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遗忘之都（5）

阴暗的天空下，一座已经变成废墟的城市，仿佛在沉睡，做着昔日灯红酒绿歌舞升平的的热闹喧嚣的梦境。遍野的可怖的丧尸随意行走，显然这片末日之地已经是它们家园。梦终究是梦，一切已回不到从前。

一辆汽车行驶在一条连接城市的笔直的公路上，车后拖着长长的孤单疲惫的影子。在车里面的是L，他驾着车一直往北的方向行驶。那个黑袍男到底是谁，跟夕映又有什么关系，他是如何找到我，又为何救我？L心里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也许只要见到夕映，这些疑问就解开了。而且，他是多希望能再遇见她。

天空下起了雨，雨中的城市一片死寂。L驾车进入了城市。他在暮涯生活了一段时间，因为D的出现而改变，独自前往一个未知的充满危机的世界。然而，在环岛上面，到底还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呢？到处是丧尸，还有心怀叵测的罪犯和变态。

真正恐怖的也许不是丧尸，而是人。对于这点，L已经深有体会。

L穿过一条冷清的街道，把车停在一所居民房外面。一只在附近游荡的丧尸似乎闻到了气味，朝L过来。L从车里出来，瞄了那丧尸一眼，不以为然地转身走向居民房。房门是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他走了进入，顺手锁上了门。大厅看上去不错，墙上挂着几幅油画，角落还有一架钢琴。L细细查看每个角落，留意是否存在食物，或者丧尸。确认一楼安全之后，他上了二楼继续检查，再到三楼，并没有发现丧尸。

三楼朝南一所房间，L看到一张书桌，桌子上有一张镶在相框的照片。他拿起来看。照片里是一片学校的绿茵足球场，一名少年站在阳光下，手捧奖杯，笑容满面。明显这是那名少年的房间。书桌的架子上还摆着一些书。L放下照片，在床上躺了下来。也许是太累的缘故，他很快睡着了，睡得很沉。

一只蝴蝶不知从哪飞了过来，停落在窗台上。窗外，细雨蒙蒙。

居民房外面，那辆红色崭新的名车在雨中异常醒目。镜头朝汽车缓缓拉近，进入车体，快速穿梭过各种精密的零部件，停落在一处微弱闪光的电子元件上面。那是一个追踪器。L并不知道，D可以追踪到他的位置。此刻，L还在沉睡，他是否忘记了自己身处于一片危机之地呢？

那只最先觉察到L的丧尸，开始走近楼房。许多其他在附近游荡的丧尸，也纷纷往那所房子靠近，大概有上百只丧尸。这些丧尸很快冲破了房门，涌进了楼房。啪！啪！啪！三楼房间的门不断被敲响，L惊醒过来。他睁开一双虚空的眼睛，瞳孔在恐惧中颤抖。门将要被撞开，L却一动不动。他并非不想动，而是非常奇怪的，他发现自己用不上力，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当啷一声，门被撞开，成群饥饿的面目狰狞的丧尸朝躺在床上的L扑过去。

死亡，是一切的终结……

L挣扎着醒过来，发现原来是一场噩梦。周围并没有丧尸。外面天已经亮起，却依旧是阴沉沉。

—

L离开住所，继续开车前行，几乎开了一整天。他没有停下，根本停不下来。那些累积已久的伤感与孤独如同缺堤的洪水向他汹涌过来，源源不断。

一路上，L撞到好几只丧尸，以往他一直是小心翼翼地避让他们。可是这一天他没有，他似乎变得对什么都不在乎。那些丧尸的血浆洒落在玻璃上，几乎完全挡住他的视线，他好几次滑动雨刷的开关，那雨刷仍旧一动不动。他低低咒骂了一声，一个急刹停住了汽车。他从车上下来，张望了一下，发觉周围没有什么可以拭擦的东西，于是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往玻璃上拭擦。其实无论什么人，只要他懂得一点点时尚知识，他就会知道那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外套，在病毒爆发之前，它甚至可供L无忧无虑地吃喝好几个月。可是现在，他手里抓着那件外套，胡乱地在车窗上拭擦，眼皮也不眨一下。当然，那并不是属于他的外套。那是他在商场搜寻食物时顺带拿走的。后来他对这些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发觉自己最需要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食物。

