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容
张允家里的笑笑说:“傅主任,有件事情我需要跟你说一下,你跟你张叔聊聊可以,不要跟他提云龙公司那件事情,好吗?”
傅华愣了一下,说:“怎么了?”
张允家里的说:“你不知道,你张叔现在提起这件事情就上火,摔碟子摔碗的,真是受不了他。”
这是傅华听到电话那边张允在喊,谁打来的电话?你在哪瞎嘀咕什么?还不赶紧给我把电话拿过来。
张允家里的说:“他又发火了,你跟他说说,帮我劝劝他好吗?”
傅华说:“行啊,你让他接电话吧。”
张允家里的说:“死老头子,你叫唤什么,是傅主任的电话,你来接吧。”
张允就在电话那边说道:“傅华啊,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头子啊?”
傅华吃了一惊,不喊叫的张云声音明显显得苍老了很多,他赶忙问道:“张叔,你怎么了?我怎么听你的声音不对啊?是不是伤没好的利索啊?如果没好的利索,你还是回去住院才对,缺钱的话可以从我这里拿。”
张允叹了口气,说:“我那点小伤早就好了,只是没想到被云龙公司趁我不在村里,算计了我一下,我是被村里的人气成这样的。”
傅华笑笑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刚才婶子还跟我说不要跟你提云龙公司这件事情?”
张允说:“你别提那个死老婆子,她也跟着村里的人一起瞒着我,差一点气死我。”
这时张允家里的在一旁说道,我不瞒你又能如何,村民大会都通过了的事情,你这个村长不同意又能怎么样?说给你听你只能干瞪眼。
张允恼火的骂道:“你个死老婆子,给我滚一边去。”
张允家里的说:“好心没好报,我不管你了,你就自己生气去吧。”
傅华再这边听他夫妻斗嘴,笑了笑说:“张叔,你先别动这么大的肝火,究竟是怎么回事啊,说给我听听。”
张允叹了口气,说:“傅华啊,哎,这人啊,有些时候真觉得没意思,尤其是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的时候。”
张允就讲了自己住院期间张海召开村民大会同意接受云龙公司条件的事情,讲完之后,又叹了一口气,说:“看到这些人这个样子,我真不知道当初自己那么坚持是为了什么。”
傅华听完,心里也不的都佩服钱总摆平白滩村村民手段的高超,花了一点小钱,就让村民服服帖帖的。钱总这么做有效的化解了矛盾,而不是像一些有钱的家伙一味的激化矛盾,这才是真正聪明人做的事情。
这个结果也出会傅华的意料之外,他原本想金达听到自己反应的情况可能派个小组下去调查一下,看看云龙公司究竟在白滩村干什么。可是金达并没有这样做,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的政府公权力,却让云龙公司自己出钱摆平了白滩村。金达这是怎么想的?他究竟知不知道云龙公司要建的可能是高尔夫球场啊?还是他根本上就知道云龙公司在做什么,却出于某种意图,对云龙公司的行为采取了视而不见的纵容的态度。傅华不敢再往深处想下去,如果金达真是采取了纵容的态度,那这还是当初那个处处坚守原则的金达吗?
不过眼前还是先安抚一下张允才行,这老头火爆脾气,老这么生气会气出病来的。
傅华笑笑说:“张叔,事情已经是这样了,您就不要生气了,这也是村民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张允说:“就是这样我才更生气,被自己人捅刀子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你知道吗,我的小儿子也跑去给云龙公司卖命去了,他有一个挖掘机,被云龙公司高价雇去了,这家伙还跑来跟我说,不希望我再去跟云龙公司作对,如果再去跟云龙公司作对,就等于是坏了他的买卖,他会跟我没完的。他妈的,他是爹还是我是爹啊,敢这么跟我说话?”
傅华被张允骂的这句话逗笑了,说:“好啦,反正你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你就让他趁这个机会赚点钱不好吗?”
张允火了,说:“傅华,你也钻钱眼里了吗?别人可以爱钱,我张云就是不行,要不然的话,我干嘛拒绝云龙公司一个月一万块钱的高薪啊?”
