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五、凛,不痒吗?羊毛什么的
“既然在这艘船上而你又感应不到,那咱们就用眼睛去找。”
凛食指指着自己的眼睛。作为一名出色的魔术师,她自然也有许许多多搜寻踪迹以及探查隐秘的手段。但即便没有那份在麻帆良结界内使用魔术的顾虑,凛也不认为自己的魔术效果能比得上莱维的感知力。天才的自信绝不是盲目的自负,凛知道什么是自己做得到的什么又是自己做不到的。这样的她才不会白费力气又白费魔力呢。
“反正这艘船也没多大,而且看起来路线也很简单,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是啊,一艘船就这么点地方。又不是航行在大海上的巨型游轮,在这里头想找一个人能有多难?
凛看了下左手边的转轮,那个位置附近是禁止乘客靠近的,为了避免发生大家都不希望见到的意外,那里有一道镂空的钢管铁门拦着。然后她有看了下自己的右手边,那里离自己大约五六米的位置有一扇进入内仓的门。那扇门就在凛望过去的时候正好从里头打开,然后走出两个成年男子,看样子估计是中央区来这边游玩的老师或者工作人员。
“先在这外面兜一圈吧,没准那个人现在就在咱们附近呢。”
船开出港口已经有一段时间,现在陆陆续续的有其他游人跟在一开始那两个男人后头从舱里出来。大家或靠这墙壁或倚着栏杆,边吹着凉风边欣赏湖面上的美景。唯一遗憾的就是今天的风稍微冷了那么一点,让人脸上被吹到都觉得冰冰凉凉的不怎么舒服。如果是换成春末或者秋初,在这船上想必会让人更加享受吧。
虽然以莱维对那个人的了解,不觉得这一层甲板是她会喜欢的地方。但在没法靠感知捕获对方踪迹的情况下,他也只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地靠自己双脚跟双眼去寻找。
这种徒步的地毯式搜索有多久没做过了?莱维完全不记得。以前要不就是靠自己的特殊天赋,要不就是有后援团队的情报人员提供线索支援。这么原始的办法还真记不得上次使用是哪年哪月。
反正就像凛所说的,这艘船也没多大,就算从头到尾搜一遍也耗不了多少时间,权当散散步吧。顺便也给了自己时间思考,琢磨待会儿‘抓到’那个人后该怎么开口先说什么……这其实是个比找到那个人更难的难题啊。莱维少有如此不擅长应付的人,偏偏那就是其中最有代表性的之一。
好在身边有凛。莱维眼角盯着走在自己身边的黑发双马尾,心想有她在场,自己应该站着不动演个木头人就够了吧?莱维倒是不知道其实这正是他最擅长的一项能力,否则怎么总说最了解自己的往往并不是自己呢?
“等等,你回去,从刚才经过的那扇门进舱内,我从另外一边那扇门走。”
当两人走到船头时,凛忽然想起了什么,拉住莱维的衣袖。
“哦,明白了。担心那个人正好跟咱们错开了没遇上对吧?很好,考虑得很周全,那么就在舱内再见了。”
莱维毫不吝啬对凛地表扬。他刚才又顾着想东想西没考虑太多,倒是让凛提醒了自己。要是人家正好在自己两人后头从走过的那扇门出舱,自己两人绕了一圈才进舱内还找到人么?正好有两个人,兵分两路恰恰够用。
说完,莱维转身往来的路走回去。凛则继续向前绕到甲板的另一边。这艘船也就二三十米长的样子,而这一层的舱门又开在船身中间靠后一点的部位。两人分开还没一分钟,就同时从打开的门洞望进去看到了彼此的脸。
莱维跟凛同时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遇到对方。然后放眼向观察起船舱内部。
船舱内部地方不小,但座位之间间隔比较宽敞,加上很多人已经出了甲板上吹湖风,所以在里头的人并不怎么多。本来嘛,这是一艘观光船,目的是让人舒舒服服地欣赏湖光山色。要是弄得像那些渡轮一样舱内紧巴巴的挤满了座位只留条窄窄的通道,船上的人还怎么放松心情享受?
