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起源（2）

黑雾森林里永远弥漫着浓浓的黑雾，那里的天空也永远是一片灰暗的颜色。

暝走在城堡的走廊上，脚步很轻。他对自己的力量感到很自豪，因为至今为止他还没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他喜欢那种凌虐他人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喜欢看着别人眼中那种流动的绝望，也喜欢听他们无助的痛苦的呐喊。他把这一切看成是自己无与伦比的杰作。杀戮于他而言就如同一首绝妙的梦幻曲，他深深地陶醉其中。

穿过走廊，暝来到一间大厅，大厅里燃烧着火把照明。大厅中央躺着一只巨大的蜘蛛，在蜘蛛身边，堆着许多人类的骸骨。暝跳上了蜘蛛的背部，接着，那只沉睡的蜘蛛睁开了眼睛，张开腿站了起来。大厅上空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他们跟随着气流缓缓上升，消失在漩涡里面。

不久，蜘蛛便出现在忏悔之森的湖边，它正往木屋缓缓爬过来。暝已经不在蜘蛛的背部，他躲在一棵枝叶繁密的大树上面，等着看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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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月把脚从冰凉的湖水里伸出来，起身朝房间走去，她站在门口，看着L说，“有只巨大的蜘蛛正往这边过来。”

“我看到了。”L淡淡地说。

“我想它是来找你的。”

“我该怎么办？”

“逃。”花月不容置疑地吐出一个字。

“你呢？”

“我还是留在这里好了，它伤不了我。”

“难道你没有办法对付它吗？”L觉得花月也来自黑雾森林，应该对这些怪物很了解。

花月冷冷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帮你对付它？”

她的确没有理由帮他，他们既不是情人，也不是朋友。可是L起身移步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却淡淡地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

花月一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那笑容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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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天气是凉快的，L喜欢这感觉，喜欢来自大自然的最纯粹的气息。他在森林了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对森林里的一切也产生了感情，甚至在某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跟这个森林融合在一体。可是此刻，他觉得这一切又变得异常遥远，因为他记起了太多太多的东西。巫师说过，为了成为巫术最高明的巫师，他已经丢弃了情感。对于L而言，为了融入这个森林，他又何尝不是丢弃了过去。当那尘封的记忆被唤醒，他便又从这森林奇妙的旋律里苏醒过来。如同一场梦。

L站在湖边，巨型蜘蛛与他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他记得自己跟一只黑魔搏斗过，可是眼前这只蜘蛛比黑魔还要大。他随身携带的武器只有一柄匕首。L想到那辆吉普车，如果自己能够跑回到那里，也许还能活命，可是，这只蜘蛛比黑魔大，它跑起来肯定更快，即便开着车也是逃不了。想来想去，他干脆不逃了，就在那等着。

骷髅说，接受命运的人通常要比那些对抗命运的人要少吃些苦头。

L心里弥漫开一片荒凉，难道说我已经接受命运了吗？他又想起了在另一片湖边，当他面对黑魔的时候，夕映平静地跟他说，别害怕，我就在你身边。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可就是因为这句话，他的心一下子变得踏实了，自己也有了面对黑魔的勇气。

他知道，如果一个人心中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他就一定能够一点点变得强大起来。

—

蜘蛛已来到L眼前，它抬高它一只脚往他身上刺去。它又长又高的脚就像刀锋一样锐利。L躲开了，钻到蜘蛛的肚皮地下。

这只蜘蛛一直纠缠着他，L在蜘蛛脚下穿来穿去。

他知道自己唯一活命的方法就是杀死它。

他又想起夕映，想起她动人的笑容，想起她跟他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岛，好不好？

现在他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说了。

如果我连这只蜘蛛都无法打败，我又如何救得了夕映？他心里想着，不禁打起了精神。

他知道这么一直闪躲并不是办法，他必须反击。

L又想起骷髅，既然那么诡异的骷髅都有破绽，这只蜘蛛自然也不例外。蜘蛛的外壳很硬，但是一定存在脆弱的地方。

他顺着蜘蛛的脚，爬到蜘蛛的背部。背部很滑，他没站稳，蜘蛛又在晃动，他又滚落到地面。蜘蛛的尾巴开始吐丝。L一惊，赶紧躲开了，他知道自己要是被那些蛛丝缠住，就必死无疑。

