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二
其实对于‘无论在哪里事情都会找到自己身上’这点, 立香多少是有察觉到。
在这方面她的运气似乎一直都挺差的。
好比在伦敦特异点的时候,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跟盖提亚对视了一眼,灵魂就被丢进了监狱塔什么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她本来就运气不好,还是在被迦勒底抓了壮丁之后正式开始跳水。
总之就是那种,如果天上掉下点什么东西,一定能砸到自己身上的这种情况。
因此在看到那个神官的奴隶和侍从向着自己聚拢过来的时候, 她的内心一片平静甚至还隐约感觉不出所料。
“明明都是文明人,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呢。”实在不行再心平气和的砍对方两刀?这样一言不合就抓人,还这么下流。让人想放他一马都不行。
立香劈手就要夺过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人手中的武器。只要手里有家伙,她自认为一个打三个不是问题,经过漫长的人理拯救之旅,经过诸如斯巴达王的指导。她!十分自信!
然而她才刚刚夺过武器并把人绊倒,那个肥头大耳的神官背后就乱了起来。
“哦啦哦啦!”
伴随着男子有力的喝声, 神官背后出现了一个个‘空中飞人’——当然要说他们都飞到天上了也有点夸张, 但看这一个个大活人嗖嗖的被人丢开的样子, 还真是……挺壮观的。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快来保护我!”
见来了更凶残的人,肥头大耳的神官立刻命令刚刚被他命令去抓立香的人转身回来解决这个‘入侵者’。
欲望和性命哪个更重要他还是明白的。
女人可以再找,金钱可以再收,但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大帝!”
空中飞人之后, 袭击者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赤红的头发赤红的胡须,还有那远比一般人要强健的多的体魄。
不是刚刚在前面的征服王·伊斯坎达尔又是谁。
“哦master, 还好么?”
豪迈的男子随手又丢开一个挡在自己面前的埃及人。看着这个人飞出去的弧线, 立香突然就明白刚刚的‘空中飞人’都是怎么回事了。
合着全都是这位靠着蛮力丢出去的。
不靠宝具, 不靠武器,只靠肉体的力量。
——就是所谓‘男人的浪漫’之类的了吧。
相比之下,他身边拎着剑一脸无奈的拉姆塞斯就显得好像一个走错剧场的小可怜了。
明明应该是短兵相接的冷兵器战斗剧,硬生生被伊斯坎达尔改成了肉搏剧。
“呼呼,我对追求权力和女人的人没什么意见。”伊斯坎达尔大手一张,抓着肥头大耳的神官的头就把他拎了起来,“但是只会用卑鄙方法,甚至连自己的对手是谁都看不懂的人还是算了吧。”
他就着这个姿势晃了晃神官,也不等他有回应,就像扔先前的人一样随手把他也丢了出去,也许是之前伊斯坎达尔的行为太吓人,又也许是因为这个神官做人太失败了,他飞出去的地方竟是没有一个人。男子肥胖的身躯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灰土的同时还发出了听起来就很痛的闷响。
“嗯?你们也要飞出去么?”
他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立香面前,看着最后一个端着武器哆哆嗦嗦站在一旁的奴隶。
“噫!噫啊啊啊——”
年轻的奴隶惨叫着飞快的跑开了。
“没事吧?没事就好。”
拉姆塞斯这才上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立香。见她真的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
对于西台一连串的灾难他多少还是知道些的,自然也知道最后塞纳沙差一点就要回归死神怀抱的灾难起因为何。
他可不想自己的家乡变成第二个西台。
“走了这么久也累了吧?还请各位到我家稍作休息。”好歹先回去,给他一个找人收拾残局的时间。
立香其实无所谓,于是在咨询了两位女法老的意见之后,一行人在十几分钟之后,来到了拉姆塞斯位于底比斯的家中。
拉姆塞斯家在这里也算是名门。虽然他没什么兄弟衬托,但仅仅只凭他自己一个人也创下了傲人的基业。
“哥哥!”
