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 83 章
宋成嘉欣喜万分, 但看见谢映鸿眼睛盯着他的肚子,顿时手都不知道放哪, 遮也不是, 扶也不是。这样子会不会很丑?师兄他会不会不想要这个孩子?
谢映鸿见他愣在那里,以为他在怪他没有回庆州,心里一急:“师弟, 对不起,我……”
言语太轻, 抵消不了他把师弟带下山又把他丢在庆州的罪孽。而且,宋成嘉还怀了他的孩子。他无意间就干了世间最负心的抛妻弃子的勾当。
谢映鸿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牵动了胸前的伤口,隐隐又渗出血来。
“你做什么!”宋成嘉急道, “师兄, 你不要这样。对了柳太医说你醒了要喝一碗什么药, 你等等啊。”
宋成嘉一闪没影, 谢映鸿心惊胆战, “不要跑咳咳,慢点。”
“负心汉”醒了, 暗卫推门进来,有种媳妇熬成婆的喜悦。
你媳妇因为你的负心夜里偷偷哭了多少次, 看起来还不打算告诉你, 但我们这种恶毒“娘家人”就不一样了, 特别喜欢讲故事。
就从庆王府两次出逃开始讲。
暗卫自备瓜子茶水救心丸, 趁宋成嘉不在, 告诉谢映鸿你老娘差点还把宋成嘉的孩子给踢了,要不是我们丞相大人在哦。
谢映鸿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青筋暴起,脸上痛苦悔恨愤怒交加,暗卫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救心丸。
“你娘现在被关在牢里,你给个准话,站谁那边。”暗卫抛出犀利的问题,你要是站在你娘那边,那我们就让她来接你回去,至于宋成嘉,大家各走各的,老死不相往来。
门外传来宋成嘉急促的脚步声,谢映鸿道:“母亲只想要顺她心意的儿子,我恢复记忆,那个听话的谢映鸿便死了。”
宋成嘉进来,身后跟着管嘉笙。
管嘉笙说明来意,“事关重大,本官不得不现在就问话,你下山的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谢映鸿回忆:“我听师弟们说我原本是在蜀峰观修道,那时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便决定去那里看看。”
“当夜,我便简单收拾了包袱,快出城时,看见了一个熟人。”
前几日谢映鸿值夜时,有个黑衣人闯入清虚观,谢映鸿与他交手,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清虚观从上到下都很穷,完全没什么好偷的,当时他们并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过了几天,官兵过来说有人假冒清虚观,参与了一起谋反案,谢映鸿便想到,那个黑衣人是来偷清虚观的名帖。他出城时,再次遇见那个人,对方似乎急着出城,谢映鸿想抓他见官,还清虚观一个清白。
两人从城门打到京郊,最后谢映鸿不敌,身受重伤昏迷,醒来便到了这儿。
“他也受了重伤,应该跑不远。”
管嘉笙:“有何特征?”
谢映鸿想了想:“我刺了他右胳膊一剑,他右手背有块胎记。
管嘉笙告辞:“没找到这个人之前,谢道长仍旧有嫌疑,这几日还请不要离开孟府。”
“有我在,师兄不会走的。”宋成嘉抢着道。
哪怕空等了几个月,宋成嘉依然对谢映鸿有天然的亲近信任。
谢映鸿眼眶一热:“嗯。”
……
孟侜从醒来开始就忙活,又是做饭又是等人,对着话本里的贤妻人设照猫画虎。
楚淮引按住孟侜给他捏肩的手:“你肯乖乖地让朕伺候你,朕就谢天谢地了。”
反让孟侜伺候他,楚淮引觉得自己可能要折寿。
孟侜:我这么压榨你的么?
“听说你罚季炀八十大板?”孟侜替他求情,“其实是本官传音入密,给季炀出的主意,你要打打我吧。”
孟侜把肚子一挺,随便打,不虚。
楚淮引捏了一下他的屁股,用了力的,“你自己欺君欺多了,还觉得他做得对?”无论目的为何,欺君总要付出代价,不然底下的人纷纷效仿,皇帝还有何威信?
“一下。”孟侜喜笑颜开,“还剩七十九。”
楚淮引:“你这么关心他,朕要吃醋的。”
孟侜:“可我觉得,这板子应该是落在我身上的。”季炀替他拉住失去理智的陛下,他万分感激,陛下要真的下洞出了什么意外,他千辛万苦从地道里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动手的都是他的手下,难道还能真打?”
意思意思就得了,大家也不是没眼色的人。
“真的?”
“朕还能骗你?”
