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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第 10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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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宁和雪庭汇合, 马不停蹄,向西行去。

炎延早已经带着部曲在山下等候。

多弟也被带出来了。

当然, 周嘉行的人也远远跟了上来。

他只是答应放九宁离开, 不表示真的撒手不管。

九宁暂时没理会身后遥遥缀着的怀朗,找到炎延,要来名册, 从头到尾看完, 回望身后沐浴在月色中的陡峭崖壁,已经看不到长安了。

她收回目光,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

炎延、阿三几人、能吃的秦家兄弟站在最前面, 后面是沉默的部曲, 风吹乱他们的衣袍,他们神色平静, 将一如既往继续追随她。

他们没有多大的信念和抱负, 既然跟着她能吃饱饭,那就一直跟着罢!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 能吃饱饭就很不错了。

部曲们的队列再往后,是雪庭和他的武僧们,旁边一队肩披白氅的兵士,那是杨节度使派来协助九宁的亲兵。

雪庭身边保存着武宗皇帝和崔贵妃的亲笔书信、印章、信物以及其他能证明九宁身份的物件,武宗生前并不知道爱妃已经有孕在身,但他依旧做了许多准备。

以前, 那些准备用不上。

因为武宗不希望自己死后崔贵妃沦为被人利用欺骗的傀儡, 他希望崔贵妃能远离战火, 平安度日。

现在,九宁需要启用那些武宗未雨绸缪、提前布置的准备。

这些准备,既有人手,有亲兵,也有大笔财宝。

雪庭仍然不赞同九宁的决定。

他认为九宁身份特殊,又生得美貌,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她应该躲避战火,远离中原。

最好逃到南方去,而不是主动蹚浑水。

他甚至觉得周嘉行是个不错的选择——周嘉行已经知道九宁的身份,却没有想过利用这一点,还为她隐瞒。而且他有可以保护她的能力。

九宁心道,雪庭要是知道周嘉行心里在想什么,肯定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雪庭反对她,不过他依旧竭心尽力为她奔走,按照她的意思,联络节度使杨昌,道出她的身份。

杨昌得知九宁居然是武宗的遗腹女,惊诧不已,立刻派亲儿子杨涧送来他的亲笔信,表示他愿意庇护九宁。

九宁知道,杨昌仰慕武宗,忠心于朝廷,但这份忠心并不足以让杨昌投效她。

皇室名存实亡,早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在一次次失败后,没有人傻到继续飞蛾扑火。

忠诚如杨昌,也对朝廷彻底失望,盼望着哪方势力赶紧结束乱世,还天下太平。

他帮助九宁,仅仅只是想为武宗尽一点心力,保护李家的沧海遗珠。

若武宗还在世,九宁这个公主受尽宠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在长安横着走。

但现在小皇帝都没人搭理了,谁还把一个父母双亡、流落民间的公主放在眼里?

想要获得别人的认同,必须得鼓捣出点什么。

九宁勒马,迎着扑面的寒风,掉头往西。

既然要利用公主的身份行事,那么,她会努力做到最好。

如此,方能胜任起这个武宗之女的身份。

这是她自己的路。

……

大半个月后。

梓州。

厅堂内高朋满座,正举行一场热闹的盛宴。

屋外滴水成冰,屋内,身着轻薄纱衣、肩披彩缦的胡姬和着欢快的乐曲翩翩起舞,舞姿绚烂,彩绦飞扬。

穿团花衫的侍女和圆领袍的内侍手捧托盘,穿行于温暖如春的大厅内。

未几,额头沁出细密汗珠。

笑声此起彼伏。

膀大腰圆、年纪约莫四十多岁的梓州刺史盘腿坐在长榻上,手中擎了只鎏金兽形酒盅,一边吃酒,一边和身边的部将、文士大声谈笑。

而在他不远处,一名文秀青年端坐主位,身边几名美貌侍女态度恭敬,为他斟酒。

众人虽然隐隐以青年为尊,但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梓州刺史身上。

青年一脸和气,也看着梓州刺史,一副饶有兴致的倾听模样。

即使被梓州刺史轻慢,也没有露出恼怒之色。

……

私宅外,几只硕大的灯笼高高悬挂,照得大门内外恍若白昼。

铺了一层黄土的巷道间挤满各家宝马香车和等候的奴仆,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嘚嘚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行连夜赶路的贵客骑着马走到灯光下。

领头的男人一身墨绿小团花窄袖圆领锦袍,下巴蓄有短须,身材魁梧,相貌堂堂。

僮仆认出他,立刻浮起一脸笑,上前行了个礼,“杨将军可算来了,使君问了好几次,说将军必不会缺席,想来是路上耽搁了,打发人去迎,人才刚走没一会儿呢!”