他一直在躲，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他觉得自己能够支撑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以前，他单单是面对着丧尸就已经感到恐惧，现在他却能从容面对比丧尸要可怕得多的怪物。可他并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有时候人生就像一场赌博，L也决定赌一赌。他知道输赢意味着生死。

他已经没有选择。

蜘蛛尾巴吐出白色的丝缠住了他，接着它把他卷入嘴巴，吞进了肚子。

站在树梢上的暝弯了弯嘴巴的黑线，露出一丝看似轻蔑而又失望的笑容。他感觉就这样结束了很没意思，同时他也暗暗感到奇怪，因为他看到那个人面对伤痛和死亡连叫都没叫过一声。这实在不可思议。

他刚想离开那里，却又忽然停住了。因为他看到那只巨大的蜘蛛动都不动了，接着它的腿软了下去，整个肚子贴在地面。蜘蛛的背部被利器划开很长的一道伤口，有个人扒开那伤口从里面爬了出来，那正是L。他站在那里，人本来就跟野人一样黑，现在又沾上蜘蛛黑色的血，整个人变得更黑了，那些黑色的血还继续从他的发梢往下滴落。可是他的眼睛很白，白得惊人，还散发出野兽一样的寒气，常人看上去总会觉得有几分惊悚。他伸出左手划开原来那道深深的伤口，半跪下去贴在蜘蛛的伤口上，那只蜘蛛如同冰块一样消融，变成黑色液体，源源不断地涌进他的身体。

暝透过树叶的缝隙远远地看着这一切，那面具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容。事情好像变得有趣了。他喃喃道，从树上一跃而下。

—

阳光消失了，天空又开始乌云密布，世界一下子变得更加阴暗，乌云里夹杂着闪电。雨又下了起来。天边形成了几道龙卷风，那些龙卷风蕴含着恐怖的力量，正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你是谁？”L看着暝问道。

“我是要来杀你的人。”暝冷冷回答。

L消耗太多的体力，他已经无法全力投入到下一场战斗。暝的速度快如闪电，他一下子来到L面前，一个上钩拳打在L腹部，把L打飞到湖泊的上空，他的身影跟着也出现在半空，L还没停下，又挨了一拳，直直往另一个方向飞去。在暝面前，L就好像一只足球，被暝在半空踢来踢去，毫无反击的能力。后来，暝似乎玩倦了，他翻身一个下踢把L从半空狠狠地踢向湖面，L如同离弦的箭一样扎进水里。

L的身体在水里下沉，冰冷的水，血液从他伤口里弥漫开来如同黑色的雾气。他空洞的眼神对着湖面波动的光，整个人似乎已变得麻木。他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试过如此的疲倦，真得好想狠狠睡一觉，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他的身体在水里越沉越深，湖面透下来的光线微弱得几乎消失。

忽然，L脑海里浮现起一个人的脸，耳边又响起那个人平静的声音，她说，我一直在等你。

L睁开了眼睛，他僵硬的四肢重新活动起来，不久，他游出了湖面，又从湖边爬起来。

“有趣。”暝低低地说了一句，朝L走了过去，来到他面前，冷冷地说，“从来没有人能从我手中逃脱过，你也不例外。”

L躺在湖边，他只觉得全身都没有了力气，这一次他是真的不得不接受命运了。突然，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暝被撞飞出去，摔得远远的。L扭头看到一只猫，跟大象一样巨大的猫，花月正骑在猫背上。“上来！”她喊道。

L用尽最后的力气站了起来，拉住花月伸出的手跳上了猫背，坐在花月后面。然后那只猫嗖一声跑了起来。猫跑得很快，L不知不觉中搂住了花月的腰。

暝从地面爬起来，跳上了一棵树。他的跳跃非常惊人，从一棵树飞快地跳到另一棵，又从另一棵跳到下一棵，穷追不舍。只是猫的速度毕竟要比他快些，过了一段时间，他渐渐追不上了，消失在后面。

“你为什么要救我？”L有些意外。

“因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花月平静地回答。

L心里涌起一股暖流，连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忘记了。

“我们现在去哪？”过了一会，L又问。

“天空岛。”

“怎么上去？”

“总会有办法的。”

天空依旧灰暗，雨水安静地洒落在森林里。猫在飞快地奔跑，L看到那些树木的影子在身边不断闪过，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当那只猫带着他离开森林，他感觉自己终于远离了那一场梦。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梦里呆得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