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狐族二公主
染墨差不多忘记他什么时候被关起来的时候, 牢房的门开了。
他靠坐在墙根,翘着二郎腿, 眯着眼看向射入耀眼日光的牢房门口。一个人影从亮光里走来, 一步一步。
没多久,对方在他面前停下。
染墨嘴里叼了根草, 一边嚼,一边调侃道:“这是吹了什么风,鬼主大人竟然打架光临。”
戚施居高临下望着染墨,面无表情的展开一副画像。画中画有一红衣女子, 天香国色, 叫人见之难忘。
许多年前, 迟槿凭借记忆给戚施画了这幅画像。得知那石桥镇幻境为染墨所为, 那画像便被戚施扔到角落里,却没想到, 这幅画还有被翻出来的一天。
“你认识我娘?”
染墨嘲笑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 还记着为娘……”
后面的话没来及说出口, 染墨整个人便被一阵凌厉劲风拍到一旁, 喷出一口血来。
戚施眼神冰冷如初,“我问你, 只是顾忌我娘画像因你而现。但你若不识好歹,我有的是办法叫你说出实情。”
染墨不在意的擦擦嘴角, 笑道:“你这幅冷面阎罗的样子, 他知道吗?”
这个‘他’, 说的便是迟槿。
戚施原本就冷然的神色又仿佛染上一层寒霜。
当初选择将染墨抓起来, 便是因为师兄曾言,他的丹田曾被沉泷动过手脚,未免今后出什么隐患,便将染墨抓了起来,好歹算个筹码。
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境地,师兄跟着迟千尘离开,留他在血迹斑斑的过往里挣扎。
想起迟槿离开时候没有丝毫动摇的神色,戚施握拳,冷道:“看来你是不打算说了。”
他拿出三生镜,浮于染墨头顶,正欲施法,却听染墨笑道:“那家伙若是知道你本质表里不一,表面被鬼域九城孤立,实则非但九城城主尽数听命于你,甚至暗中将手伸到了妖魔两界,会怎么看你……”
“哦~”他摸摸下巴,不怀好意,“或许会失望的逃走呢~”
‘逃’这个字刺激了戚施的神经。他猛地摊开手掌,朝三生镜中注入灵力。
染墨只觉剧痛袭来,额头冷汗涔涔,叫他几乎想在地上打滚嚎叫。三生镜窥探记忆时候,并不会叫人头痛欲裂。想来戚施是故意要他难受,折腾他呢。但他骨子里的傲气叫他生生忍住这疼,紧抿住嘴,不肯发出一点痛呼。心道:“想我阅尽天下美人,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当初以为你不过是一只丑陋的小绵羊,没料到却是艳丽的罗刹,下手也忒狠了些。”
他微微睁眼,去瞟戚施,疼得受不了了还要作死。
“小十七,你瞧我相貌修为半点不比那家伙差,哪日他丢下你不管了,哥哥我还是可以……唔!”
染墨尚未说完,猛地咬紧牙关。刚才那一下灵力冲击可险些要了他的命。这一回染墨终于学乖了些,在美色和小命之间,选择保全小命,终于闭上了他那张嘴。
他看戚施正费劲从他记忆力寻找有关他娘亲的事,索性便由了他,顺便也能叫自己好过些,便主动讲述起来。
“你娘他,可是个美人啊。这么多年来,我还未见过容貌更胜于你母亲之人。”
戚施稍顿。他看向艰难开口的染墨,收了三生镜,凭空幻化出一张鎏金扶手椅,坐下听他讲述。
染墨从地上坐起来,靠在墙根上,吊儿郎当的样子。
“大约是四十多年前,你母亲挺着肚子来了魔域,意图向我爹求助。理由吗,因为迟家人要杀她腹中胎儿。我爹平日花天酒地,荤素不计,若是谁有求于他,只要入了他的眼,他都会考虑,但他还从没收过孕妇。当时我只觉得你娘挺好笑的,挺着肚子就敢过来求我爹。谁知道,我爹真的收她进了后宫。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时常去找她,说起来,你娘她笑起来,当真是好看……”
染墨眯眼,陷入回忆之中。
合欢殿的人纵情声色,从不掩饰自己对美人的喜爱与欣赏,染墨亦不例外。
但他还没有饥不择食到对孕妇出手的地步,尤其这人还是他父亲的人的时候。起初他去找对方,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人,仅此而已。谁料到,一来二去,两人竟成了朋友。
一日,染墨照例去找人喝酒,喝的多了,对方便打开了话匣子。
“百余年前,狐族二公主雪芳为一介书生,叛逃狐族反被抛弃的事传的沸沸扬扬。传闻过后,二公主不知所踪,人都说她无脸见人,隐居深山了。谁知道那传闻从头到尾都是假的。狐族二公主爱上人类不错,叛逃狐族也不错。只不过,她爱上的不是书生,而是迟家的家主,迟画临。”
染墨看向戚施,“你母亲她,便是当时名动修真界的狐族二公主。”
戚施声音有些低,道:“那传闻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迟家特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不让狐族的人找上门,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唔……”染墨想了想,道,“你母亲说,她最开始也以为这是避免狐族找上她的最好的办法,可等到后来才发现,散步这些说法,不是为了她,而是迟家老祖为了他那早夭的儿子准备的。”
染墨停顿少许,双眼微眯,看向戚施。
“你既然过来问我,便应当已经知晓,迟家老祖那早夭的儿子,便是迟槿。”
戚施面色如初,道:“继续。”
染墨摊手,“你似乎已经知道了,找我再说一遍同样的话,有什么意思?”
戚施冷冷看他一眼,依旧是那两个字:“继续。”
染墨无所谓道:“继续便继续。不外乎是你娘她此前曾诞下一女,却无故夭折。你娘悲痛欲绝,谁知那女孩夭折并非天意,而是人为。那道貌岸然的迟家老祖为救他那儿子,用你尚在襁褓中亲姐的精血魂魄为祭,逆天改命,才有了现在的迟槿。但只你一个姐姐似乎不够,若想叫迟槿真正恢复,还需一个你。所以你母亲逃了。”
沉默,许久的沉默。
戚施不开口,染墨也不继续。
直到牢房外,天光渐暗,戚施才道:“继续。”
“那晚之后,我爹便将你娘赶了出去,还给我下了禁言咒,除非他允许,否则无法将此事透露分毫。那之后半年,我收到了你娘为你编织的幻境,便是你再石桥镇看到的那些。不过,我现在能顺利说出这件事——”染墨抬头,望着牢房一角的蜘蛛网,“我爹他,被你杀了,是也不是?”
戚施并不否认:“是。”
他站起身,“我会放你离开,若要报仇,随时恭候。”
出乎意料的是,染墨连连摇头:“我才没那闲工夫报仇。这世上多得是好玩的东西和漂亮的美人,有时间找你报仇,不如去花楼喝酒去。”
他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绕过戚施,走出了牢门。
早在许久之前,他那不负责任的爹就对他说:“哪日本座死了,不必为本座报仇。”
他望着牢门外渐渐西沉红日,嘲道:“老子自己活腻了要找死,儿子还能有什么办法?”
没多久,戚施跟着走出来,停在他身后。
“当年天羽楼竞拍之日,你带走我师兄,是为的什么?”
染墨回头,笑得没心没肺,“自然是因为他生得好看。”
他在心里补充一句:“不过,没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