杨涧哈哈大笑,下马,道:“要给叔父准备贺礼,因而才耽搁了些辰光,我是从东门进城的,你们的人肯定跑岔道了。”

说着话,回头指指几匹空鞍马,马背上挂满累累的猎物。

“我亲手猎的,拿下去收拾干净。”

僮仆笑着应了,请杨涧进门,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一人,呆了一呆。

那人刚刚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利落,杨涧立刻侧身示意他跟上自己,态度郑重。

杨涧是节度使杨昌之子,少年将军,性子顽劣,除了他父亲,还没人能降得住他。

梓州刺史和杨节度使曾一起出兵平叛,是多年好友,将杨涧当成自家子侄看待,常唤他上门指点他武艺。

每次杨涧来拜望梓州刺史,都是僮仆负责接引。他深知杨涧的脾性,知道这位将军无法无天,敢当面和李司空派来的使者叫板,还从未见他对别人如此恭敬。

僮仆留了个心眼,仔细打量那个下马的年轻人。

那人年纪不大,唇红齿白,肤光胜雪,金环束发,穿一袭红地鸾凤衔花枝纹窄袖翻领锦袍,腰束玉带,佩双玄鱼佩,脚踏罗靴,气度优雅,英气勃勃。

一双乌黑灵动的明眸,目光漫不经心扫视一圈,霎时,白日里在宾客面前大出风头、被明亮的灯光笼罩的一盆盆殷红珊瑚盆景立马黯然失色。

周围伺候的仆从、护卫被她容光所慑,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噤声不语。

僮仆反应过来:原来这位年轻郎君是个男装打扮的小娘子!

而且还是一位容色倾城的美人。

没听说杨家哪一房有这么一个出尘脱俗的绝色,看眼前这小娘子的打扮和举止,必定出身富贵,也绝不会是杨家从哪里掳来的美姬,她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莫非是杨将军未过门的娘子?不然杨将军何必这么殷勤?连小娘子下马都要一眼不错地看着,生怕她摔了。

一时之间,僮仆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他走神的时候也没忘了正事,请杨涧入厅堂外的廊内,让他稍等,自己先进去通禀。

杨涧脸上笑容不变,小声对身边的九宁道:“我向来不爱应酬,这里的人十个有九个和我不对付,他们不敢惹我,殿下跟着我进去,不管谁来同殿下说笑,殿下无须理会。若邓使君问起,我就说殿下是我从弟。”

九宁点点头。

邓使君就是杨涧称呼为“叔父”的梓州刺史,日后占据蜀中、登基称帝的邓珪。

她虽然穿了男装,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是个小娘子,自然也瞒不住梓州刺史。但是这种宴会场合,她又和杨涧同行,周围人只当他们两人闹着玩,绝不会当场追根问底,大家心知肚明便是了。

两人低声交谈几句,一人大笑着快步走出厅堂,人还没到,声音已经飘了过来:“你这小子,说好今早到,怎么来得这么迟?罚酒!”

却是梓州刺史的儿子亲自迎了出来。

杨涧上前和他厮见,开门见山,直接问:“消息是真?”

邓郎君顿了一下,肃容道:“骗你就算了,难道家父还能骗伯父不成?”

杨涧长长舒了口气,面露喜色,抚掌一笑,抱拳道:“劳哥哥代为通传。”

邓郎君笑着搂他的肩膀,“就晓得你一心只惦记这个,咱们好久没见了,先陪我喝几杯再说。那位未必肯见你。”

说着撇撇嘴,道,“今天宴会上来了个大和尚,据说是长安的名僧,名号叫雪庭,为了躲避契丹军逃来梓州,正给我父亲他们讲经书呢,没趣!谁耐烦听那些因果循环?你记住了,别凑过去!”

