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圈养”一个大编排
第四十一章
同时。
侯佳琪也放下了手机。
她不会在群里表明自己身份的, 其实她也知道，作为苏宇的老师，以粉丝的身份喜欢苏宇很矛盾, 所以在思考之后，她决定自己更多的还是以老师的身份，教导苏宇学习, 然后默默的在身后为苏宇加油就好了。
至于照片，偶尔发几张就好了，尤其不能暴露苏宇的隐私，一定要适度。
苏宇并不知道自己不但有了很多粉丝，她们还建了一个粉丝群, 默默地分享自己的消息。
他上一世就有很多粉丝。
这些粉丝分成了两部分, 一部分是CP粉，这些粉丝大部分都是老粉了，陪着他一直走过了十二年的征程, 很多人自己都结婚生子了，后来开始关心他的感情生活，把他的三个搭档都当成他的老婆，其实对于gay而言还有点尴尬。
另外一部分是事业粉, 这些粉……好像也是老粉了, 看着他一路成长，经济允许的情况下, 会陪着他去全世界观看他的比赛, 为他加油给他丢礼物。
总之, 苏宇一直很喜欢他的粉丝。
这和虚荣心没有关系，而是这些人群特别的神奇，他只不过专注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们却会为他的每一次成功而尖叫。
这份情感浓烈而直白，让上辈子双亲去世、一直没有结婚的苏宇，好似从中获得了安慰和力量。
苏宇正在备战十一月份的大奖赛。
单同撒手不干，苏宇临时还想要换配曲，还有日常的训练也不能少了，这样一看，苏宇的事情还挺多，商量一番后，尹正学无奈：“接下来时间有点紧张，你上午就来冰场吧。”
苏宇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你别自己编，我正在找人，这几天你继续做基础训练，换曲子的事也可以等人来了再说。”说话间，尹正学已经在纸条上刷刷刷地写满了字，是苏宇的请假条。
苏宇嘴唇微微张开，又闭上了。
他想不出尹正学还能再找谁为他编排新节目，单同已经站在国内金牌编排的顶端了，再找来的人也超不过他，与其花了钱还只是将就，还不如他自己编。
他自问细细打磨一下，也不会比单同差多少，至少是比别的国内编排好的，而且他对自己的能力更加了解，说不定最后的效果更好。
但是这些话不可能说出口。
在别人眼里，他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儿，督促自己训练还可以用自觉来解释。
给自己编排，就未免过了。
他能编排花滑节目的秘密，到现在就只有伍弋知道，但是那孩子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所以怕是早就忘到天边去了。
就连尹正学都以为，他的那两套节目是从省队带过来的，只是在赛前做了适当的调整。
而且尹正学为了单同那件事内疚了好多天，打电话一直在联系编排，难得找到一个满意的，见见也无妨。
这天早上苏宇就给班主任去过电话，然后上午训练到十一点，又坐车去了体育大学。
他要去交假条。
体育大学副高的教学环境相当不错，距离体育大学也不远，很多副高的体育生放学后都会到体育大学的各个场馆里训练，体育大学甚至还有滑冰场，不过这里一般都提供给短道速滑队和冰球运动队训练。
苏宇在体育大学站下车，沿着大学外的院墙走上千米，就可以看见另外一处校区，那里就是体育大学的附属高中了。
这个时候，学校上午还有最后一堂课，从大门走进去，就能够听见教学楼传来的朗朗书声，校园自建的运动场上还有学生在上体育课。
体大副高的体育课是真的体育课，是有训练任务的，学生在烈日下晒得大汗淋漓，体育老师嘴里的哨声一声比一声急促。
苏宇在学校待了半个多月，还有点留念这里的环境，贪婪地看了很久才收回视线，就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低头的学生，眼看着就要撞上，苏宇急忙侧身让开，明明都没碰上，那人却在惊吓之后，又摔在了地上。
这属于碰瓷吧？
苏宇有点儿郁闷，低头帮对方捡起了书本，那人期间依旧一句话没说，接过书本就站起身来要走。苏宇觉得这一幕有点熟悉，伸手就抓住了那人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这才看清楚了那张被厚厚刘海挡住的脸。
这人皮肤很白，嘴唇殷红饱满，鼻梁挺翘，但是一双本该犀利冷锐的丹凤眼却在对视的瞬间呈现出一种呆木的神情，然后在对视间，渐渐变得慌乱了起来。
他左右看了一圈，似乎发现没有人会救下自己后，就急忙抬手挣扎，嘴里的舌头紧紧地绷着，发出“呜咽”的声音。
