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飘&金刚 狼
第四十四章
鲜血浸透土壤, 年轻的躯体倒下, 士兵们踩着战友的尸体冲锋，枪弹横飞，炮火四溅。
为了取得胜利, 阿什利命令詹姆斯连夜暗杀掉北军驻扎统帅。金刚狼不仅完美完成任务, 还多干掉了几个高层将领。趁北军混乱之际阿什利发动奇袭, 效果好到惊人。沉睡的北军被人从梦中惊醒, 惶惶然还没找准方向就去见了上帝。
不过能驻守火车站的绝不是普通部队, 在经历最初失去将领的混乱后，北军确认了新的领导体系, 很快发起一波卓有成效的反击。
南北双方你来我往，在共同丢下上千名尸体后, 这场攻守战以南军的暂时胜利结束。
阿什利没有停留, 而是迅速给火车填充燃料，将尽可能多的士兵装进车厢里。阿什利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一架钟，钟摆每来回一次就有一位同胞倒下, 他将自己逼地太紧。
詹姆斯很是担忧。刚刚经历杀戮的男人满身血腥, 他冷酷的样子震慑力不分敌友，却在爱人面前小心翼翼。
男人连一句安慰都不敢说，爱人像是绷紧的弦, 施加的力度一点不对就会断裂。
火车吭哧吭哧往前，车厢里却没人有心思嫌弃颠波。阿什利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哪怕心急如焚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目养神，为接下来的硬仗做准备。可惜上帝注定站在自由的一方, 火车行至华盛顿州境内没多久，挣扎着发出几声哐当，就彻底歇火。
詹姆斯的心猛然拎高，他下意识朝爱人看去，决定一旦对方哪里不对，他拼着精神崩溃也要让菲利普去拉火车试试。
出乎意料地，恋人很冷静。像是什么东西从身体里流逝，阿什利感觉到冥冥中有只大手推动，而他正在和整个南方一起被推落深渊。深深吐出一口气，镇定下来，现在还不到崩溃的时候，“技术兵去修理火车，其余人原地待命。”
阿什利越过重重人影看向车窗外，铅灰色的天空阴惨惨的太阳，仿佛看见了未来。
等火车再次发动已经是五个小时之后。五小时看似不长，还不够现代人追一部美剧，但对南军来说每分每秒都是折磨。
“喝点水。”詹姆斯将一杯热水递到爱人唇边，阿什利舔舔已经干裂蜕皮的嘴唇，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吉米，我有一种预感。”阿什利捉住男人宽大粗糙的手，将脸埋进去。
“那不是真的。”詹姆斯让爱人不要说出来，坏事情一旦说出口就会成真了。“不管你有什么预感，不到最后一刻，那就都不是真的。”
“……嗯。”这一刻阿什利忽然觉得这个人陪在身边真好。自从博伊德死后，他身旁的位置就空了。
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都不是真的。
那如果……
已经是最后一刻了呢？
阿什利到达华盛顿时，李将军已经退军了。难以形容当他带着数万步兵赶到，发现战争已经结束时的心情。青年的表情空白，仿佛所有生机都从身体里抽去了。
一身疲惫的李将军来到向来欣赏的下属面前，看着对方苍白病态的脸，满腔愤怒最后化作无奈叹息，“阿什利，我们得回去。”
“我们可以再冲锋……”
“他们有十一万人，我们只有六万疲惫之师。”
“我的步兵可以战斗，还有骑兵在后面。”
“他们起不到多少作用，不过徒增牺牲。”
阿什利双眼泛红，他看看狼狈不堪的士兵，再看看远处北军架起的排炮，牙根一咬……
噗通！
青年双膝跪地，他脊背挺直，哪怕卑微的姿态也有一股凛然傲气。阿什利仰视着他敬爱的长辈、南方最高统帅，声音嘶哑地道，“李将军，请再给我次机会！请让我再试试。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打仗，我们不怕牺牲。”
“北军已经集结完毕，战机错过就是错过。阿什利你是个有天赋的年轻人，不会看不明白这点。”
阿什利双眼通红，身体微微颤抖，奔涌的情绪在胸腔中激荡，但他的声音却冷静到残酷，“我知道，但我们不能就这样回去。今天我们离开，下次再来华盛顿就是签投降协议了。我们付出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搏一个希望吗？我绝不能这样回去！”
