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乱世清流(上)
随着大唐钱庄逐渐趋于稳定,天策府民政部的改革也开始走上常规轨道,各部门在紧张忙碌了两个多月以后开始将紧绷的弦松了下来,而李玄清这时候也终于将目光从民政转移开来。 岑天时领导的民政部在四省的工作全面铺开,随着各项政策的推进新建的关中省以及汉中各地区也开始逐渐接受天策府的统治,这给了玄影卫腾出了大量的精力,将内务移交给巡捕厅之后胡小四开始将大量人手抽调进入周边各地区,布置下一步的计划。玄影卫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在大的战略展开之前就已经布局好了,这两年多的情报工作让胡小四养成了事事都先人一步的习惯,这不,内政工作刚刚进入正规他已经天天和总参琢磨着以后的战略了。 “我说小四啊,战略方向总参已经制定了好几个方案,但是都没来得及送交给主公,你让我怎么跟你说?要不你去找主公,顺便把这几个方案给主公汇报一下?”徐天翔正忙着做部队整编授衔的计划,被这家伙天天追上门纠缠,实在是受不了,连忙举手告饶。 胡小四见到徐天翔的模样也是好笑,摇了摇头道:“我才不去呢,主公最近才忙过内政,我这就上门打扰估计会被骂死的。要不你去?你是总参谋长,全军除了主公就你最大,这种大事肯定你去最合适了,实在不行我豁出去陪你一块去。你说你这整编的事情一天两天做不完也没关系,这些将领也不会把这个放在心上,但是我说的可是大事好不?” 被他这一搅和,徐天翔也是扔下了手中的计划表,笑骂道:“我怎么发现你是怎么说都有理啊?理论上说搞情报的不都应该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嘛?哪来你这样废话这么多的情报头子?算了算了,被你这么一闹,我也没什么心思了,咱们去找主公,说好了啊,主公要是骂人,我就说是你撺掇我去的。” 两人嘻嘻哈哈的从军营来到城内宫城,只见宫城此时却变成了个大工地,各色工匠一队队出现在原本已经成了废墟的宫城南部,开始兴建民政部、军部和律法院三大建筑群。后勤部特意输送了水泥过来。 “看样子这个天策府大本营做的不错嘛。”胡小四假模假式的指点了一下,笑道。 “行啦,赶紧走吧,主公现在肯定在长庆宫岑先生那。咱们过去中午还能蹭蹭饭。”徐天翔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这个家伙朝着长庆宫的方向快速奔去。 而就在徐天翔两人到达长庆宫门口的时候岑天时也带着两个人朝长庆宫而来,几人在宫门口碰到了。 “先生是来找主公的吗?”徐天翔和胡小四见到岑天时行礼问好之后笑道:“先生身后这两位有点面生啊?” “杜大人,孙大人,好久不见。”徐天翔不认识但是在长安城混迹了这么长时间掌管着玄影卫的胡小四却认识,笑着拱手道。 “两位,这两位将军就是我天策军的总参谋长和玄影卫统领。”岑天时给身后两人介绍完之后笑道:“好了,天翔小四,咱们一起进去吧。看样子主公在忙着做功课呢。” 李玄清此刻的确在做功课,忙着制定工业发展计划书。大唐钱庄成立之后催动工业发展就有了实施的可能性了。所以在经历了半个月的筹划之后,落实到纸面的这洋洋洒洒十几页纸的工业计划书涵盖了重工业、轻工业和化工工业在内的十几个门类的产业规划和发展方向,并且李玄清还设计了各产业分布图。天策府辖区内的西北矿藏丰富,发展工业有着良好的基础,之所以过去没有动静,主要是这个时代很多东西都还没有萌芽,而李玄清现在要做的就是亲手去催动这些产业落地生根,变成现实。如果有可能的话有生之年一定要推动产业革命在中华大地率先开展,为民族赢得千年优势。 所以李玄清连岑天时几人走进来都没有发现,一心一意的在悬挂的大幅地图上勾勾画画,标注好自己想到的点点滴滴,这种良好的习惯还是后世带来的。 