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再遇
吕繁是个生意人,谨小慎微的生意人。然而当利润不止翻两倍、三倍, 而是可以翻上五六倍时, 他也是个极为胆大的人。
尤其是现在他急着大赚一笔,带着家人离开这个国度的时候。他是有不少身家, 然而还需要他亲自行商的家底,还不足以支持在这个时候让他带着全家逃亡。
毕竟大千界的国家都很大, 靠马车,也许还没离开,战乱就席卷天下了。走传送阵, 想往国外去,不塞钱贿赂是不可能的。
吕繁算着需要的钱财,心里忧愁不已。
正当这时, 酒楼外忽然一阵喧闹, 众人都不由看向大门方向。
也没让众人失望,不多时,一队人马就站在了门外,领头一名将领,却是侧着身子进来,恭恭敬敬让进一位瘦高老者。
老者进门后却没什么动作,自顾自坐在了兵卒搬来的椅子上, 一个酒壶不知何时出现,他旁若无人地喝起酒来。
这下吃饭的人不但不敢吃了, 个个腿肚子转筋, 撑着桌子站起来, 抖抖的,就要拜见仙人。
为首的将领这时却威风起来,暴吼一声:“都坐下不许乱动!”
顿时没人敢动了。
将领歪了歪头,手下便上前,一个一个检查路引,有可疑的便盘问几句。
方漓微微奇怪,一路走来都没人管,怎么这儿突然紧张起来了?难道是因为靠近叛军地盘了?
但叛军再势大,也是凡人的事,莫非这次叛乱,背后有其他门派的影子么。
那老者看得出是元婴真人,方漓也不怎么怕,虽然她也不过元婴,可是她这边还有虽只是相当于金丹,战力却不下于元婴,尤其是逃跑起来特别快的阿无呢。
再有就是他们用来掩饰修为的法器,是阿无从妖域弄的材料,又找了合作的门派中炼器高手制作的,应该不至于那么快被拆穿。
那老者自恃身份,并不直接上来一一检查,而是压阵,由着兵卒先查对,有可疑者他再检查。
所以方漓还真不用担心——压根就没到动手的那一步。士兵检查到他们时,先是将他们每个人的路引翻看了一遍。阿无这时用的路引可不是之前冒充书生的那份,现在他的身份是个练武的拳师。士兵是看不出什么破绽的。
检查之后,也没人来问他们,只重点检查吕繁。
吕繁的身份一点不掺假,甚至这趟商路他也不陌生,曾经跑过几趟。当他说几个送过礼的官员将领的名姓时,士兵也就放过他去查别人了。
至于他带着的护卫和伙计,自然也就一样被放了过去。
老者从头到尾也没出手,见无事了,也不耐烦久坐,起身就直接出了门。
带头的将领赶紧招呼收队,又往下一户商铺查去。
他们走了半晌,酒楼里才算活泛起来,众人还不敢大声,都压着嗓子议论。
吕繁是外地人,弄不清怎么回事,点手叫来伙计,塞了碎银,悄声问:“你们这是天天如此吗?”
要是风声太紧,他还真不敢再往黎城去了,干脆在这把货物出手算了。
伙计把银子捏在手上,笑嘻嘻地:“客人是赶得巧了。听说有仙人要抓捕的逃犯躲在这一带,所以近半个月才查得严。但过去也没像这样。”
说到这,他也有些纳闷,正巧旁边一桌人听见了,忍不住道:“你这伙计,知道的消息也落后了。听说那个逃犯很可能就是逃进了我们城,刚刚城门已经封了,不得出入。仙人在一家一家的找人。”
吕繁急问:“我今天早晨入城还无事,现在就走能不能出城?”
说话那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运气不好,再晚一点,不进城也就罢了。现在却是不让出去了。”
吕繁手脚冰凉,跌坐在凳上。
可想而知,原本打听货物价钱的人也不会再买他的货了。
“无事,无事,待人找着了,还是要放我们走的。”他自言自语着,“我这次带的货物不怕久放,等得起……”
吕繁原本包下了一家不错的客栈,因为只住一夜就走,他也舍得花钱让大家好好休息一夜,走完最后一段路。
不想出了这事,不知道要在这儿停留多久。还好他到底走过这条路,有人脉,也见机得快。当下饭都顾不上吃,匆匆结帐,让护卫们继续用饭,他带着两个伙计直接就去租房子。
他带的人手不少,又有货物,租了极偏僻便宜的院子,一租就是一个月,心疼得直抽气,然而钱还是得花,总比住客栈便宜。
这样算下来,他这一趟弄不好赚不到太多,还要折本。吕繁头发都愁白了几根,天天不是出门打探消息,就是坐在门口叹气。
这就跟方漓和阿无没关系了,既然吕繁这没事,他们便也不守着,每天在城里逛逛看看,比吕繁可是舒心多了。
“回头我们把他的货买了吧。”方漓一手一串肉,咬一口在嘴里,含含糊糊地跟阿无说。
这城里出名的肉串,虽然不是灵兽肉,口味确实有独到之处,味道真不错。
阿无也吃了一根尝味道,打算回去研究,手上还帮方漓拿着几串,听她这样说,微微一笑:“好啊,你是同情他了吗?”
