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灭神式

触感冰冷，金属质地，折成直角的两个柄，中间有个抠手，邱予隐约觉得这像是一柄袖珍手枪。

“这是什么？”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灭神式’吗？灵天制造的空间技能武器，用它打破协会空间壁，然后我们就能回到空间通道，原路返回大陆。”

对面那人耳朵尖，方若天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顿时瞳孔一缩，神情大变：“快！快！停止封锁，把他手里的东西抢下来！”他边说边释放精神力，调动元素施展了一个瞬发技能。

邱予刹那间感觉到手腕处一股巨力袭来，腕骨痛到几乎握不住枪，“灭神式”就要脱手飞出去。

方若天急声道：“邱予！现在！”

事后想来，当时的邱予如果真松手了，那也就没有后来了，他会在永沉牢底度过余生，或是被执法部抓回去处死。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就在方若天催促他的同时，在疼痛的激化下，邱予抠动了扳机。

“灭神式”瞬息被激活。

邱予首先感觉到了身体里力量在流失。准确地说，是“灭神式”顺着手上接触的部位在不断汲取着他体内的力量。这感觉无比清晰，连他这个对异能一窍不通的人都能够说得出清，就和以前玉坠吸收精神力时一模一样。

邱予体内的精神力在向着灭神式中转移。

他几乎要握不稳“灭神式”。

自从玉坠被异能协会查收，十一级精神力存留在邱予体内，他就再也没有这种“精神力在减少”的明确认知。任何人在日常生活中都在消耗着精神力，即使是睡觉中也会有微量的消耗，只是每个人自身的精神力产出和消耗会达到一个稳定的平衡，这就是精神力等级。异能者的精神力产出远远高于消耗，等级越高的异能者，体内精神力富余越多。像邱予这种普通人的胚子、被强加了异能者光环的身体素质，精神力产出非常低，而他体内的十一级精神力却在自主意志的控制下，不知节制地挥霍着。

正像异能界流传的，十一级精神力浩瀚无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精神力在减少”、“精神快要不济”……邱予体内的精神力从来没有给过他类似的危机信号，但是此时此刻，邱予明确地感觉到了身体将要被掏空的空虚感。他觉得照这样下去，他可能又要晕过去了。

这样的状况并没有发生，“灭神式”汲取了一定量的精神力后，就停止了。没有人知道这短短一瞬间，在邱予和“灭神式”之间有过一次精神力转移，即使察觉到了，也无法做出最快速的反应。

“灭神式”的枪口有什么在聚结、在放大，异能者们感知到了那里湮灭般的精神力波动，那是“灭神式”在调取元素发动技能。对面的执法部众人停下动作，时间都在这一秒静止了。没有人知道那是在聚集什么元素，即将发动什么技能，只有当元素达到足够的浓度时，才会成型。也许有些人知道“灭神式”是空间技能武器，但是没有人有思索的时间。

“灭神式”的发动过程很快，对面那名红服领队反应不可谓不迅速，他在第一时间凄厉地大喊一声：“快散开！”同时使用了一个最快的移动技能，避开“灭神式”枪口对准的方向。

“灭神式”在一瞬间抽调了范围内的元素，就在刚刚红服领队站立的位置，在众人的眼前，虚空中本来什么都没有、只有空气和一些漂浮物的那个位置，像一块幕布从中间破开，灰白色的半空中被扯开了一个洞，这个洞越扯越大，四分五裂，像喷溅的墨水向外洒开。

空间元素不断地被“灭神式”抽离聚入枪口中，就像是雪球边缘的雪扑簌簌地落下，雪球无法维持完满形状开始解体一样，原本牢固的空间的一块区域的空间元素缺失，空间出现了破损。

空间破损一瞬间呈现放射状，空间在横竖两个方向上裂开大口子。离破裂处最近的一个人只来得及说了个“空间……”，就被剧烈撕扯拽进了空间破开的洞中。紧随其后的是站在这同一条线上、同一个区域的所有人、所有物，连同着他们身后的大殿，齐齐飞进了破洞中，本就有如平地的太泠山巅，像是被一把巨型砍刀从中间截断，山顶轻如鸿毛地被抛到高空，一时间飞沙走石、草木翻涌。

