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四周全是一片黑暗。
蝶舞一个人在黑暗里奔跑，一直跑，她已经忘记奔跑的原因，只是机械的重复着“跑”这个动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蝶舞的脚步变得越发沉重，喘息声也越来越大。她忽然迫切的希望能有一个人陪她，四周的黑暗似乎是头猛兽，正要将她一口吞下。
她有些害怕。
为什么没人?他们都去哪了?怎么抛下了我?
蝶舞越发急躁起来，也顾不上有多累，她加快了步伐，妄图能追上，哪怕一个人。
大滴大滴的汗水流过脸颊，也顾不上擦拭，四周的黑暗让她感到窒息。她觉得黑暗里藏了数百双眼睛全都直勾勾的看着她，或是怜悯，或是蔑视，或是张狂，或是冷漠……千百种情绪流淌在千百双眼睛中，让她感到害怕。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扇门，孤独的在黑暗里矗立着，丝丝缕缕的光线从门的那边透了过来。蝶舞仿佛看到了希望，她猛然拉开了门，明亮的光线格外刺眼，当她适应后她发觉自己眼前站着一个人，是阿悄。
阿悄缓缓走到妆镜台，然后燃起了一炉熏香。烟雾缭绕中阿悄不紧不慢地梳妆打扮，在她为自己眉心描了一点如血般的殷红后，回头冲蝶舞一笑。
“舞，好看吗?”阿悄问道。
“阿悄，那件事情……”蝶舞知道她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蝶舞看得出来她那笑容中隐藏的伤痕。
“好看吗?”阿悄出口打断，仿佛一定要亲耳听到蝶舞的评价才肯罢休。
“很漂亮。”蝶舞由衷地说道。
阿悄听后笑了，笑得很漂亮，也很凄婉。
蝶舞心下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想靠近阿悄却被阿悄出声制止。
“我们十二人中现在只剩八人了吧，如今剩下的这些人中我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姐。你姐性格比较优柔寡断，容易感情用事，而你平时活泼关键时刻冷静，所以我希望你能照顾好恋。当然，另外六人也需要你的照看。”话未说完两行殷红从她眼里流出，分外刺眼。
“什么六人是七人才对！我也需要你照看啊！”蝶舞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平时开朗的阿悄竟会选择自杀这种极端的方式。
“别过来！你在那里听我说便好。不要妄图救我，这是我为自己新炼的香毒，名曰‘转生’，没有解药。你也别担心，这炉‘转生’对你没什么作用，它需要一点介质才能发出它原有的效果。”阿悄说着突然咳出一滩黑血，眉心那点殷红妖冶万分。
“几年了，我们十二人在一起有几年了?这些年来十二个人一个接一个走了，按理也该到我了。我没有什么牵挂，我厌了，可你们还年轻，我希望你们能活得快乐些。”大股大股的血从七窍中流出。咳嗽声愈来愈剧烈，娇小的身子颤颤巍巍，仿佛下一刻就会倒地不起。
“别说了，别说了！”蝶舞抑制不住的大声哭喊，她冲向阿悄，想给这个人一个温暖的拥抱，想在这个人的耳边轻声说“你还有我们呢！”想让这个人活下来！
可是她抱了个虚空。
四周画面顿时一转变为了那个阴冷的暗巷。未等蝶舞反应过来便是胸口一痛，生生被人打飞撞到墙上，墙上的石土“哗啦”一声掉了大半。
是刘石！
蝶舞挣扎着想站起，可是身体像被大山压住般动弹不得。她似乎已经昏死过去，至少表面如此，但她的精神仍然醒着。
她看见刘石制住拼命挣扎的心水，将心水的衣裳件件撕落，她看到心水由最初的反抗到后来的流泪，至于最后，她漂亮的脸蛋上看不到任何表情，是空洞的，仿佛死人一般。蝶舞心如刀绞，痛不欲生，她多想保护心水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石事后淫笑着走了，只留下死人一般的心水在破败不堪的暗巷里躺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心水向蝶舞靠了过来。她先是将蝶舞身上的土石扫落，在将她扶起靠在墙上。四周静得可怕。
蝶舞望着心水，大片大片的泪沾湿衣裳，她还说什么“危险来时我挡”，说什么“以后有我”她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突然身边的人儿有了动作，那双空洞的眼泛起了决绝，心水捡起地上的一把匕首放在手里摩擦。
“小姐，心水怕是不能一直陪着你了。心水脏了，觉得不配在你的身边。小姐那么强以后想找几个仆人就找几个，不用太挂念心水。”心水用静得可怕的声音说道。
不，心水，我不需要别人，我只要你好好的！
“天快亮了，相信会有人找到你，小姐别怕，心水想母亲了，想去见她。小姐会成全我的吧？”
不，我不答应，你是我的仆人，你应该听我的！人生还很长，
人生也有美好！
“只是小姐多年的照顾之恩心水怕是只能等到来世再报了，下一世，心水只求做牛做马来回报你。”
我不要什么下辈子，不要你做牛做马！
蝶舞几乎是在咆哮，可心水却无法听见，而她也无法驱动肉体移动半分，多么悲哀呀！
“人太难做了，下辈子绝不为人！”心水将匕首狠狠插入胸口，顿时一片鲜红流淌，宛若溪水流出，四周殷红一片。
那一刻蝶舞似乎看到了两个人，一个是七窍流血的阿悄，一个是手持匕首的心水，两人同时说道：“下背子绝不为人！”
不！
……
“不！”嘶哑的一声长吼将守着蝶舞的心水震醒，心水见自家主人苏醒过来，顿时又惊又喜，可方要开口询问却被蝶舞满脸的泪水惊得呆愣在了原地。
蝶舞一见心水泪水更加肆意，伸手将心水死死抱住。
还好。
是梦。
心水被蝶舞抱得有些疼，不禁出声询问：“小姐?”