“是,也不是。我想我们也算是托庇于他,才能在城里悠闲地逛街,还有吃到这个。”方漓举了举肉串,笑起来,“要不然,那天说不定就要跟合欢宗那位真人打起来,然后溜走了。”
那就错过美味了。
“嗯。”阿无看她手上的吃完,又给她递了一串过去。
方漓刚接过,忽听得一声极轻微的嗤笑,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然而她与阿无身边并无人,这一声是神识传音。方漓不动声色地看去,只见前方路边烤木薯的炉子边站着个身材矮小的汉子,面色黎黑,满面愁苦,正在招呼:“这位娘子可要尝尝木薯?”
方漓轻轻拉了拉阿无,走了过去,实在看不出这人像谁。那汉子拿了个木薯送她手里,手指却在她手心轻轻一划,方漓刚要发怒,却见他眼波一闪,抛了个媚眼。
这黑面矮汉子抛起媚眼来,可难看得紧。但方漓却愣住了,神识传音:“文安?”
那人挑眉一笑,果然眉目间风情依稀可见,却不说话,只微微点头。
方漓也点点头,付了钱,捧着木薯边走边吃。阿无虽不明白内情,但也知有事,举着剩下的肉串与她同行。
这下他们也不逛了,直接回到住处。
吕繁对阿无这个高手十分器重,给了他单独的屋子与夫人同住,他自己反倒和伙计们挤了一间屋。
这时天色渐晚,但天光仍明,方漓也不知文安何时会来,只得在屋里先与阿无说了,再慢慢等她。
不想文安也没等到晚上,二人正议论着文安在这些风波里是不是受到牵累才乔装打扮在这儿落脚,就听得窗外低低地笑语:“真是劳两位关心了。”
阿无去开了窗,人影蹿入,正是那矮小汉子。
方漓已迅速布阵,隔绝音声,阿无关上窗,他二人住在一处,旁人自觉不来打扰夫妻俩,平常也不会有人来。
文安腰一直,骨节咯咯作响,恢复了正常身高,又在脸上一抹,一张宜喜宜嗔的面容就露了出来。
“你找我们一定有事吧。”方漓也不跟她客套,直接不客气地问她。
“嗯……”文安低吟,“还是姐姐懂我。”
不等方漓露出嫌弃之色,她又娇笑改口:“是妹妹。”
阿无左右看看,想了想,把手上剩下的肉串递给她,算是待客了。
他拿在手上一直用妖力保着温度,现在还热着。文安被塞了一根烤肉串,呆了一呆,下意识闻了闻,迷惑地看看方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给你吃的,你是客人嘛。”方漓忍着笑严肃地说。
“这好像,就是在街上,你吃剩的吧?”文安对待客一说表示怀疑。
“你不吃就还给我。”方漓手一伸,文安立刻塞进自己嘴里,边嚼边说:“林家巷白老头的烤肉串,本地一绝,我这个身份不好常常去买,今天算是沾你们光吧。”
“怎么,你们合欢宗内斗,你遭殃了?”方漓从乾坤戒里拿出茶叶泡了三杯茶,有点幸灾乐祸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合欢宗的文安,可能是一开始就没有站过敌对立场,她多少还有点把文安当朋友。
可是与对其他朋友不同,她好像很乐于看这个动不动就“逗”人,变脸比翻书还快,永远摸不着她在想什么的文安倒点小霉,吃点小亏。
文安并不生气,总是笑嘻嘻的,接过她的茶吹了吹,没急着喝,瞅着她一乐:“你失算了,合欢宗内斗我没有遭殃,因为我就是内斗的原因啊。”
方漓险些把茶杯打翻,愕然看着她半晌,不知道她是吹牛还是说真的。
其实她第一反应,想的是难道文安勾引了什么大人物,为了抢她火并了?
不过她迅速就把这个念头给抛开了,看文安泰然自若抿茶品香,方漓回想起合欢宗的消息。
内斗是因为什么开始的?因为宗内争权,因为宗主与宗主夫人同时重伤,被欲夺权的长老所杀。
而文安是是因她而起,那么,那两人的重伤是因为她?
