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分离
似是为了迎合正邪两派的作风。凡正统修仙的世家门派, 都建在能轻易为修者寻到的地方。与之相反，魔修据点则都建得隐秘。世人只知合欢殿大名，却从无人知晓其位于何处。
为此，染墨后宫专用的通行令中，专门设立了一道一次性的传送阵，可直接传送至合欢殿殿门外。而那传送阵启动的条件，便是有人滴血认主。
为防正派修士以此为媒介进入合欢殿，此阵一次只可通行一人。一旦进去，除非得到应允, 否则怕是再难有机会出来了。
眼下, 戚施已滴血认主，便是启动了传送阵。他脚下红光大作，正是阵法启动的标志。
迟槿见状，看一眼手中红色玉符，正要认主。玉符忽而从手中消失不见。他心内一凛, 望向戚施。发觉他眼中金色光芒大作, 不过一瞬间，又变成那个漆黑眼眸的戚施了。
疑惑从迟槿眼中一晃而过。
戚施未作解释。神识之中，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骗子在高声怒骂，他却恍若不觉, 脚步向迟槿方向迈动。
“师兄。你愿陪我去合欢殿, 我很欢喜。”戚施停在了迟槿面前, 眼神幽深一片, “但……”
没有但是了。
只是一瞬的功夫, 迟槿见戚施将那枚传送玉符扔到空中，一刀劈成两半。他瞳孔猛然收缩，条件反射的要去阻止，却到底晚了一步。
只因两人修为悬殊，迟槿才反应过来戚施要做什么的时候，对方无意刀锋已经斩下。他伸手，只接到断成两截的通行令。
恍惚间，迟槿明白了戚施的意图，猛然抬头，双目赤红：“你竟骗我！”
说好了一同去合欢殿暂避，实际却只打算一人前去。
戚施平静的接受了迟槿的指责，“是，我骗了师兄，罪该万死。”
迟槿猛得单膝跪地，指尖聚集灵气试图阻碍传送阵成型，却被戚施抓住了手腕，强硬的阻断了迟槿体内的灵气运转。他淡淡地道：“师兄，合欢殿地处魔域，魔气横行。你该知道你进去后意味着什么。不但日日要提防魔气入体，修为也只能维持在当下无法增进。我却是半点不受阻碍。”
迟槿怎么会想不到那些？否则也不会犹疑着，没有第一时间同戚施同时认主。
但此去也并非全无好处。
若是幸运，该能寻到他此前无法筑婴的原因，从而拔除戚施丹田内隐患使他如常修炼。这短暂的权衡在发觉戚施传送阵开启之时便被他抛到脑后。其中缘由他未来及深思，便被戚施一刀斩断了，只得怒道：“放开！”
戚施却一把将他拥在怀中：“师兄，我心悦你。”
“我叫你放开！”
他试图挣开戚施，可对方却将他反抗全部压制。只能眼睁睁看着脚下传送阵慢慢成型，洞开一个黝黑巨口来。而戚施就站在那黑洞之间，即将被它吞噬。
迟槿心中慌乱更甚，身体竟都有些抖了。他突然想到那剧情了，想到前女友中咒语般的话。
“槿哥，如果哪天你成了这个迟槿，就一定要成为他的朋友，对他好，对他好的不得了。”
他问：“为什么？”
前女友便道：“因为套路。”然后，她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笑了，“但那多半是没用的。槿哥就不好奇为什么吗？”
记得当时，他只是一笑而过，没有过多追究。但他现在却后悔了，从没有这么后悔过。只是敷衍也好，若他当时顺着前女友话题问下去，追根究底地问下去，是不是就会有另一种可能？
她说的‘没有用’是什么意思？难道无论如何戚施都要经历那些剧情么？
‘多半’又是什么意思？是否意味着还有其他办法避免那些遭遇？
但很快，迟槿就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了。他使出全身力气，竟真的挣开了戚施钳制。当即释放出一次性所能控制的最大数量的侍灵，往那洞口扑过去，试图阻止它继续扩张。
却是徒劳。那侍灵方一接近洞口便被吸附进去，不过一呼吸的功夫，所有侍灵便都消失无踪了。
迟槿意图再试，却再次被戚施钳住了。
“没用的，师兄。”
迟槿立即吼道：“住口！”
心中慌乱却更甚了。因为剧情中他有入秘境受伤情节，所以不允许他同戚施一起进入合欢殿么？那之后呢？他会按照剧情所说那样，在无数人手中辗转，在绝望中失去全部希望么？他此前的所有努力，真的便如同她所说，是没用的么？
一点用都没有么？
他忽然想起戚施一招击败染墨的那一瞬，救命稻草似的抓住的手腕，颤声道：“你修为已至金丹，当有办法阻止这阵法扩张。”他声音里几乎带了哭腔，“你莫去！我去寻老祖，他该有办法！”
说完，他试图站起来，却陡然发觉身体忽然不能动弹了。
这时候，戚施终于松开了他，“师兄，我一直记着，你因我之故，修为退至筑基。现在，我将修为还你。”
还？你想怎么还？
迟槿想问，发觉他连话也说不出了。只能看着戚施体内金丹缓缓从他丹田处浮出，没有丝毫迟疑地进入他的体内。
“魔气仍在我体内，这金丹没问题的。” 戚施唇色惨白，虚虚笑了笑，“师兄亦不必自责，此去我只想查些事情。然魔域之内灵气运行受阻，这灵气聚集而成的金丹相当于无用，不若还了师兄恩情，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一瞬间，他脸上纹路消失大半，竟在眼角处显出一颗血红色泪痣来。下一刻，那泪痣忽然靠近了，是因为戚施靠近了。然后迟槿发现，他又能动了。他接过戚施，想把他抱在怀里，却发觉他的身体一直在下移。是他脚下黑洞开始吞噬了。
先是吞没了戚施脚踝，再来是膝盖，再是大腿……无论迟槿怎样努力，都阻拦不住那一点一点将他吞噬的黑暗。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当戚施只剩上半身未被吞噬时，迟槿忽然吼了出来，“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
喜欢的话，不该想尽办法留下他么？为什么要推开他？
戚施却说了句迟槿听不懂的话：“我与他不同。”
说罢，身体前倾，似乎想在最后时刻吻一下迟槿，却在即将触到迟槿唇瓣的前夕，整个被黑暗吞并。
迟槿便维持着拉着戚施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可老天不许他呆愣，在他头顶聚集起滚滚雷云，是金丹渡劫征兆。
迟槿面无表情的抬头看了眼头顶乌云，忽而嘲讽道：“他真按你安排去了，时间地点分毫不差，你可满意？”
轰隆一声，闪电径直劈下，迟槿闭上眼，下一刻忽然睁开，眼中精光大作：“但我偏不如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