“……”李将军默默不语，他能理解阿什利的心情，但他要对将士们负责。这里的年轻人都是南方的未来，只要他们活着，即便战争失败后会有一段艰苦的日子，但人本身就是希望。若是他们都死在这里，广阔的南方后继无人，北佬就有机会肆意派遣他们的人进入南方各州，在所有重要的职位上占据要职，扼杀每一个南方人向上爬的机会。
那个时候，才是地狱的开始。
“我们已经失去整整八千南方的好小伙子，我们不能失去更多了。”
“可是……”
“威尔克斯将军，我命令你撤退。”
罗伯特的声音也冷酷起来，老将军戎马一生，当他一旦下定决心便没有人可以动摇。
“我们会陷入如今的局面，都归咎于你延误军机！”
像是遭受重击，阿什利本就惨白的脸褪去所有血色，他挺直的背在这一刻终于承受不住一般缓缓弯了下去，直到额头沾上泥土，金发蒙上灰尘。青年双手陷入泥土，血从绽开的指缝里溢出，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痛吼。
“啊！！！！”
他在数万军士面前哭得像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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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痛苦延缓脚步。如同阿什利曾预见的，当他们再次踏上白宫便是来签署投降协议。
从两年前退离华盛顿，他的军阶便再也没有升过。先是南方军队因为延误战机对他处分，后来几场胜利后是他本人拒绝了提升阶位。所以当站在白宫办公室里见证李将军签字时，他依旧是个少将。
阿什利以为自己会痛苦，会悲愤地心脏炸裂，会忍不住拔枪给长桌对面的林肯一枚子弹，但实际上此刻他从未有过地平静。他曾在暴雨里送别挚友；曾在北佬不见天日的监狱里忍受饥饿；曾光着脚在雪地里跋涉以至于脚趾冻伤坏死不得不切除……
而这些在今天终于要结束了。
随着李将军在停战协议上写完最后一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威尔克斯将军，剩下的只是阿什利·威尔克斯——他要回家了。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李将军气愤地拍打桌子，“我们已经说好败军不受辱，你们是想要无视停战协议毁约吗？”
“总统先生已经签署文件，所有的南方军人都是美国公民，享有公民人身自由权。我们只是在此对威尔克斯先生提出邀请，听闻战前他是一位天才的艺术家，总统先生希望邀请他共同观赏戏剧表演。”
“荒谬！”这种鬼话李将军一个字都不信，他严肃刚正的脸气得差点变形，“威尔克斯将军是南方人，他得回家！”
“我留下来。”阿什利终于意识到他成为了矛盾的中心，来不及权衡什么，第一时间便做出对南方最有利的选择。南方已经战败，现在第一要紧的是让滞留在北方的年轻人们回家，他不需要联邦为他做出任何让步。
“阿什利！”李将军惊住，他恨恨地瞪了青年一眼，“闭上嘴，这里一个少将没有说话的资格！”
“罗伯特。”阿什利向一直提携自己的长辈敬了个军礼，也许他们之间曾有过分歧，但对李将军他永远心怀感激。“虽然少将不足以在此开口，但联邦已经解体，我是以一个自由的美国公民的身份接受邀请。我出于自身的意愿，同意留在华盛顿。”
“每一个美国公民都有选择的自由，欢迎来到华盛顿，威尔克斯先生。”
眼看一切已成定局，李将军喉头滚动，他深深看着阿什利，“联邦已经不再，但南方人还在，我们绝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战士流落异乡。”
……………………
作为一个曾经的敌方战俘，阿什利在华盛顿的生活还算得上不错。他有一个单独的房间，连着一个不算小的花园，没事弹弹琴，去花园里写生，除了没有自由，日子倒也过得下去。
神奇的是，他和林肯的关系也还算不错，尤其是总统先生在会谈第二天就宣布南方在战争中所负的战争债务全部一笔勾销之后。战争结束，似乎也带走了青年身上的戾气和执念，他本来就不是冥顽不灵的人，跳出身份的禁锢，一段时间修身养性后也能比较开明地看待这位美国总统了。
