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归宿

训练在磕磕绊绊之中顺利进行，一天下来所有参加简单训练的将士都开始提心吊胆。人就是这样，未做事情之前总是犹犹豫豫，而在开始动手之后便又期待着完美的结果。

将士们再怎么担忧也只能听天由命，主动权只掌握在毛文龙的手中，这次他亲自挑选。足足两万人记录下来的档案已经快要堆满了他的书房。

每个人的档案虽都是简单的选择题，可量太大了，也有得毛文龙忙活的。放下第一百份档案，毛文龙伸着腰揉着有些发干的眼睛，脸上满是困倦。

浩大为其端来刚刚泡好的茶水，递到毛文龙的面前，忧心忡忡的劝说：“总兵，身体要紧，这么多的档案靠您一人得看到何年何月。要不还是让书院里的那些先生都过来帮忙，您也可以休息一下。”

毛文龙摇头苦笑：“不妥，本来这样的训练方案就有些不妥，现在唯一能够给军士们的就是足够的公平。为了避免有任何徇私舞弊的情况出现，还是我独自一人来完成便好。”

浩大满脸的无奈，从傍晚训练结束之后，毛文龙便一直埋首在这书房内。谁也不许前来打扰，为了就是看这些堆得山高的档案。

毛文龙接过茶水，随意喝了两口，便想要继续埋首在档案之中。最迟明天中午，他必须得把这些档案全部批阅好，否则就要耽误训练的事情了。

浩大犹犹豫豫的站着不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毛文龙感觉到浩大没有离开，便又抬头看着他：“还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说完就出去别打扰我。”

“总兵，外面好多人在等着见您，您看是不是先处理一下？”浩大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好多人？”毛文龙满脸的困惑。

“就是陈琦愈，陈继盛，徐敷奏大哥他们，全部都到齐就等在书房外面不肯离去。说是见不到总兵他们就一直等下去。”浩大无奈的言道。

“他们来找我有何事？”毛文龙听说是他们来找，便没有那么在意，边看档案边随口问询。

“他们都说总兵厚此薄彼，都要找总兵理论清楚。”浩大盯着毛文龙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道出原因。

“厚此薄彼，还要找我理论……”

毛文龙愣了愣，片刻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敢情这些家伙肯定是为这次训练没有叫上他们，而前来跟自己讨要说法。

想通了这些，毛文龙也很是无奈，这次训练是为了打造一支全新的海军战队。如果蒸汽机战船顺利下水，那么日后大明朝的海军旧有制度必然要改变。全新的海军也将迎来新生，而许多老的将士，届时会有很多会被直接淘汰。

“让他们都进来吧。”毛文龙再次扔下手中的事情，对着浩大吩咐一声。

浩大显然已经被外面那些人给弄得心烦不已，这会听到毛文龙终于肯见他们了，他呵呵傻笑两声，直接转身冲出门外。

片刻后，陈琦愈，陈继盛两人为首，一大群人直接冲进了书房内。里面本来所剩的空间就不大，被他们一拥进来，立刻就更挤了。

毛文龙见了，眉头深皱，房间内本来就闷着，现在感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当即，毛文龙开口说话了：“都到外面去说。”

也不管那些满脸愕然的老部下，毛文龙径直起身走向门外。于是众人又紧跟在他的身后有序离开书房。

院子里很是安静，毛文龙背对着所有人，抬头仰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说：“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陈琦愈与陈继盛这两个领头之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对方心里的担忧。很明显，此刻的毛文龙神情很不妥，那语气更是隐隐之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再这样的情况下，陈琦愈与陈继盛他们之前的气势顿时受挫，临到开口说话了，却都犹豫起来。

最终，还是陈琦愈胆肥，他见陈继盛不敢说了，自己便站了出来，拱手对着毛文龙的背影禀道：“总兵，我们不服！”

毛文龙猛然转身盯着陈琦愈，后者顿时感受到莫大的一股威压，渐渐的陈琦愈也开始虚心起来。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太冲动，这会很有可能会被当成出头鸟。

然而，陈琦愈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毛文龙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目光扫过在场的这些老部下。有的人年纪已经不小，已经是当爷爷的人，有的却还未曾成家。都是跟随自己征战天下，打下如今大明朝的老部将，毛文龙此刻实在不忍心再训诉他们。

轻叹一声，毛文龙轻言道：“你们是为了这次训练没有让你们参加的事情而来的对吧？”

陈琦愈松了口气，赶紧回禀：“总兵，您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嫌弃我们年纪都老了，无法再为大明朝建功立业。”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话也说开了，陈继盛显然不能再沉默下去，他拱手附和：“总兵，我们都还未老，我们现在还是壮年。总兵若是不信，大可以让军营里的那些青壮来与我们切磋，若是我们输了，那我们也再无怨言。”

“对，应该切磋一下。”余者也立刻出声应援。

毛文龙的眼角突然有些许的湿润，这些都是忠心耿耿的老部下，就算毛文龙此刻毫无理由的要他们自杀，估计这些杀才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照办。

可正是他们如此的忠心，毛文龙才不想他们晚年落下遗憾。他们都是战场上存活下来之人，大半辈子都在战场上打滚。如今大明朝已经颇为安稳，他们更应该好好享受之时，而不是再继续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你们在书院里好好当你们的教官，把余生留给难得相聚一下的家人不好吗？整天打打杀杀的你们就那么开心是不是？”毛文龙铁了心，语气再次变得强硬起来。

“我们不要，身为一名军人，战死沙场才是我们的归宿。就算死，我们也要死得光荣，而不是呆在家里慢慢老死！”陈继盛脸红脖子粗，这会显然被激起心中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