杨涧微笑道:“我最不耐烦和大和尚打交道了!”

九宁站在一边,心里暗笑,看杨涧大大咧咧的样子,本以为是个实诚人,没想到说起谎来眼睛眨都不眨一下,难怪能把杨节度使气得七窍生烟。

几天前进入梓州境内前,他们和雪庭兵分两路,雪庭比他们先一步抵达梓州刺史的府邸。

所以外人不知道他们互相认识。

忽然感觉有视线久久停在自己脸上,九宁抬起头,回望过去。

邓郎君正看着她,目光疑惑。

杨涧小声说:“这是我从弟,跟着我出来见见世面。”

邓郎君身为一名纨绔,屋中美姬如云,常在脂粉堆里流连,一眼便看出九宁是女子,也看得出她气度不凡,不能随便调笑,又见杨涧态度不像以前那样嚣张,反而很小心翼翼的样子,眉心挑了一挑,自以为懂了,立刻摆出正经表情,点头道:“令弟一表人才,比你这个哥哥强多了。”

杨涧哼道:“原话奉送给你,你那几个弟弟也个个出类拔萃。”

邓郎君脸色顿时一沉。

邓家几位郎君面和心不和,为抢继承人之位打得头破血流,众人皆知。

两人寒暄了几句,进了厅堂,和众人打招呼。

应梓州刺史之请,雪庭要开讲,宾客们立刻围了过去。

其他对佛理之说没兴趣的继续饮酒看歌舞。

杨涧走到梓州刺史跟前,送上贺礼。

梓州刺史看到他,捋须微笑,关心他几句,要他今晚留下,然后让儿子代为应酬。

……

杨涧和邓郎君退到外间来观赏歌舞,谈话间故意多次提起其他几位邓家郎君。

邓郎君心中烦闷,随口找了个借口走开。

杨涧打发走献媚的邓家女伎,坐在角落里,自斟自饮。

九宁就坐在他身旁。

外人只当他俩有体己话说,没有凑过来自讨没趣。

……

不一会儿,内厅传来一片脚步声。

坐在主位的清秀青年似不耐烦听雪庭讲佛理,起身下榻,随手扯住一名舞姬搂住,转过屏风。走路的时候,不停往舞姬脖子里探,恨不能整个人趴在舞姬身上。

厅里的官员们神情复杂,有的面带感慨,有的愤愤不平,有的不屑嘲讽,站起身,目送青年离开。

九宁端着酒杯,余光扫过通往后院的侧门,看到青年走进去了。

她立刻对杨涧道:“他听懂雪庭的暗示了,我们找机会混进去。”

杨涧应了一声,连吃几杯酒,吃得脸上涨红,踉踉跄跄站起身。

旁边的侍从忙过来搀扶。

九宁也站起来,扶着杨涧的胳膊,对侍从道:“我兄长不胜酒力,客房在何处?”

侍从躬身道:“小郎随我来。”

他们出了外间,走过曲折的回廊,客房的侍女迎出来服侍,预备醒酒汤和沐浴的香汤,为杨涧梳洗。

待杨涧睡下,侍女们退了出去。

九宁留在屋中,刻意支起半边窗,看外面回廊空无一人,小声问:“杨将军果真不善饮?”

床榻上的杨涧捂着脑袋哼哼了几声,道:“不瞒殿下,我天生不善饮,以前逞强和邓大比试,喝了两碗就倒下睡了一整天,邓家的人都晓得,所以他们不会怀疑。”

九宁点点头。

杨涧补充了一句:“不过我这会儿没醉!”

九宁看他一眼,他不说这句还好,说了这句,她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快醉了。

这时,门外响起说话声。

几个穿圆领袍的内侍站在阶前,不知道和廊前的侍女起了什么争执,吵成一团。

杨涧赶紧坐了起来。

趁侍女们被内侍缠住,一道身影悄悄靠近客房,叩响窗扉,小声道:“杨将军在哪儿?我家主人要见他。”

杨涧很激动,听到这一句,霍然站起,抬脚就要往外走。

九宁蹙眉,拦住杨涧。

杨涧一愣,“殿下不是想见圣人吗?”