他一回去,他最为宠爱的妹妹聂芙特就迎了上来。对于这位兄长的神出鬼没她早已经习惯了。他回来了就当捡着了,出去不回来了就当丢了。
随意的很。
不过令她意外的是,他这次回来竟然一口气带了四个人回来。
其中三个还是女子。虽然都披着斗篷看不清容貌,但从身形来看,无疑都是‘美人’的标准。
那么问题来了。
这四个人中,究竟谁才是她哥哥的目标呢?
是这个魁梧的男人呢,还是这三位妙人中的一位……或者全部呢?
虽然心中疑问满满,但聂芙特聪明的没有直接问出口。并且在几人进屋解开斗篷之后,万分庆幸自己并没有问出口。
那位有着异样发色的少女姑且不提,同她同行的两位女性和身材异常魁梧的男性,明显都不是寻常之辈。
“呼呼——运动完之后痛快的来一杯就是爽快啊”
伊斯坎达尔好爽的将杯中沁凉的酒一饮而尽。
“愉快、愉快。”
“……”原来那样把人扔飞对你来说是‘运动’么。
捧着果汁的立香嘴角一抽,目光悄咪咪瞄过身旁的两位女法老。看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意见。毕竟这种肉搏实在是说不上文雅。
但看两人的表情都十分淡然的样子,倒是让她松了口气。
不愧是法老,承受能力就是特别强呢。
拉姆塞斯出去善后的这段时间,他心爱的妹妹聂芙特作为女主人奉上了她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招待。
然而不知道是气场还是什么的原因,她总隐隐有种‘就算这样还是亏待了这几人’的微妙感觉。
……只是错觉吧。
她悄悄地退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那四人。自己则是去了隔壁的房间喘口气。女性之间的较量,往往从一个照面就开始了。就算本身没有恶意,但同为身份尊贵之人自然不能漏了怯。
她一致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那一类,只是同在那两位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埃及人的女性相比,就好像天上的明月和暗淡的星星一样了。
根本不值一提。
也不知道哥哥到底是从哪儿找到的这样优秀的人们。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优秀到看起来高不可攀的女性,大概是不会选择嫁给她哥哥的吧——也不知道她想有个优秀的嫂子的愿望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实现了。
另一边,闲不住的伊斯坎达尔已经计划起接下来的行程了。
虽然待在这里纯粹的享受一番也没什么不好,但旅游嘛,当然还是要融入其中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才是正理。
休息完了自然还是要出门的。
尼托克丽丝和克娄巴特拉对此并没有异议。应该说她们对于‘比自己伟大的法老’做出的决定都不会反对。
这也许是他们法老们特有的判断吧。
谁更伟大谁说了算之类的。
于是享用过丰盛的埃及特色午餐之后,一行四人再次出发了。
只不过他们没有再去城门那边的普通街道,而是直接来到了商人最集中的富人区。
这里的商队规模更大,商品的价格也更加昂贵。
宝石、香料甚至珍贵的染色布料应有尽有。
立香甚至还看到有人在贩卖蜂蜜。
这个时候的蜂蜜珍贵的堪比黄金。有时候甚至比黄金还要珍贵,就这么小小一瓶蜂蜜,往往能抵得上同等体积的黄金。
这对现代人来说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也许是立香的目光在商人的蜂蜜上停留了太久,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拉姆塞斯家的仆人就干脆的上前同商人攀谈,买下了那瓶撑死只有女性巴掌那么大的蜂蜜。
“嗯?还算灵巧。”难得有一个懂的察言观色的。
克娄巴特拉难得的夸奖了一句。
过来之后遇到的仆人们都太过愚笨了,如果不是有着高超的调|教手腕的自己,那么这些宛如榆木一般的人肯定这辈子都这么愚钝了。
“啊哈哈哈……”听到这里,那句‘其实我也没想着买’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你们觉得合适就好。
