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躁动
星河大地狱。
悬桥上三根绳子绷得笔直, 下端深深没入灰海之中。
林税确实是个难得靠谱的好同志。
他就算是没抑制住内心无穷的欲望而和两头该死的狗子狼狈为奸，但他深知大地狱无穷无尽，三人哪怕从同一地点跳下, 也可能遇不到，于是带着探知器的屏幕…才进入了灰海。
十分钟无声无息的灰海潜游后——
林税很惊讶的在半路遇上了早下海近半小时的瑞亚和琪茗雅。
只见前方密集的灰雾中, 两只被押的狗子慢腾腾地游着。
瑞亚感觉到身后精神力地流动, 回过头来, 打招呼道：
“呦, 林税, 你下来了。”
琪茗雅在一旁满脸微笑地看着千人碑第二同学，道：
“刚才我还和瑞亚说等等你呢。”
千人碑第二：“…”
这种口嫌体正直还被抓包的感觉…真他娘不好。
林税咬牙笑道：“…谢谢你们啊。”
瑞亚琪茗雅齐声道：“不客气。”
林税：“…”
三人于是搭伙，齐头往大地狱深处探索。
灰海渐深。
这回三人下大地狱的地点和以往两次不同。
大地狱的外表地势是一处深凹的星域, 上层环状悬崖，里面沉满了灰色精神力。
来的路上琪茗雅一直兴奋可以再下大地狱这件事情, 没有留心这一次的位置, 瑞亚则是仔细回忆了上两次下海地点, 这一次走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这大地狱中每一处的精神力中蕴含的记忆和建模都不同，不同的下海地点, 遭遇的体验千差万别。
……
……
一层灰雾从脸上冲散, 瑞亚眼神瞬间恢复清明。
这是一层关于星际职业移民的记忆。
那种包含在记忆中的茫然无措和失落感，站在当事人的视角，瑞亚在漆黑的星空下, 远望过势力中心的繁华星球, 经历过被天河军团不断在各个星球碾转的生活。
瑞亚不知该如何评价。
她摸摸颈侧未完全散去的粘连灰雾, 心道这移民前辈也是内心不易。
奋斗到了星河军团，却怎么也甩不掉心中长久以来的滞空感，如心魔一般。
在刚刚那段回忆的末尾，还连缀着这位前辈的一个失败建模，瑞亚受启发很多。
那是一个失败的无穷迷宫。
头尾相连，错误的重点重新引入迷局。
移民前辈充分的将心中从小不断经受的颠簸和茫然感，发挥在了建模中。
无头无尾的迷宫，就像是他前十几年永远不知重点的生活。
然而迷宫失败了，瑞亚不知是他最终自己想开了，还是因为星河军团给了他一个重点——他注定完不成这无穷迷宫了。
旁边的琪茗雅眼圈通红，一只眼睛露在精神力迷雾外面，一只眼睛被灰雾笼罩，也不知是沉浸在了什么记忆中，瑞亚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计算下潜时间。
快一个小时了。
比上次带小公主下潜的时间要长了。
后位的林税比了个手势吸引了瑞亚的注意力，给瑞亚展示琪茗雅的探知器屏幕，只见上面一片黄绿色，最下角的一个脚标显示精神力将空。
瑞亚：“…”
怎么精神力空的这么快？
林税深呼吸，收敛自己尚未完全脱离建模的精神，低声道：
“要不想个办法叫醒琪茗雅吧。”
“脑域精神力空了，再往下潜就是找死。”
她的脑子会被大地狱中强攻击性的记忆灌满，很可能被“洗成”另一个人。
瑞亚心中回忆起了那天集合场等冲锋号的时候，琪茗雅告诉自己她发现大地狱清空精神力后恢复速度会加快，瑞亚心中暗道蹊跷，不过还是点头，附和林税道：
“你说的对。”
“我们持续下潜一个小时了，这个下潜深度脑域要是空了，后果太可怕。”
林税点头，心中犹疑该如何叫醒琪茗雅，然后他就看到瑞亚拖着绳子回来几步，一巴掌拍在琪茗雅脸上。
啪地一声。
林税：“…”
林税艰难道：“你…你可真直接。”
瑞亚点头，见琪茗雅没反应，又左右开弓拍了两下。
林税：“…”
我我我。
琪茗雅正沉浸在一个古怪的建模中，这里的人类被猪狗奴役，生活苦不堪言，充满血腥的场景凄厉的嚎叫充斥着琪茗雅视觉听觉，她看见人类被开膛破肚，血肉横流的场景让她觉得是不是来到了人间地狱。
脸上传来的疼痛感莫名的熟悉，琪茗雅站在建模中呆呆的摸脸，不知为何脑海中回忆起了星海图书馆。
瑞亚：因为我在那里扇过你。
“…”琪茗雅站在血河中迟钝的思考着，随即脸上又是两耳光。
这一下子如同天灵盖上落下了惊雷，琪茗雅脑子里快速的流窜过一系列画面——
它们以脸上的耳光为记忆起点，海啸般掀起了关于星海图书馆的记忆，逐次渐进，直到一小时前的大地狱。
琪茗雅难得呸了一句，脑子一清，旋即视觉恢复听觉回复，眼前的景象又变成了灰雾沉积的大地狱中层。
瑞亚和林税飘在一旁，抱臂歪头看她。
琪茗雅：“…”
小公主顿时脸色红爆炸。
瑞亚：“呦。”
林税：“唉。”
琪茗雅糯糯道：“…不好意思。”
瑞亚看她脸色红爆炸也不回嘴，叹气，问道：
“怎么样，实验一下你的精神力回复速度理论吧。”
林税：“…什么？”
琪茗雅一愣，赶紧深呼吸敛气静心，瑞亚眼神不错的盯着琪茗雅的探知器。
——果不其然，将将全黑色的精神力储存条开始以肉眼可及的速度疯狂窜回，眨眼间变白了一半。
不到两分钟，屏幕显示精神海充盈超过50%。