“好像不在这一层。”
凛走到莱维面前,小声说道。她怕让别人听见闹出不必要的误会,这种时候能不节外生枝就最好。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不过咱们还是仔细走一圈再说。”
莱维也同意。因为他们俩要找的那个人外表不一般、气质更是独特且极为突出。简单说,那个人属于扔到万人集会的广场上也能一眼就让你注意到的那种天生的聚光灯。就像辉夜即便穿着一身土气又不合身的运动服,坐在游戏厅里依旧是满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那样的人如果就在附近,正常情况下该是一眼就能看见的,就算多数乘客现在是背对着莱维跟凛,津津有味地观赏者船舱最前方一块吊着的幕布上投影的麻帆良学园介绍片。
不过就像那个人的气息有时能让莱维就在她面前也捉摸不透似地,很难保证这么匆匆一睹是否会意外地错过。于是两人一路往前沿着中间的过道静静走去。边走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两边座位上的乘客们。直到走到最前头掉了个头又回来,仍是以凛的摇头来作为开场白。
“我们上去吧。”
凛指着船舱最后部的楼梯。那楼梯只有往上没有向下。不过就看这艘船的大小跟吃水深度,也不像是还有水面以下的船舱。那么搜完了一层,剩下的就还有三分之二了。
“嗯,上去吧。”
莱维示意凛先走。那往上去的楼梯毕竟是船里的设施,为了节省空间能让有限大小的船舱让人感觉更宽敞舒适,设计的又窄又抖。偏偏凛除了校服之外平时总爱穿特别短的裙子。上那样的楼梯如果后头跟个陌生人,难保不会从特殊的角度窥见点不该看见的东西。基于自然的保护心理,莱维想都没想就落到了凛的后面……嗯,难怪这天气穿那么短也不怕冷,原来里面是一件羊毛的。
莱维赶紧移开目光,虽然以他们俩的关系跟身份……好吧,凛可不会考虑那么多,傲娇的大小姐哪可能给你跟她讲道理的机会?还是赶紧把嫌疑驱逐掉的好。不是说过要尽量避免节外生枝么?在莱维看来,最容易节外生枝的就是走在自己前头的那位大小姐本人了。还好意思担心别人呢。
船内的甲板高度虽然都快有普通两层楼。但楼梯很陡的缘故也没多长。两人很快就上了二层。
这二层的船舱看起来比第三层小了差不多一半,又因为天花板矮了一些,只跟普通教室楼层差不多,给人的感觉就显得小了。船舱内的布置跟下面那层基本一样,唯一区别就是少了他们刚才上来的那段楼梯,和出去外头的舱门只有左斜前方那唯一一个。
“只有一扇门,这层更方便了。”
莱维还是没在舱内发现目标,带着凛往前走,跟在下面那层一样用余光观察着。
“船舱也小一点吧,估计给外面甲板多留了地方,让人给能坐在外面吹吹风。这天气风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吹的,而且还是船头,多冷啊。”
凛好像有点不想出去似地抱怨着。可为什么既然怕冷,却还得穿着这么短的裙子出门呢?既然穿短裙,袜子还直到膝盖上面而不是更厚更保暖的裤袜。莱维实在不理解这些女孩子的心理,怕冷却又更爱漂亮,但不是都说干燥寒冷的空气对皮肤有伤害么?爱惜皮肤的话大冬天该各个把自己裹起来才对吧?就像平时穿着运动服的辉夜那样。
虽然有点怕冷,凛却也没真的躲在船舱里不出去,反而当先推开了舱门。舱门外的确跟她猜测的一样,是一块占了这层加班三分之一有多的平台。平台上摆着一个个小圆桌,圆桌边各放着几张椅子,那感觉就像超铃音的超包子铺搬到了船上。
大概是觉得既然上了船就该在外面看看风景吧。这一层甲板的人比下面那层多不少。尤其是这外面的平台上,那些椅子基本坐满了人,还有不少没位子的直接靠在栏杆上或看着湖面聊天、或转过身来让同行的朋友帮忙拍照。船行不快,湖面上风也不大,这平台上人们聊天的各种声音就显得有些吵了。不过反正校庆期间的麻帆良校园到处都避免不了。相对而言这里还算清静,至少不用像巡游进行的地区那样人挤人。
“走吧,她也不在这里。”
凛绕了一圈回来,结果还是没有发现。但已经找了两层甲板还没找到,其实也不能算是没有进展。这两层甲板上都没见到目标,那么反过来说不就代表目标所在的地方基本已经锁定了最上层的甲板了么?
