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名将悲歌
“主公,你不会真的打算去见李存孝吧?”一大早李玄清正在穿戴盔甲,就见到岑天时急匆匆一头扎了进来。 李玄清一愣,随即点头道:“对啊,他让人送信给我,约我去他军营一见。咱们以前受过他的情,他能约我也有可能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李玄清有点不确定李存孝到底见自己是为什么。按理说现在两军对峙,他的处境并不怎么好,这个时候约见自己搞不好会被李克用猜忌的。 “我的主公啊,你不会不知道那是沙陀人的军营吧?就算是为了报恩,也不至于孤身犯险吧?万一要是那李存孝起了什么歹心,主公该如何脱身?这十几万的天策军将士,万千的华夏百姓该指望谁去?”岑天时见到李玄清不说话顿时急了,声音都大了起来,吓得门口的亲卫以为两人吵架了。 李玄清将岑天时一把按在旁边的椅子上,笑道:“先生请放心,李存孝如果要对付我,根本就不用引我去他军营。而且,大丈夫恩怨分明,当年我们弱小时是他伸出了援手,今日约我见面,哪怕是真有埋伏,我也要去。” 岑天时被李玄清的话说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却听得李玄清继续道:“先生放心,我已经安排过了,天翔会接应的,以我的武艺如果一心要走的话,也没人能够留得住我。再说不解决好他的事情,明日一战我们还真不好出手。” 岑天时知道李玄清什么意思,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吧,不过主公说好了啊,日落之前必须回来,不然的话我肯定和天翔带兵其抢了。” 李玄清点了点头,持枪上马之后出了大营开始朝对面疾驰而去。说实在的也不怪岑天时担心受怕,这一路走来双方的斥候来往奔驰,都杀红了眼,根本就不顾忌到李玄清的身份问题,甚至好几次连天策军的暗卫都差点攻击过来,没办法索性李玄清也不带亲卫了,让百信他们转头回去,自己单人匹马让玉狮子甩开蹄子狂奔而去。两军相距也就十里左右的路程,所以以玉狮子的脚程很快就看到了对方的军营所在了。 沙陀人的营帐布置的很有草原特色,一顶顶雪白的帐篷平地而起,连绵不绝,军营之中的空地上不断有来往的骑兵来往奔驰,呼啸而来呼啸而去,带起了一阵阵烟尘。 李玄清正要观察一下,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爽朗的男子的声音,“老弟,这边。” 李玄清转身看去,只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不知何时间李存孝出现在那里,看着李玄清招手。 玉狮子仿佛也知道昔日旧主,昂首嘶鸣一声甩开碎步直接冲到了李存孝身边,亲热的蹭着李存孝的衣服。 李玄清翻身下马,拜倒在地,笑道:“大哥安好,玄清两年未见大哥,大哥苍老不少。”说实话这次见到李存孝真的发现他老了不少,原本天神一般的身姿此刻看在眼里竟然有点伛偻,李玄清也是鼻子有点发酸,一把握住李存孝的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李存孝豁达,拍了拍李玄清的肩膀笑道:“好兄弟,大哥就知道你能来,咱们进去,我可是要好好考考你这两年来酒量练得怎么样了。”说完拉着李玄清直接进了辕门,朝着军营内部走去,玉狮子乖巧的跟在两人身后,亦步亦趋。 李玄清眼睛似有似无的扫了眼周围,也跟着笑道:“说道喝酒大哥你可得让让我,这玩意天生和我犯冲,我练了好久也没什么长进啊,今天啊我可得请教请教你,说出去丢人,前段时间我们在乌梁素海边会餐,居然让陈凡那个愣头青给我放倒了,差点一脚掉到水里去,这都成了天策军今年的大笑话了。” 李玄清喋喋不休的话语也让李存孝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以他天下第一的实力,周围的人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所以顿时脸上闪过一丝怒气却被李玄清一把拉住了,微微摇了摇胳膊,笑道:“大哥,说实话,我可是马上要成亲了,我说你给我准备的聘礼准备好了没啊,总不能到时候让我两手空空去接亲吧?” 李存孝哪还不知道李玄清什么意思,闻言也是笑道:“你早说啊,早说我就把你嫂子带过来了,这种事情老爷们哪懂啊,别着急,我一会就找人去把你嫂子他们接过来,顺便啊给你准备一份聘礼,哪能让你光手去啊,又不是没有家长。”说着拉着李玄清走到一边一个独立的帐篷之中。 李玄清微微叹了口气,这座营帐虽然也是很大很豪华,但是离中军大帐却是相距甚远。以草原部落安营扎寨的习惯,主将或者大汗居住的大帐都是在最中间的位置,战时的话也是如此,只是领兵将领才会将营帐放在靠近边缘的地方以便随时进入战场。 “大哥,要不要我出手,给你出出气?”李玄清瞟了一眼外面,忽然低声道。 李存孝脸色稍微变了变,但是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一言不发。但是其惨白的表情却告诉李玄清他现在的处境。这一幕也让李玄清无奈的摇摇头,自己如果出手的话只怕以后李存孝在沙陀人里面更难立足了。只是他闹不明白李存孝就算是和自己叙旧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宴请李玄清一般。不过李存孝不说他也就没问,有些事情说白了只能让对方更加伤感,所以李玄清笑道,“我说大哥,你请我喝酒怎么一点酒菜都没准备,我可告诉你啊,我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了,就等着今天来吃你的大户了,快点上菜上酒,咱们边吃边说。” 