九宁抬起手指,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杨涧没看懂她的眼神,但还是乖乖地闭上嘴巴。

外面的人继续叩响窗扉,道:“三郎等候多时,杨将军快些,误了时辰就没机会了。”

李曦排行第三,人称三郎。

九宁还是一动不动。

这回杨涧忍不下去了,双手不停比划,用耳语的声音道:“他说得没错,机不可失。”

九宁摇摇头,“有诈。”

杨涧错愕。

……

九宁之所以先联系杨昌父子,除了蜀中地理位置特殊、经济富裕、远离中原政权中心这些因素以外,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为了李曦——被宦官扶上位的傀儡小皇帝。

早在离开长安的时候,她就让雪庭打听李曦逃走的线路。

后来随周嘉行上山途中,雪庭从周嘉行的分析中确定李曦逃往西川,派武僧沿途追踪,果然发现相识的世家子弟的踪影。

他们正是追随李曦的金吾卫。

雪庭上山,和九宁商量过后,亲自带人追查李曦的踪迹。

最后发现李曦被梓州刺史给扣下了。

李曦走得仓促,因怕大臣阻拦,他根本没通知朝中大臣,身边只带了自己最宠爱的内侍、美姬和几千亲兵便仓皇逃离长安。

他跑得太快了,乃至于连至亲的同胞姐妹都没顾上。

梓州刺史邓珪偶然得知小皇帝往蜀地来了,大喜过望,立刻派出一万大军等在路上,以“护驾”为名围攻李曦,硬把人强行请到梓州。

李曦虽然没有一点实权,但毕竟是名义上的君王,邓刺史没敢直接杀了李曦。

他以保护李曦为借口,将李曦和随行的权贵、官员全部扣在府邸里软禁起来,想效仿前人,来一个“挟天子以令诸侯”。

邓刺史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李元宗的对手,而等李元宗和契丹交战完,第一件事就是杀到梓州来抢走皇帝。

为了保命,最好还是放了小皇帝。

但是小皇帝落到自己手上,邓刺史哪里舍得放手呢?

机遇千载难逢,他权衡再三,最后心一横,决定找几个帮手一起对抗河东军。

邓刺史迫切需要同盟,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和自己唇齿相依的杨昌、杨涧父子。

他写信给杨昌,说小皇帝在梓州避难,要杨昌来梓州一起商议大事。

杨昌虽然迂腐,但并不蠢,他看得出邓珪没把小皇帝放在心上,打算利用小皇帝壮大自己的势力,甚为忧心,收到信后便动身赶往梓州。

那时,杨涧正带着父亲的亲笔书信去长安见九宁。

……

九宁一直和雪庭保持通信,从他那里听说节度使杨昌也动身来梓州,立刻写信阻止,并提醒杨昌加强警戒。

杨昌一开始没当回事。

哪知他前脚刚离开自己的地盘,后脚就有战报传来,有人偷袭。

杨昌想起九宁的提醒,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立刻打道回府。

他是个文人,不擅长抚兵,要是把地盘丢了,很难东山再起,半生基业注定付诸东水。

李昌回到府邸后,派兵严守城门,加固城墙。

同时他回信给杨涧,要儿子代替自己去梓州,想办法在不惊动邓刺史的情况下面见李曦。

所以,离开营地后,九宁、杨涧、雪庭一行人直接赶来梓州。

……

中原是块肥肉,所有人都想啃下这块肉。

而蜀地远离中原,而且因为地形原因战事较少,中原政权刚刚建立时,忙于处理内部争斗,短时间内顾及不到蜀地。

蜀地物阜民丰,是一块理想的割据之地。

九宁现在要做的,就是打动杨昌和杨涧父子,获得他们的支持,从而控制西川。

这样一来,等周嘉行站稳脚跟,和李元宗以及其他藩镇对峙时,她可以提供支持。

她只是个流亡公主,杨昌尊敬她,怜爱她,看在武宗的面子上,会竭尽所能保护她。

但不会听命于她。

她要怎么做才能获得杨昌的认可?