两人从平台右侧唯一的通道走出去,绕了二层甲板外侧半圈多,回到船身左侧后方中部的时候见到了向上的楼梯。这一次自然还是莱维走在后面,而且有了刚才的经验,他这次紧紧跟在凛后面贴得很近。这样既能更好的阻挡后面的人的视线,又能免除自己一个不小心又看到人家的红色羊毛小内内,一举两得的好办法莱维决定要好好记住千万不能忘记。以前是因为依文只能宅在家里才很少出门,现在能出去了总会偶尔去去大商场什么的。下次再去的时候,自己这次的经验就能派上用场。
那句活到老学到老果然没错,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活了多少年,现在却还能学到新东西。因为找到个有效保护自家那些女孩子的好办法,莱维心里多少有点小开心。如果待会儿上去立刻就能找到那个人,那这一趟算是彻底圆满,没白跑之余还得到了额外的好处,值了!
“如果你确定她的确在这艘船上,那么应该就是这一层没错了。”
上到第三层,站在没有顶棚遮着的栏杆边上,凛也好像有点享受起湖中的美景了。毕竟她还是个十几岁正值花季的少女,别人见她平时以学生会会长的身份雷厉风行,就以为她和一般女孩子不一样,那实在大错特错。
一方面的确有本身性格就比较强势,又因为特殊的出身以及从小的经历导致心理上比同龄人成熟些。但在学校里、或者说大多数人面前的那位远坂凛,不过是一个以精巧面具伪装起来的‘父亲希望自己成为的人’罢了。
是的,是父亲希望自己成为那样,这父亲指的是凛的亲生父亲,上一代的远坂家家主远坂时臣,而非莱维这个只有法律名义上的监护与被监护关系,血缘没有半点关联的‘外人’。
凛的父亲远坂时臣,在莱维的眼中可以算是一名完美的魔术师。跟他的女儿比起来,这位父亲显然并非一个天才。他没有杰出的天赋,但仍然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魔术师。尽管出身贵族,但年少时的经历却极为坎坷。每当时臣跟莱维提起他的过去,说起自己‘半生都在艰难中度过,一路走在的辛酸都由自己默默舔干净’,他的脸上的表情是自豪的。过去的辛酸与痛苦转变成现在的自尊与骄傲。正因为有着那样的经历并最终站了起来成为一名接触的魔术师,莱维从来不觉得远坂时臣身上透着的那股傲气让人有半点不舒服的地方。尤其是这样一个有着傲气傲骨的人,由始自终都没有背叛魔术师的正统,经历了再多也没有被自己的私心私欲所主宰……据莱维所知,远坂时臣是参加上一次圣杯战争当中的七名Master中,唯一一个没有忘却魔术师的真正追求,以通过圣杯达到‘根源’为渴望的‘无私者’。
其他人参加圣杯战争,基本都是因为胜利的奖品是获得圣杯,传说中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许愿机。不管想要许下的是什么样的愿望,金钱财宝这些俗套的物质也好,统治世界一类邪恶的欲望也好。就连正直地希望借用圣杯的力量让世界永久和平下去,那也仍旧是有着自己希望获得圣杯,让圣杯为自己实现的愿望。
唯有远坂时臣,他希望得到圣杯的原因完全与圣杯是否能实现人的愿望无关。他所期待的是藉由对圣杯的研究,找到通往‘根源’的道路。就连着个期待,也并非是远坂时臣本人的理想。那是所有魔术师最初的梦,之所以自称为魔术师而非像教会以及那些结社的人一样自称魔法师的原因。既然身为一名魔术师,而且还是魔术名门的继承人,那么就必须在既定的道路上走下去。别人的眼光,自己的想法那都是不必要的。从这方面来说,莱维一直觉得自己那位好友一辈子其实都是在为别人而活。
在不具备优秀天资的情况下拼命努力修炼成为一名出色的魔术师,这是为了不负家族的名誉。时刻保持着优雅的言行举止,这是为了不让人看轻魔术名门远坂家、以及魔术师这个群体。追求圣杯甚至连性命都可以舍弃,那是因为最初的魔术师就是因为那样的追求而产生。这一切远坂时臣所坚持的,统统都是为了‘自己以外的其他’。莱维自认即便死了再重新活上十辈子也达不到时臣那样的境界,所以即便站在个人的角度对他的‘存在方式’有着这样那样的看法,但莱维从来没说过什么,而是从最开始到最后,都对那个男人保持着必须给与他的尊敬。