10、傅华笑了笑说:“张叔,不是我也钻钱眼里了,是这个社会就是这么一种风气,大家都在向钱看,人们评价对方的成功与否都是要看对方赚了多少钱,这种状态下,你想你小儿子不急着赚钱,那也不太现实啊?”
张允苦笑了一下,说:“我倒不是反对赚钱,可是这钱要赚得正当才行啊。如果为了赚钱什么都可以干的话,这社会岂不是乱了套了吗?”
傅华说:“这是一种大的潮流,经历了困难时期,中国人都穷怕了。”
张允说:“可是在那些贫穷的时期,我没觉得不快乐啊?相反现在大家手里多少都有点钱了,却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快乐。你这到这是为了什么吗?这是因为我们那个时候都有信念,有了信念心里才觉得踏实。”
傅华笑了起来,说:“我倒不这么觉得,那个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都那么穷,互相之间没有争竞之心,自然就会快乐很多。”
张允说:“我反正是觉得还是以前好,那个时候干什么都有一股劲,哪里像现在这个样子。人也不像现在这么坏。傅华啊,我是觉得不管怎样,这人不能没有一种信念,不能没有一种底线。”
傅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每一个社会时期,好的坏的事物都是有的,并不是说以前就特别的好。他感觉张允可能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吧,一个人年轻的时候自然是干什么都有劲的,等到上了年纪,人就会感觉的很多事务还是以前的好。不是这社会越发展越坏了,而是人自己感觉到无论从身体上还是意志上,他都在失去对这个社会的控制力,他不再是这个社会的主导,因此就对这个社会颇多怨言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很多老人愿意述说当年勇的缘故吧。
张允停顿了一会,见傅华没说话,接着说道,不说别的,就说这个云龙公司发展的项目吧,我现在越来越看得清楚,他就是在做高尔夫球场,可是现在却没有人在反对这个了,反而我们白滩村的村民都自觉地在维护这个云龙公司的利益。政府那边更是不用说了,更是对云龙公司极尽呵护。明明这是一个违规的项目,可是大家为什么都不觉得这么做是错误的呢?这个社会这个样子怎么能行啊?傅华啊,你跟我说一下,这是为什么啊?是我张允已经跟不上这个社会的节奏了吗?我记得你当时不是跟我说要把云龙公司的情况反映给金达市长吗?你反映了没有啊?
傅华很能理解张允现在的心情,这个很有正义感的人看不惯当下的这种风气也是正常的。他叹了一口气,说:“我把情况早就原原本本跟金达市长反映过了。”
张允说:“既然反映过了,为什么没人下来调查啊?难道市里面也不认为这是错的吗?”
傅华说:“这我就不清楚了,金市长那边也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张允说:“我就跟你说天下没有白乌鸦的,你还不相信,怎么样?现在信了吧?”
傅华苦笑了一下,说:“也许金市长有他的苦衷吧。”
张允说:“谁没有苦衷啊,有苦衷就可以违规吗?”
张允的问题,傅华答不上来,他笑了笑,转了话题,说:“张叔啊,你也不要操心这么多了,在家里要放松心情,把身体养好才是主要的。”
张云不满地说:“傅华,你这是跟我打官腔吗?”
傅华苦笑了一下,说:“张叔,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驻京办主任,一个服务型的角色,我就算是说大话跟你打包票说可以改变这一切,但你能相信吗?”
张允说:“也是,我们都是小角色,只能发发牢骚罢了。”
两人都感觉心情有点沉重,他们是不乐见这种状态的,可是他们都觉得自己改变不了什么,就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张允说:“傅华,没别的事我挂了。”
傅华还想说点什么,却又没什么话好说,只好说:“那好,张叔你保重。
挂了电话,傅华心情是郁闷的,当初他之所以帮金达振作起来,是因为他以为金达跟他是一种同类型的人,某种程度上他是把自己的一些理想寄托在金达身上,他愿意尽力去帮助金达,也是他想通过金达实现他自己无法实现的一些东西。但眼前的发生的这些事情,却跟他预想的根本就不同,金达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官僚了,某种程度上傅华都感觉可以从他身上看到徐正的影子,这可不是傅华所愿意看到的。”
过了一会儿,傅华拨通了金达的电话,虽然他已经猜到金达可能选择了纵容云龙公司违规行为的立场,他内心中总是不愿意相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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