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曲（4）
雨水从灰暗的天空洒落下来，把城市覆盖在一片寂静之中。
森川中心区的花城酒店，共有七十七层高，是森川最高也最豪华的建筑。在酒店的七十七层，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看雨水敲击在上面然后倾泻而下的丝丝痕迹。他赤身裸体，露出异常完美的充满力量的肌肉。
乌云低低地徘徊在森川的上空，回旋，变幻，如同一面在黑夜里涌动的大海。
“看看这座城市，她沉睡得太久了。”男子伸出手指细细抚摸雨水的纹路，眼神迷离。
“你又想搞些破坏，是不是？”一名女子从背后抱住他，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完美的胴体丝丝柔滑，刚洗的头发还有些潮湿，散发出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
“你猜对了。”他冷冷笑了笑。
“可这对你有什么好处？”她无法理解。
“你知道吗？”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很冷，“你刚刚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
“我不懂。”
“你不懂，说明你跟我不是同一类人。”
女子愣了一下，表情很认真地说，“可我是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男子伸手抚摸她的脸，缓缓道，“世界上只有一种人，能够永远站在我这一边。”
“什么人？”她低低地问。
“死人。”
女子一惊，整个身体瘫软下去，跌倒在地，“怎么，难道你想杀了我？”
男子俯下身去，轻抚她的脸，冷冷道，“你说呢？”
女子一脸惊恐，再也不敢说一句话。男子突然扼住她的脖子，站起，把她整个人吊起来。她如花的面容此刻变得异常狰狞，“tony……”她喊道，又挣扎几下，然后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
房间响起敲门的声音，有人在外面敲门。
tony把女子扔到地面，随手从沙发上拿起一条白色浴巾围在身上。
“进来。”他朝门口那边冷冷道。
l走进了房间，他看到tony赤裸上身，古铜色的胸膛露出结实的肌肉。那的确是他在塔希提上面见过的tony，他记得在天空岛的时候，他把tony打得陷入那只毒蜘蛛里面，本来毒蜘蛛体内应该有很多高腐蚀的液体，而tony居然没有死。
“你就是顾湘南？”tony看着l。
“是的。”
“你跟随ben很久了吗？”
“两年。”
“他经常换人，以前跟在他身边的通常都活不过三个月，而你跟了他两年。”
“是的。”
“很好，”tony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过来这边坐吧。”说着，他往一张玻璃圆桌走去。l也跟着走了过去。
巨大的落地玻璃外面，雨仍旧在下着，天空还是那么灰暗。从高处看下去，雨中的森川笼罩在一层蒙蒙的烟雾之中。tony拿出酒和杯子，那当然是森川最好的酒，跟最好的杯子。他把酒倒进杯子里，也给l倒了一杯。
“她是谁？”l看到地面有一名裸体女子。
“死人。”tony瞧也不瞧一下，冷冷道。
“死人？”
“不管她叫什么名字，只要死了，就是个死人。”
l马上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在黑道里，一个人若是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危险。当然他并不是怕tony，只是他仍然需要伪装自己。
“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找你来吗？”tony摇了摇杯中的红酒。
“为什么？”
“等一会你就知道了。”
l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酒，喝完后，他自己又倒了一杯。那的确是森川最好的酒。
“看看这座城市，”tony扭头看向落地玻璃外面，“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
“是的，因为在下雨。”l淡淡答道，也往外面看去，那是一座很精致的城市。
“不，”tony冷冷笑了笑，“她之所以安静，是因为越来越多无知的人正在成为工业化的奴隶，他们为了税收、房贷这些一天到晚在忙碌，甚至连抬头看一看天空的时间都没有。”
“我相信大部分的人是这样的，城市的生活本来如此。”
tony抬头喝下满满一杯酒，若有所思地说，“这样的城市，岂非很无趣？”
“人们忙碌起来的时候，是不会觉得无聊的。”
“那是因为他们跟这座城市一样，沉睡得太久，现在，正是时候把他们唤醒了。”
“唤醒？”l顿住了拿杯子的手，有些惊讶地看着tony，“你要怎样做？”
“时间差不多了。”tony看了看墙上造工精美的时钟。
大概过了十秒钟，只听到轰一声巨响，l看到不远处的一幢大厦发生了爆炸，坍塌了下去。虽然看不清楚大厦周边的街道，但他知道，那些人已经在疯狂地逃窜。
“看到了吧，这景象是不是很美妙？”tony露出扭曲可怖的笑容。
“是的，的确美妙。”l心里一冷，他发现tony跟以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你知道吗，只要我稍稍制造些美妙的乐曲，整座城市的人就会跟着我一起舞蹈，”tony已经站在了落地玻璃前面，声音又冷又诡异，“我想要这个该死的糟透了的世界跟着我一起舞蹈。”
“我相信你已经做到了。”l淡淡地说，他看到那幢大厦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变成了废墟。
“不，这只是个开端，”tony伸手指着另一幢大厦，“那里是我下一个目标。”
l沿着tony的指向看过去，那幢是嘉讯大厦，已经有十几年的历史，它做出的聊天软件，现在几乎全国的人都在用，那里是总部。嘉讯大厦要是毁了，相信全国各地的报纸都会拿它来做头条。
过了一会，l似乎明白了tony的意图，他低低地问，“你想要我把它炸毁？”
“不，”tony转身看着l，“我已经安排别的人去了。”
“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做好准备，嘉讯大厦的下一个目标，你来负责。”tony补充道。
l拿起玻璃杯，轻轻地摇动里面的红酒，表情凝重地说，“如果我不答应呢？”
tony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脸色冷如冰霜，他三两步过来，捞起行李袋的手枪，顶在l的头部，冷冷道，“你不怕死？”他知道这世界的人最怕手枪跟子弹。
“不怕。”l淡淡道，头也不抬，还是凝视着杯中的红酒，他知道tony不会轻易地把一个人杀死。况且，他还不一定会死。
tony顿了一下，好奇地问，“那你怕什么？”
“跟死亡相关的东西。”
“比如呢？”
“贫穷和疾病，”l搁下酒杯，缓缓道，“如果某天我穷到流落街头，靠行乞度日，或者得了重病，只能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我真的很希望有人能痛快地给我一枪。”
“我知道了，”tony若有所悟地说，“你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噩梦。”
“不错。”
“很好，”tony搁下手枪，拉开圆桌底下的黑色行李袋，里面全是一捆捆的现金。
“这里是十万，”tony拿出几捆递给l，“只要你跟着我，你永远不用担心贫穷的问题，等你炸了那幢大楼，你可以得到更多。”
l接过钱，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tony又在圆桌边坐下，倒了一杯酒，轻啜了一口，淡淡道，“这个世界的人有句谚语，不知道你听过没有？”
“你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
l楞了一下，抬头把杯中的酒喝完，沉吟道，“钱的确能买到很多东西，但这里面，只有一样是最被人们看重的。”
“什么东西？”tony颇感好奇。
“虚荣。”
“虚荣？”tony惊讶了一会，又冷冷笑了笑，“你为何不说是尊严？”
“尊严本来就是虚荣的一个影子。”
“影子？”
“是的。”
“有趣，”tony顿了一下，举起杯子，“我很期待你的表现！”l抬手与他碰杯，两只杯子之间发出锵的清脆的声音。
l转身离开的时候，tony似乎想起什么，他冷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没有。”l扶着门，停住在那里。
“你走吧。”
等tony说完，l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房间里，tony又抬头喝了满满一杯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