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装修
第二天一大早，何尚就早早起来到楼梯口的公共水池和卫生间抹了把脸，顺便将王老四外屋那些破烂东西拾掇一下。 王老四昨晚熬了半个通宵不过起床倒也挺早，看到何尚竟然起的更早，不禁一愣：“哟呵！小犊子挺会来事的，收拾的还挺干净！” 何尚捧着本从王老四房间角落里翻出来的破书，抬头笑道：“四叔早！这些活我在家里都干顺手了。” “叫四爷！”王老四瞪了何尚一眼，随后语气稍缓道：“会来事儿也不行，四爷这里可不养闲人！就算你是大师兄的养子也得凭力气吃饭，知道不！” 何尚连连点头：“四叔……四爷说的对，其实出门的时候老爹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王老四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拎着牙缸边走边问：“小犊子都懂啥手艺？别和我说看相算命啊，我说的是装修方面的手艺，到时候我给你看着安排。” “装修？”直到现在何尚才知道王老四是干啥的，其实他也不知道老爹住在靠山屯之前是干啥的，难道也是干装修的？ 王老四道：“当然是装修！你出去打听打听，西安城里谁不知道我王四爷？不吹呼，四爷手下成手的大工就有十几号，像你这样的小犊子想跟着我干我还不乐意要呢！赶紧想想你能干点啥，一会我还得去工地！” 何尚寻思了一下，揣着手道：“我们家两间干打垒都是我和老爹一起盖的，而且我还会做桌椅板凳啥的，瓦匠和木匠都还懂点。” “行！我知道了！”王老四一边刷牙漱口一边含混着点了点头。 …… 街口，小摊。 王老四拾掇完就带何尚来了这里，顺便要了两碗胡辣汤、四个白吉馍。 “小犊子以前没吃过胡辣汤吧？”王老四掰了块馍，扫了一眼何尚。 此时何尚正盯着眼前那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东西发呆，这东西叫汤？看起来和苞米面糊糊有点像，但里面还有菜？好像也更粘一点…… 王老四熟练的往碗里倒了点油泼辣子和醋，美滋滋的喝了一口在之后才说道：“尝尝，尝尝！味道美滴很！” 何尚见状这才拿起一次性的勺子，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放在嘴里。有点滑腻，还挺香！尤其是隐约之间散发出不易察觉的辛辣味道，竟然口感极佳！ “哈哈！好吃吧！” 何尚连连点头：“嗯！好吃！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放辣子和醋之后更好吃！醋就得用这关中的红醋最好！” “嗯嗯！真好吃！” 看何尚吸溜吸溜的喝胡辣汤大口嚼馍的样子，王老四刻薄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小犊子慢点吃！西安这里别的不多，就是古物件多，好吃的多！只要你实实成成的跟我干活，四爷肯定带你到处吃个够！” 何尚闻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抬起头笑道：“谢谢四爷！” 王老四点了点头，慢条斯理的又掰了块馍放进嘴里，忽然悠悠一叹：“唉！你这小犊子的命也是不好，大师兄风光的时候你没赶上，穷的时候倒是捡了你。” 何尚抬起头，抹嘴问道：“老爹以前很有钱？” “何止是有钱？想当年要是提起……唉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啥用！吃饱了吗？吃饱了我开车带你去工地！”说着王老四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这么明显的马屁何尚怎么可能不拍？他半真半假的瞪大眼睛道：“四爷还有车？！” 王老四得意一笑：“这算啥，你以为早上我忽悠你呢？” …… 王老四的车是辆微型小面包，除了前排的正、副驾驶，其余的座位都拆了，方便平时拉装修用的工具和材料。也正因为这样，面包车里面和外面一样，都是满眼的惨不忍睹破破烂烂。按照何尚的估计，这辆车就算没有自己的年龄大，也差不了多远了。 但无论如何毕竟这算是一辆车，靠山屯的村民们想都不敢想的玩意儿。 王老四开车挺溜，一路离合挂挡各种超车，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刚建好不久的小区。 新房入住之前都要装修，王老四干的就是这个活。而且早上那些话他也不完全是吹呼，在这个不大的小区里就有他五个施工工地，门口的保安也都和他关系不错。 “王四爷来了？送料？”门口的保安见王老四摇下车窗，立马凑过来打招呼。 王老四掏出一盒烟递给保安，笑道：“今天没料，就是带个小工过来看看活，最近有业主问装修的事儿没？” 保安笑嘻嘻的收了烟，摇头道：“要是有我肯定给你打电话！整个小区这么多装修公司和包工队，就你王四爷最讲究，不推荐你我还能推荐谁呀！” 王老四说了声“哥们辛苦！”便一脚油门踩进了小区。 “干我们这行除了手艺好价格公道，还有就是得会来事儿！售楼处里的销售员和那些穿白衬衫的物业瞧不起咱这样埋了咕汰穿劳动服的，他们都乐意和装修公司打交道。咱们想多揽活就得另想办法，别小看这些保安，还就是有不少上了岁数的业主乐意和他们唠嗑！只要他们能帮着吹呼两句，咱就有机会多干一家的活儿！我看你这小犊子挺机灵，没事儿的时候多和人套套近乎，别像那些有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啥的货，三百六十行没谁比谁高一等，知道不！” 这些话是王老四带何尚坐电梯上楼的时候说的，虽然最后一句明显是王老四对某些人心里有怨气，但何尚还是很认同的。老爹当初也说过类似的话，凭本事赚正经钱天经地义，没有丢人的一说。 来到工地门外，王老四从兜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找了找，随后直接开门。 房间里正在干木工活，一张张石膏板和木工板在电锯台上被切割成条条块块，满屋子的刨土扬长。 见王老四来了，两个木工停下手中活计顺手关了电锯，笑道：“四爷，你咋来了，业主有改动？” 王老四摇了摇头，回头一指何尚：“老张，你不是说缺打下手的吗？从今天开始这小犊子给你当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