九宁很快想到一个办法。

杨昌忠君。

她姓李,是武宗之女,和李曦是堂兄妹,如果她积极主动要求营救李曦,杨昌自然会对她刮目相看,而她也能通过李曦的身份获得更多支持。

正好她一直密切留意李曦的动向,准备从李曦这里拿走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

是以,今天九宁才会和杨涧一起出现在邓刺史的府邸中。

……

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法子,雪庭主动现身,接近邓刺史父子,趁讲解经书时暗示李曦,让李曦做好准备。

李曦接受到他的讯息,提前离席。

这时杨涧可以带着九宁去见李曦,一则和他相认,二则商量怎么离开梓州。

……

一切都和计划中的一样。

但九宁却说其中有诈,不让杨涧回应外面那个传话的内侍。

外面的内侍都是李曦身边的近人,和他一起从长安逃出来,生死系于李曦一身,应该不会有诈啊?

杨涧挠挠头皮,脑袋还有点晕。

九宁解释道:“刚才邓刺史看到你时反应很平静,杨使君因故不能来,他竟然问都不问一句?”

杨昌半道上跑回去守城,杨涧代父前来拜望李曦,邓刺史作为邀请的一方,不管怎么说都该问几句才对。

杨涧仔细回想,道:“确实如此,叔父见到我的时候和以前一样随意,圣人就在宴席上,他却不提让我觐见的话,有些反常。”

九宁怀疑邓刺史就是勾结西川地方部将偷袭杨昌的人。

杨昌父子忠君,邓刺史可以利用李曦控制父子俩为自己卖命,但是如果把父子俩除掉,换一个他扶植起来的新西川节度使做同盟,岂不是更好?

这只是九宁的怀疑,她没有说出口,道:“圣人身边必定有邓刺史的耳目,我们得小心为上。”

杨涧点点头,深以为然。

……

大半个月前的那晚,在山上第一次见到九宁时,他惊为天人,心道:果然是崔贵妃的女儿!

当年崔贵妃有长安第一美人的美称,公主雪肤花貌,灿若朝霞,若是在宫廷长大,肯定早就艳名远扬。

杨涧生平未见这样的美貌。

当时,他觉得九宁就像父亲痴迷的那些奇花一样,好看,也脆弱,娇滴滴的,碰不得,挨不得。

然而这些天结伴同行下来,他发现九宁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娇弱。

杨涧心思简单,暗暗叹息:公主父母双亡,流落在外,想必经历了许多心酸事,所以才这么能吃苦。

不仅如此,公主还主动要求前来营救她的堂兄,这般深明大义,实在难得!

现在杨涧遇到难题会态度认真地和九宁探讨,而不是像刚开始那样仅仅因为她是公主才耐心听她提意见。

……

两人等了片刻,外面的声音消失了。

不一会儿,一名侍从打扮的人推门进屋,拱手道:“刚才将军离席,邓家大郎也中途离席,圣人的住处里外全是邓家兵将。”

杨涧脊背一阵阵发凉,怒道:“原来邓大防着我呢!我前脚走,他后脚就跟过来了。”

很显然,李曦身边的内侍都被邓刺史收买了,他们听从于邓刺史。刚才要他去见李曦,只是个圈套。

如果他刚才回应那个内侍,这会儿早就被邓大郎瓮中捉鳖。

侍从立刻问九宁:“殿下可要先离开?”

九宁蹙眉沉思。

杨昌是西川节度使,邓刺史从官位上来说低他一级,在没有完全掌控李曦之前,邓刺史不会贸然和杨昌撕破脸皮,所以他才会一面主动和杨昌结盟,一面煽动杨昌的部下背叛杨昌。

西川和东川互为唇齿,只要西川在杨昌手上,杨涧就是安全的,邓大郎今晚设计引诱他们去见李曦,应该也只是一次试探而已。

正犹豫间,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仿佛是大门被撞破了。

一阵死一般的沉寂之后,骚乱顿起。

到处充斥着尖利的惊叫声。

杨涧立刻护住九宁,叫来埋伏在其他地方的亲兵,命他们送九宁出去。

自己却掉头朝着骚乱传来的方向奔去。

那是李曦的住所。

九宁知道劝不住杨涧,没有迟疑,果断离开客房。

所有人都往巨响传来的方向赶去,手执火把的护卫立刻围住整座内院。

混乱中,阿三抓了个仆从,逼问他府中的布局。

不管是引起骚乱的那一方,还是邓刺史,此刻最关心的事都是要把李曦牢牢抓在手心里。九宁他们反应迅速,专门挑相反的方向走,一路上基本没碰到什么麻烦,很快顺利出了刺史府。

