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再软弱他就不是旱魃
三层楼的距离本来难不倒祁卿,可他实在太紧张,又从来没做过这种飞檐走壁的事儿,匆忙间手掌在粗糙的窗台上一划,手掌呼啦啦地被刮出一片血迹。
他受伤惯了,将手心一握,略带狼狈地回了寝室。
寝室里,陈谦一夜没睡,泡着杯热茶等祁卿回来。
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传来,陈谦蹭一下起身,瘸着腿过去开了门。
“祁哥!”陈谦知道人回来了,担忧就变成了责怪:“你咋整晚不回来?你之前从来不这样,是不是被老大老二带坏了?还是你们班班花又找你……虽然她帮你补假条这些,但这一切都是有目的的,你不要被她蛊惑了。”
他凑上前去闻祁卿身上有没有酒味或者香水味,没闻到任何味道本来放心了点,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祁卿苍白虚弱的脸色,脖子处还有些浅淡的红痕,一贯整洁的衬衫也有些微乱。
这是和谁出去鬼混了!陈谦大惊,不,祁哥是性冷淡,他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这副模样一定是被谁轻薄了。
陈谦脚残脸黑,咬牙切齿:“祁哥,谁欺负了你,告诉兄弟,兄弟就是不要命也要帮你讨回公道!”
祁卿的教养让他说不出口,受害者默默掩下了苦楚,他羞于启齿,声线冷淡平和:“我没事,只是刚才和宋警官去处理了听芳楼的事情,打斗过程中受了些伤。”
陈谦目光灼灼:“那你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祁卿实在不好说是被人按在床上强吻了,他即使不做天师,也自有世家子弟的傲气。
他垂眸道:“歹徒凶狠,最后搏命时咬了我一口。”
姜时吻技生涩,的确把握不好力道,在他脖子上留的红痕细细一看,就会发现是个齿印。
陈谦微微放心,也对,祁哥看着斯文,打架比谁都厉害。
他道:“那你累了一晚上,肯定累了,我去给你接点儿热水,你喝了睡一觉。”
祁卿道了声谢,去了浴室清洗。
他实在不能接受看着胆小乖巧的学弟怎么会对自己做出这种事,尤其洗了好几遍被着重‘照顾’的脖子。
等他出来时,陈谦已经去上课了。祁卿随便处理了手上的伤,上床休息。
宋成几乎快打爆了祁卿的电话,永远是无人接听。
因为祁卿的手机在姜时手中。
姜时哭了一场,现在镇静地握着祁卿振动的手机,他在思考要不要接。
来电显示的“宋成”二字刺瞎了求爱失利的姜时的眼睛。
欲-求-不-满的姜时挂了宋成电话。
宋成一条短信紧接着发过来:祁卿,我查到沉鸳湖的厉鬼是谁了。今天下午你来警局一趟,我给你看资料。急!
姜时杏眼里满是不屑,一只区区厉鬼急什么,等旱魃现世,祁卿再急也不迟。
他做好了之后的规划,开始翻祁卿的手机。
姜时摸索几下,找到彩信功能,看到一排排的彩信,都是未读状态。
手指点开一看,是他自己满脸微红,眼含春意的照片,他脸上还带了一颗颗透明的水珠,因为背景是浴室,别人可能会以为是淋浴下的水珠。只有姜时知道,那是热出来的汗水。
姜时很努力地在拍照片,但是祁卿看都不看一眼。
他憋回去的泪意又有些忍不住了,鼻子一阵酸涩。
因为决定好了要在祁卿面前恢复旱魃身份,姜时也不急,他现在看这些照片觉得哪哪儿都不好看,他不会一键删除功能,仔细地一条条删除了这些彩信。
发彩信的人是他,删彩信的人还是他,接收彩信那人半点都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姜时心底生怨,却渐渐收了泪。
之前是他的方向错了,一味示弱暗示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么就要靠强硬的手段。
死,还是吻他,满足他,相信祁卿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姜时拿着祁卿的手机,电脑,书固执地去了他寝室楼下等着。
在校园的规划里,寝室总是离食堂很近,现在食堂里传出饭菜香味。一向贪吃但贫穷的姜时现在却完全没有食欲,只呆呆地站在寝室楼底下。
说是要撕破脸了,但姜时还是想看看,在发生昨晚那种事情后,祁卿对他抱着什么看法,也好全了他这些天犯下的蠢事。
他长得妍丽可爱,红影静默地站着,吸引了来来往往很多目光。
“这哥们儿咋回事儿,怎么看着眼睛红得跟哭了一样?”