这可能吗?文安现在看上去,也不过——咦,她也是元婴期的境界了么,倒是很快,可离着一宗之主还差得远吧,更何况还有宗主夫人。
文安抿了两口茶,迎着方漓狐疑的眼神灿然一笑,耳语般地道:“你忘了杨宗与我那好师姐是怎么死的吗?”
啪的一声,茶杯真的打翻了。
也许是方漓的表情太过古怪,文安竟笑了起来,靠在椅上仰头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阿无的表情也很古怪,捏了捏方漓的手。
他当年啥也不懂,现在却不是。当年惊鸿一瞥,瞧着三个人抱在一处,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现在自然知道是采补之术,也知道文安这个被当作备用炉鼎的人,实际上是反噬了那个陈师姐和杨宗,将他们吸得半干,不用他们出手就去了半条命。
可……可文安不是女子吗?又是怎么采补了陈师姐的。
文安笑了一阵,渐渐平息下来,眼波朝两人面上一转,盈盈笑道:“怎么,想问就问呀?”
阿无已经很久没脸红了,这时又憋得红了,方漓本来也觉得难以启齿,看阿无这样却不高兴了,板着脸用力咳嗽一声:“你想说就说啊。”
“说,都说给你们,谁让我还得求你们帮忙呢。”文安微微笑着,说起了一段往事。
她的名字是合欢宗的人起的,因为她被合欢宗一个外门弟子捡到的时候,身上就包了一张破毯子,连生辰和姓氏都没有留。她的父母是铁了心连一点线索也不留下,彻底与她断绝关系。
她被这外门弟子带回去,当成奇物给大家看,传到了内门,也是偶然被一名内门长老听说,特意过来查看,下令将她带到内门抚养,长大再列为外门弟子。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有一副奇异的身体。
她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她是男人,也是女人。
双性人,这是纠缠文安一生的魔咒。
“一般来说,双性人长成之后,身体其实并不那么完整。说是双性,其实要么偏男,要么偏女,要么干脆不男不女。”文安现在说起来跟无事人一样冷静,“我算是比较明显的双性,又有修炼的资质,那长老一瞧就瞧中了,带我入内门,从小找了药物给我洗浴,炼了灵丹给我服用。最后,我长成了他想要的样子,既是男人,又是女人。”
文安突然站起来,解了头发,抽去束胸,朝方漓柔媚一笑:“我美么?”
方漓已经呆住了,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文安点了点头,是的,她美。
文安转了转身子,侧过脸却又变了种风情,虽然散着发,又胸大腰细,看去竟全然是个玉树临风的公子,款款笑道:“另一处让你看了,我怕你这小情郎要打杀了我,就算了吧。”
方漓和阿无又不觉呆呆地点点头,然后方漓“啊”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
文安没让她说,自己又接着说了。
那个内门长老养她,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与淫欲之心,想养成一个双性之身玩弄。
到她十三岁那年,长老就夺了她女身的童贞,采补了两年,到底是腻了,将她送回外门,做那外门弟子。
好在她到底是有一定的资质,在外门立得住脚。而内门不少师兄师姐,甚至其他真人真君长老们,对她这身体都有着好奇,时时召她侍寢。甚至为了让她不至于早早被采补殆尽,有一名真君还传下话来,让各人控制,不要采补过甚。
于是她更多的只是被玩弄,平时还定期有内门送来的灵药补养,修炼得颇为顺利,比许多同门都强。
早年她也曾沾沾自喜,只年纪渐大之后,偶见被抛弃的炉鼎,这才起了恐惧之心,却又不知前路何方。
到后来随着内门之人在外行走,出任务到了正道的地盘,又是偶然与同门分散,经历了一些事,方知从小学习和经历的种种,竟是如此的扭曲与荒诞。
其中种种,文安并没细说,方漓也没多问。
说起来,她运气也不错,尽管遭遇坎坷,却也是幸运之人,这次竟让她得到了合欢宗失落的秘典,让她从备用炉鼎,有了反噬别人的能力。
通过这个,她以后对那些外门弟子的求欢也来者不拒,悄悄吸取他们的功力,尽管不多,甚至他们并未发觉,但积少成多,让她功力增长得更加迅速。
上次与方漓和阿无分开,她回去之后,又是种种曲折,终是靠上了宗主夫妇,并成功成为他们二人的床伴。
她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弄痴,装男扮女,哄得两人开心。宗主夫妻俩成亲多年,有了文安之后,本已平淡的感情倒是升温了,常常召她前来。
一来二去,文安在合欢宗内地位猛涨,成了内门弟子不算什么,常常狐假虎威做些事,也没人敢为难她什么。
“这边的叛乱,与我有关,都是些可怜的炉鼎和外门弟子,我悄悄把人弄到这里,就等着什么时候合欢宗乱起,就在世俗界也掀一场乱子。”文安笑得开心。
她的秘术修炼小成,毕竟是失传秘典,比宗主夫妻俩修炼得功法更为高妙,让她能在二人忘情之时发动,将两人吸成人干。
然后她就跑了,留个烂摊子给合欢宗。她本就知道合欢过内部的暗潮,算到了之后的争权夺势。
不过宗主毕竟功力深厚,当时反应过来就是一掌,让她还是受了伤,逃到半路不得不休养一阵,这就耽搁了时间。
她本想到安排好的地方与同伴会合,却最终困在了这里,一时不得脱,好在突然看见了方漓和阿无,不管他们帮不帮,反正她是缠上他们了。不帮也得帮。
“我有伤在身,城里出面的是元婴真人,暗中还有化神真君,你们帮我逃脱,我要去黎城。”
化神真君啊……
“我们也不是对手,怎么帮你?”
