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十一章
那男子费力地咬下一块豺兽肉,含在嘴里,用力地摇摇头。;乐;文; .+.他胡乱地嚼几下便把肉吞咽入腹,才说道:“大部分人都死了,活下来一些,出去找食物……死在了外面……”他没再说下去,又埋头去啃肉。
风倾然跳到旁边的汽车盖上坐着,默默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狼吞虎咽地埋头吃肉。
莫卿卿以为风倾然就够惨的了,没想到活下来的这些人里还有比风倾然更惨的。
她忽然意识到她之前想的找到救助安置点求生未必行得通。她逃到酒店避风,这些感染者逃到商场,都没能得到救助。
那男子只吃了极少的一部分肉,便把剩下的肉小心地用锡纸包好收起来。他说:“我叫韩北辰,是搞建筑设计的。在回家的途中遇到大堵车,被堵在路上。傍晚时下起了大雨,积水淹过底盘,车子熄了火……”他话到这里便顿住了,像是回忆起什么很不好的事,用力地抹了把脸,说:“你们也遇到了那场大雨吧?”
风倾然点了点头。
韩北辰告诉她们,那场暴风雨刮来了很多植物种子,他们在车子熄火、淹水后,不得不弃车避往商场。在弃车的途中,沾上随风吹来的植物种子,被植物种子寄生。他们这些淋过雨的人都被感染了,有些人下车没走多远便倒下了,有些人撑着逃到商场后就不行了,他们倒在地上疯狂地打滚惨叫,全身又痒又痛,很多人受不了折磨,自残、自杀。商场一楼、露天停车场、公路上,到处都是满地打滚挣扎嘶嚎的感染者。商场里没被感染的那些人害怕被传染上,想赶他们出去。一些感染症状轻的人联合起来反抗,双方经过对峙商议,决定各退一步,让被感染的人避到地下二楼停车场等待政府救援到来。
韩北辰说到这里情绪有点激动,他停顿片刻才平复下心情,说:“当时那些人为了防止我们上去,找来电焊工具和钢筋、铁网把通往一楼的车道出入口焊死,给我们留下防火门出入,安排商场保安守在门口。可我们谁都没想到,我们没能等到救援,他们还把所有防火门全部锁死。”
“当时很多人都不行了,大家没有反抗的力气,推不开被铁链锁起来的门。我们把所有的车玻璃砸了,只找到极少的水和食物,活着的人分得的水连一瓶都不到……”
“熬过感染的人有五十多个,我们从电梯井爬上去,去找食物,遇到的植物和动物都很可怕……最后……这里还活着的,只剩下我们三个。”
他说得断断续续,中间很多经过他都略过不提,但风倾然和莫卿卿都明白他们经历了什么。
几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重。
林倩云抱着豺兽肉默默地小口啃吃。
风倾然没作声,甚至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经历过灾难的人,每个人都有一段惨痛的经历。她朝莫卿卿看去,见到莫卿卿依然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单手托着下巴视线在他们三人身上来回转悠,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莫卿卿见风倾然抬起头朝她看来,那眼神好像在怪她没跟他们一起伤感,她“咳”地清了下嗓子,说:“看看地上的尸体,再看看外面那些早成为蘑菇杂草的化肥的人,和那些被野兽吃掉的人,想想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聊天吃肉,我觉得我们应该感到庆幸和高兴。”她从车前盖上跳下,问韩北辰:“你们这有水吗?”她指指自己的嘴唇,说:“看看,都干出壳来了。”
韩北辰苦笑一声,说:“这地下停车场,只有污水。”
莫卿卿下意识地想到那些尸体腐烂后流出来的尸水。
风倾然说:“我们得想办法找水。食物还够,楼上还有两头豺兽肉,现在缺的是水。一般来说,地下停车场都挖有集水井……”
莫卿卿好奇地扭头看向风倾然,说:“集水井?”
风倾然说:“地下室的地段低,容易积水,通常会在地下室的出入口设截水沟,将流到地下室的雨水、污水等引入集水井。”她扭头对莫卿卿说了句:“要是没有集水井,一场大雨就能把地下车库淹了。”
韩北辰说:“集水井里确实有水,但那水太脏。”
风倾然说:“楼上家电区应该有净水器,我们可以用净水器作净化处理,再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明矾、漂□□和其它能用来净化水的东西。楼上还有煤气,把水净化处理后再烧开,应该能喝。”
韩北辰点头,说:“行。”
风倾然说:“韩先生,你再吃点东西,养养力气,不用节省食物。”
韩北辰说:“叫我老韩吧。”
风倾然点头,爽快地说道:“行,那我们就叫你老韩。”
韩北辰又吃了些东西,便要带她们去找集水井。
林倩云忽然欢喜地朝电梯井喊了声:“姐姐。”
莫卿卿看向电梯方向,黑乎乎的什么都没看见。
风倾然打开手电筒照向电梯,只照到空荡荡黑漆漆的电梯井,并没有照见人。
林倩云又喊:“姐姐,是楼上的姐姐,她们送肉给我们吃。”她说话时还把手里已经啃吃了一半的肉举得高高的。
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从电梯旁的通风管跃下,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缓缓地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约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扎着高高的马尾,身上的衣服脏成了黑褐色,满是破洞和划开的破口,她那脏兮兮的脸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又瘦又高,细骨伶仃的,营养不良的模样。
她站在不远处,略有些局促地望向风倾然和莫卿卿,嘴唇微微颤了颤,说:“对不起,我……我们实在太饿了才偷……偷你们的食物。”说话间,脸胀得通红,脸上的脏污都遮不住她脸上的羞惭。
风倾然被林润声逗乐了,又觉心酸。她说:“没关系。”她放轻松语气,说:“你叫林润声是吧?”她看林润声两手空空,也没有见到有食物放在旁边,问:“没找到食物?”