“估计是失恋了。”
那人乐了:“失恋跑男生宿舍干嘛,被女人伤透了心准备找哪个男的发泄发泄不成?”
姜时听得一清二楚,他现在心情低落,也不去管,只是扫了那男生一眼。
要是他的猎物黄了,他就把这男生扔给听芳楼的孤魂好好‘发泄发泄’
姜时眼中红煞一闪而过,然后感觉到祁卿气味,他咬了咬唇,上前一步。
祁卿不瞎,相反目力极好,看见姜时那刻往后一退,竟是不敢面对到想躲回宿舍。
姜时一抽鼻子:“祁卿!”他扬了扬手中的手机,“有个叫宋成的人找你,说是和沉鸳湖的事情有关,你也不想听吗?”
祁卿顿了一下,侧身伸手,面无表情殊色无双:“我的东西,还我一下。”
他平时虽然冷淡,但是对人细心有礼,姜时更受他几次照拂。
现在这样的冷硬,是姜时从未感受过的,他觉得祁卿就像神话中可恨的王母,只用那冷得似冰的眼神,就生生在二人中间划出银河。
姜时不死心,向祁卿走近:“你要东西,不应该你过来拿吗?”他看着祁卿极力想避开的样子,更是心里邪火冒起,不知道是想强拉他过来亲近一番,还是气他这样泾渭分明的态度。
姜时再装不出乖巧的姿态,眼角眉梢挑起恶劣的弧度:“你要是不过来拿,是不想知道沉鸳湖的消息,还是要我像昨晚一样按住你……你才肯遂我愿。”
祁卿呼吸一窒,但他是被追求惯了的,要是人人都能威胁他,他现在早被人拆吃入腹。
祁卿对追求者的冷淡深大皆知,当下连侧脸都不给姜时,背过去:“沉鸳湖的事情是宋成找我,我去警局就是,你不用拿它威胁我。其他东西也随便你怎么处理。”
他说完此话,一刻不停留,背影孤高地要回寝室。
姜时指甲掐进手心,扬声:“学长!”
他忽然换了称呼叫学长,更叫祁卿想起昨夜的荒唐,心里羞愤极了,只恨不得昨夜是场梦。
姜时语气稍柔,在刚才的十分霸道中掺杂了三分平时的乖巧,他期盼道:“学长,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好不好?你到底是什么心情,你告诉我……”
祁卿单身那么多年不是没有原因的,他毫不动容:“没必要。”
姜时眼泪蹭一下就出来了,他只觉得无颜见人,憋着哭腔:“好,祁卿。之后你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发生什么都是你自找的。”
他要去收拾心情,之后威风地出现在祁卿面前,再软弱他就不是旱魃!
姜时不管不顾地将祁卿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扔给他,掉着眼泪跑出深大,找了个棺材铺,悄悄躺进去睡觉。
他的头发慢慢变长,眉眼静谧中也化不开隐藏的疯狂。
祁卿没多想,他不喜欢姜时,如果态度拖拉,才是害了别人一生。
他给宋成打了个电话,敲定时间后去了警局。
“姓名:刘刚,性别:男,年龄:20,学校:深大二年级电子系……死因:车祸”
宋成手指在电脑上操作,调出刘刚的档案,寸照上是一个面目普通的男生,戴着厚重的眼镜,面容有些阴郁。
宋成对祁卿道:“就是他。”他侧头对着祁卿说话,一眼看到祁卿脖子上的红痕,瞬间变得猥琐起来,“祁卿,昨晚约会去了吧?看不出你还挺狂野。”
祁卿不愿意谈论这些,盯着电脑屏幕:“没有,同性恋?”