瑞亚：“卧槽。”
林税：“卧槽！”
琪茗雅：“嘻嘻。”
瑞亚和林税对视一眼，心中各自寻找解释。
半晌两人对视，讨论道：
“也许是这周围精神力密度爆表的环境吧，蓄力时间大大减少。”
“有道理，或者和长跑是一个道理，你力气耗竭多跑几次，自然越来越快。”
“所以我们还在等什么？”
“…说的是。”
琪茗雅这时睁开一只眼睛，冲着瑞亚道：
“瑞亚你可以试试你的校典本设计全盘——目前出稿的全部啦。”
“林税是羞花的千人碑第二，他应该可以给你很多建议吧。”
林税：“…”
瑞亚：“…”
瑞亚惊讶对视身旁青年人：“大兄弟，你是般若海千人碑第二啊！”
林税：“…”
“你咋不早说，我放着这么大的宝藏在旁边一直不知道！”
林税：“…”
这啥人这啥人？
你一个般若海第一站着让我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般若海第二这话？
还有…
合着你一直不知道我是谁？
琪茗雅又闭上眼睛，叹气：“看你这么长时间的反应瑞亚。”
“我就猜到你不知道林税是谁。”
夏虫联盟，落雁大学。
最近100级内部开始或多或少的讨论起来校典的事情了。
什么听说99级的建模系第一瑞亚是个学姐，人还长的漂亮，一定会出一个诗情画意的建模。
什么要不我们找老师申请一下般若海后台出具瑞亚的般若海记录，可以借此看一下学姐的行事风格还有建模套路。
于是，一帮子好事成风的100级建模系轰隆隆的冲进了齐东强主任的办公室。
当是时齐东强正在和赵仙人探讨一个星海网公开的仿秦建模，被这帮子冲劲十足的小家伙们吓得一蹦。
在听完了他们的来意之后，齐东强顿时就脸色发黑：
“不行。”
“般若海的后台能是随便开放的吗？”
赵仙人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帮好事的学生。
齐东强还在训人：“…年纪不大成天在想什么。”
“这世界上的事情哪来那么多的捷径可走？”
学生群中有人不服气道：
“可是齐老师，很多前辈都说，他们都看过般若海的直播的。”
齐东强还没开口，那边赵仙人就听不下去开嘲讽了，这位中老年人明金色的眼瞳犀利的盯着学生们：
“一帮眼皮子浅的完蛋玩意儿。”
“你们光听到前半截——确实是般若海直播很多人都看过——”
“但你们知不知道人家是怎么看到的？”
学生们被赵仙人的满脸凶色吓得不敢说话。
“——分明是选好了一个观察对象，一场一场的般若海直播跟踪自己追过来的。”
赵仙人嗤笑，“谁像你们，平时不想着观察观察我那学生的风格，现在想着临时从老师这里搂一把大的？”
“我告诉你们，我那学生的般若海记录能把你们看到吐！”
“还以为这是捷径？”
“扯淡吧。”
齐东强刚才还一肚子火气，现在反倒被赵仙人的说辞弄得心疼学生了，他缓和气氛到：
“99级的瑞亚确实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
“但是，就像赵仙人老师说的那样，就算给你们开了般若海后台可以查看全部记录，你们也不会有耐心看完的。”
学生们：“…”
有人偷偷嘀咕道：“瑞亚学姐…还有上届第二的那个学姐他们般若海记录…好像都超过300次了。”
赵仙人讽刺道：
“这学生啊，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好在我去年没收弟子啊。”
齐东强没好气地看他一眼，遂三两句准备让学生们回去了。
朱雀楼下，周丽霞看着同学们垂头丧气地走下来，心中叹气面上摇头。
“我就知道不行啊。”
秦漠飞在一旁，看周丽霞这般，说：
“你是觉得没希望要到学姐的记录，所以根本就不上去是吗？”
周丽霞温柔笑笑，“我一直在般若海关注瑞亚学姐的记录。”
“她的千人碑记录那么辉煌，现在挂在第一名别提多招眼了。”
“同学们很多人可能光注意到第一，但是忘记看后面那个代表次数的小数字了。”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般若海的后台记录这招，不行。”
说到这里，周丽霞难得有点沮丧：
“瑞亚学姐的记录次数太高了。”
“根本补不完的。”
秦漠飞笑道：“没错，还不如去补两次校典。”
周丽霞看着秦漠飞，口吻探究：
“我才想起来，秦漠飞，你好像从一开始我们讨论校典本人选的时候，就对瑞亚学姐信心十足啊。”
“可是你也知道啊，99级的平均水平非常好。”
“很多人都评价远胜前届呢。”
——万一校典主本的设计者花落别家了呢？周丽霞潜台词如此道。
秦漠飞自然是领会到了她的意思，他叹口气，说道：
“你要是跟着瑞亚学姐走过一届校典，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周丽霞：“…”
秦漠飞：“98级校典我和瑞亚学姐一队。”
“全程被带飞。”
“当时如果身处我的位置的人是你，周丽霞，你放心，你会比我还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