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细胞分裂
无意刀劈开空气, 凌厉刀气向着迟千尘袭去。
迟千尘却一动不动, 甚至在刀气斩到自己的瞬间, 勾起嘴角，倏地消失不见。
他消失同时，周遭景致便烟雾般散了。
周遭一片浓雾，三步开外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戚施本欲去追, 一阵血腥味传来。心慌间看向迟槿，便见他嘴角渗出一丝鲜血。像是忍不住般，紧接着便张口, 吐出一大口血来。
魂魄几经撕扯后重归体内, 迟槿体内气息不稳。若不是不想惊扰戚施动作，早在戚施出现时候，便该忍不住吐血了。
如今一口淤血吐出来，倒是好了不少，遂在第一时间开口：“放心, 我无事。”
虽然不知道迟千尘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 但并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但戚施却还是不放心。
他红着眼, 将迟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发现无碍后, 才骤然发力，将迟槿抱在怀里。
迟槿被他勒得生疼, 却没有挣脱。
他回抱住他, 轻柔拍打他的背脊, 安抚意味十足。
良久, 发觉戚施冷静下来，才推开他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修士眼耳皆聪。如今虽被浓雾遮掩了视线，看不见也便罢了，连听力都似乎被限制了。
方圆百里之内，除了眼前的戚施的呼吸，再听不到旁的任何声音。神识也遭了限制，使不出来。
这实在不是什么好现象。
戚施也发觉其中蹊跷，冷声道：“怕是中了圈套。”
“圈套？”
戚施点头：“我怀疑那小狐狸怕是诱饵，专门出现，引我前往妖界。至于我所谓的传承……”
迟槿一点即透，当即反应过来。
“传承一事该当做不得假。但若得狐族传承者非你一人，说不得也会知晓此处，联系因你与狐族恩怨，出手害你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迟槿便要将小狐狸放出来，却发觉关着小狐狸的锁妖盘不见了。
他又上下摸索一阵，确认身上每个角落都寻遍了，才道：“那小狐狸不见了。”
戚施倒不怎么惊奇，道：“该是被迟千尘带走了。”
“那怎么办？”迟槿有些担忧，“你得的传承中，此处到底是什么地方？”
“承袭先辈传承非一日之功，我脑子里那些也只告诉我，若要知晓九尾一脉过去，来此处便可。”
迟槿闻言，又将周围看了一眼，仍是雾蒙蒙的一片。周围寂静无声，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与戚施两人。
他唤出几枚疾风符向四周扔去。
狂风乍起，吹散四周迷雾，依稀看出两人正身处不知名的大殿中央。
北南两侧是具有通向院落的大门，东西两侧则是两个不知通向何处走廊。
迟槿正要细看，风散，迷雾回归，重又看不见了。
但仅是方才几息功夫，便叫他发现了一些细微之处。
正欲与戚施一一道来，转头却发现，戚施竟不见了。
迟槿瞳孔猛地收缩。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喊道：“十七？十七？十七？！”
没有回音。
方才那一眼，他大概记住了大殿各处的模样，发现脚下地砖排列极为规律。若是不甚走错一步，极有可能触发机关暗阵。
毕竟是九尾狐族获得传承的地方，迟槿可不认为这里的机关阵法会是什么小儿玩闹。一个不小心，不死也要重伤。
心中虽担忧戚施安危，但想起他修为高出自己许多，到底是定下心神查探。
他手指掐诀，当下唤出四位侍灵。
一边推演大殿行进步法，一边操纵侍灵，分别向洞开的大门的通道走去。
灵力幻化而成的丝线叫迟槿能够时时观测到四位侍灵的动作。
眼看就要到达大门和走廊处，迟槿还未来及松一口气，便见四处通道处皆有一人，正是方才消失不见的戚施。
每一个在见了他之后，都兴奋地唤他：“师兄！”
迟槿操纵侍灵的手抖了一抖。
下一刻，那四个戚施又先后开口了。
“师兄，你人在何处？我方才不过转身功夫，便瞧不见你了。”他伸手，从侍灵身上扯出一条灵力丝线，“快带我去找你。”
迟槿调动侍灵视觉，将四个戚施上下看了个遍，没瞧出什么区别来。
戚施似乎不满他的停顿，又语气焦急的催促一遍。
“四个十七。”迟槿不为所动，他操纵侍灵，比出四个手指，“东南西北各一个，哪个是你？”
那四个人闻言，当即警觉起来，异口同声道：“师兄，你连我也认不出吗？我才是戚施。”
迟槿心说：倒是都装的挺像。
但哪个也不能轻信，迟槿便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殿外？”
四个戚施均是摇头，满脸不解。
“为何不进来？”
依照两人修为，戚施比他不知高上多少。他自己尚且能够依靠疾风符，暂时驱散迷雾，观测大殿内部摆设。没理由比他强的戚施认不出其中的机关阵法，怎非要他领着过去？
戚施的话却叫他大惊失色。
“不知为何，我灵力暂失。”西面走廊处的戚施顿了顿，艰涩开口，“不只灵力，魔气与鬼气也都沉寂在体内，调动不得。而体内多出来的妖气虽能调动，却不通其用法。”
迟槿皱眉：“神识呢？难不成你的神识也调动不得吗？”
西面的戚施点了点头。在他之后，另外三面的戚施也纷纷开口，措辞均与率先开口的西面的戚施大同小异。
迟槿着重关注了西面，却看不出与其他三面的戚施有何区别。
