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关中发展（四）

关中凤翔，自从天策军占领这里之后，开展的土地改革和其他各项政策让这个关西重镇沉寂了无数年之后忽然之间焕发了新的生机。天策府所辖的民政局在当地驻军的协助之下强行排查人口，给所有世家大户的奴仆、使役和长工落籍。随后而来农业厅更是直接宣布清查三年来所有的土地买卖情况，并且要按照人口数量重新分配田地，这一下让原本那些因为重新落籍而显得惴惴不安的贫民百姓一下子爆发起来，一时之间拿着新式的前往农业局登记准备领取土地的民众络绎不绝。　而这一招也确实要了那些世家大族的命了，凤翔历来就是土地兼并最严重的地方，按照天策府农业厅清查出来的结果和对比开元十年的地方志记载，整个凤翔一共一百三十万顷优质土地现在有八成集中在两家人手里——城中的豪族秦家和薛家。这两家可以说真正控制着凤翔三十几万人的生死。　在了解到这些情况之后民政部连夜让杨秋和农业厅厅长王靖宇亲自赶赴凤翔，岑天时特别指示，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打开这座堡垒。而相对于杨秋谦谦君子的为人秉性，有过底层生活经历的王靖宇对于这种情况不可能忍受，如果不是杨秋拦住，估计这家伙会毫不顾忌的直接要求军队出动对这两家抄家灭族。在安抚了暴怒的王靖宇之后，杨秋眼珠子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两人嘀嘀咕咕说了半天之后王靖宇终于露出了笑意，点点头让门外的侍卫紧急去找玄影卫的人。　话说他们两人准备找玄影卫的时候，胡小四也带着飞鹰旅的人赶到了凤翔城下，不过他倒不是和杨秋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而是飞鹰旅奉命潜入汉中打劫西川陈敬暄给田令孜秘密准备的一个金库。　胡小四刚一进城就被杨秋给找到了，听到后者说完自己的计划，胡小四微一沉吟忽然想起了什么笑道：“这件事就交给我玄影卫处理，听说秦家家主模仿李茂贞组建了一支亲卫，实力还不错，刚好小虎被我忽悠来了，让他到时候配合秦师傅回秦家把家主的位置拿过来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没了。”　胡小四说完之后吩咐随行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宁州新军工基地的建设现场，去召秦家父子来凤翔。　安排完这件事之后胡小四开始让暗卫的人去散布秦家当代家主秦旭不是秦家长房嫡系，是个私生子，不适合担任秦家家主，另外还把这几年秦旭的所有劣迹全部曝光。不得不说胡小四这一招确实够狠，本来这些事情一大部分都是玄影卫自己胡编乱造的，但是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忽然翻出来这些，却给了凤翔城原本就波云诡谲的环境再次增加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而且天策府凤翔刺史府这时候也开始了动作，在秦家有了新的办法解决之后，开始清理秦薛两家外围的附庸家族和外围的产业。　凤翔天策军后勤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封了秦家所有的武器作坊，将所有的工人、师傅、使役全部扣押，并且以天策军的名义宣布天策府辖区内没有军部和工商厅的联合授权，任何私人不得私自锻造武器，所有武器制造作坊必须限期内想当地驻军和工商厅下属机构申请，得到军部特许授权书和工商厅的营业执照之后才能继续经营，违令者作坊没收，作坊主按律严惩不贷。而且这条命令从凤翔发出之后，天策府军部和工商厅也马上在其他各地紧急发布命令，由此开始了梳理天策府民间武器市场的进程。　秦家作为关中地区乃至天下有名的武器制造商本身就常年接受各大节度使的订单，这一下武器作坊被查封，直接击中了其命脉。这一下秦旭再也坐不住了，刺史府的动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彻底打乱了他之前的部署。　“父亲，咱们家的铺子现在被全部查封，不光那些师傅下人被带走，就连铺子里的那些已经打造好的武器都全部被充公，这样下去咱们如何和其他商家交代？而且今天一大早刺史府的人就带着军队开始丈量土地了，咱们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了。”秦家主宅内秦旭的长子秦宣看着自己的父亲一脸阴沉但是却始终沉默不语忍不住急了。　不过秦旭和长子着急刺史府的步步紧逼，秦旭的其他几个儿子可不会这么想，究其原因秦宣这一代中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几个兄弟都是庶出，在这个长房嫡系继承家业的时代，这些庶出的子弟说好听点是个主子，说难听点和奴仆的区别不大。所以剩下的三个儿子各自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开。　“报，启禀家主，大事不好，外面，外面三爷带人打进来了，后面还跟着好多人。”就在两人暗自筹划，其他人心怀鬼胎的时候，门口一个亲卫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带着一个惊天的大消息。　“老三？？他怎么回来了？”秦旭豁然站起身来，一脸的不可思议，嘴里面喃喃自语道：“他不是在长安失踪了吗？怎么还会出现？这不可能啊。”不过他这一耽误，主宅府门之外的秦文父子却看着这座耸立凤翔乃至关中数百年之久的府邸感慨万千。　“耀儿，十一年了吧？咱们今天终于回家了。”秦文的表情身边的儿子看在眼中，听到父亲此时的感慨他也是一脸莫名，伸手拉了一把父亲的袖子道：“父亲，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先办正事要紧。”　