底比斯虽然是下埃及最大的城市之一,但也只是就这个时代而言。对于已经习惯了一两天都走不完的大城市的立香来说,也就是一天能够看完的程度而已。
虽然距离医生建立的城市不远,但两者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情。底比斯更加干燥,热情。也更有情趣。白日可以在街上看到本地还有流浪艺人们的表演。夜晚则是可以乘着小船沿着静谧的尼罗河轻轻荡漾。
听着河水拍击船身和岸边的水浪声,也听着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情歌。虽然曲调不是厚实听惯了的那种,但其中的热情和美丽却能感染每一个听到它的人。
啊啊……爱情什么的,真的是很美好的事情吧。
“很美吧,我们的埃及。”
就在立香就着星光看着闪闪发光的河面发呆的时候,克娄巴特拉坐到了她的身边。
“嗯。”
立香用力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我的时代,不能让你见识到最尊贵,最奢华的迎宾,但埃及就是埃及,始终美丽。”美艳的女法老抬手撩起河水,然后任由它顺着指缝悉数滑落。
“是我没能守护这片土地。”没能守护这片曾经如此辉煌的土地,没能守护法老最后的荣光。
“克娄巴特拉……”立香扶着船边站起来,从背后抱住了看不清表情的美艳女法老。
虽然她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是用怎样的表情在注视着这条河流,这片土地,也不知道说什么话才能安慰她。但一个拥抱应该是不会错的。
“真是无理之人——不过只有一会儿的话,就破例允许你碰触我吧。”
——结果说是一会儿,但直到立香觉得手臂因为抬着太久而有些发麻了的时候都没见克娄巴特拉说‘放开’。
临近午夜的时候,立香才跟克娄巴特拉一同回去了拉姆塞斯家。
实际上,晚饭过后他们就分开行动了。
伊斯坎达尔看到拉姆塞斯的家兵在对练,自己也手痒了起来,于是热热闹闹的加入了其中。说也奇怪,虽然是法老,名流千古的征服王,但只要他想的话,无论是将军还是士兵,还是路边的孩子,都能相处融洽。
本来那些士兵还挺害怕他的,打了几轮之后就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了。虽然还不至于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一般,但被这个人吸引了这一点却很明显。
这也许就是王的魅力?无论何时,无论面对的是什么人,都会成为让人想要追随的那一个。
剩下的两人中,尼托克丽丝表示自己要安静整理向法老王汇报的素材。于是立香就陪着克娄巴特拉去夜游尼罗河了。
“我们回来啦。”
一进门,立香就大大方方的招呼道。
“很晚了哦,这样可不是健康的作息,同盟者。”
尼托克丽丝衣着整齐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手里一如既往的拿着她的权杖。
“诶,你还没睡呢?”
“稍微有点事情,派木乃伊们走了一趟。”
哦哦,派木乃伊啊……
???
“……木乃伊?”派木乃伊去做什么?
“没什么,忘了吧。”
尼托克丽丝终止了话题。倒是一旁的克娄巴特拉若有所思的瞄了一眼她手中的法杖,似乎明白了什么。
“大帝呢?”
“征服王的话,在跟那个叫拉姆塞斯的将军喝酒。”
说到这里,尼托克丽丝稍稍皱了皱眉,却并不会觉得不满。
“征服王似乎还挺看好这个男人——不过也难怪,周围都是不能入眼的丑男的情况下,有一个能看的过眼的也很不容易了。”
“是、是这样么?”
原来不是单纯的把他当导游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真把一个埃及将军当‘导游’好像也不太好?
又是逛街又是游船的,立香回去房间之后很快就睡着了。但对三名法老来说。这一夜才刚刚开始。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两排木乃伊扛着一个看起来是人形,但体型却更接近桶型的物体没有一点遮掩的走过。比黑夜更加漆黑的黑暗就是他们的遮蔽。
虽然白天的时候因为不能打扰了征服王的乐趣而没有出手,但亵渎法老的同盟者之人,不可原谅。
此等贪婪,凶恶,只知用身份牟取暴利,欺压民众之人配不得神官这个神圣的职位。不,他甚至不配活在这里。
“虽然此地以不在我的管辖之下,但我尼托克丽丝始终是曾经君临埃及的法老,以法老之名审判,你就在冥界好好反省自己犯下的错误吧!”