宋成习惯了他对这些事毫不避讳,点点头:“不确定,他的同学说他不交女朋友,也不交男朋友,也没什么二次元的爱好。最喜欢做的事是学习和去图书馆。”
祁卿也爱去图书馆,但是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个人。
他对宋成道:“怎么确定是他的?”
宋成道:“我给卫龙看过图片。”
宋成调出死亡现场图,刘刚满身插着碎玻璃,一只眼球脱落出来,祁卿认得,这就是那个厉鬼的模样。
他点头:“好。”起身就要离开。
宋成惊讶:“你就看一眼就完了?”
祁卿垂眸:“我去他寝室。”宋成跟着他一起去。
刘刚死后,寝室一直没搬进新人,他的室友回忆着他生前的事。
“他的东西基本都被他爸妈带回去了,我们这儿没有……哦,对了,有一个东西,特别少女,之前藏在柜子底下,不是我们三个的,可能会是他的。”
他拿过来一个粉红色的笔记本,上面有一个精巧的锁。
宋成严肃表明要拿回警局去,找人开锁查看里边的东西,其他男生当然不敢阻拦,表示随便。
祁卿却认为没必要再等许久,他斯文的地方不在此地,宋成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啪嗒”一声,锁开了。
宋成的职业病让他险些想问祁卿之前有没有做过偷鸡摸狗的事情。
很明显,这是个日记本。
祁卿一篇篇翻开:
“9月11日,天晴,今天第一次见到他,他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星星落在海里,被鱼争来啄去,我是一只小丑鱼,只想离他的光辉近一点。”
“10月1日,天晴,学校放假,我不想回家,我只想看着他。”
“10月14日,天阴,又见到了他,他看书时很专注,我刻意经过他旁边,他没有反应。”
“11月5日,大雨,有人向他告白,他没有答应,可我好怕……”
“11月11日,天阴,为什么!为什么总有人向他告白,他不会注意到我了,更加不会。”
“12月5日,暴雨,那些女人为什么不去死!花瓶,草包!”
宋成看得心惊胆战,祁卿慢慢看下去,日记本上的时间跨度已经过了一年。
“招新招新招新……”纸上满是红叉。
“请他吃饭,被拒绝了……”
祁卿看到这眉间一皱,宋成也一脸古怪。
宋成语重心长:“祁卿,你们学校有多少人喜欢你?”
祁卿手指攥紧日记本:“没多少。”他抿唇,在宋成质疑的目光下说了句:“我不知道,我没谈过恋爱。”
宋成点头,指着最后一条日记:“当天,是不是有人请你吃饭了?”
祁卿没躲开宋成质问的眼睛:“我不记得,我和刘刚不熟。”
宋成坏笑:“是不熟,但是别人变成鬼都要来找你。我虽然不是你们学校的人,但只是调查这件案子,我也大致知道你们学校的事。你曾经因为颜好成绩好,被学校招生办当过吉祥物,听说你比空调更能吸引新生。9月11日,一般是开学演讲,我听说是你演讲的。你最喜欢去的地方是图书馆,喜欢你的人很多,这是鱼竞相争食。我听说你们学校的几个校花都对你告白过,她们是花瓶,你还有什么要陈述翻供吗?”
祁卿脸色不怎么好看:“我没有。”
他终于记起来他忘掉的是什么,之前沉鸳湖厉鬼杀人都会猥-亵死者,是他和卫龙遭遇袭击后厉鬼才改变了杀人方式。
书封里的L&Q也有了合理的解释:刘刚,祁卿。
宋成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作为同性,这几天他一直嫉妒祁卿的脸,现在看他因为脸被鬼惦记,心里有种诡异的爽感。
“那现在怎么办,你要向厉鬼献身吗?”
祁卿真开不来这种玩笑,他不接话,心里思索一番拨通了纪远的电话。
事情变得复杂起来,祁卿生来学道,自有特殊之处,又授了天师位,别说厉鬼,就是鬼将也不敢动他的纸人。
姜时还在睡觉,他一时梦见祁卿终于遂了他的意思,用微冷的唇瓣吻住了自己,一时又梦见一个不长眼的厉鬼,跟他抢祁卿。
旱魃猝然睁开眼,眼里邪气涌动,煞气渐渐回笼到身体里,不外泄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