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山南落幕（下）

“报，启禀大帅，天策军骑兵突破丁会将军防线，已经朝我军阵地杀来。”激战之中的葛存周陡闻传令兵快马急报。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丁会果然还是没能挡得住天策军骑兵的冲锋啊。只是这样以来自己在正面战场的布置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作用，即使王彦章如愿斩杀成汭，也会给天策军白白做了嫁衣。想到这里葛存周开始命令身后的亲兵准备鸣金收兵，既然目的没有达成那么当务之急就必须保住手中的兵力，否则宣武军也就失去了干涉荆南的力量。但是也就在这时候前线战场发生剧变，让葛存周的命令一下子停滞在他手上。　原本一直被成汭围困在中军大阵之内的王彦章忽然凶性大发，不管不顾朝着成汭所在地狂奔而去，试图在万军从中斩杀对方主帅。但是没有料到的是胡小四布置在战场之上的暗卫也在同一时刻将矛头指向了王彦章本人，两边同时动作，王彦章的刚刚让座下战马冲了起来，那边秦空的几十张弓弩也弯弓搭箭，黝黑色的箭矢第一时间划过天空，机簧扣动之声不绝于耳，乌蓬蓬的箭雨硬生生的将王彦章的脚步阻拦住。对于王彦章这样的将领而言这些箭矢自然无碍，但是他身下的战马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直接被放倒在地，连带着王彦章本人也被摔了一个大跟头。　“兄弟们，王彦章已死，大家给我杀。”成汭夹带着浓浓的山南口音的唐言响彻这片区域，在主帅的带头下，成汭军的士气彻底爆棚，王彦章剩余的兵力再也无法应对疯狂的成汭军士兵，就连王彦章自己也被对手这忽然呼啸起来的士气镇住了，只能亲自掩护剩余的骑兵且战且退试图和后方被赵武拦住的大队人马汇合。　中途的攻势被成汭和胡小四联手瓦解之后，原本岌岌可危的左翼防线也受到中军士气的影响，将葛存周派来的后军攻势挡住，逐步稳住了方向。由于葛存周后军并没有王彦章这样的猛将坐镇，攻势无法做到一波接一波持续向前，所以成汭军在稳住局势之后，将内部也调整了一番，双方的僵持局面形成，谁也奈何不了谁，成汭军凭借着爆发的士气以劣势兵力硬生生的将宣武军拦在军阵之外。　而纵观整个战场其实打的最好的反而是右翼防线，被弓箭手打蒙的宣武军即使有张归厚这样的名将在场却依然没能挡住李阳如潮的攻势，这位年仅二十四岁第一次担任主将的成汭军将领在派兵挡住宣武军之后亲率亲卫队三千人突入对方大阵，截断对方主要突击力量，将阵线控制在宣武军内部。激战之中的李阳率队在敌军丛中是纵横驰骋，来往奔驰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这样一来这一路宣武军的攻势算是彻底的废了，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李阳的军队逐渐越过两军的中间线加入到攻击的阵型之中，双方攻受开始易形，这是成汭军唯一一个转守为攻的部队。　此时的李阳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身处指挥台的胡小四的眼中。并且战后在胡小四的推荐下进入天策军军事学院学习，从此走上自己波澜壮阔的一生。　战场上的这些变化葛存周看在眼里，顿时再也没有任何犹豫，清脆的鸣金声响彻整个战场。激战之中的宣武军士兵闻声开始后退，前线各部将领也开始指挥部下各自掩护撤退，但是王彦章却看着对面的成汭一脸的不甘心，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最后那蓬箭雨将自己掀翻在地，凭借着自己的武力即使受伤也会将成汭拿下，从而扭转战局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葛存周的退兵命令已经下达，必然是其他方向出现了不可逆转的剧变。想到这里王彦章眼神也跟着一阵凝滞，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北方。　宣武军的撤退也让成汭趁势率军追杀，试图趁着对方退兵一举攻入安州城内，彻底打垮宣武军。