苏宇却紧紧抓着人，在短暂地思索之后，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佘磊老师？”
被抓住的人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丹凤眼微微睁大，疑惑地看着他，但是在对视的下一秒，又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苏宇的眼中却闪烁起了光芒！
“你叫佘磊？运动人体科学系教授？”苏宇开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有些迟疑，但是最后一口气说完后，心口猛地炸开一团如获至宝的惊喜！
他就说，这个人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那么眼熟！
仔细端详那张迷茫困惑的脸，迅速的和记忆里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除去额前那片碍事的刘海，根本就是一个人！
二十年的时间间隔，在这张脸上留下的痕迹少得可怜，就像被时光之神宠爱着一般。
佘磊嘴巴张了张，开口说话的声音细如蚊蝇，讷讷道：“我，我研究生……”
苏宇闻言，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所经历的时间轮回，二十年后名声大作的佘磊，如今还只是一个在校的学生。刚刚升起的一团火苗幽幽熄灭，独留下一抹青烟缭绕，苏宇将手收了回来，“对不起”。
佘磊摇头，顾不上手臂传来的酸痛，抱紧怀里的书，低头要走。
苏宇犹豫一番，还不死心，开口问道：“你现在在研究的是什么方向？”
“花样滑冰的艺术表现。”佘磊转头过来，在与苏宇隔开一步距离后，他的神情松缓了下来。
苏宇扬眉：“编排？”
“主要是花滑的艺术构成研究，编排……只是作为条件之一。”
“研究的还顺利吗？”
佘磊微微歪头，厚厚的刘海歪斜，露出了他浓丽的眉毛。
“我是国家花样滑冰的队员，上个月才获得冠军赛青年组的冠军，我叫苏宇。”
第一次，苏宇把自己的光环说了出来，只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佘磊眨了眨眼，然后睁大了眼睛，似乎在努力地分辨苏宇的五官，直至终于成功和记忆里的脸对应，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苏宇露出浅淡的笑容，寒气散开，温暖回归，这一下与他在节目上的气质瞬间重合，苏宇的眼眸里甚至有着狂热的情绪在闪烁，“我现在正在编排新的节目，作为下一个赛季的主打曲目，你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
“我？我吗？”说话间，佘磊声音结巴，认出苏宇的身份，并没有让他觉得安定。
“对，你下午有课吗？”
“没，没，我正要回家。”
“我下午有训练，你可以跟我一起去训练中心吗？”
“啊？我，饭……”
“我请你吃午饭，想要尝尝国家队的午餐吗？”
“呃……”
“走！”苏宇偏了偏头，眼底的笑容愈发浓郁，对佘磊的态度格外的好，甚至称得上柔和。
“哦……”
苏宇用最快的速度交了自己的请假条，怕等在楼下的佘磊走掉，一路下楼简直称得上是狂奔，眼看着还有一层便到楼下，他的化学老师侯佳琪从楼下上来。
“苏宇？”
苏宇瞬间收敛了脸上外溢的喜悦，对着老师点头，“侯老师。”
“你今天上午没来上课？”
“是的，我要备赛，最近请假。”
“哦，加油！”侯佳琪难掩失望，凝聚的笑容里却都是祝福。
在二楼和侯老师分开，远远的便看见了站在走廊柱子下的佘磊，矮小的身子甚至看起来很瘦弱，但是在苏宇眼里却高大而明亮。
短短走过去的几步，苏宇发现自己的心跳有点快，他想，重生就像一个宝藏，带给他的惊喜还有很多需要他自己去挖掘，而佘磊便是他获得的最好的福利礼包。
走到近前，佘磊便看了过来，原本闪亮的眸子又回到了木然，气虚地开口：“我刚刚想了一下，我只是个学生，我怕，我……我可以推荐我的教授帮你，他对你一直推崇，认为你注定会成为国家一线的运动员，他还说，你的艺术展现力很强，只要克服技术难度，世界赛场也有你的一席之地，他一定会帮你。”
“我只需要你。”苏宇在他面前站定，眉心微微蹙着。
佘磊愣住，耳廓微微地红，讷讷说：“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我相信你。”