秦耀的话让秦文恍然间回过神来，对着身边的胡小四和苏小虎等人苦笑道：“少小离家，让两位见笑了。咱们进去吧，黑云长剑都估计也快出来了。”　苏小虎笑道：“秦师傅但请放心，秦家是您的，让秦旭占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还给你们父子了。今天您尽管回家当家主就是，其他事情我来负责，保证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您。”对于秦家父子几乎军方所有人都有一股子尊敬，这两年来天策军的武器不仅全部换成质量最好的精钢制式，而且还推陈出新，不断有新武器送到军队手中。而作为天策军最精锐的精英，飞鹰旅成了所有新式武器最先试用者，几人关系是熟悉之极，甚至秦耀有段时间还在飞鹰旅锻炼过，只是后来秦文身体不济之后才回到军工作坊，辅佐秦文处理天策军军工生产工作。　“好了，两位将军，咱们进去吧。”秦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对着身边的两人拱了拱手，率先走了上去。　而此时的飞鹰旅也开始了动作，但见苏小虎右手一摆，身后的战士一个个鹞子翻身，窜到了屋顶之上，几乎各自弯弓搭箭对准府门内已经开始集结的身着黑衣黑甲的黑云长剑都，而与此同时，苏小虎抢上前去，双掌运足内力大喝一声，狠狠的劈在了沉重的府门之上，只听得咣当一声巨响，灰尘四散之间这座纯金属打造的府门上面出现了一道沉重的掌印，但是好像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哈哈，小虎这下让你天天自吹得到主公真传了，好了吧？”一旁的胡小四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身边的苏小虎嬉笑道：“以后还吹不吹了？行了，还是看我的，这可是秦师傅的家，你别真给人家拆了。”取笑完苏小虎之后胡小四朝身后挥了挥手，只见一人忽然从身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特殊的响箭，点燃响箭上面绑着的火药包之后朝着秦府上空一箭射去，只听得半空中忽然出现一道绚丽的烟火亮光，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遥遥朝着天际飞速驶去，拖着一道长长的烟柱久久不散。　“老大，你行！！我服了。”苏小虎见到这些动作立马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翘起了大拇指道：“你们玄影卫的手段也太狠了吧？怎么什么地方都能插的进去？”　胡小四却丝毫不理会苏小虎的赞叹，反而是一脸郑重道：“玄影卫是天策府对外特殊机构，只是现在关中初定，否则这些事情都应该是巡捕厅来做。”　胡小四的话说完身边的几人也瞬间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都很识趣的没有说话，不过这时候刚才被苏小虎劈过的大门这时候却有了动静。胡小四朝苏小虎一使眼色，后者顿时上前再次一掌劈出。　“轰隆隆”这次大门却被顺利推开，里面的门栓不知何时间被人悄悄抽调了。而大门被打开之后，胡小四等人陪同着秦文父子走了进去。　“老三，好久不见了，怎么，长安一战我还以为你被乱兵所杀呢，没想到你我兄弟还能再见面，真是难得啊。”秦府大院非常大，这时候黑云长剑都也已经集结完毕，人群之中的秦旭见到领头的正是秦文，顿时笑道。　不过秦文却是冷哼一声道：“不劳你挂念，我老三这条命能够活到现在除了遇到了天策军，还真是要感谢当初你手下留情啊。”　“既然知道我对你手下留情，那么你今天来干什么？你我皆是秦家子孙，难道你真要带着外人来灭我秦氏一族不成？”秦旭被秦文的话给刺激到了，似乎也想起了当年的旧事，但是随即见到秦文身边的天策军军服的众人，顿时怒道。　“你老了，秦家不能毁在你的手里，我今天带着耀儿回来，就是代表天策府给秦家一个机会，就是来看看秦家还有没有救。”秦文也不理会秦旭的怒意继续道：“看来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坐井观天，自以为是。妄图凭借区区几百人的乌合之众就敢抗拒王师？”　“王师？就李玄清的军队叫做王师？如果是王师就不应该去骚扰地方。秦家的土地都是一点一点挣来的，秦家的作坊也是祖祖辈辈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凭什么说收走就收走？这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秦旭被彻底激怒，指着秦文身后的天策军大骂起来。　秦文看了看秦旭，叹息着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的苏小虎道：“苏将军一切都交给你了，秦家再辉煌也不能和天下苍生相比，我等秦家子弟纵然不能为百姓尽力，但是也绝对不能成为阻拦主公平定天下的绊脚石。”　胡小四看着眼前颤颤巍巍的老人，也是跟着叹息一声，上前一把扶住了他，沉声道：“秦师傅莫要叹息，秦家的是非功过将来后人自有评说，但是秦师傅在大义面前能够挺得住脊梁，我等小辈佩服。请先在一边歇息吧，小虎这里交给你了，我陪秦师傅在外面等着。”　秦耀看着自己的父亲和胡小四退了出去，想了想还是跟在了苏小虎身边道：“苏大哥，我跟你一起打进去，他们当年怎么欺负我爹的，我要还回去。”　“好汉子，咱们打进去。”苏小虎拍了拍秦耀的肩膀看着眼前涌了上来的这些黑衣黑甲手持怪异黑色长剑甲士冷笑道：“让他们看看，飞鹰旅的实力，让这些坐井观天的人好好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飞鹰旅飞速上前，这场后来称之为改变关中态势的杀戮从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