美国走在自由和封建的边缘，如果南方获胜继而在西部各州继续推行奴隶制，建立棉花王国，那才会将好不容易自由的美利坚带回□□的深渊。
林肯不过是恰逢其会，美国人选择他所代表的自由，他也替美国选择战争并带来胜利，这就是历史的推手。
除此之外，林肯先生本人也是位可以愉快相处的绅士，即便他出身底层，但学识和智慧弥补了血统不足。
“所以，为什么要将我留在华盛顿？”阿什利靠在沙发背上，漂亮的灰眼睛眯起，猫咪似的懒。
“因为你可以影响到乔纳德·洛克菲勒的决定。”林肯抽着烟斗，对这一点也表示了无奈。
乔纳德·洛克菲勒已经不仅仅是当年洛克菲勒家的小少爷，而是凭借自己的实力越过一众兄姐甚至自己的父亲从祖父手里接过家主权柄。再加上洛克菲勒家在战争时大力发展铁路，囤积石油，垄断钢铁，年纪轻轻的男人已经是足以撼动美国的大人物了。
而能对这样的人物产生影响力的人，自然也能够吸引白宫的目光。
“我想你是太高估我了。”在林肯说明之前，阿什利对自己会被指名留下这一点有很多猜测，可事实真相总是出人意料。
“我的确和乔纳德称得上一句朋友，但我从不以为自己可以对洛克菲勒家主产生什么影响。”
“我也不认为。”林肯一点也不文雅地耸肩，这一刻他看起来不像位高权重的总统先生，倒更有些顽皮气，“但我的智囊团坚持要把你留下，不过撇开洛克菲勒不说，你本人也很值得。”
“若是我没有会错意，总统先生是想招揽我吗？”阿什利挑高一边眉毛，灰色的眼睛难得露出疑惑。
“你是个很特别的人，有思想也有能力。美利坚刚刚经过内战，真是百废待兴，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如果可以，我的外交部还缺一位部长。”
“……不了。”阿什利想了想还是拒绝道，“我暂时还不想工作。”
“那好吧。”林肯也知道才刚结束战争，一位南方军队高层不可能立刻投入北方阵营，阿什利能心平气和地和他交谈已经难得了。“总之只要我在总统的职位上一天，白宫的大门都为你敞开。”
“多谢。”阿什利心里也有点感激，“不过你最近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你国会那里得到授权，通过向人民出售国债来进行借债，等于直接斩断国际银行家的财路。你免除南方债务已经让国际银行家们损失惨重，再加上货币新政……林肯先生，我恐怕你活不长了。”
“我当然知道他们仇恨我。”林肯似乎很明白自己的险境，但他依旧坚定，“美国现在需要时间，只要撑过这段时间我们就能真正自由，脱离国际银行家的掌控。所以我才需要洛克菲勒，能对抗罗斯切尔德的只有洛克菲勒。”
阿什利沉默半晌，他不得不承认比起眼前为美国殚精竭虑的总统先生，过去的他太狭隘。“我不知道能帮助什么，但我非常乐意为了美国的未来献身。”
“那就太好了。”林肯大笑道，“美利坚的未来需要你！”
“我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不过时间已经太晚，林肯先生您应该回去了，别让第一夫人久等。”阿什利难得觉得有些窘迫，开始赶人。
“好的好的，那么我就先离开了。”被赶的总统先生没有一点不高兴，他愉快地戴上帽子，对他未来的外交部长说，“明晚八点福特剧院会上映一出新剧，我们一同过去。”
“感谢邀请。”终于可以立刻这件屋子，阿什利也很高兴，知道这是他正式踏入白宫的第一步。
“我会派人送来新的礼服，那么明天见了。”
“明天见。”
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流放的非酋投雷！再次出现的乔纳德·完全体·洛克菲勒紧紧捂住自己的荷包，蠢作者扒开他的荷包把欧气都抢过来送给亲亲！
明天这个世界就结束了，关于阿什利的死法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不用战死。战死固然壮烈，但之后他一定恨死黑人和北方政府，下个妇联世界就不好开展了，所以我选择另一种更有意义的。答案明天揭晓，猜到的小仙女也不要剧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