作为那样一位父亲的女儿,凛那时候还小,自然不可能明白自己父亲的人生真实的样子是如何的特殊。但光从小在这样一位各种表现都几乎完美的父亲身边长大,现在自然会潜意识地以他为参照物,努力做到不玷污了自己父亲所留下的这个姓氏。
凛举止优雅是因为父亲的举止一向优雅,凛严格认真是因为父亲的处事一向严格认真,凛待人温和却不乏内心的高傲,同样也是因为她的父亲从来就是那么做的。这些种种从她父亲身上‘继承’的品质,结合起来就是在学校里的那位会长大人的身影。
而在极少数的人面前——准确说是只有在莱维这唯一一人面前,凛才会毫无顾忌地一切随着自己的内心表现出来。就算是家里住着的前sevrant以及servant的servant面前,凛也还是多少会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谈举止的。唯独和这个男人独处的时候,她才是那个喜欢恶作剧毫不掩饰,想整人就整人、想骂人就骂人、想踩人就踩人的小恶魔少女。
不过说实话,这种无上尊崇的特殊待遇,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莱维觉得还是最好不要有的好啊……
“大概吧,也难保她不会跑到船长室里去跟老船长谈谈人生哲理什么的?”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倒是的确做得出来。凛脸上挂了一道黑线,莱维随口瞎说的她还真觉得挺有可能。
“还是跟在最下面的时候一样,你这边我那边,然后到船舱里汇合……不,还是算了。”
凛看了眼楼梯边上墙壁挂着的甲板平面结构图。这一层的内舱有前后两扇门,左右又都是贯通的通道,光靠两个人确实有走到了前头结果人家正好从后头出来的疏漏,所以话才刚说出来就自己给否定了。
“你不用去,就留在这里就行了,我去绕一圈然后回来。”
后舱门这边一出来就是楼梯,万一人家正好出来然后下了楼那岂不麻烦?让莱维在这里守着,至少能确保知道对方还在不在这一层。而对船上的人细心观察这个任务,凛则觉得自己更加合适。毕竟莱维是个男的,一个男的边走边频繁回头盯着那些女乘客看,难保不会有脾气暴躁的男人觉得有人冒犯了自己的女友。自己一个女孩子就没问题了,行动起来方便很多。
莱维没有意见,事实上虽然一路找过来他没半点偷懒,但如果可以选择,莱维并不太想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种情况下见到那个凛要找的人。当然,不希望见到的意思里,并不包含诸如害怕或忌讳这一类。如果硬要找个稍微贴切一点的解释,大概就是‘麻烦’吧。
以莱维的视力,靠在这栏杆上望出去,在越过一片平静的湖面后他还能看见已经离开有一段的岸边上的游人。那些人或是在等下一班轮船,或只是恰好经过觉得风景不错,停下来稍作休息顺便拍几张照片留念。那岸边的码头就是校庆中麻帆良的一幅缩影,此时此刻几乎整个广大的校园都沉浸在一股既欢愉又悠闲的气氛当中,令人格外地舒爽。
但是,别忘了莱维用了‘几乎’这个词。
麻帆良的校庆由于学校本身那股极富亲和力的氛围,必然比大霸星祭时的学园都市更能予人尽兴让人流连。可要说偌大一座校园内任何地方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没有例外,那却也不尽如此。莱维不会说谎,更不会被多数游人们欢乐的气氛一感染就忘了潜藏在这次的校庆底下的真实。
欢声笑语的底下暗流涌动,有不止一个组织正在计划着什么,这是早已确定并且今天早上被伊芙拽出去巡逻时又进一步确认了的事实。
没动手是由于时机未到,近卫老头以及麻帆良的其他相关人士大多认为明天、也就是校庆的第三天、最后一天、最热闹喧嚣却也最混乱的一天,或许会是那最适合浑水摸鱼的合适时机,包括莱维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无论麻帆良的人以及莱维怎么算怎么猜,这终究还只是他们在本就没有多少可靠情报的情况下做出的判断,人家凭什么就非得按照他们的逻辑来行事呢?先不说作为被动防守一方的麻帆良到目前为止连人家的目的究竟为何都尚未得知,而对方几乎都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的逻辑以及常识,谁敢保证就能对得上?