过了好半晌,李玄清回头找东西才恍然发现岑天时和徐天翔等人就站在自己面前静静等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先生,不好意思啊,这一忙就没看见你们来了,坐吧,这两位是?” “这位是中书令杜让能杜大人,这位是中书舍人孙揆孙大人。”岑天时给李玄清介绍了一下两人,笑道:“两位大人不惧杨复恭淫威,为国为民值得钦佩。” 李玄清点点头笑道:“玄清代表天策府谢过两位大人看重,早在丰州之时也听过两位大人的名声,天策府进入长安之后千头万绪没有来得及登门拜访,是玄清的过失了,希望勿怪。” “天策大将军,好的的威风啊,这里是皇宫,长庆宫是皇上召见群臣的大殿,将军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皇上的御座上,这是目无君上,谋朝篡逆吧?”本来李玄清的话让杜让能和孙揆一阵颔首,但是孙揆抬起头来却猛然间发现李玄清坐的位置就是皇帝的御座,顿时怒气大作,站起身来斥责道。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在座之人满场大惊,胡小四更是严重精芒一闪正要出声只听得岑天时道:“孙大人这话是不是太苛刻了?我家主公乃是皇室之后,坐在长庆宫首座虽然在礼制上有过逾越,但是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吧?孙大人说话如此恶毒难道是欺我天策军无人?”也难怪岑天时火气这么大,自己好心好意把自己的主公介绍给你们认识,你倒好上来就骂李玄清谋朝篡逆。 倒是李玄清有点好奇的看了一眼孙揆和一边脸色尴尬的杜让能,这家伙果然和历史记载一样有名的硬骨头,不过这个杜让能真是杜如晦的后人?想到这里李玄清制止了气的胡子直吹的岑天时,问道:“杜大人,听说您是太宗时期名相杜如晦杜公后人。” “李将军,家祖正是杜如晦公,只是让能不孝,辱没先祖的名声,让将军见笑。”杜让能朝李玄清一抱拳道:“孙大人也是维护大唐正统,请将军恕其无礼之罪。” 李玄清摇摇头,道:“孙大人维护大唐正统之心我可以理解,但是可不能厚此薄彼,无的放矢啊。我李玄清虽是大唐皇室,但是效忠的却不是一人一姓之族,而是立志要为天下百姓而奋斗。皇室之所以高高在上不是天定的,而是百姓认可的。当今天下,拨乱纷纷,宦官当政,诸侯割据,百姓困苦不堪。不知孙大人觉得这是谁之过?昔日我大唐王朝封疆万里,万国来朝,如今是个什么模样?孙大人不会以为是百姓之过吧?” “那李大将军以为这是皇帝之过?”孙揆冷笑道:“我看都是你们这些藩镇的祸,我大唐自玄宗皇帝之后,各地藩镇对于长安的诏令具是阳奉阴违,听宣不听调,皇帝的诏命不出长安,更有甚者,公然造乱,前有秦宗权擅自称帝,后有朱玫李熅妄图自立,祸害天下,但是最甚者就是你——李玄清,昭宗皇帝在长安即位,你身为宗室成员不想着怎么辅佐陛下匡扶朝纲,却举兵作乱,让陛下流落东都,自己却霸占皇宫,僭越礼制,公然端坐在御座之上,想干什么?你这就是公然造反,和秦宗权李熅有什么区别?更有甚者,还在这长庆宫喋喋不休,我要是你就应该一头撞死在龙柱之上,也好让后世史书能够给你留点名声。” 这一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勃然色变,胡小四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斥道:“孙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此咆哮皇宫?我看最应该一头撞死的人是你,你不是自诩为忠臣吗?杨复恭把持朝政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有什么惊人之举啊?怎么,杨复恭在朝的时候你不敢骂杨复恭,现在我家主公在此你就觉得自己洋洋得意,是不是觉得我天策府就杀不了你还是怎么滴?