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而已。
在美国队长的认知中, 一般‘好好谈谈’这种说法就是‘我想好好和你打一架’的代名词。更何况嘉洛德现在已经把刀插.在桌子上了, 他自己则向后靠上椅背，胳膊撑在两侧扶手上, 双手在下颌处交叠在一起, 眼神带着点类似于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疾首, 整个精灵都散发出一种大佬的气息，让史蒂夫忍不住抖抖眼皮，顿时有种自己正在被家长训话的错觉。
“你要跟我……谈什么？”
花了很大力气才把眼神从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上移开，史蒂夫观察了下嘉洛德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虽然他至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精灵那若隐若现的火气明显是朝着自己来的，先摆正态度绝对没错, 不然——
不着痕迹看了眼休息室里低调却绝不廉价的摆设, 史蒂夫确定, 凭嘉洛德至今展示出来的能力, 这里是绝对不够他们拆的。
他突然觉得有点害怕。不是怕嘉洛德打他，而是怕打完了之后, 他们打起来的因由依然得不到解决, 就此闹得不可收场。
很快。
在史蒂夫观察自己的同时也同样在观察着对方, 精灵先生沉默了会儿, 目光直勾勾盯着他的脸，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了下, 然后慢慢举起刚刚从沙发上捞来的美国队长的手机。
亮起的操作界面上, 正是那张嘉洛德和史蒂夫在休息室外的合照。
而在确定对方看清楚了之后, 精灵先生又慢吞吞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翻到「炸金花」的那条动态，将发布在空间里的照片点开，放大，和史蒂夫的并排放在一起对比了下。
一毛一样。
“解释一下？”
朝队长小小地微笑了下，嘉洛德现在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想好再说，你的回答将会决定你身上未来会缺几个零件。”
史蒂夫：……
“我——”
从嘉洛德解锁自己的手机屏幕就开始脸色发青，到最后简直像是被雷神当头砸了一锤那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幽怨而又生无可恋的气息。史蒂夫张了张嘴，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身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不仅打断了他的思路，还将两人的注意力都不自觉吸引了过去。
“咳咳咳——！！”
弯腰扶着吧台，正毫无形象地朝天花板翻白眼。刚刚因为看的太兴奋而一口咖啡把自己呛个半死的总裁爸爸对上两人望来的目光，涨红了脸，冲到餐桌边抓了一块披萨，然后又迅速撤回吧台后，拼命摆手示意自己不重要：
“没事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拿块披萨压一压。你们继续，千万不要管我。”
说着，他还拿起吧台上的杂志挡住脸，从来没有如此希望过自己别在这里有任何存在感。
“对，嘉嘉。”
这才想起好像还有晚饭这种东西。史蒂夫从椅子上站起身，把装披萨的盒子朝前推了推，企图将这个会死人的话题暂时岔开，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你先把东西吃了，有什么要谈的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
‘彭——’
嘉洛德用力把第二把短刀也插.上了桌面：“坐下。”
史蒂夫条件反射地坐了回去。
托尼手里的半块披萨也‘啪叽’掉了地上。
“……”
近万年的岁月赋予了嘉洛德身上近乎于静止的温和和安宁，但经历过中土上几乎所有大大小小的战争，被血与火打磨，他也绝非什么软弱之辈。最起码，被精灵先生这突然起来的气势猝不及防一激，美国队长和钢铁侠顿时都感觉头皮有点发麻。尤其是看着桌上插.着的那两把短刀，每一把都几乎没入了半个刀身进去，即使并没有真的扎在自己身上，也能感觉到那种锋锐无匹的锐利寒意。
……所以，他们今天是真的没法善了了吧。
脸上开始浮现出某种破罐子破摔的认命，史蒂夫轻轻叹口气，有点沮丧地坐在桌边，默默等待着嘉洛德作出宣判。
而很快，他就听见他再度开口了。
“我只问你两个问题，队长。”
眼底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嘉洛德微微扬起下巴，直视着史蒂夫如大海般湛蓝的眼睛，语气里，似乎还隐藏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地回答我。”
顿了顿，史蒂夫点点头。
很好。
嘉洛德深吸口气：“第一，你是不是那个一直在LEX上跟我聊天的「星条旗」？”
这个问题显然已经跳过兜圈子的环节，直达本质了。而对于两人来说，这个答案也已经是明摆着的事，精灵或许只是需要一个最终的，来自本人的直接肯定，他也没有必要再说谎。
因此，美国队长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是。”他同样看向嘉洛德的眼睛：“一直是我。”
“那你也知道我是「炸金花」。”
表情没有因为这个答案而有任何改变，精灵先生点点头，沉默了几秒，向史蒂夫抛出第二个问题：“你是在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给你发照片之前，还是之后？”
“……”
这个问题比上一个要难以回答一些。这倒不是说拥有四倍记忆力的美国队长会突然忘记这件事，而是他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欺骗网友的混账，由于一时踌躇丧失了每一个坦白的好时机，才在猝不及防掉马的时候这么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在发照片之前。”