在宣判了地上抖的像筛子一样的男人的罪行之后,尼托克丽丝所掌管的冥界之镜便将他吸了进去。
虽然知道这已不是自己管辖之下的埃及。作为‘英灵’这样的存在也不应该再出手干涉什么的。但她还是无法容忍自己面前出现这样如同曾经被她处死的大臣一样的人。
无论是为了同盟者,还是她心爱的埃及,都不可以。
但同时她也想到了无论是同盟者,还是征服王,可能都不会同意自己的行为,因此她选择了在晚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进行。
法老尼托克丽丝。
您或许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丰功伟业,但您热爱埃及的这颗心,却不会输给任何人。
——你也是这么想的吧,master。
站在黑暗之中,目睹了一切的克娄巴特拉转过头看向房间里的立香。
原本应该熟睡着的少女,抬起手用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嘘’的姿势。
如果尼托不想让自己知道的话,那自己就‘不知道’好了。所以今晚发生了什么,立香全都‘不知道’。
第二天清早,太阳才刚刚升起,立香就迷迷糊糊的爬了起来。
虽然她不认床(毕竟特异点跑了那么久),但在不熟悉的地方总是睡的没有那么踏实。不过当她打着哈欠走出去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个人比她起的还要早。
“大帝,你在看什么?”
她仰着头,看向坐在房顶上的壮硕英灵。
“哦,master啊。”听到立香的声音,男子回过头,露出了招牌似的爽朗笑容。“在看日出哦。”
“虽然是神代时候的日出,但跟后来也没什么区别嘛!”
本来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吧。
毕竟太阳也好,月亮也好,都是比神代更加久远的时候就存在的嘛。
似乎看懂了立香的表情,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也对,太阳始终是太阳,无论什么时候日出都在激励着人向它发起冲锋啊。”
“冲锋就免了吧……”
“不不,唯独这个,不能放弃。”
坐在房顶上的伊斯坎达尔翻身跳了下来,‘咚’的一声落在地上。
“所以,今天也要精神饱满的去旅行啊!”他蒲扇似的大手啪的一下拍到了立香的肩膀上。要不是少女早就准备,说不定这一下就要被拍进土里了。
“说起来,大帝你昨天跟拉姆塞斯说了些什么?”
“这个嘛——该说是作为先行者的经验之类的?还是该说是游戏攻略之类的呢。”
伊斯坎达尔没有隐瞒的意思,却也没有说的特别清晰。
有些事情,本就很难说明白。
“难不成是作战经验之类的?”
仔细想想,这两人都是领兵打仗之人,虽然战争模式和规模都有差异,但战争本身还是有很多共同之处的吧。
能够引起话题之类的?
就好像在迦勒底的时候大帝和奥兹曼迪亚斯的感情就还不错,跟金闪……跟吉尔伽美什的感情也不错。时不时能见到他们凑在一起喝酒之类的。
“唔,差不多的东西吧——好了master,去叫醒另外的两位法老吧,我们又该准备出发了。”提到出发,伊斯坎达尔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我听那小子说,类似昨天那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在埃及还挺多的。”
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看着伊斯坎达尔毫无阴霾的笑脸,立香不知怎么的就有了似乎又要参与某种累死人活动(?)的预感。
“虽然不能征服,也不能打仗——但是除恶扬善还是可以做的吧?”
“……哈?”
“您说的没错,身为法老,就算不是当世的法老,也不应容忍罪恶玷污我心爱的埃及!”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尼托克丽丝,一脸严肃的肯定道。
“您不愧是征服了世界的伟大法老,您的心胸令我敬服。”克娄巴特拉也紧随其后的表了态。
等、等等啊。你们不觉得你们这个样子,读作法老,实际上却是游侠啊?
抢罗宾汉的工作不好吧?
然而无论立香怎么想,神威车轮还是再一次被征服王召唤了出来,然后载着四人一飞冲天。
——至于直到很久很久以后,都在埃及这片土地上流传的‘做恶之人无论在何处会收到来自法老的惩戒’这件事。
已经回去的立香自然是听不到了的。但它就像许许多多曾经流传在两河流域的传说一样,不知从何而起,然后飘飘摇摇的随着季风一代又一代的传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