亏得我还以为你是个忠臣呢,连个太监宦官都不敢骂?不敢说,任由他把持朝政,操纵皇帝废立,祸国误民,你自己去看看,长安城有多少百姓对这个宦官是恨得牙根痒痒,待会我就去张贴布告,就说你孙揆代表杨复恭来嘲笑辱骂我天策府主帅,扬言要让我主公自杀谢罪,我看看这长安百姓会不会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后世史书也不会给你留下一个字说你是忠臣孝子,让你彻底的变成杨复恭的走狗,宦官的犬牙。” 胡小四一番话是说的急促之极,说完之后还不解气,怒吼道:“我天策军自起兵以来事事以百姓为先,承载着天下万民之愿,就你一个区区阉竖余党,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摇尾狂吠,颠倒是非,诬陷忠良,你这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的话一说完比孙揆刚才的话还要厉害,就连孙揆本人都是目瞪口呆,随即更是脸色潮红,直愣愣的指着胡小四道:“你——你——。” “你什么你?说的你说不出话来了吧?生平最鄙视你这样的人了,对待那些暴力的奸臣乱党,什么事都不敢做,却能够对国家有大功业者极尽诽谤之能事,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性格秉性。现在被人戳穿了把戏,怎么啦?说不出话来了?”胡小四见到孙揆的模样冷笑道:“老贼,我要是你就直接收拾收拾,躲到哪个深山老林里去,别出来丢人现眼。” 这一番话已经让身边的徐天翔都听不下去了,所以一把拉住越说越激动的胡小四,沉声道:“孙大人,胡将军刚才的话虽然有些偏激,但是说的却也不是什么虚言。大人在杨复恭在朝的时候为何对其种种恶行沉默不语?为何我家主公一到长安就出言不逊?这种双重标准也太明显了吧?我天策府为国为民的举动大人为何视而不见?而一味的对这些虚文礼节吹毛求疵?我家主公乃是天策大将军,这是太宗皇帝当年的名号,本身就是肩负着扫平叛乱,再造大唐的责任。大人辱我家主公,那就是与我天策军几十万将士为敌,也是与天下千千万万渴望太平的百姓为敌。” 李玄清摆摆手,打断了徐天翔和胡小四继续发难,转头对着胡子乱抖的孙揆道:“孙大人,为人处世和做官其实遵循的不应该是愚忠,大人忠于大唐皇帝其实也没错,关键是要看皇帝能不能代表天下百姓。当今之天下,不是我李氏一姓的天下,而是天下万民的天下。所以做官也好,做人也好,忠的是天下百姓,能够为百姓着想,为百姓服务,才是这个时代需要的英雄。我不是说我能够代表百姓,我说的是我李玄清和天策府会争取把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安定百姓身上。百姓认为天策府好那才是真的好。我李玄清有没有谋朝篡逆,我说了不算,你孙揆说了也不算,那得天下百姓说了才算。因为百姓才是推动天下大势一步步发展的力量,也只有百姓,才是创造历史大势滔滔不绝的推手。”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是玄清的抱负,也是天策府从无到有一路走到今天奋斗不已的目标。我可以容忍大人出言不逊,但是我们这几十万人的集团,百姓的期望不能够允许大人侮辱。再说天策府的原则是能够跟随我们大旗的我们会待之以礼,不能够认同天策府信念的,再有才我们也不会用。大人请回吧,回去用自己的眼睛用自己的心去看看,如今百姓需要的是什么?是不是你的愚忠?” 李玄清的话让周围的岑天时徐天翔和胡小四站起身来竟是三人一致对着孙揆做出了送客的手势,却没有发现长庆宫内的另外一人听到李玄清刚才的话语变幻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