落到地上的瞬间，它们立刻就化作了一滩烂肉，不过从依稀几根骨头和羽毛还是勉强能够将它们辨识出来。曹年睁开眼睛，抹掉自己脸上的血污，虽然他现在受了些伤，耳朵也废了，不过回到主世界中之后这些伤势都能够痊愈，所以他并不是太过担心。　还没有来得及休息片刻，也更没有时间回复一下伤势，曹年就感受到了身前的丛林中传来的诡异的震动。就像是有一大群的角马在迁徙一样。看了眼身后，楚剑清和张杨还在神殿之中，很安全，不过楚剑清的眼中却隐隐有些担忧。曹年这时候想起，自己刚才所做的这一切都被这个小丫头给看在眼中，想要瞒过这个学医的丫头，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眼下没有时间多想。　曹年单手握刀，他听不到声音，却看到树林中树冠如跳舞般晃动，就好像有一头金刚正荡着树枝朝神殿方向赶来。　是敌人还会队友？曹年往身后退了几步，拉开和丛林的距离，这样一来，就算是怪物从林子里突然杀出来，他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恶魔们！都给老子死去吧！森林中爆发出剧烈的枪击声，以及龙狼的咆哮。不过曹年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因为他听不到了，他仅仅能够感受到森林中躁动不安的气息而已。　天色忽然变暗，曹年抬起头，看见森林上方出现了黑压压一大片的云朵，就像是昨夜里聚成的雷云一样，正朝着神殿的方向扑过来。细看，曹年猛地发现这些东西不是什么云朵，而是活生生的怪物——准确的说是不计其数的鹰身女妖。这些怪物如同飞蝗过境一样，给森林带来恐怖和毁灭，它们吐出一道道黑光，将昨日还生机勃勃的森林化作了漆黑的焦壤，树木如被烈火灼烧过一样严重缩水，变得像只剩下骨头的嶙峋手臂。不详和毁灭竟然就这样肆无忌惮地降临到了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森林中，曹年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一辆黄色的悍马在顾头不顾腚地逃窜。　“小心，方衡，前面过不去了！”21号看着方衡朝着两棵树中间的通道开过去，几乎下一秒就要车毁人亡了，忍不住大声制止，甚至想要将方衡手中的方向盘给抢过来。　“不会的，相信我。”方衡很平静，心态好得不像是天朝的司机，根部像是逃命的人。要说这家伙，现在看起来反倒像个周末带着家人出去游玩的男人——开着自己的爱车，在宽敞且车流稀疏的公路上慢慢行驶，车窗半开，吹着凉风，听着女儿将学校里的趣事儿。　嗖——　悍马从两棵树中间穿过，两边的后视镜几乎同时被撞掉，引来车内人员的大声抗议和尖叫。不过，叫完之后，众人发现，车子虽然收了损伤，却并没有撞在树上。相反，车子的速度并没有因此的减慢，反倒是更快了些。在这种树木茂盛的林子里开车是只有疯子才会做的事情，因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车毁人亡的惨剧。但是，面对身后无穷无尽的怪物，他们现在也只能开车逃跑了，否则早在几分钟之前，他们可能就已经去见上帝了。　胖子坐在副驾驶，一刻不停地说话，‘慢一点’‘左边一点’‘踩一下刹车’‘混蛋，别踩这么猛’···话不多的胖子这时候变得像张杨一样话痨了。　许诺抱着从死神手里救回来的克劳西亚，两个女人都埋着头，不敢看前面的场景。　阿拉尔和身上系着安全带，瘦小的他这时候却显得十分镇定。这家伙双手合十，放在自己的胸口处，指尖抵在鼻尖上，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随着他一声声的吟唱，越野车的周围浮现出一圈黄沙一样的薄膜。这层淡黄色的薄膜其实是一层护盾，用来抵挡那些来自天上的攻击，当然，还能够让那些试图靠近越野车的鹰身女妖给逼退。可以说，他们能够活到现在，还多亏了这个红毛的家伙。　“同志们，胜利就在眼前了，我们马上就要到神殿了！”龙狼给手中的机枪换上子弹，一边告诉众人这个喜讯，一边‘嗒嗒嗒’朝着天上射击，中枪的鹰身女妖纷纷从天上落下，好似一场永不落幕的黑色的雨。　雨点既是死亡，洒落之处寸草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