外边有邓家亲兵把守,也有所有官员的家人,听里面闹起来,外边各家家兵立刻围住府门,要求进去。

邓家护卫自然不能放人,在护卫手起刀落、砍死两名家兵后,府门前才安静下来。

人群发出尖叫声。

只见刺史府内西北角突然窜起冲天火光。后宅大部分是木质结构,火势很快蔓延开来,熊熊燃烧。

“报!”

杂乱的马蹄声传来,一队人马冲到府门前,推开盘问的护卫,径直闯进去。

府门外,和阿三几人一起混进人群、等待时机的九宁忽然瞳孔一缩,看着刚才那几个护卫的背影,若有所思。

沉吟半晌后,她恍然大悟,眸子里闪过一抹了然之色。

她吩咐阿三:“想办法混进去,告诉雪庭和杨将军,有人捷足先登,救走圣人了。”

阿三悚然,下意识问:“谁?”

九宁笑了笑,没答。

不管是谁,反正李曦今晚死不了。

……

刺史府乱成一团。

今晚不止九宁他们来探邓刺史的虚实,宴席上其他宾客也不是善茬。

李曦的身份太重要了,想要利用他的人太多。

刚才那伙带着紧急军情冲进府的兵士就是来救李曦的,而府里的骚乱肯定也是他们挑起来的。

有人和他们里应外合。

邓刺史防备这个,防备那个,也防备杨涧,唯独没防备他自己的部下。

他前脚给杨昌挖了个坑,今晚,他也尝到被背叛的滋味。

杨涧和雪庭都不是一般人,肯定能全身而退,九宁没有多做停留,在亲兵们的保护下悄然离开。

虽然计划失败了,但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李曦害过周都督,她并不是真的想救李曦,“勇救从兄”这出戏码就是做出来给杨昌和杨涧父子看的。

结果不重要。

九宁换回女装,阿三几人找到接应的其他亲兵,一行人伪装成商旅,赶在封城前出了城。

炎延带着部曲等在城外,知道刺史府出了变故,她已经做好进城救人的准备。

九宁道:“留下几个人接应杨将军和雪庭,我们先撤走,梓州要乱。”

炎延应喏,招呼部曲赶紧行动。

天将拂晓时,他们安全撤到几十里外的近郊处。

炎延这会儿已经从阿三那里听说昨晚刺史府里发生的事,不由咋舌,问:“那些人从哪里冒出来的?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

阿三支支吾吾,答不出所以然。

炎延嫌弃地瞥他一眼。

阿三忍气吞声。

等了差不多三个时辰,雪庭和杨涧先后找了过来。

雪庭仍旧是一身宽大僧服,神态平静,就仿佛刚刚踏青归来。

杨涧则灰头土脸,一身锦袍皱成一团,身上还有血迹——昨晚李曦在邓刺史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他赶过去时,刚好和对方撞了个正着,交手的时候受了点轻伤。

等他包扎好伤口,九宁问他:“昨晚劫走圣人的是谁?”

杨涧摇摇头,皱眉说:“昨晚太混乱了,我没能和圣人说上话,带走他的人好像是邓大郎的舅舅,不过主使肯定不是他,背后另有其人。邓刺史大发雷霆,还要求我父亲出兵助他夺回圣人,我假意答应他,这才能脱身。”

昨晚邓刺史的妻舅以及部下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内应,他们受某个人的鼓动,引发骚乱,然后以把李曦送到更为安全的地方为由当着邓大郎的面送走李曦,等邓大郎反应过来,哪里还找得到李曦的踪影?

邓刺史勃然大怒,当场砍死妻舅的儿子——他自己的亲外甥,发誓掘地三尺也要夺回李曦。

九宁已经猜出昨晚救走李曦的人是谁,眸光闪烁了几下,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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