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圈套
幺妹忘了挣扎,偏头看向去而复返的封石榴,隐约察觉出不妥。
鸳鸯脆生生回答:“娘子,幺妹和彩春潜进西厢偷身契。”手上力道加重,紧紧捏住幺妹胳臂,问池昊,“池郎君,你妹妹偷盗,我抓她不应该吗?”
池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舔舔嘴唇,想为幺妹说几句好话,可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捉贼拿赃,都被人抓正着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封石榴冷哼一声,白了池昊一眼,吩咐鸳鸯,“把她带到小厅去。”
池昊不言语,幺妹急的不行,冲他大喊:“哥哥!救我啊!你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呐!”要是真送她去见官怎么办呐?!
“你闭嘴!”池昊怒斥道:“就是有天大的恩情,也不能偷东西!”抬眼对封石榴说:“幺妹但凭谢小娘子处置,某绝无半点怨言!”
池昊不糊涂。
封石榴连日来对幺妹的不满,因池昊这句话减轻许多。
池昊对幺妹又怒又怨,更多的还是怪责自己没能好好管束妹妹。不知怎的,想起了早逝的母亲,忍不住哭了,未免被人笑话,池昊背过身去偷偷拭泪。
若母亲活着,他和幺妹哪至于落得如斯境地?!
封石榴望着瘦弱少年微微耸动的肩头,心中一阵酸涩。若然幺妹是个省事的,玉姝绝不会亏待他们。闹到这般境地,池昊两兄妹想留下都难了。他俩以后可怎么办呐!
封石榴唏嘘不已的当儿,就听稀里哗啦一阵脆响从花医女屋里传出。封石榴眉头微皱的功夫,阿豹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前院。
“来人!快来人呐!阿豹醒了——”花医女大叫一声,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哭诉,“哎呀!我的续命神膏!”话音未落,又是几声稀里哗啦。
“翠袖护心丹呐!我的翠袖护心丹!”花医女心疼的都滴血了,歇斯底里的哭喊变了音调儿,其中夹杂着阿豹不耐烦的啊呜啊呜的叫声。
封石榴面如土色。大意了!大意了!花医女那屋多是些瓶瓶罐罐,不该把阿豹托付给她的。可现在后悔也晚了,忙吩咐道:“快!快去叫老包来!”
旁侧立着的琥珀一溜小跑去叫老包。
又护心又神膏的,很名贵吧?封石榴眼角跳了跳。攥紧帕子的手堵在胸口,惴惴不安的叨咕,“阿豹这次是不是闯下大祸了?”
被鸳鸯拖拽着往小厅走的幺妹听见了,心里咯噔一声。那破猫在花医女那儿?!
口口声声说今天出门不带阿豹,幺妹就以为阿豹留在西厢。原来……幺妹猛然反应过来,她是故意的!故意设的套子,引她们去西厢!
“哥哥!哥哥!是她坑害我……”幺妹七情上面,一口一个坑害,言之凿凿。
鸳鸯啐她一口,“你做出偷盗之事,还有脸反咬一口说小娘子坑害?!不知羞!”
幺妹气的脸红眼睛更红,想要再辩,鸳鸯手劲儿大了几分,痛得她哇哇乱叫。
敬亭别院,睦元堂。
玉姝袅袅婷婷,莲步轻移进到暖阁,秦王蹙了蹙眉,往玉姝身后看看,张氏也是空着两手来的。“咦”了一声,问玉姝,“阿豹呢?”不是走哪都带着的吗?
“嫌它累赘,花医女帮忙照看呢。”玉姝喜笑颜开,“下次再带它来给父亲请安。”
“哦。”秦王点点头,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张氏来在秦王跟前,扑通跪倒,“张素拜见王爷。”
玉姝忙把张氏扶起来,“阿娘刀伤未愈,我叫她将养几日再来不迟,她就是不听。”
十二年未见张素,秦王一时竟有些恍惚。十二年前,张素还是江湖女侠飞燕子,现在再看她,凌厉眉目被岁月打磨的圆润柔和,与玉姝站在一处,真有几分母女的样子。
此番张素拼死护佑玉姝周全,秦王自是感激,便道:“无需多礼,坐下说话。”
张氏谢过。
刚刚坐定,莲童奉上醍醐饼,摆在玉姝面前。高德昭笑道:“这醍醐饼新鲜呢,小娘子尝尝。”
“有劳阿翁。”玉姝在秦王面前,也不避嫌的称呼高德昭为“阿翁”。
高德昭眸光一凛,颇感意外。秦王却对玉姝如此称呼甚为满意。
三人叙了会话,张氏借口伤患未愈,告辞离开了。秦王便把玉姝叫到身边来,柔声问她,“我听牧之说,你借钱是用作在西域开办书院的?”
“父亲,是学院并非书院。”玉姝郑重其事纠正,“书院只管教书,学院除了教书,还教授凿井、女工、制陶,以及儒家义理,若是机缘得当,我还想请高僧去西域弘扬佛法。”谈及此,翦水秋瞳之中,流光潋滟。
秦王缓缓颌首,“那你借钱时为何不言明?”
“怕父亲以为我是小儿胡闹,所以想成事之后再说不迟。”意思就是你可能会不信任我啊。
秦王听明白了玉姝话中所指,并不气恼,而是略感心酸。他的女儿,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父亲想把此事全权交予你一手操持,好吗?”
“全权?意思是父亲不会干预?”玉姝一本正经问道。
“是,全权交由你处置。”秦王特意加重全权二字。
“倘若做的不好,父亲也不会责罚?”玉姝大眼一眨一眨,小算盘噼里啪啦响。
“不会。”还怕担责?秦王忍俊不禁。
垂立在侧的高德昭听着父女二人对话,唇畔隐隐露出笑意。王爷在小娘子跟前,是慈父,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秦王。
父女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热闹,莲童侧身从门缝溜进来,俯在高德昭耳际,低语几句。
高德昭颜色大变,看向秦王。
秦王察觉,住了话头,挑眉问他,“何事?”
“这……那个……”高德昭欲言又止。他并非有意欺瞒,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秦王不悦,“德昭,究竟何事?速速道来。”
高德昭躬身垂首,掩去眸中惊愕,“彩春趁小娘子不在,潜进西厢行窃,被逮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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