“嗯，我在。”蝶舞不仅没有放手，反而更用力了些，仿佛一个不注意心水就会跑掉似的“心水你是我的仆人对吧?”
“是。”心水虽然被勒得生疼，却也没说什么，也不反抗，就这么任由蝶舞抱着。
“那么你不会违抗我的命令是吧?”
“是。”
“好，那么你听好，你，心水，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死！我叫你逃时，绝对不能反抗！你能承诺吗?”
“……”心水意识到蝶舞说这句话是以为自己贞洁不在，会在她醒后寻死，而她确实也在乎自己却不知如何表达才会以主仆关系强硬限制自己。也怕将来又遇到此类事件，她难保自己周全才让自己出口承诺不能违背她的命令。
蝶舞虽不善言辞，而此刻又何须多言?
心水想：她是在乎她的。
“心水，承诺。”
“好，我承诺：我，心水！我的命是小姐的，小姐的命令我永不违抗！”话末，心水早已泣不成声。初晨的阳光从窗外透过，点点光晕在两人周围静谧而温暖。
抱着心水的蝶舞，心想：
心水，我不会让你成为第二个阿悄。
……
待两人心情平静后心水这才把蝶舞昏迷后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在刘石即将下刀的瞬间，鬼叔赶到并出手将其制止。刘石本本就是强弩之末，无力反抗，飞也似的跑了。鬼叔因为要照看蝶舞和心水也就没功夫去追刘石，索性就让他跑。将两人放在金矢龟背上后便回到了他的铺子。
“鬼叔回到铺子后替我们找了一名医灵，那可是医灵哎，我这辈子第一次见真人版的医灵！哪位医灵名叫白湘瑶，人如其名美得跟个仙女一样。人也很温柔，我问她可不可以叫她湘瑶姐，她居然答应了！我原以为御兽师和医灵都是那种不可一世，高不可攀的人。”心水说得越发起劲了，蝶舞不想扰了她的兴致便笑着听她继续说。
说了一大堆话总结起来无非就是那个湘瑶姐不仅人美，而且实力高超，三两下就把她给治好了。她很担心蝶舞，日日对其悉心照料，不夸张的说都是日日以泪洗面。白湘瑶便安慰她，让她感觉好多了。
“小姐，现在你醒了，心水真的很开心！”薪水说着说着突然伤感起来，一双眼里氤氲着全部都是泪。
“别瞎担心，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呀福大命大，想死也死不了了。”蝶舞伸手擦了心水的眼泪一丝笑意挂在脸上，心中温暖更不必说。“还有，别再叫我小姐了，我不习惯，改叫我名字，蝶舞，可好?”
心水听后面上一惊，突然从床上跳起来，接着迅速在床边跪下。以坚决的语气说道：“我，心水，以生命起誓：此生此世唯蝶舞是从，若有违背，生命为代价。小姐，请您不要让我违诺。心水自愿追随于您。‘小姐’的称呼万万不能改。”
蝶舞看着眼前的女子面容上无丝毫动摇，满是决绝，叹了口气，自知无法如愿却也满心温暖。
“好吧，我也不为难你，先起来。”
心水一听顿时又恢复了那个活泼的样子，又坐在床边和蝶舞说了一大堆最近的趣事让蝶舞高兴。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的刺耳声音打断了两人其乐融融的氛围。只见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左手提着一篮水果，右手捧着一大捧不知名的花，身上又系着粉色围裙，满脸的长胡子和头发连在一起，浓密得只剩下两只眼睛露出来，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未等那汉子开口心水便大笑起来：“哈哈哈……鬼叔，你这样子真是美的无法想象啊！怎么着，今儿个有兴趣做个厨娘?”
蝶舞也忍不住轻笑起来，刚刚才听心水说鬼叔这个人为人豪放不拘，生活虽邋遢了些，但为人豪爽，心水很喜欢他。如今一瞧倒是名不虚传。
“好你个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呢?我这不是看那丫头醒了，想特地下厨改善改善伙食吗！真是狼心狗肺，枉我这么辛苦的照顾你们，不知道给辛苦费，就知道取笑我！”鬼叔一边将那篮水果放下，一边将花插进了一个盛水的壶里，反复摆弄许久后才粲然一笑。
蝶舞自知近日多亏鬼叔照顾便要答谢：“鬼叔说得在理。那日多亏鬼叔出手相救，我与薪水两人才得以存活于世，您又不惜麻烦为我两人找来医灵医治，此番恩情蝶舞铭记于心，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鬼叔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可没逼你。其实我早想好了，你只要日后替我出酒钱就行。”
“好。”蝶舞应道。
“小姐，你怎么就这么答应了！”心水有些嗔怒道：“这个酒鬼，只饮好酒。单单一壶好酒还好说，可他日日皆饮，这还不得把我们吃穷咯！不成不成，鬼叔你得换一个。”
“我说你个小丫头算盘打得挺精啊，信不信我马上让你们卷铺盖走人啊?”鬼叔生怕到嘴的肉飞掉，于是恐吓道。
心水早已了解到鬼叔的性格，自知鬼叔不过是过过嘴瘾，便越发嚣张起来“好呀，到时候我们去湘瑶姐家住，让你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说罢还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再说你下厨怕不是为了改善伙食这么简单吧?小姐才刚醒不久，你怎么就知道她醒了?这伙食怕是另有所图吧?算算日子也该到湘瑶姐来的时间咯。待会儿我就跟她说你仗势欺人！”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年纪小小就能捏人软肋啦！”
心水听后呵呵一笑，心想：这鬼叔果然是喜欢湘瑶姐，人是挺好，就是这年龄。
“吱呀”
门再次被推开，一抹银白映入众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