小心翼翼观察了下精灵的脸色。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这么老老实实做出了回答：“就是你受了伤刚醒来的那个时候。”
“……是吗。”
愣了愣，嘉洛德近乎叹息地开口。
然后，史蒂夫就惊恐地发现，就像是突然被人抽空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般，他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而周身仿佛要将人刺伤的气势也在刹那间消失无影，宛如被戳破的气球般，表情也开始变得有些意兴阑珊。
“行吧，我知道了。”
朝队长挥了挥手，嘉洛德只觉得现在整个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连最开始气势汹汹想来打人的冲动都没有了，手脚使不上力气，胸口就像是缺了块什么，轻飘飘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由里到外崩塌殆尽。
算了吧。
精灵先生这么兴致缺缺地想着。美国队长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告诉自己他的马甲，也没有义务一定要对网上两句还算不上告白的话负责，更没有义务要像暗恋他的女朋友一样……喜欢自己。
反倒是，如果是史蒂夫这种人设的话，嘉洛德觉得，或许最开始就是自己理解错了他那句留言的意思。毕竟，美国有哪条法律规定，不许朋友之间表达「最喜欢的只有你」这种感情了？
是他自己还没有跟上时代，怪不了别人。
“但我也必须说你两句，队长。”
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嘉洛德抹了把脸，朝表情有点呆滞的史蒂夫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微笑：
“要是你能把每天跟我说话的时间抽出三分之一，去多陪陪你的女朋友，现在你也不会还是单身了。”
也不会，让他还有那么一点点，愚蠢的侥幸。
“……”
还没反应过来精灵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就被‘女朋友’这一词当头砸了一脸。史蒂夫顿时愣在了原地，表情急剧变化着，像是想反驳，又像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连眉头都纠结地拧在一起，打成了解不开的死结。
而旁边的托尼已经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你听我说，嘉嘉，队长他其实——”
瞥了眼史蒂夫的脸色，简直比被人揍了一拳还难看。为了自己的大厦不被队长徒手给拆了，总裁爸爸决定立刻开口，替鹰眼那个该死的混蛋把这个坑给填上。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嘉洛德打断了。
“不，你不用说了，托尼。”
没什么精神地摆摆手，嘉洛德慢慢从桌上将自己的刀一把一把拔了出来：“我知道这不是队长的错。”
是他把不该当真的事情看得太重。
“只是，史蒂夫，虽然你对谁都这个样子。但如果在网上的话，还是不要总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我也就算了，要是换了别人，今天肯定没这么容易收场。”
他毕竟比史蒂夫大那么多，还能说服自己维持一下身为长辈的尊严，还能宠一宠。但如果是其他人，被这么撩完了不负责，史蒂夫现在八成就已经挨刀了，那可不会是一件多么令人高兴的事。
“祝你幸福，队长。”
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万年来无疾而终的初恋。嘉洛德把刀收回刀鞘，意兴阑珊地从桌边站起来，朝两人点点头，就拿起自己手机就转身走了出去。
完全没有去看史蒂夫听完他的话后，如同吞了一只半兽人般难看的脸色。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里坐一晚上吗？”
终于目瞪口呆地消化完刚刚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托尼·斯塔克朝桌边瞄了一眼，既想笑，又对精灵临走前仿佛要哭的表情感同身受地有点难过，看向美国队长的眼神十分复杂：
“要是你不打算做点什么话，我就要出手了。”
“……”
史蒂夫猛地从长桌边站了起来。
“替我转告克林特，如果一个星期内我在大厦看到他的脸，我不能保证自己会忍住不揍他。”
没有去管被自己带倒的椅子。史蒂夫朝旁边迈出一步，被桌子腿绊了个踉跄，随即就立刻站稳，如同一阵风般从托尼面前刮过，很快就消失在休息室门外的走廊里。
而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总裁爸爸朝天花板翻了个白眼，从桌上拿起队长的手机，在通讯录翻了翻，很快锁定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等待对方接起来并没有过去多久。
“喂，巴顿？”
很难掩饰住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托尼朝着电话那头嘿嘿一笑：“你明天就回来吧。”
“……”
鹰眼不知说了什么。托尼耸耸肩，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低头看了看腕表：“我给你订机票，保证你晚饭前能到……当然，我什么骗过你，队长现在真的很需要你。”
“——相信我，等你明天进门的时候，他肯定会开心地给你一个举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