“可是……”
“走吧。”苏宇不再给他胡乱思考的余地，直接下了最后的命令。
佘磊果然没空再胡思乱想，抱紧怀里的书，亦步亦趋地跟在了苏宇的身后。
苏宇听着身后轻软的脚步声，悄无声息地放松了身上绷紧的肌肉。
佘磊……
上一世，虽从未合作过，却久闻大名。
他知道自己被上一世的记忆干扰，可能会过度高估佘磊的能力。
可是如果在明知道对方在十多年以后会成长为世界超一流的单人花滑编排大师的话，即便他现在还只是一颗小小的“树苗”，依旧会产生将对方“圈养”的冲动。
而且佘磊现在的能力即便有所不足，他也有自信可以填补佘磊不足的部分。
两个人互相合作，应付现阶段的国家级比赛，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而且佘磊现在是学生也好，这样的话，就可以省钱了。
现在的花滑编排老师没有二十年后那么贵，但是一个金牌编排一个节目大约也要两万的软妹币，单同这样的王牌，少了三万根本请不动。
国家队也会为花滑队员邀请一些还算不错的编排老师，但是但凡有夺金野心的花滑运动员，依然希望邀请到这些国内一流的编排被自己编排节目，即便自己出钱都无所谓。
练花滑，也是很花钱的。
尹正学为苏宇找的编排老师，水准就算低于单同也不会低太多，那么价格最少也要在两万五左右。
现在的钱还是比较值钱的，苏宇又是一个国家队新队员，冰协为他配备的资源很少，运动员补贴根本不够支付一名大牌编排的薪酬。
可以说，这些钱都是尹正学补上的，可能是找了赞助，也有可能是自己掏腰包。
苏宇没问过。
但是他认为，如果最后编排出的节目可以达到相同的水准，为什么要花那个冤枉钱？
苏宇很尊敬自己半路上“捡”来的这个未来国际超一流编排老师，所以甚至在路边拦了计程车，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天坛公寓50号。
他们在公寓大门口下车，佘磊抱紧怀里的书，仰头看着公寓高耸入云的大楼，嘴巴微微张开，眼眸被明媚阳光照射的格外明亮。
“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训练中心。”苏宇很快找到了和佘磊相处的方式，就是不要征询他的意见，只需要直接安排，他都无法想象，上一世最后站得那么高的佘磊，在学生时期，竟然是一个毫无主见、胆小的人。
“嗯。”佘磊收回目光，低头跟着苏宇走进了小区的大门。
苏宇甚至没有带佘磊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食堂，他拿起两个餐盘，递给佘磊一份，自己随意打了些饭菜，就迫不及待的寻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现在脑袋里有很多很多的想法想要和佘磊讨论，在他看来，吃饭如果不是必须的，他甚至现在就想要去训练馆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苏宇抬头看去，没看到佘磊，却是伍弋端着餐盘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苏宇微微蹙眉。
伍弋愣了一下，他能够察觉到苏宇并不想让自己坐在他对面，他疑惑地左右看了一眼：“尹教打饭呢？”
“不是。”
“哦。”伍弋便坐踏实了，说道，“之前谢啦，要不是你提醒，我就倒大霉了，孙教得把我骂死。”
苏宇正抬头去找佘磊。对方此刻依然游走在菜品中间，偶尔会抬头看一眼，然后目光就被某个人吸引，回过神来，又心不在焉地打饭。见他一时半刻怕是过不来，苏宇这才收回注意力，看向了伍弋。
伍弋继续继续说：“我也没降组，今天通知下来了，我升到了青年组，以后就要你多多关照啦！”
苏宇点了一下头。
伍弋如今对苏宇的制冷系统已经比较免疫，依然笑眯眯地说着：“你说我要是想要在成年组出头，是不是要开始练四周啦？但是我想像你那样，提高冰感也挺好的。”
“嗯。”
“我看过你比赛的视频，你的冰感也太棒了，原先怎么都没发现呢？苏宇，你是不是突然有天睡醒了，就有如神助了，或者某一天睡觉，在梦里滑了一辈子的冰，睁开眼睛，冰感就提高了？”
“……”
“哈哈，我也好想闭眼，再睁眼，就拿世界冠军啦！然后闭眼，不睁眼睛，这辈子就过去啦！哈哈哈哈！”
“……”
伍弋搓了搓手心，嘿嘿地笑了一下：“神情那么凝重干什么，我真的是来道谢的，苏宇啊，找个时间我请你去欢乐谷吧，集训队那会儿你先回家了，欢乐谷可好玩了，我请你去？”