别看莱维从昨天到今天好像都没多少事,就觉得麻帆良校方已经胸有成竹或者根本就看不起那些潜在的‘入侵者’。与其把气氛搞得紧绷绷地让对方容易制造混乱趁虚而入,还不如表面上任由学校里的欢快气氛自行膨胀,这种杂乱无序的环境对意图不轨的人未必不是一种阻碍。
只不过游人以及学校里的师生安全必须得到保障,否则光为了世界树周围那几个广场的告白诅咒,犯得着派出包括龙宫真名在内的那么多位高手么?而作为校长的近卫以及其他几位魔法老师,则从校庆开始到现在都几乎未露面过。只有包括莱维在内的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他们正忙着加固麻帆良的结界。一方面达到尽可能压制敌人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能更好地保护校内的所有人。
也多亏世界树正好在这个时候大肆散发它的魔力,否则光靠近卫老头跟那几个家伙,还真未必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莱维抬头望着天,太阳在另一边并不耀眼,他却知道这其中也有结界已经浓厚到了一个新境界的原因。再这样下去努努力,没准都能把麻帆良从这个世界上暂时隔绝出去了?莱维想起辉夜和铃仙经常说起的那个‘故乡’,叫做幻想乡的地方。幻想乡里人迹罕至,与世隔绝,却是妖怪们的乐土。这么一想,莱维忽然觉得,那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的出尘气质以及变幻莫测的气息,难道不是很像东方神话传说中描述的妖怪吗?
呵呵,怎么可能?莱维笑着摇头,在附近同样远眺着图书馆岛的人看来,他就像是陶醉在那座美丽的小岛中似地。
在这种时候,实在不想花费精力在那个人身上呀。莱维很感慨,虽然一直猜测并几乎能断定对方绝不是个普通的人类。但真相却还远在天边连看都看不清,更别提触及。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莱维经常会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更重要的是莱维隐隐觉得那感觉好像并非对方刻意造成,而是自己这边出了些问题。
如果是平时也就罢了,莱维甚至还有点探究自身的欲望。但现在这个关头,他还是希望能尽量别节外生枝的好。麻帆良学园,如此多的学生如此多的游客,他绝不希望住在坂井悠二家里那只叫夏娜的倔强萝莉描述过的情景在这里发生。
所以,就莱维个人的意愿而言,他其实更希望凛这一趟的成果和之前在下面两层甲板上一样。如果顺便能那么好运从别的渠道得知那个人已经离开麻帆良的消息,那就再好没有。可惜莱维也知道这基本上属于妄想,那个人上了这条船可是椎名深夏亲眼看见的,而且在到达码头纵身一跃跳上船的时候,莱维还看见了那个扎着两根有点翘起的马尾辫的元气少女正坐在岸边一张长椅上,和她那位某种程度上比辉夜还强大的妹妹一起。当然,莱维能看见椎名姐妹,椎名姐妹的动态视力即便能有普通人中绝顶的水平,也未必能看得见抱着凛的莱维。虽说学生会里的人都不是那种会乱嚼舌根,基本能肯定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在学生会内部‘讨论’,但凛的脸皮那么薄,天知道到时候会怎么报复自己?
