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皮囊
明知有些荒诞, 但迟槿在听到‘汐’这这名字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 便是他的前女友。
“汐……”
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的瞬间, 迟槿忽然住口了。只因脑中再次想起前女友调侃般说出口的话。
——不到万不得已, 不能轻易念出我的名字哦, 否则，你很有可能会后悔的哦……
这对话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迟槿已然没有了印象。但奇怪的是, 前女友说这话时的表情神态, 却一点点从记忆深处唤醒, 清晰如昨。
戚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却只以为是画面突然中断的缘故。他一面控制着三生镜，期望能够找出新的记忆, 另一面则思考起沉泷的话来, 对他口中的‘神’感到分外疑惑。
世上有仙，修士修仙便是为了超脱凡骨。传闻仙上有神, 但无人知其面目。只知成神后, 方有可能撕裂空间, 去往世界之外的世界。
但现在看来，所谓神, 或许有另外一层含义。
沉泷说迟千尘可以代替他……代替他怎样呢？
手忽然被人紧紧攥住, 有些疼。迟槿被这疼痛唤醒, 看向担忧的看着他的戚施。
“师兄, 沉泷他说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
迟槿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尽管心中有些猜测，但神是他的前女友什么的，未免太叫人难以置信。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之前，迟槿不打算过多透露，无端引起戚施的恐慌。
戚施默。他看出迟槿有所隐瞒，却不也不想逼他。且看眼下局势，弄清沉泷的意图更为重要。
沉泷此回现身，明面说是要取出师兄情魄交还迟千尘。但观其记忆，似乎只是想借此机会叫师兄相信迟千尘的说辞，相信当年他之所以魔气入体，全是他沉泷之过。这是为了叫师兄他，完完全全的相信迟千尘吗？
那是否是说……戚施双眸幽深，是否表明，万一师兄此刻随迟家弟子回去，便很有可能会见到神？
那么，师兄见到神后，还会留在这里吗？
恐慌叫戚施不自觉家中手上力道，迟槿被他握得生疼，却没有抽出手。他另一只手覆在戚施手背上，“我不会离开。”他郑重承诺，“我不会离开，你莫想些有的没的。”
戚施颓然双眼陡然盈满星光，试探性的问道：“为何沉泷会说，迟千尘可取代师兄你见到神？”
迟槿摇了摇头：“此事我暂且也理不出头绪。三生镜可还能看到后续？”
“并非不能看，但沉泷神魂受损，记忆到了这里便断断续续的。”戚施重新放出影像，“我大致将一些模糊不清的段落减去，剩下的便是这些。”
三生镜上重新放出画面，但已不见从前随处可见的刀光剑影，应当是仙魔两派修仙人士之间的争斗结束了。
沉泷大半时间仍是待在合欢殿，身边的男男女女换了又换，却始终不曾有谁长久停留在他身边。无事时候，他仍是将大半时间用来窥探迟千尘动向。
迟千尘已经退居幕后，执掌迟家大权的成了迟画临。看似没什么奇怪之处，但却有一点叫迟槿在意。
——迟千尘开始频繁的外出。
他去了很多地方，人界各大宗门，魔界各处魔宫，妖界各族领地，鬼域各大鬼城。
若只是普通的游历便罢 ，但关键在于迟千尘所见的人。《进击的蟾蜍》中，痴迷于‘迟槿’的各界大佬，迟千尘几乎见了个遍。
迟槿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看书时候便觉得疑惑。书中迟槿再怎么厉害，但到底是新起之秀。招来同辈的喜爱便罢，为何各界大佬竟也将心思系在他身上，其中甚至大部分喜欢他的，‘迟槿’本身根本没见过。
他曾就这问题问过前女友，她当时的回答迟槿记忆犹新。
“左右喜欢的，不过是他那一层皮囊罢了，见没见过，有什么要紧？”
喜欢的，是他这层皮囊吗？他这一层，同迟千尘有十分相像的皮囊。
难怪……难怪……
之后的画面再次模糊起来，时断时续，再无法看下去。
迟槿便收回视线，凝着半空，回忆过往。想着想着，迟槿不由笑出声来：“噗——”
戚施惊讶看去，担忧道：“师兄？”
他的师兄虽然在笑，但似乎不怎么开心。
“没什么。”迟槿笑眯眯，“只是忽然发觉，自己未免太过自作多情。”
初到此界之时，还曾因许多人心系与他而倍觉困扰，外人在时亦十分注重自身言行举止，生怕一个不甚做出有违这般完美人设的动作。现在看来，当初的想法当真是可笑至极。
“师兄？”戚施中断画面，“你……”
“十七。”迟槿打断他，眼中笑意不似方才那般自嘲，而是由心而来的欢喜，“当初将你接去月阑珊，确为此生最大之幸。”
戚施被这突然的惊喜冲击的忘记了言辞。只恍惚记起许多年前，师兄从鬼域离开之日，曾说此生最后悔之事，便是将他接回月阑珊。如今二人表面虽和好如初，但平日相处时，戚施却总有些顾忌，不似从前大胆。其中便有这层原因。可是今日，他的师兄竟然……
“我从前气你，说了许多伤人的话。”迟槿伸手，抚上他侧脸，“后来你来寻我，我本该早早收回前言，却一直到现在才说出口。”
戚施按住迟槿放在他侧脸的手，激动的嗓音发颤，“师兄，师兄是说……”
迟槿一字一顿：“无论从前、现在，我一日不曾后悔与你相遇。”他眼中淡漠系数褪去，“能得你之心，我很欢喜。”
回应的的，是戚施的拥抱。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唯一能做的，只有将他的师兄牢牢抱在怀里，永不放开。
许久之后，戚施松开迟槿，眼睛红红的。
迟槿好笑的勾了勾他的鼻子：“许久不见你哭，如今瞧见，倒有些想念你同我撒娇的日子了。”
“师兄若不嫌弃，我可天天同师兄撒娇。”
“怎会嫌弃？只不过在这之前……”迟槿重新望向面前的三生镜，“还有些事要处理。”
戚施立刻猜出迟槿的意图：“师兄要回迟家？”
迟槿点了点头：“我想知道真相，我需要你帮我。”
戚施黯然垂眸：“我不想师兄回去。”他复又抬头，“但我不会阻止师兄你。无论师兄想我做什么，我都不会拒绝。”
迟槿挑眉：“哪怕我要你杀人放火。”
戚施凑近迟槿，与迟槿额头相抵，“哪怕要我与世间为敌。”
话虽如此，但戚施比谁都清楚，他那温柔地师兄，断断不会许他作恶。
果不其然，他的师兄露出无奈的表情，“你做出这幅心甘情愿赴死的表情又是作何？我只想叫你做出虚弱不堪的模样，骗过迟家人，仅此而已。”
戚施笑：“好。不过我不愿旁人碰我，所以回去路上，师兄你得抱着我。”
“那是自然。”
“那就劳烦师兄用心照顾我了。”戚施说完这句，忽然闭上眼，昏了过去。
迟槿揽住他的腰，将他抱在怀里，眼睛发酸，许久未动。
其实，根本不需要假装受重伤，因为戚施他，本就身受重伤。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