苏宇没有回答他，视线而是突然凝聚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当对方缓缓走进的时候，他冷凝的表情瞬间融化，似春暖花开风拂杨柳，所有的寒气不翼而飞，温柔轻笑。
一直看着伍弋的眼睛倏地睁大了。
苏宇起身迎向了佘磊，伍弋只感觉一团暖风吹起自己的发丝，他转头用目光追随，便看见苏宇接过一个陌生男子手中的餐盘，轻轻推着他的后背，将他推到了自己的身边。
伍弋仰头看这个陌生人，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了苏宇的脸上，那双素来冷极了的眼底承载着一丝喜悦，就连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很温柔。
苏宇问佘磊：“这些够了？”
“够，够了。”佘磊还无法从被体育大明星们包围的星光熠熠中回过神来，即便他就读体育大学，依旧没办法一口气见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
“这里坐吧。”
苏宇把佘磊的餐盘放在了自己的旁边，等着佘磊绕着桌子过去的时候，苏宇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伍弋看着苏宇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很不高兴了。
他知道苏宇性格很内向，等他滑冰好了后，就从内向往高冷上面发展，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但是自己还算特殊一点，至少苏宇会生自己的气。
要知道苏宇谁的气都不会生，可高傲了，其他人就像是过眼的云烟一样，淡淡的无视了。
掰着手指头算。
苏宇心里排名一二三的是苏爸爸苏妈妈和尹教练，那么自己怎么顺下来也是第四名了吧？
所有人，数不清的人，在苏宇心里的第四名。
伍弋为此老骄傲了。
但是眼下……这人是谁啊？
“苏宇，谁啊？”伍弋开口的时候，脸上的笑都淡了。
但是他天生爱笑，性格也开朗活泼，虽然不太高兴苏宇对这人的态度，但他天生豁达，很难会敌视一个人，更何况才见面。要不是如熊涛这类搅事精，他和谁都能说上话。
苏宇所：“编排老师。”
伍弋：“啊？”
佘磊：“啊，不不不……”急着辩解，快咬到自己的舌头。
伍弋恍然大悟，诧异地看向佘磊：“啊！”
佘磊：“不是的，不是，我，我……”
伍弋继而笑开眉眼，精致的五官瞬间柔和了下来，即便难掩稚嫩，但是粲然一笑的模样，依旧漂亮极了，脆生生地喊着：“编排老师你好！我叫伍弋。”
佘磊“咬”完了舌头，自己倒是涨了了脸红，最后特别羞涩地说：“不是老师……是学生。”
苏宇帮内心胆小的佘磊解释：“运动人体科学的研究生，目前主要研究方向是花样滑冰的艺术性，我们正在合作。”
伍弋以为苏宇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是在专门解释给自己听的，刚刚不太舒坦的心情瞬间就飞扬了起来，他笑眯眯地看向佘磊，说：“研究生啊！好厉害！您就是老师了呀！等你帮苏宇忙完了，可以帮我编排个节目吗？我过两个月也有比赛，哦，对了，我现在可是青年组！”
佘磊闻言多看了伍弋两眼。
伍弋年纪是真的小，不过才刚刚过完十五岁的生日，脸上还有没有褪尽的婴儿肥，眼睛里都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和喜悦。而且他才到一米六的身高，配上一张小脸儿，这样盈盈笑着，甚至有种还是小学生的感觉。
这个模样的人，竟然可以滑青年组，佘磊嘴里不会说，心里却是敞亮地明白，这个小男孩也是个花滑的天才。
两个天才来找自己约编排……压力好大……果然还是不行吧……
不过在伍弋话唠一样的滔滔不绝下，佘磊很快就没有了胡思乱想的时间。
伍弋很能说，而且他长得好看，光是看那张脸就会让人专注地听他说话，而且他声音好听，说话清脆的像银铃，当他抛出一个问题殷切地望着你的时候，你总会搜肠刮肚地回答他的问题。
一顿饭的功夫，佘磊与伍弋的关系倒是比更早认识的苏宇还要亲近一点。
这年月，颜即代表一切。
伍弋对佘磊充满了好奇心，拉着人说了一顿午饭，甚至还一路跟着往小区大门走，大有跟着去训练中心的意思。
苏宇拦下了他。
“回去睡觉。”苏宇命令。
伍弋想去看他们编排新节目。
苏宇低头看他。
伍弋僵持了几秒钟，脸上的笑收了，殷红的嘴唇微妙地嘟出小小的弧线，然后委屈地将头偏到一边，却也没再提要跟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