话说回来椎名姐妹,既然她们还在岸边没离开,也没打电话向凛做进一步报告。那么很显然答案只有一个,她们姐妹俩并没有见到那个人从船上下来。要不怎么说莱维也知道自己有点痴心妄想呢?那个人肯定就在船上,而这艘船就这么大一点,别说刻意找了这么半天,就算随便在船上逛逛,不‘偶遇’的可能性也相当低啊。
这边正差点都要唉声叹气呢,就听见背后不远处响起熟悉的脚步声。那是从舱内踏出舱外的声音,这船上能说得上莱维熟悉的只有两个人,而这个嘛,莱维从小听到大的也没几个,自然是去而复返的远坂家大小姐了。
只是……脚步声听起来有点不对劲。在学校里的那位远坂会长,脚步声是沉稳中带点温和,给人一种成熟稳重大姐姐的感觉,尽管她才读高中二年级,上头还有学长学姐。而在家里的远坂大小姐,其脚步声则跳脱灵动,令人捉摸不透又总带着一丝狡黠的味道。但此时的凛,脚步声让人仿佛能听出她心中的动摇,那是一种搞不清状况、有些迷茫不知所措的感觉。
莱维心里很奇怪,于是立刻转过身,就见到的确是那位黑发双马尾的大小姐从船舱里向自己走来,而她脸上的表情,则意外又不意外地带着一种明显的困惑。
“怎么了?凛。”
等凛走到自己身前,莱维伸出双手握着她的肩膀。这样的远坂大小姐实在太罕见了,罕见得让莱维都不禁有些担心。究竟是遇到什么让她露出现在这样一脸迷惑的神情?莱维既有点担心、更多的还是好奇。能让平时总是一副智珠在握模样的凛变得疑神疑鬼,简直就跟从那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凉宫春日嘴里听到道歉的话一样令人怀疑自己的感官系统肯定是出了很大的问题。这样的‘离奇’事件就发生在自己眼前,莱维能不好奇么?
“唔……你刚才说过的吧?那个人她可能不是普通人类。”
没回答莱维的话,凛却提起了刚上船时两人说起过的。莱维知道她现在又问这个,肯定跟刚才遇到的事有关,立刻点头回应。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大概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不是在跟莱维说,而是凛低声像告诉自己似地。她低下头沉默了两秒,然后‘嗯’一声仿佛说服了自己一般又抬起头。
“我刚才走到右舷的时候,从船舱的窗户那看见里面有个很像那个人的女人坐着。然后我就立刻调头跑到前面的舱门处进到船舱里面。”
难怪凛是从船舱里出来的,原本定好的路线是她先绕着这艘船兜一圈再进去,却直接就从莱维这边靠近船尾的门出来,果然是中途就发现了目标。可是现在一来凛没把要找的人带来,而且还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很显然是在船舱里出了意想不到的问题。莱维没有开口插嘴,他静静地等着凛说下去,因为看起来这位大小姐正在思索着如何组织语言,可见舱内所发生的事确实是过去她没经历过的。
“我走进船舱,一眼就看到那个人就坐在前排。虽然她低着头,但那么漂亮的大波浪金发本来就不常见,而且那种现在一点都不流行的软帽我也只见过她一个人戴。再加上她还穿着那身衣服……就是那条紫色的连衣裙,短袖的,当时我还想今天这天气她也不怕冷,身体还真不错呢。哦,对,还有她身边的座位上放着一把阳伞。不管什么天气,去到哪里都带着伞的女人,尤其还是那种欧洲贵妇风格的伞,这样的人同样也只有她一个吧?”
