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盗盗盗
阴历七月七日夜，天降大雨，窗框吱呀作响，雨水顺着窗子的沟槽流到床底，浮起零零散散的烟蒂，我和刘胖子坐在床上讨论今晚的行动。
他把工具包拎起来甩甩上面的水，砸在床上，伴随着一声拉链的响声，一张照片被掏了出来。
“就是她。”刘胖子两指夹着那张照片在我面前晃了晃，“你认真看一眼。”
我转头回避了一下，“我不敢看。”
“一个死人，你怕什么！”他把照片拍在我的大腿上，接着说，“这人刚死没多久，生前是个小姐，死后是一帮嫖客给办的后事，这次可以放心，尸体丢了也没人管。”
两年前，由于生活所迫，我开始跟着发小刘胖子帮人找尸体配阴婚，一共没干过几次，要不是这次客户给的酬金可观，谁愿意冒雨跑过来找刘胖子。
他把两沓钱塞给我，“押金是五万，还有十五万的尾款等事成后客户会打给我们。”
一道闪电透过流着水的窗户玻璃射在我手上的照片上，我瞅了一眼，一头焦黄的头发自然的垂在双肩上，标致的瓜子脸上一双阴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瞬间，房间昏暗，一阵雷声令我脊背发凉。
“别怕，应该是电线短路了。”胖子拿起手机，“现在是十二点半，我定了两点半的闹钟，到时候准时起来干活。”
他说完，又是一阵雷声，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在床边眯着打了个盹儿。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刘胖子叫起来，“还睡呢，起来干活了！”
一阵简单的收拾，我跑下破旧的小区房，一头钻进胖哥的五菱宏光面包车里。
一路上交代了我几句，这次去的地方是个老墓地，看门的管理员是个老头子，叫钟陇仙，只要那老头子睡着了，我们便可以放开行动。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我紧张的摇下车窗。雨水从窗缝中窜进来，打湿我的裤子，我试图将头伸出窗子。
刘胖子一把将我拽了回来，“你疯了！这么大的雨开窗干什么！”
“胖哥……”我深吸一口气，“我心慌胸闷。”
“瞧你这个心理素质，以后怎么跟着胖哥我挣大钱。”刘胖子伸手指了指前方，“看到没，那个亮着灯的小平房就是墓园子的大门。”
“灯还亮着，是不是那老头还没有睡觉？”我看着他关闭车子的前照灯，缓缓驶向墓地。
“这个可说不准。”刘胖子远远的把车停下，“墓地的灯谁敢关！”
我跟着刘胖子下了车，钻进他的伞下，一路小跑来到墓园的围墙边。
一人多高的围墙挡住了我俩的去路，墙的两边各种了一排杨树，大风一起，像是一群人在鼓掌。
我打了个冷颤，瞅了一眼胖子，他给我使了个眼色，“你去钟陇仙那边瞅瞅，看他睡了没有。”
“好——”我踏着泥泞赶过去，不敢想太多，毕竟这个任务不算重。
“回来——”他小声喊了一句，伸出手里的伞，“你把伞拿着。”
顿时，我胸口涌上来一股暖意，“胖哥，还是你留着吧，我怕待会儿目标太大，容易被人发现。”
“你大爷的，我是让你拿着，没说让你撑开。”刘胖子把伞丢给我，“伞在我这里，我怎么爬树！”
一阵雷鸣，我把伞塞进腋窝下，一路小跑来到钟陇仙的小平房。越往前走，越觉得灯光在渐渐变红，雨水冲刷着窗子，实在是无法分辨里面的情况。我也只好壮着胆子，猫下腰走上去。
一只手摁在窗户上，挡住流下来的雨水，屋里居然有女人的哭声，我胸闷难耐，定睛一看，一张单人床上盖着一层薄被，床尾处露出两双脚来回攒动，床沿飘出一层红纱，在复古色调的屋子里格外显眼。
床板的声音与女人的哭喊融为一体，正疑惑时，一双粗糙的手掀开了被子，顿时屋子里一阵刺眼的红光。我迅速放下手，怕是被人发现了。
轻推开虚掩着的小铁门，我不忘回头朝窗户里看去，模糊的水影，一身红纱体态丰盈的女子忘我晃动，床体撞击房壁的声音果然已经影响了我走路的节奏。
“吴玉，吴二愣子！”刘胖子在墓园深处向我摆手，压低了声音向我喊，“我他娘的都找到了，你在那愣什么呢！”
我边走边从口袋里摸出照片，“这么快，没认错吧。”
“怎么可能，这女人左脸有颗痣。”他摸了摸石碑上的遗像，“你看……”把我手里的照片夺去，指了指，“很明显吗，这就是一个人。”
我们按照之前的惯例在石碑前磕了几个头，刘胖子嘴里念叨着，“有怪莫怪，我们兄弟俩为你找了个好人家，特意挑了个好日子把你迎回去。”
刘胖子起身，从工具包里捻出三支香，“我要开始上香了，你还不赶快把伞打开。”
我匆忙举起雨伞，用力撑开挂在墓碑上，伞面上赫然印着“百事可乐”。
为了赶时间，在刘胖子躲在伞下上香的同时，我已铲下第一锹。雨水顺着裤筒往下流，黏土附着在铁锹上影响了我的进程。“你倒是快点，我一个人挖的太慢了。”我催了催胖子。
“他大爷的，香是潮了，根本点不着！”刘胖子突然站起来，“不点了不点了，有一支烧起来意思意思就行了。”
我闷得喘不过气来，不知挖了多久，总算看到了棺木。棺材顶上贴满了黄符，早已被水浸湿，我停了一下。
还未等我开口，刘胖子放下铁锹，“别管它，这么年轻的女人肯定不是正常死亡，怨气重……”
“那我们还挖不挖？”
“肯定挖，眼看要到手的货，为什么不挖。”正说着，刘胖子已经撬开了一颗铆钉，瞅了我一眼，“来来来，搭把手，你就想着咱这是做好事不留名，还有咱没到手的十五万。”
一人一头儿，铁锹终于撬开了棺材盖子，一瞬间，雨水灌进棺材里，一具尸体渐渐浮起来。我和刘胖子同时向外退了一步，只见那尸体的额头上有一道符，根本看不清样子，唯一露出来的是一张开着的嘴。
我头晕目眩，一手扶着墓碑，“是不是挖错了。”
刘胖子赶紧跑到墓碑前，仔细看了一眼遗像，“没错啊，就是这个。”
“那这尸体为什么是一身男人衣服。”
“先别着急，把符撕了不就清楚了。”他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子，轻轻地掀开已经泡湿的黄符。
一阵电闪雷鸣，让我们看清了尸体的面孔，黄符下藏着两颗瞪的正圆的眼睛，一张合不住的大嘴像是在呼喊着什么。
“那……那是个男尸……”我呼吸急促，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倒在了墓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