按照最简单的逻辑，西面的戚施最先回答他的问题，其他三面的回答要滞后些，那么西面的极有可能是真货。
但在不知此处机关情况下，这种最简单的逻辑反而可能是最大的陷阱。
于是迟槿并未走向西面。
在迟槿思考功夫，西面的戚施又开口了。
他表情有些自责，颓然道：“倘若我不那么心急，在尚未掌握妖气运行情况下便带着师兄来到此处，便不会有这等糟糕情况了。”
紧随其后，其他三面的戚施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和表情。
迟槿无意之间，晃动手中侍灵在戚施面前走了走，表明他很烦躁。
少顷，他道：“尾巴。”
在他话落的同时，四个戚施同时放出了九条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的。各自头顶的两只耳朵也都直挺挺的竖立着。
迟槿：“……”
他突然有些后悔。
若是来之前同戚施结了婚契，便能通过婚契间的指引，确定哪一个是戚施了。
也许，这四个都不是戚施也说不定。
“你那传承……”迟槿斟酌开口，“可有指引你去什么地方？”
戚施摇头。
“你说你修为受制，为何方才还能出现，逼退迟千尘？”
戚施沉吟一番，道：“许是周遭环境之故。逼退迟千尘之前，并未感觉什么不对。”
迟槿有些烦躁，声音也不自觉带上些焦急：“你们都说自己是十七，如何证明？”末了，又加了一句，“说得事该得只你我二人知晓。”
哪只四个戚施闻言，均是脸红到了脖子根，回答各不相同。
似乎是顾忌什么，回答时候均不曾开口，而是在侍灵掌心一一笔划。
西面的写道：“师兄的左臀处，有一红痣，我与师兄亲热时候总忍不住亲上一亲。”
东面的写道：“师兄左耳比右耳更敏感些，轻轻一吹一舔，整个人便能颤上一颤。”
南面的写道：“师兄用双腿缠住我时候，总是左腿叠在右腿之上，未曾变过。”
北面的写道：“亲热时候，若我唤师兄为夫君，师兄会比往常时候敏感的多。”
迟槿：“……”
他手痒，想打人。
偏偏四个戚施说得都是事实。
但是——迟槿深呼吸——只他二人知道的事不胜枚举，怎各自的脑回路都跑到了那种事上？
心中气不过，他操纵四方侍灵抬脚，狠狠踢了面前戚施一脚，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便不能说些正经是吗？”
偏在此时，各个方向的戚施都晃了晃尾巴。
迟槿角度看去，四乘九，总共三十六条大尾巴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引得他手更痒了。这回倒不是想打人，而是想抓住一条尾巴撸上一撸。
四个戚施异口同声，眼神晶亮而讨好：“我知师兄还未曾因我方才的话消气，不如……”四个人同时转身，迟槿视野里便只剩下三十六条尾巴晃来晃去。
戚施声音里带了笑意：“不如师兄再踢我一脚？”
迟槿：“……”
戚施分明知道，他比他自己更加喜欢他的尾巴。对着那些尾巴，他怎么可能踢下去？
胸闷间，迟槿忽然意识到一件极为糟糕的事。
四个戚施说的话都与实际分毫不差，还同样知道自己喜欢尾巴喜欢的不得了，难道说——迟槿表情复杂——这四个都是戚施？
不……不可能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四个侍灵的手腕上都缠上了一条尾巴。
四个戚施：“师兄，不引我过去吗？”
迟槿：“……”他咽了一口唾沫，“再容我想想。”
他打算暂不理会那四个戚施，重又放出四个侍灵，隐了身形，各自绕过四面的戚施，打算去外间看看。
在避开门口和走廊处的戚施后，重新显现身形。其中，南面的侍灵最先传来异动。
一个在庭院中探查的戚施忽然抓住侍灵的手腕，兴奋叫了一声：“师兄！”
继南面之后，另外三个隐身的侍灵也纷纷遇到了一个戚施。
迟槿操纵侍灵的手抖了抖。
八个戚施……十六只耳朵……七十二条尾巴……
迟槿不死心，对新出现的戚施又问了些话，回答的也都是只他二人知晓的……情趣……
迟槿忍住捂脸的冲动，心想戚施有九条尾巴，难不成分裂出了九个戚施？
保险起见，迟槿又一次性放出十多个侍灵。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些侍灵在外间探查时候，都分别遇到了一个‘戚施’。
每个戚施都说自己是真的，央着迟槿的带他去他面前。
这时候，迟槿忽然感谢起周围的迷雾来。
至少有这些迷雾当着，他不至于被那么多戚施包围……
在他分神时候，两个‘戚施’忽然狭路相逢。
各自先是一愣，继而大打出手。
直到此时，迟槿才想起来一个可能印证真假戚施的东西。
“无意。”迟槿开口，“无意在谁手中？”
刷刷刷刷——
数十把无意出现，各自交给侍灵。再由侍灵带回，交给龟缩在大殿内的迟槿。
迟槿每把刀都看了一遍，更加头大了——每把刀都似乎是真的，他看不出有何异状。
所有的‘戚施’都不像假的，说的事情也确实都是只有他二人才知道的。
但总不可能所有的‘戚施’都是戚施吧？人又无法像细胞分裂一样造出另一个自己。
退一万步，就算戚施真的分裂了，他的刀还能分裂不成？
迟槿陷入了巨大的纠结中。
他纠结当口，又有‘戚施’出现，与‘戚施’相遇，三三两两打到一起。
有的地方，‘戚施’们甚至现出了原形，用狐狸的形态，各自低吼着相互撕咬。
放在迟槿眼中，就是两只狐狸打架，打的狐狸毛满天飞。
就在迟槿愈加迷惑，不知如何是好是好，忽然有一人出现，自后抱住他的腰身。
“师兄——”来人喟叹一声，“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