李玄清的话让李存孝反应过来,心头没来由的一暖,连忙招呼门外的亲卫送上早就准备好的酒菜,笑道:“看我这记性,现在都老了,来来来,咱们先干一杯。”说完咕噜咕噜喝了一大碗,抹了抹嘴巴,道:“不愧是我李存孝的好兄弟,只身一人就敢来赴约,让我这做哥哥的也是略感欣慰啊。” 李玄清见他表情有异,放下酒杯,徐徐道:“大哥这两年来马不停蹄,东来西往,很少回家看看嫂子吧?” 李存孝闻言长长的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世事变化太快,兄弟,也就是你今天来了我才能找个可以说话的人。大哥这两年来没有一天过过开心的日子,唉。”一声长叹道尽了这么长时间来的苦楚和心酸,也说尽了李存孝的的委屈和无奈。 李玄清默默的听着李存孝在一边絮絮叨叨说着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每说一件事李存孝都要灌自己一大杯,不一会就喝完了一大壶。李玄清挥手遣散身边值守的亲卫,一边给李存孝递过去自己这边的酒壶,微微叹息。 历史上的李存孝就是因为本身武艺太高,加上在沙陀人心中的威望随着战功的提升而逐步拔高,让李克用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再加上李存信从中不断的挑拨离间,更加加深了李克用对他的猜忌,才会逐步削除李存孝的兵权和势力。一代名将,五代十国的传奇,李玄清眼前这个天神般的男子最后竟然被车裂惨死,至今李玄清只要想起那段历史都不禁是唏嘘不已。 眼前的李存孝根本没有历史上描述的那样不可一世的风采,只是一个醉汉在倾诉自己心头的烦恼和委屈。这一切让李玄清不禁疑惑,按照历史记载这个时间应该还不至于让李克用对李存孝这般猜忌啊?难道是因为自己?可是自从去丰州以后,为了不给他带来麻烦自己从未和李存孝有过任何的联系啊? “兄弟,你是不知道,虽然大哥我位列十三太保,但是在我眼中这天下芸芸众生,除了兄弟你,其他人都算个屁。就李存信这样的货色居然都能爬到我头上,在我面前狐假虎威,要不是看在义父的面子上我早就一脚过去让他滚回老家去了。”李存孝本来只是叙说自己在东线和朱全忠大战的经过,说着说着忽然就说到了李存信,顿时破口大骂,“老弟,前次在听到你在草原逮到了李存信,你就应该一刀砍了这个祸害,不用顾及我。大哥我能有今天都是拜这个小人所赐,要不是他在义父面前嘀嘀咕咕,我何至于沦落到此?还有李嗣源、李存进他们,没一个好人,老弟我告诉你,这次就是李嗣源和周德威在后面鼓捣义父袭击你们的。” 李玄清看了看四周,走过去拉着李存孝笑道:“大哥,你喝多了,这话还是不要说了。咱们今天只是叙旧,不说这些了。”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存孝一把退开,嘴里面继续道:“好兄弟我没喝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管,他想听就让他听就是了。我李存孝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义父的知遇之恩了,不用怕。我刚才说到哪了,你看被你打断了。” 李玄清笑道:“说到你在东边和王彦章打架的事情了。大哥,这个王彦章你了解不?” 李存孝甩了甩脑袋,也是清醒了一点,知道李玄清故意岔开了话题,这一番话说出来也让他心里痛快了不少,这么长时间的委屈终于可以找到人倾诉了,所以跟着笑道:“好兄弟,你的好哥哥我记在心里。那个王彦章说实在的确实也算是一条汉子,难得。只是武艺跟咱们兄弟比太差。上次在潞州我和他对阵过一次,没接住我三招。” 李玄清苦笑道:“大哥你的武艺是个变态,不能和你比好不好?再说能接你三招已经不错了,估计这天底下就没人能在你手上走过三招以上。” “我变态,你小子才是个变态好不好?你今年还不到二十吧?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做到一方诸侯,还能打的杨复恭那个死太监节节败退。武艺上也是没的说啊,说实话要不要我们出营较量较量?我可是很久没有和人过招了。走走走,今天看你都带着长枪过来了,早有准备啊。”说完拉着李玄清不由分说就往外走。 李玄清哈哈一笑,道:“好,今天我这个做兄弟的就陪大哥痛痛快快打一场,管他明天发生什么,今天痛快了就好。”伸手一招旁边的断魂枪一下子到了自己的手中。 两人携手走到军营前的空地上。李存孝看了看旁边跟着自己战马一起跑了过来的玉狮子笑道:“兄弟,马战还是步战?你自己选。” 李玄清摸了摸手中的断魂枪摆摆手笑道:“步战,谁跟你马战?马战那还用打吗?我估计我比那个倒霉鬼王彦章好不了多少。步战好歹还能占你点便宜。来吧。”伸手一摆,做出了个起手式,朝着李存孝行了一礼。 李存孝也不多说,点了点头之后忽然手中长槊一抖,平地暴起一阵黝黑色的乌光,紧接着风雷之声大作,一道惊天的杀气刹那间笼罩全场,甚至在这一瞬间都让军营附近的沙陀将士赶到一阵心惊肉跳。也就在这一时刻,李玄清手中的断魂枪也猛然间爆发出银白色璀璨的光华,枪芒吞吐间犹如一条蛟龙一般横空出世,强势对阵李存孝。 两人的对决瞬间吸引了一大群沙陀人前来围观,能够和李存孝对决的人这天底下就没几个人,准确的说到现在为止就李玄清一个人。这两人的大战如果不看的那还能叫军人吗?所以几乎就在两人交上手的时候,这些沙陀士兵自发的围了上来,要一饱眼福。 而也就在这一刻,沙陀军营远处的一个稍微突起的小土包后面诡异之极的出现了一群人,如果不是因为两人的大战让这片土地稍微有了动静,外人根本就不会知道这个地方居然藏了人。 也就在这个时候开战至今一直隐身不见的沙陀骑兵主帅也出现了,赫然就是李存孝之前所说的李嗣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