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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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编剧，你来不来给川哥做几天助理？”
……
实话说，丹杨的确犹豫了三秒钟。
周广平又劝诱道：“应该不会耽误到你的本职工作，丹编剧你闲着也是闲着——”
然后丹杨想起了，自己终究是个剧组的底层人员。
就算再不愿意承认，大三的小姑娘跟组的话，也是来学习的。然而剧组并不是一个象牙塔，没有人有义务教她任何东西，也不会养任何米虫，因此她日常的工作几乎都是打杂。实话说，丹杨在剧组大概只比群演待遇稍好一点，毕竟她不是个独立编剧，连署名权都没有。
余老师是个好老师，待学生也很好，他从丹杨进剧社跟着他做事就对她悉心培养，但丹杨远没够上能在余老经手的正式剧本上署名的标准。
李适独当一面，她是有署名权的，但是愣头青丹杨没有。从这点可见她的资历和在剧组的地位之低——而既然无论怎样都要干杂活……还是给何川当助理。
丹杨花了三秒想通了其中的弯弯绕，立即点了头：“没问题！”
周广平松了口气，道：”那就麻烦丹编剧了。”
周广平又对化妆师道：“给川哥补个妆，等会他要上镜。——丹编剧，来一下，我和你讲一讲有什么要注意的。”
丹杨点了点头：“好的。”
周广平将丹杨带到一边，早秋的天气炎热，阳光将女孩儿白皙的皮肤晒得微微发红。
周广平掏出手机，点了两下屏幕道：“当临助有一点补贴，我加你微信……这个是你吧？你通过一下。”
丹杨闻言点了点头，掏出手机，通过了周广平的好友申请。
进组实在是太神奇了，丹杨想，这才几天，就已经做到了以前有时候做白日梦会做到的事情。
周广平加完好友，莞尔道：“丹编剧，你是真的沉默。”
丹杨笑了笑，说：“我性格就这样，不是很会说话。不会帮人聊天解闷的。”
周广平一笑：“其实是个难得的好品质。”
丹杨挠了挠头，周广平又道：“川哥人不坏，可能刁钻了点，不太好伺候。”
丹杨认真地：“我会尽全力的。”
过了会儿，周广平欲言又止地重复道：“……那个，丹编剧。”
丹杨望着他，周广平道：“……真的，非常不好伺候。”
丹杨瞬间当周广平后悔了，她生怕当不成何川的助理，当即表决心道：“您放心，我很能吃苦的！”
周广平：“……”
周广平怜悯地看了看丹杨，半天重复了一遍：“丹编剧。我们……报酬很丰厚。至少这点，一定不会让你后悔的。”
丹杨：“……？”
后悔？后悔什么？丹杨没听懂，而那时周广平手机上来了个电话，他举起手指示意丹杨先安静一下，转头将电话接了。
电话那头叽里呱啦地说了什么。
周广平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周广平焦头烂额道：“又是她？……妈的，没完没了了还……行了，你先联系老冉让他先和黄锐交涉。我下午五点到上海。”
丹杨礼貌地一句话也没说，周广平将手机一收，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就要走——然后周广平看到了丹杨，疲惫地道：“无论怎样，川哥都交给你了。”
丹杨认真地点头：“好的！”
周广平莞尔道：“嗯，行，那我放心了。……不过我怎么也看不出你有什么能让何川另眼相看的特质……话也忒少了点儿。”
丹杨没听清，周广平指了指何川的方向，示意丹杨赶紧过去，贴身伺候那位祖宗。
然后何川的这位经纪人将丹杨留在原地，自己转身走了。
太阳炙烤得大地袅袅生烟，丹杨抬起头望向天穹，大地上草叶垂首，云撕扯着风。
然后丹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身踏入了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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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杨一路小跑跑回剧组里头，何川在房车外支了个小伞，何川坐在阴凉里，拿着台本翻看背台词，看上去颇为矜贵，而他身周零零星星围了几个工作人员。
丹杨试探喊道：“老师……”