天空变得更暗了，一副要下雨却又迟迟不下雨的样子。L在玻璃上擦了几下然后停住了手，他发现那该死的血浆怎么也擦不干净，最后他不得不朝上面吐几口口水，才算勉强擦干净了。他把那外套随便扔到了地上，也不急着上车，往四周观望了一下。他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还不错，刚好在半山腰的公路上，往脚下看，还能看得挺远的。他干脆爬上了车顶，安静地坐在那上面。远远的地方是一片海，其实如果从主岛上面往下看，那里更像是一个湖，一个巨大的人工湖。L抬头看了看天空上那座岛，它高得已经被一些云缠绕。上面的人还是过着原来的生活吧，没有病毒，没有丧尸，琳琅满目的商店，熙熙攘攘的街道，那种安全而有序的生活。想想那情景真是怀念。L不禁叹了口气。突然，他看到天空岛上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一开始他以为是只鸟，后来自己瞧瞧发现又不是，它不断往下沉，时而又随风左右移动。它正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过了一会，L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个降落伞，下面悬着个人。没过多久，那人乘着降落伞落在一片荒地上。那正是在山脚下的一片荒地。L从车里找出了一个望远镜，借着望远镜，他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三十岁左右。那人正在解开缠在身上的降落伞的绳子。

L放下望远镜，心情有些复杂。这个人乘着降落伞下来，必定是个罪犯，以前可能做过杀人放火的事情，会是个危险的人物。就在L犹豫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被一群丧尸包围住了。大概有五十只丧尸，它们在他身边围成一层又一层的圈子。除非他会飞，否则他怎么也跑不掉了。L又拿起了望远镜，他看到那名男子已经挥手跟丧尸搏斗，脸上一副毫不畏惧的表情。他的力气很大，一拳过去可以把丧尸的头打扁，一脚踢去能把它们的身体踢飞。他甚至从一只被打倒的丧尸那里取下一根腿骨，作为武器，还时不时朝丧尸发出野兽般的吼叫。即便如此，他想逃出重围，还是毫无可能。不知道为什么，L突然下定决心过去救他。他匆匆地上了车，用最快的速度下山。脑海中浮现起那个人搏斗的情景，L很少见到求生欲望这么强烈的人，也许自己是因此被触动了。

荒地上，一辆汽车撞上了那群丧尸，来到那名男子旁边，打开了车门。一个声音喊道，“上车。”那人也不说什么，飞快地跳上了车。车子迅速地后退，然后往前一个急转弯开上了公路。等汽车远远地离开了那群丧尸，男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谢谢你救了我。”那名男子道。

“不客气。”L淡淡道。

“我叫Tony，你肯定以为我是个罪犯，但我告诉你，我并没有犯罪，我是自己跳下来的。”男子说。

“为什么，主岛上面也被丧尸侵略了吗？”

“没有，那上面的人生活得很好。”

“那为什么你要跳下来？”

“不管你信不信，我原先在政府工作，并拥有一定的权力，这权力后来被别人夺去了，我遭到排挤。最近，他们还想杀了我。”Tony回答道。

“你还年轻，不知道权力斗争的黑暗。”他又补充道。

我是不懂得那些，但我懂得人心的黑暗。L心里想着，可他没有说出来。他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冷冷地说，“Tony，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你不能救了我，又这样子把我抛下。”Tony道。

“我想你很快就会适应这里的生活。”L缓缓道。

“你一个人吗，还是跟别人一起？我知道有个地方，那里是个避难所，至少有三百人在那里生活。”

“拜托，我们可以一起过去。”Tony恳求道。

“你一直在主岛，你怎么知道有避难所？”L满是怀疑地说。

“政府虽然抛弃了这里，但是每隔一段时间，上面就会派人下来巡视，以便了解地面的情况。我之前在政府工作，我当然知道。”

L迟疑不决。

“你不想去的话，我也不勉强你，”Tony叹了口气，说，“你总该知道这附近的药店吧，你能不能在那里把我放下？”

L朝他看过去，他解开了衣服的纽扣，露出了结实的胸膛，胸膛上绑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渗出了鲜红的血。“这里缝针还没有三天，现在伤口又裂开了，我需要药物。”Tony说道，他的表情有些痛苦。

L也不说话，他开动了车。不到一会，就来到了一家药店前面。“谢谢。”Tony说道。

“祝你好运。”L知道自己还要继续北上，寻找夕映。

“好吧，再见！”Tony看着L离开，然后走进了药店。

—

药店里，Tony看到墙壁上很多黑色藤蔓。刚开始，他并不在意，可是后来，他发现这些藤蔓长得很快，如同无数的蛇一样爬行，瞬间覆盖了整个药店。这到底怎么回事？Tony正感到疑惑。那些藤蔓突然迅速地往他席卷而来，把他牢牢捆绑在藤蔓里。过了一会，藤蔓才松开。Tony从半空跌落在地，不停地喘气。而Tony面前，出现一个面容冷峻的神秘人物。

“你是谁？”

那人并没有回答，而是冷冷道：“你想不想变得更强？”

Tony感觉到空气中一股强大的气息，这股气息几乎把他压得无法爬起。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这是第一次。他既疑惑又恐惧。

“想。”Tony答道。他知道自己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根本无处可逃。

“很好。”那人脸上的神情又冷又诡异。

无数的藤蔓瞬间卷住了Tony，把他吞没在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