前面的都同意,但凛最后说到伞那里,莱维却知道还有另一个人大约也是那样。嗯,大概也是无时无刻都带着把,就像自己当杀手的时候去到哪都不会忘了自己吃饭的家伙,枪,一样。自己还被那把伞扎过一次透心凉呢,哈哈,莱维笑得很苦,却没流露到脸上。
“照你这么说,那肯定就是她了。”
莱维点了点头,金发、紫衣,总是撑着一把阳伞仿佛在古老庄园的后花园里漫步着欣赏鲜花与蝴蝶的贵妇人,却长着一张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面孔。这就是莱维跟凛一路赶上来要找的人,原先那位老头子退休后接任校长的女人,曾对莱维自称才十七岁仍是‘花季少女’的梅莉,玛艾露贝莉-赫恩。
自从这位校长大人上任,在学校里最让莱维应付不来的人选就有了定论。每次见到那个女人,莱维都有种隔着一层浓厚却又透明的雾气般的感觉。所谓雾里看花,大概就是形容他见到梅莉时的情形了。
跟那个女人在一块儿的时候,虽然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平淡那么地自然,莱维却有种自己什么也没做却依然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好像自己想什么对方通通都知道,明明过去没怎么喝过的那种红茶,却只喝了一口就满是回味。仿佛自己都早已忘却的记忆其实并没有消失,而是以某种方式记录下来并被人细心研读过一般。
当然,莱维认为那并不可能也没有发生过。他只是奇怪是不是真有那种能一眼看透别人连自己都未必认识到的潜在内心的人存在。这恐怕连传说中的‘读心术’的做不到吧?毕竟读心读的是别人内心所想,连自己都没想到的东西,又如何能让人去‘阅读’?
那个让自己叫她梅莉就可以的女人就是那么地神秘,永远蒙着一层能看见又看不透的轻纱。若是问莱维对‘妖怪’这种存在是怎么看的,他会回答比起实实在在承认了自己是妖怪的铃仙,那个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有半点超越普通人力量的女人反而更像一个妖怪。
所谓妖怪嘛,传说中不都是善于惑人心智的么?铃仙的能力固然能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令人迷惑,但就铃仙那有点笨笨呆呆又老实过头让人觉得特别可爱的个性……迷惑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难度太高了别为难兔子了好么?
“我也觉得肯定是,虽然见到她的时候正低着头看不见脸,但不说打扮,光气质我就不可能认错。然后我过去站在她面前,再然后……”
“再然后?”
见凛停下来久久不语,莱维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确认她不是在发呆,追问到。
“再然后……她不见了?”
这是什么答案?
凛继续低声说着,仿佛刚才发生的那些又重新来了一遍似地。
当时凛走在外面的甲板上,什么湖面上的波光粼粼之类她根本没工夫去欣赏。刚才在下层的时候还有心思稍微感慨一番,等上到这最上层,却有种RPG游戏攻略迷宫终于走到的BOSS的房间附近的既视感。
哈,那也是被辉夜传染的吧?在辉夜带着铃仙住进自己家之前,凛几乎就没怎么玩过游戏,更别提很耗时间的RPG类。基本上凛到莱维家去的时候,十次当中有七八次,那个男人的萝莉老婆都衣衫不整的躺在沙发或者地上玩游戏。那种寡廉鲜耻的女人在做什么,凛又岂会有兴趣去了解?每次她都是连招呼也不打就直接找莱维,所以就连看别人玩RPG的经历的欠奉,直到家里搬进了两个新房客。
凛自然不会那么无聊地跑到辉夜房间里‘视察’自己那位前任servant的日常生活。但辉夜在家里甭管什么时候,三句话里两句都不离游戏、动画、漫画和轻小说之类。平时在客厅里喝茶放松的时候是这样,晚上吃完饭甚至早上赶着去学校随便塞两口早餐的时候依然是这样。结果一段时间下来,凛这个当初的纯外行,现在光从纯理论的角度,居然也算是‘入门’了。否则她哪想得出那样的比喻?
就在凛觉得BOSS随时可能在下一个拐角后跳到自己面前耀武扬威,因此必须先想好遇上了之后该如何应对才能至少先立于不败之地。结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出人意表,就在一转身的刹那,眼角差点漏掉的一扇小窗里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
当时凛立刻转身,那速度快得她自己都认为估计是生平最敏捷的一次。透过那扇窗,只又看了一眼凛就基本确认了那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标。方才一直在思索着找到目标后的行动,但当目标真的出现在面前时,她即便还没一个完整的计划,却也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