此时暗卫刑堂一片欢乐。
季统领要被打八十大板啊,不要挤,快排队,一人打一板,每个人都轮得到。
奸诈的暗卫拿着一块软绵绵的垫子,坐地起价,生财有道:“十两一片,两片三十。”
没办法,阿虎赌孟侜当王妃赢了他们一大笔钱,连媳妇说好了,剩下的暗卫们不仅单身,还贫穷,只能从季统领身上压榨。
被扣光工资的季炀:“你想清楚,不然明天的大米可能会涨价。”一涨价,每天只给一碗饭。
顿顿要吃三碗的暗卫遗憾地献出软垫,“这是我们孝敬统领大人的。”
等阿虎成亲那天,他们一定要把输出去的钱都吃回来。
轻飘飘的板子落在身上,不疼,但是不断地换人打,足足耗了一个时辰。八十大板后,季炀没事人一样站起来,淡淡道:“后院柴不够了,排队去劈材。”
恩将仇报。
……
晚上,孟侜看着陛下入睡,才阖上眼,明天就要上朝了,轮到他睡不着。
不知道那些大臣们会是什么反应,“以色侍君”这句话他以前只是说着玩玩,真到了这一天,孟侜觉得,他还是不想听到这样的传言。
他和楚淮引经历那么多生死难关,岂能被这四个字侮辱,亵渎陛下的一腔深情。
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孟侜想,本官只能证明自己是靠真本事当的宰相,名流青史,压过这段艳情。
丞相大人满怀正气,很想爬起来批十斤奏折。
孟侜的专属座椅,空了十多天之后,终于又发挥作用了。
群臣来到宣政殿,孟侜端坐在太师椅,膝盖上还盖着一条毛毯,季统领站在一旁。
兵部尚书热情地跑过来寒暄,丞相大人出门一趟,把他女儿给劝回来了,马上就要和严镶家的大公子成亲。
“孟相对小女真是恩重如山。”兵部尚书还没看清人就是作揖一拜,笑容灿烂。
“本官也是凑巧认出,林大人无需挂怀。”孟侜谦虚,你要是知道当初我是放跑了两人,还会这么热情么?
“庚帖已对,八字相合,喜日定在正月初八,届时请孟大人赏脸。”兵部尚书眼里放光,孟大人一眼就能认出林挽,是不是因为他喜欢这个长相呢,林挽还有个妹妹,眉眼如出一辙。
兵部尚书满意地审视孟侜,将门之后,文武全才,皇帝跟前红人,要不是他行踪不定,媒人经常上门就扑个空,怎么可能还没娶妻。
瞧瞧这宠辱不惊的气度,这修长匀称的……呃,兵部尚书猛地瞪大眼,孟侜盖的毛毯一偏,露出来一个至少六七个月的孕肚?
怀孕了?
兵部尚书恍恍惚惚地退回原位,其余人来得比他晚,没空上前和孟侜打招呼,自然也就没看见他的肚子。
“上朝——”
楚淮引示意孟侜不必行礼,挑了重要的事先商量了,然后话锋一转,道:“姜仪于今早抵达京城,此次大将军再破北狄,战功赫赫,诸位爱卿说说,朕该赏赐什么?”
大将军的名衔足够响亮,再往上升,似乎也没什么空间,严镶提议:“陛下可赏赐将军府的家眷。”
楚淮引的母后就是这么成为皇后的。
有先例可循。
然而将军府没有任何女眷,除了一只怀孕的小猫。
“小玖,宣旨。”
百官下跪,心想,陛下可能要给姜仪或者姜信孟侜一个驸马爷当当,良田美眷不在话下。
“孟侜听旨——”
大臣们听着听着,似乎内容不太对。
“孟侜连平诸乱,经邦论道,治世之才,朕甚爱之……今册封孟侜为后,内外并举,崇嫡明统,以近贤臣,以奉宗庙,以明法度。”
“臣接旨。”
“这……”大臣们一头雾水,但在听到“崇嫡明统”时,心里一惊,急忙看向孟侜求证。
此时孟侜已经站起来,隆起的小腹非常明显。
难不成是……龙种?!
原先想要反对的大臣,一下子息了声。
难怪陛下一回朝就宣布男子可为正妻,强迫男女生子,数罪并罚。他们都以为是庆王犯的事太恶心,触及陛下底线,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原因。现在朝野上下都承认男子可为正妻,他们再反对,就是朝令夕改,打自己的脸。
陛下一直不肯立后纳妃,以国丧为由,一直拖着。大臣们着急万分,差点以死相逼,现在陛下说自己连孩子都有了,除了庆贺,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孟相这月份,怕是一回京就跟陛下好上了。这是什么精准独到的眼光和速度!孟大人这是押对宝了。
大臣们看着孟侜的,眼光炽热,他们当初要是有这觉悟就好了。
楚淮引生怕大臣里面藏着潜在的危险分子,不服圣旨,冲撞孟侜,从龙椅上面走下来,扶着孟侜,扫视群臣:“朕无后宫琐事可理,丞相之才不可埋没,特许孟侜,皇后和丞相两位兼任。”
这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后宫前堂混为一体,孟侜都怕楚淮引说出来被打。
然而陛下就是这么理直气壮,礼部侍郎弱弱说这有违祖制,有碍朝纲。陛下答,孟侜不理后宫,朕也不开后宫,专注前朝,两厢无碍。
御史大人说皇后母家势大,万一外戚作乱,危及大魏江山,皇子或有难处。陛下答,将军府世代忠君,丞相从不结党营私,若诸位爱卿效忠魏楚,不听小人挑拨妄言,忠君立本,何患之有。
“诸位是对朕和丞相不信任,还是对自己的立场有所动摇?”
陛下舌战群儒,孟侜叹为观止。
那你为什么每次会被本官气到?
我难道不是讲道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