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主席台上落座的首长们, 也听到了李万亭关于人生旅程的话语。他们深深地认同这个观点。
我们走上了不同的路, 也就踏入了不同的旅程。有些人走得慢些,人的人走得快些。可是无论是快还是慢,最终的终点都在同一个地方等着你。
明知道终点不是那么美好, 难道就不走了吗?还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原地不动?那样或许会省力, 也或许天上真的会掉下馅饼来,可是那样不能由自己掌握的人生,算是真正的生活过吗?
没有人能绕过终点, 可是却可以在到达终点之前,寻找自己路过的途径。入伍当兵,就是这些新兵们的选择,也是他们这些如今已经可以坐到主席台上的人的选择。不管别人看来他们的选择是不是傻气,可是他们自己,却知道自己选择的, 是人生最美的一条路。
这条路上,或有高山插云, 或有险滩飞瀑。可是正是这样绚烂的景色,才印证了那一句:无限风光在险峰!如果没有高山险阻,哪儿来的一揽众山小?如果没有险滩争渡,哪儿来的中流击水?
已经经历过高山, 走过险滩的首长们, 与新兵一起, 将自己的掌声, 毫不吝啬地送给了李万亭。他们相信,不管这个新兵会走多远,能走多远,一个能把当兵看成人生最美旅程的兵,都将在部队里留下他的印迹。
新兵发言结束,就是今天会议的主题:授衔。
喇叭里奏出的,是雄壮的军歌,在这乐曲声中,一个个传递的,是每人一付的列兵军衔。大队长观察着军衔传递的速度,等人手一付之后,下达了:“全体起立!”的口令。
大家应声而起,又听到大队长下达了新的口令:“单位排,向后转!”
所有单数排的同志,整齐地转身。尽管地方有些窄,行动有些不便,可是他们还是按着动作标准,完成了命令要求。
“都有,相互佩戴军衔!”又一个指令发了出来。
每个新兵,面对的是与他同时入伍的战友。今天,他们将相互为对方佩戴上将伴随各自几年的军衔。
他们都还年轻,年轻得还没有深入地想过自己佩戴上军衔的那一刻,是不是只证明他们在新训期间基本达到了要求。他们都还年轻,年轻得只将佩戴上军衔,当成是自己顺利成为部队一员的标志。
可是正是因为年轻,他们有得是时间,在自己有军旅生涯之中,体味这军衔的沉重。正是因为年轻,他们有大把的机会,为自己的军衔添写荣光。
他们的手,在为战友解开肩头的钮扣时,都有些紧张,往往要好几下才能解开一粒。可是当把军衔固定的那一刻,又都变得灵活,很快地都已经装备到位。
对面的战友,也如同他们一样慎重地,为他们套好了军衔。已经相互戴好军衔的新兵,不由地相互打量了起来。入伍近两个月,他们最熟悉的,是自己班上的战友,而对面站立的,是别的班的同志。
李万坐在第四排,他们这一排不用向后转,只要等着三班的人转过来就行了。与他相互佩戴军衔的人,李万亭也认识,正是那日在水房中与他起过冲突的两人之中的一个。
其实大家都住在同一个楼层,天天在一个训练场上训练,又怎么可能只见过那么一面?只不过都还年轻,没有一个人拉得下脸来,主动和对方说话罢了。
现在两个人是面对面的站着。
个头差不多的两个人,就是平视,目光也会碰到。有些尴尬。
何必这样尴尬?李万亭想通了,授衔的时间过了,离新兵下连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到时侯一个师好几个团,还不知道会分到哪一个团里,两个人分到一个团的概率不大,日后再见的机会更少。难得在新兵连里相聚在一起,难道要一直带着这一份尴尬分开?