何川没看她，慢吞吞地道：“叫川哥就行了，老听老师两个字听得难受，我又没教过你。”
丹杨改口：“川哥。”
何川终于赞许地嗯了一声。
丹杨心虚地道：“……那，川哥，这一个星期，多、多多指教了？”
何川斜斜地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带着一丝玩味，将丹杨从上打量到下。
何川是长得非常风流的，眼睛狭长，却又带着丝桃花流水的味道，这样的一个男人，在打量这个女孩儿的时，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戏弄之意。
丹杨耳根都有点儿发烫……
……谁的爱豆这么看着自己，耳朵会不发烫啊！丹杨心想。何川这个人真是，为什么会这样，知不知道有人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丹杨不自然地说：“川哥……”
然后何川嗤地一笑，说：“天儿热死了，晚上我要吃一品粥铺的桂花百合粥。”
丹杨：“……啊？”
何川戏弄地道：“啊什么？小助理，我要吃啊。”
丹杨脑袋上冒出个问号，重复道：“一……一品粥铺……？啊？”
何川毒舌地道：“所以我说我不想要临时助理嘛。——这位小姐，连自己该干什么都不知道吗？”
丹杨毕竟从没伺候过人，这才反应了过来这是个命令，转头就要去买粥，何川又喊道：“再加两个小菜，我不吃辣椒不吃葱不吃蒜，一点都不行！别让我在里面看见任何一点葱姜蒜的渣子——！”
丹杨：“……”
何川原来这么挑的吗……所以这样的话还有什么小菜可以给他买啊……
丹杨想总归去了粥铺也是要看菜单的，而且凉菜也不是缺了葱姜蒜不可，什么奇葩的要求只要给钱都能买得到。她喊道：“我在饭点之前会回来的！”
何川一摆手：“退下吧。”
丹杨立刻拔腿跑了。她那小背影莫名地有点儿忠犬，令人觉得——如果人有尾巴的话她大概都会伸出来摇一摇吧。
何川玩味地看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他的保镖拧起眉毛：“干嘛呢？不把车钥匙给她？你还打算让助理跑过去啊？”
保镖：“……啊！我忘了！”
何川沉吟片刻又道：“不不车钥匙就算了，我猜她没驾照。老李，你开车把她送过去。”
那被称为老李的保镖难以置信道：“川哥那可是个助理啊？就算是临时助理，可是没有驾照……？川哥你招这么个助理做什么？你难道还打算开车送她？”
何川睨他一眼：“可我觉得这小姑娘挺好玩。”
老李：“是吗？我没觉……”
“——你觉得不好玩，是你眼睛有问题，”何川打断了他。
“况且我是头一次加，拿着我的照片当头像的小姑娘。加完还意识不到自己顶着我的照片，我等了她十分钟，她都没改。”
老李：“？？？等等？”
何川眼睛一眯：“拿我的照片当头像，还敢只回我嗯好的哦没事谢谢？当我阿猫阿狗呢？谁给她的胆子？”
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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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杨办事的效率是非常可观的。
她办事效率可观体现在那个名为老李的保镖狂奔到门口都没追上她，因为那时候丹杨早就招了个出租跑了。
丹杨在路上查好了路线——那个一品粥铺距离非常的远，足有四十公里，在市区里，大众点评上都没多少评分。而且那粥铺似乎是一家私人开的私房菜，在居民区，连营业时间都没统计。
丹杨坐在出租车上，里头冷气开得非常足，她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发现自己有几条未读消息。
她点开微信一看，发现是周广平发来的。
周广平说：晚上签份保密协议。
丹杨知道这是规矩，哪怕临时助理也不例外，是必备的流程，遂说了声’好的’。
周广平又道：你这几天的劳务费我先给你打一部分，买了什么先从里头扣，回头给你报销。
丹杨苦恼地挠了挠头，接着周广平将保密协议的副本传了过来，让丹杨先看看，然后转了个账给她。
丹杨眯着眼睛看手机屏幕，看到了三千的字样，当即把丹杨骇了一跳。
丹杨不敢收，推辞道：这……这也太多了。
周广平说：给你就拿着，不多。