不过葛存周虽然撤兵，但是派往前线的基本上都是宿将，即使撤退也基本上收拢住了败退的势头，虽然成汭军此时士气如虹，顺风仗打起来让这些士兵凭空多了几分战力，但是却依然没能突破王彦章等亲自断后布下的防线，在安州城外悻然止步。　不过对于这种战局胡小四也是一身冷汗，如果不是自己的阴招在战场上起了作用，光凭成汭不可能挡得住优势兵力的葛存周。而且即使按照目前的占据走向，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成汭军的士气从高峰跌落后也会被对方优势的兵力消耗，最终败局还是不可逆转。　“报，统领，我军骑兵已经在十里之外。大帅快马来报，让统领会同成汭军和我军汇合。”就在胡小四猜测北方那场骑兵打步兵的战役结局的时候自己的手下也恰好在此时赶到。　胡小四点了点头，跳下指挥台去前线找到了已经开始收兵的成汭向他简要说了一下天策军大军已经到来的事情。此时的成汭还沉浸在这场大战胜利的喜悦之中，对于天策军的到来忽然觉得有一阵莫名的悔意，这种神情虽然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但是他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在揣摩人心上面胡小四可是炉火纯青，这一幕被他准确的捕捉到了，当下不动声色的朝着身后的秦空使了个眼色，后者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悄悄离开了现场。　安州此时既然没办法拿下，那么成汭也收兵开始重新安营扎寨，打扫战场。胡小四也见到了负责战场指挥的几名成汭军的核心将领，前军的赵武他已经见过了，勇猛过人，对于成汭也是忠心耿耿。左右两翼却是两名年轻将领，右翼就是此战打出彩来的李阳，左翼则是成汭的儿子成冲。　胡小四点了点头，上前和这三人道喜，恭贺此战能够顶住对手的冲击，为保住荆南立了大功。　“胡将军，不知道我荆州兵比起天策军来差距如何？”成冲本来就对于自己的父亲投诚天策军不乐意，但是架不住当时形势比人强。但是此时大胜宣武军让他再也忍不住，当场问道。　他这话一出口，身边的几人脸色都开始有了变化，赵武是看了成汭一眼，然后就不动了。而李阳却看了看成冲，想要出言阻止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这一幕被胡小四捕捉到了，暗自点了点头笑道：“我天策军军势如何大家稍带片刻一观便知。”　这时候成汭也跟着笑道：“胡将军勿要见怪，小儿也是年轻气盛，刚刚打了一仗就觉得自己长见识了，不知天高地厚，勿怪勿怪。”　胡小四微微一笑，成汭的那点小心思他如何能不知道？不过也没多说什么，秦空这会子大概应该已经和陈宇见过面了吧，也不知道会搞出什么样的动静。他正想着这件事，嘴里面却笑道：“成小将军年少气盛，少年人自来都是这样，没事回头有时间去长安一趟，多见见世面自然能够磨砺心性，给大帅光耀门楣。”　胡小四和成汭父子各怀心事一搭没一搭的在大帐内闲扯，帐外却忽然传来亲卫的禀报声：“启禀大帅，西北方向开来一支骑兵，正朝我军大营而来。”　胡小四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笑道：“大帅，各位，我天策军大军已经到来，几位随我去看看如何？”说完斜眼看了看成冲，也不待其他人答话带头走了出去。　赵武见到成汭点头也钻出了大帐，他一走李阳自然是跟了上去，只剩下成汭父子。成冲正要说什么却被自己的父亲打断了，两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成汭走出去的时候胡小四却在大营门口暗骂陈宇这家伙简直是在搞事情，自己明明只是叮嘱他要稍微展示一下天策军的气势，可没让他直接让骑兵直冲成汭大营，这搞不好安州城楼上的宣武军以为自己和成汭打起来了呢。　只见天策军骑兵以亲卫营为首兵分三路直奔成汭军大营，几万人的骑兵冲锋起来马蹄声犹如闷雷一般响彻安州城外上百里，大地都被带的震动起来。这一下子让身后赶来的赵武等人坐不住了，这是大营，这么搞万一引起普通士兵喧哗而扎营那就麻烦了。而随后赶来的成汭父子见到天策军的动静顿时明白这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脸色也直接变了。