文安狡黠地笑起来:“你当年就有你师父的剑气护身,难道现在没有?我听说任前辈现在也是化神真君了。”
“你还真是算计得精。”方漓无奈。
虽然师父赠她的剑气严格来讲并没有化神期的力量,但助他们逃脱还是能行的。
可这样一来,吕繁必然要被他们连累,方漓加一犹豫,文安已经爽快说了:“我看你是有其他办法,但是怕我不愿?只管说来,我现在还有什么怕的,更何况……”
她话音一拖长,方漓立马举起手挡在身前:“别,我怕你,别跟我这样。”她实在怕文安说着说着人依偎过来,半羞半喜半幽怨地来一句“我还不相信你吗”。
文安噗地一笑,当真幽怨地看着她,看得她也不斟酌字句了,直接道:“我可以想办法带你去黎城,但怎么去是我的秘密,不能让你知道。”
文安也干脆:“那要我再立誓,还是……算了你直接弄晕我吧,两个誓约压在身上我可吃不消。”
其实也没什么吃不消的,不过知道的秘密太多迟早会不得好死的,文安坚信不知道的秘密才是秘密,宁可晕过去由他们摆布。
她既然这样爽快,方漓也就不矫情了,拿了颗令人昏睡不醒的丹药叫她吃下,又运灵力于指,以天璇宗秘术,缚其神识,算是双重保险。
文安既是豁出去信任他俩,就不再拖拖拉拉的犹豫,一口吞下药,不多时就眼睛一闭,身子向前栽倒。
方漓接住她,舒了口气,对阿无道:“你替我看着点啊。”
阿无点头,帮她把文安扶着躺下,顺带检查了这个善变的合欢宗弟子是不是真的昏迷不醒,还拿出了他自己炼制的一条绳子,在方漓的注视下,把文安捆了一起来。
见方漓盯着瞧,阿无一本正经地解释:“防止万一——这绳子是我炼制了作材料,以后想炼制法器用的,很结实。”
方漓忍着笑点点头,心想文安可不是我要绑你,反正你昏过去了也没感觉。
阿无捆好了文安,还不罢休,又将她眼睛蒙上,这才算放心一点。方漓几乎要笑了,这样一来,就算文安有办法装晕,眼睛看不见,身体动不了,到底也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何处。
她抓着文安的手,入定,将文安带进了空间。
这就是方漓的主意了,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带走,谁也查不出来。
不过她原以为一进来就能看见白虎,正好让白虎带着文安跑远点,万一她提前醒来也只能看见大河边荒芜之景,猜不出是哪里。
哪知道白虎影子也不见。好在白虎现在灵智已开,话也会说了,阿无也给他配了符器。
方漓与他联系上,才知道无聊的白虎顺着大河,不知道跑出去多远了。
无奈,方漓只得问清他是往哪个方向跑的,让他等着别动,自己带着文安一路飞行,总算找到了乖乖蹲坐在那的白虎。
“你也真能跑!”方漓没好气地把文安交给他,“帮我看着她,不许伤害,也不许解开绳子。”
“好好好。”白虎狂点头,小心翼翼地问,“老大,什么时候让我出去啊?”
方漓也有点内疚,打了个顿,摸摸他的头:“现在我们伪装凡人,不方便带你,等我们离开就让你出来。到时候你想吃什么,让阿无做给你吃。”
太好了!
白虎好久没敢对阿无耍威风了,现在有老大发话,他又可以当一回大爷,高兴得打了个滚,赌咒发誓会把文安看守好。
方漓再次检查了文安的情况,费了些手脚,布置好迷阵,将她放入阵中,交待白虎不要踏入阵法范围,只在外面看着便行。
看看文安,她又有点不忍,这把人家给折腾的。
松绑弄醒是不可能了,对她好点吧。
于是,当方漓离开时,文安睡在了方漓在沼泽中曾经用过的帐篷里,身下有床,身上有被,宛如做客。
假如那根绳子不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