丹杨不清楚助理的这一行的行情，但也知道这超出市场价不少，以前她曾临时助理一天也就百把块，而她跟了余老师这个项目也不过万把块的劳务费——可到了何川这里，一个星期的临时助理，三千还只是“一部分”。
周广平实在是慷慨得有些可怕了……
丹杨心想这工作就算不给钱都有一把人想干，周广平竟然会开这个价，是不是有猫腻？
但是有猫腻那又怎样呢，丹杨想，别说猫腻了，我也是那群不给钱都想干这个工作的人之一。
……
出租车上，司机师傅搭话道：“小姑娘，你是游客还是工作人员啊？”
丹杨笑道：“我是剧组的。”
司机说：“挺年轻的，看着还像个学生，我还当是来旅游的呢。”
丹杨笑了笑，将脑袋磕在了车窗上。
“出去给人跑腿？”司机友好地问：“买什么？”
丹杨想了想，笑道：“老板嫌热，吃不下剧组的饭……那个饭确实挺难吃的。所以我去给他去外面买粥。”
司机不满道：“买粥？这不是折腾人么，你要去提兰路，四十多公里，就买个粥？在哪买不行啊？”
丹杨挠了挠头，道：“……但是老板很可爱呀。”
司机：“……”
丹杨笑了起来：“他连怼我不配当他的临时助理的时候都很可爱。再说，买个粥也是我分内的事情嘛。”
司机：“……你是他的粉丝？”
丹杨笑道：“嗯。”
“我喜欢他好久啦。”丹杨对这个素昧平生的司机坦诚而认真地说：“我高三的时候为了我老板……”
司机以鼻子哼了一声：“你不会高三翘课去看他的演唱会了吧？”
丹杨扑哧笑了出来，放松地道：“怎么会呢？没有的事儿。”
“我那时候……”丹杨怀念道：“拼命学习，地狱高三嘛，千辛万苦考上了我们学校。可我们老板大概是不会知道这件事了。”
“……真的苦，学编导是真的太难了，整天写影评，写故事。写不出来的时候哭着睡觉，第二天睁开眼又是新的一天。”
司机沉默了一下，安慰她道：“你现在已经挺好的了。”
“不对。”司机似乎又觉得自己失言，又道：“好像也没那么好，毕竟你现在还在跑腿……但是大家都是从零开始嘛！你看当年那个谁不也是跑龙套跑出来的……”
丹杨腼腆地笑了笑，司机看了她一会儿，说：“果然男人长得帅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
丹杨被逗乐了，笑着一点头，反正何川确实是帅，能看上他，他长得好看的原因占了大半。
车窗掠过南归大雁，绵延群山。
丹杨望着窗外，又看到自己被晒得发红的脸，忍不住就笑了出来。她面容带着红晕，却又白得像天上的云，笑起来却又像无处不在的空气，她带着一丝还没毕业的女孩的稚气，与能够征服世界的不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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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感动没持续多久，丹杨就体会到了助理的不易……
大太阳炙烤着柏油路，老城区横七竖八的全是施工的木板，一栋看起来旧旧的小楼外挂着个“一品粥铺”的木牌，翠绿的爬山虎爬了满墙，她进店一看菜单，才发现一品粥铺是做海鲜粥的。
潮式海鲜粥，能挑往里加干贝还是鲜虾，和什么桂花百合半点关系都没有，人家根本不做这种江浙口味儿——用脚趾思考一下也知道，正经的本帮浙江菜基本就没几个会专门开粥铺的。
老板脾气很糟糕，盯着进来绕着菜单转了三圈的丹杨，扇着蒲扇，把丹杨当成来砸场子的了。
丹杨额头上满是在外头跑出来的薄汗，鼓起勇气，试探地问老板：“……老板，百合桂花粥做吗？”
老板：“……”
老板怒道：“你来砸场子的吧？”
丹杨头疼地道：“不是不是……”
老板大蒲扇一摇：“不买就出去——！老子又不是非得做生意！”
丹杨被老板扫地出门，斥责得一脸懵逼，她打算发微信和何川询问他能不能改成海鲜粥，就看到了周广平发来的一句话：
“忘了告诉你了，何川说什么就做什么。别质疑，别加戏。”
丹杨：“……”
周广平过了五六分钟，又道：
“——他脾气坏，别挑战他。”
那天大太阳暴虐，柏油路冒着气儿，横店三十九度的高温，连阴凉里长的爬山虎都蔫了。
而从小就怕和人吵架的丹杨，痛苦地望向了身后的粥铺。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是不是都在准备看男主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