也就在此时陈宇和李飞雪的身影出现在胡小四眼前，只见这一彪人马笔直的朝着辕门而来。　“小四，做不不错啊，居然倚靠这几万地方部队就挡住了宣武军？还打赢了，哈哈。”陈宇也见到了胡小四，当即哈哈大笑纵马来到他面前。　“你还好意思说？我可是大老远的从天津赶过来帮你，腿都跑断了。”胡小四也不理会，说起来还算他有见识，没有说什么鱼腩部队，否则今天还真是下不来台了，“我说你们来都来了，别急着安营扎寨了，安州城还没打下来呢，让飞雪那小子赶紧上，拿下安州我就该回长安复命去了。这地方太热，不太适合我。”　陈宇看了一眼安州城楼上严阵以待的宣武军士兵，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看来葛存周是关键时刻忍住收手，正是不容易啊，要是我八成忍不住。也好，我让飞雪去办。”看了一眼胡小四身后的几人，跳下马背笑道：“光顾着和你废话了，那位是荆南节度使？”　成汭见到陈宇他们过来就只顾着和胡小四说话，也没理会自己这帮人，知道是在故意打压自己的心气，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暗自观察天策军骑兵的阵势，却见到这些骑兵在距离自己大营百丈的距离上全部勒马停留，整整齐齐的保持着圆形大阵，各个沉默不语。这样的阵势让南方这些几百骑兵都当做宝贝的节度使开了眼界的同时也在暗自思索后路怎么办。但是这时却忽然发现对方的主帅在找自己，急忙走上前去抱拳道：“在下便是成汭，见过将军。”　“天策军山南集团军总制陈宇见过陈将军。”陈宇抬手行了个天策军的军礼，点头道：“久闻将军领镇荆南能够劝课农桑，造福乡里，是一员百姓信赖的父母官，如今入我天策府也希望能够一如既往，为我大唐统一尽心尽力。”　胡小四听了陈宇这几句话心头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大大咧咧的家伙什么时候心眼这么多。这几句话虽然平平无奇，但是却点出了一个关键的要害，那就是成汭已经答应投诚天策军的事实了，这一点不容更改。而且在外界骑兵压境的情况下如果成汭反悔也就意味着两家正式翻脸，久战之后刚刚歇息的成汭军根本就不是那些如狼似虎的天策军骑兵的对手。　“请大帅放心，成汭自当尽心尽力为百姓为大唐鞠躬尽瘁。”成汭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微微变了变，但还是拱手道。　“也好，成将军能够这么想，山南道的事情基本上也可以宣告结束了。就让我们来送宣武军一程吧。”陈宇很满意成汭识时务的反应，暗自觉得这家伙也没传说中骨头那么倔强嘛，不过这些可不能说出来，而是看着安州城笑道：“让亲卫营开始准备，一盏茶时分以后开始攻城，将葛存周送回东都洛阳。”　成汭见到陈宇直接动用骑兵攻城，犹豫着要不要说话，却见胡小四笑道：“陈将军放心吧，我保证半个时辰以后安州城必破。将军现在可以组织一下参与城内围剿的事情了。”　胡小四的话让成汭几人迷惑不解。但是天策军这边却丝毫没有停手的准备，随军携带的各项便携式攻城设备开始纷纷卸下马背进行安装。地狱火大队的弩炮再进行最新升级之后变成可拆卸式的模块组合。只见片刻之间十余座阴森森的弩炮就这样被架设完毕，更换了最新式和机械弩通用的火箭也被搬了出来，冰寒的锋芒让周围空气的温度都陡然下降了不少。　这些让成汭几人心惊肉跳的武器却丝毫不能引起胡小四的兴趣，作为全军第一个连后勤辅兵都配备战马的骑兵大队，亲卫营可是承载了作为快速机动部队的实验任务，怎么这次带的东西这么少？　“飞雪，你的看家宝贝呢？赶紧的拿出来。”胡小四见李飞雪和后勤部随军的负责人在一旁嘀嘀咕咕的，走过来好奇道：“你们在研究什么呢？”　“装备处最新研究的杰作，叫做爆破筒，这东西可是个大杀器，你等着待会有好戏看，好好震震这帮子土包子，让他们知道我天策军的厉害。”显然李飞雪也知道了成汭的心思，一脸阴笑的朝着胡小四道。　李飞雪的笑容让胡小四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这家伙这个大杀器不会一发就能将安州的城墙轰开吧？想到这里赶紧的回到陈宇旁边，朝着后者点了点头，陈宇也跟着右手一挥，天策军骤然之间开始了攻城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