李万亭无声地笑了起来,他的动作幅度不大,可是三班的那名新兵,还是能看得出他的嘴角上勾,一点一点的笑纹,那张让太阳晒黑的脸上晕染开。
三班的那个新兵,让李万亭的笑弄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着装有哪里出现了问题,再不就是自己的脸上有脏东西。
可是现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他不能伸手摸自己的脸,就是低头打量自己的着装也不行。于是不解写在了他的脸上。同样被太阳晒黑的脸,一张在笑,一张一脸不解。
李万亭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笑下去,如果不解释清楚的话,说不定三班这位战友,授衔仪式一结束,就得再找他打上一架。就算是碍于纪律不找他打架,那也与自己放下芥缔的想法背道而驰不是。
用余光打量了四周,发现队干部与班长们都在查看新兵们佩戴军衔的情况,没有人注意已经戴好军衔的人。李万亭大着胆子,把自己脸上的笑容又加大了一点,还尽量把目光放得真诚无比,希望三班的那位战友,能读懂他眼里和解的内容。
相信眼睛是人类心灵的窗户吧!此刻李万亭就万分盼望这句话是正确的。是的,他愿意与三班的战友和解,他愿意与所有的新战友友好地在新训大队的门口说再见。他不愿意在回忆起这段新训生活的时候,会不时地想起,还有人曾经不友好地对待他,而他也同样回报以不友好。
能在这军营中相遇,并在将来某个时刻可能并肩做战,就应该做到相互理解,相互支持,而不是怒目相向。所以李万亭要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善意与友好,而不是让本来能够和睦相处的战友,成为心中不时划过的刺痛。
三班的新兵就发现李万亭嘴角上勾的幅度一点点变大,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从那双清澈的眼中,没有嘲讽,没有不屑,有的只是真诚,那目光是善意的,是和解的,也是坦荡的。
于是李万亭对面的人明白,他在表示友好,也在消除着两人之间那小小的不愉快。接受吗?答案是那样明显,三班的新兵,嘴角也已经上扬——在部队这个集体里,谁不愿意与人为善,处处春风?谁愿意四处树敌,走到那里都是白眼与讥笑。
看到三班的新兵接受了自己的讲和,李万亭心里当然高兴,那嘴边的笑就早早地漫延到了眼底。三班的新兵也很低高兴,同年兵,是部队里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们或许来自不同的地域,或许出身于不同的家庭,可是只需要三个字,就可以把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同年兵。
这三个字,揭示了他们是在同一天踏入军营,说明他们接受了同样的新训魔鬼训练,说明他们在同一起跑线上,在军旅生涯中,陪伴着自己走过最初的道路。
两个相视而笑的新兵,眼里都有不同程度的喜悦。没有人制止他们,没有人说他们的笑不合时宜。看吧,这一个礼堂的新兵,有几个不是嘴边挂着笑容,有几个不是满脸的兴奋与光荣。
是的,他们觉得光荣,他们扛过了入伍的第一轮考验。如果说验兵是当兵的第一道关口,看你能不能迈过军旅的第一道门坎。那么新训到授衔,则是更重要的关口,要检验你是不是适应部队的生活,能不能跟得上部队的步伐。
他们通过了检验,顺利地迈过了这一关,所以他们会觉得光荣。因为这一关,容不得一点弄虚作假,也没有家长的嘘寒问暖和精神鼓励。他们是用自己尚显稚嫩的肩膀,不太成熟的精神,拼过了这一关。
就让他们笑吧。战胜了自己,找准了自己的方向,能够对自己说出一声:我行。不是谁都能够做到的。那为什么不让他们欢笑,不让他们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
可是新兵们经过近两个月的训练,了解部队的纪律,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哪些是被允许、哪些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他们就算是心里再高兴,再想欢呼,也只是压在心底。最多在压抑不住的时候,让自己的嘴角翘起,让站在自己正对面的同志看到。
可是这样无声的欢呼,甚于百倍的呐喊!他们已经学会了收敛自己的情绪,埋在内心的欢喜,才会让他们更加珍惜。
台上坐着的首长们,也感染了新兵们的喜悦,他们的脸上,挂着宽容的的笑,就好象看到自己当年第一次佩戴军衔时的情景。
“你说,我当年是不是也笑得这么傻?”樊文辉悄悄地问身边的方法。
方法也没客气:“我估计应该比他们傻点。”
对于这样的答案,樊文辉并不意外,他反击道:“我估计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大家谁也别说谁了,都是这么傻里傻气过来的。
可是正是这份执着的傻气,让他们在部队中脱颖而出——坚持,看起不傻不傻?明知不可为而为,看起来傻不傻?用别人说笑的时间锻炼、给自己的体能加码,看起来傻不傻?这样一件件傻事堆积在一起,让他们走得更稳,行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