最先远离此处的那名领队到底还是没能躲过一劫，迅疾的空间破裂追到他身后，跟着就把他卷出了空间之外。

所有在近距离观望的、不断往大殿处聚集的异能者，来不及做出反应，全部被扯进了裂洞。邱予和方若天身处在最中心，都没能幸免。

不可抗力把两人掀翻到高空，脚下的太泠山眨眼间被甩到了远处，飞在空中时还能看见越来越小、越来越远的协会轮廓。

方若天知道“灭神式”一经启动，一定会引发空间震荡，但是他没想到会严重波及到发动者。虽然“灭神式”的最理想使用环境是由十一级精神力发动，但自从灵天陨落、沧溟降级以后，“灭神式”的维护人员都没有设想过有朝一日，“灭神式”真的会由十一级精神力来启动。

空间裂缝波及过来的速度是瞬息之间的，方若天被掀翻的同时，顺手一划拉，就拽住了邱予的衣服。“刺啦”一声，衣服就要被巨力从中截断，所幸邱予也知道两人不能在这时候被打散，反手也抓住方若天。

两人一齐落到了空间之外，跌出了协会空间。

周遭灰蒙蒙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浓郁的空间元素像烟一样缭绕翻涌，仿佛置身在混沌当中，难辨方向。两人刚刚掉落其中，协会空间震荡的裂缝就追逐而来，像一把黑色大砍刀一样，在他们身前不远处，把空间元素的海洋劈分成两半，划开了一处空间。他们看见了同样被卷出来的红服执法部的人，无数道虚无的裂缝像闪电一样劈下，有人躲闪不及，和空间裂缝直接接触，身体在瞬间就被狂暴的空间边缘碾碎，像被绞肉机绞过一样血肉模糊。

目睹了这一切的二人，相互拉着对方衣服的手心同时出了汗。

方若天也没想到状况会这么惨烈，主要原因还是以十一级精神力为源来发动技能产生的效果过于强大，而且协会发布了全民海捕令，聚在这附近的异能者太多了，离得近的几乎全被卷进来了。

他不懂得空间异能，更不知道协会空间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是他知道这里应该离空间通道不远了。金奉尊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方若天从一开始就没有计划要通过风苟来开启太泠山上的空间出口，如果不是偶遇木长君，他根本不知道这里是一个出口。他等于是在无形中帮了金奉尊一个大忙，让金奉尊发现了风苟等人心怀异胎。

方若天的计划是以“灭神式”破开协会空间壁，也就是用暴力打通单向大门，直接走上空间通道。太泠山巅是他们来时的空间入口，离空间通道最近，在空间接待处大殿找准方位，破开空间壁，就会直接落到空间通道上。

现在他们没能在大殿里启动“灭神式”，而是在大殿外仓促地启动，和方若天计划中的掉落位置有了偏差。方若天推测，空间通道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

“看见空间通道了吗？”他急促询问。

身周的大裂缝偶尔劈散开浓郁空间元素，亮出后面的世界，每处空间被劈开时，方若天都趁机扫一眼，但是他只看到了红衣服的执法部人纷纷丧命在锋利的空间边缘。

两人所处的位置并不安全，他们从协会空间掉出来，离空间壁破损的位置不远，空间壁的大量空间元素被“灭神式”抽离，打破了空间的平衡态，破壁处的空间元素一直处于不稳定中。他们随时可能被砍刀一样的裂痕波及，步上那些人的后尘。

每在原地多呆一秒，都离死亡更近一步。

邱予正处于震惊和茫然中，闻言摇了摇头：“没有。”他看不到空间元素后面的世界，他的脑袋里也没有出现一张地图来提示他哪条是生路。

他的精神力在启动了“灭神式”后，就急剧减少，即便他集中注意力，也没法在脑海里生成一张地图。他再也没有了眼前即世界的感觉。

这对他来说其实是好事。视野里对于气团的感知也在大幅减弱，异能反噬不再那么强烈，他自己的思维在渐渐回归，也找回了一点记忆。所以当他看见眼前发生了什么时，他惊呆了。

灰雾迷蒙、不时被劈开的画面、血肉翻飞、凄凉遥远的惨叫声……

两人向着一个未知的方向游离，头顶上一道巨大的裂缝准确无误地朝着两人延伸，边缘处的空间元素被卷成一朵朵向后翻开的花。

“小心！”方若天话音还未起，尾音就已经被这逼至近前的恐惧力量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