林润声点头,说:“我是林润声。”她又摇了摇头,说:“一楼有猛兽,体型稍小的动物不敢过来,植物……”她用力地抿了抿嘴,有点无措地站在原地。
风倾然说:“我这有,先吃饱肚子才有力气干活。”她说完扭头朝林倩云使了个眼神,问:“倩倩,你给姐姐留的食物呢?”
林倩云应了声,跑去车里把留给林润声的那包豺兽肉拿起来,像道闪电般跑到林润声的面前,说:“姐姐,给。”
风倾然对林润声说:“润声,你慢慢吃,我和小莫、老韩他们先去集水井打水。”
林润声接过林倩云递来的肉,见风倾然她们没怪罪她偷肉,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们到停车场角落找到集水井。
集水井井盖呈长方形,呈网格状。
韩北辰扣住集水井盖,轻轻松松地便把那沉重的钢制集水井盖揭起来,放到一旁。
集水井里的水已经漫到井口,很水脏,黑色的水表面还泛着层油垢。
至于这水臭不臭,大家已经闻不出来,空气里全是腐尸臭味。
莫卿卿往截水沟看去,见很多尸体就躺在截水沟上,他们身上那些发绿的尸水直接流进了截水沟中汇入这集水井中。她一阵恶心,胃里一了翻江倒海,赶紧用力地压住胸口,把恶心感压下去。她说:“我们能不喝这水吗?”
风倾然看了眼莫卿卿,什么都没说,她环顾一圈四周,没见到有装水的容器,说:“小莫,我们上去提两个水桶下来。”
莫卿卿说:“有青鳞兽。”
风倾然说:“从电梯井上去。”
莫卿卿没法,只得跟着风倾然从电梯井往上爬,她们爬到三楼的时候,见三楼的电梯门是打开的,电梯箱悬在四楼,已经没办法再往上爬,只能从三楼的电梯门出来。莫卿卿小声嘀咕道:“这电梯就不能再往上一层么?”
风倾然知道莫卿卿是担心青鳞兽,她说:“我们小心点。”她的脚步放得很轻。
两人跟做贼似的小心翼翼靠近栏杆,楼下传来啃食东西时的咔嚓。
她俩凑到栏杆旁朝下望去,便见两头青鳞兽幼崽肚皮朝天地躺地上,那肚皮撑成了圆球型,显然是吃多了。母青鳞兽趴在地上,前爪按在豺兽骨架上,正津津有味地啃着豺兽骨。
风倾然对莫卿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掂记脚尖朝旁边的扶梯走去。
莫卿卿觉得风倾然有点掩耳盗铃。以青鳞兽的听力,会听不到她俩的脚步声?她掂起脚尖蹭蹭地往楼上跑,反正青鳞兽趴着的,要攻击她俩还得先跳起来。
风倾然见到莫卿卿拔腿就跑,那正在啃骨头的青鳞兽已经抬头朝她俩望来,吓得魂飞魄散,无声地暗骂声:“你们个坑货。”也以最快的速度往楼上跑去。
青鳞兽仰头冲她俩发出声吼声,站起身侧头朝已经跑到四楼的两人看了眼,又趴回去继续抱着骨头啃,啃了两下,又仰起头冲莫卿卿和风倾然发出声低吼。
莫卿卿和风倾然听到青鳞兽的吼声,跑得更快了。
风倾然一口气跑到七楼,她低头朝楼下的青鳞兽看了眼,说:“我看它们吃烤肉吃得挺好的。”
莫卿卿对风倾然的毒烤肉非常嫌弃,她鄙视地看了眼风倾然,随即又想起风倾然居然要过滤集水井里的污水来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哀叫一声,一把抱住栏杆,说:“你们有三个人打水够用了,不用我再下楼了。”
风倾然毫不犹豫地说了声:“行。”
莫卿卿很是意外,难以置信地问:“真不用我下去?”
风倾然朝旁边的一头豺兽肉一指,说:“你留在上面烤肉,用煤气烤。”说完,她把身后的登山包放下,说:“如果待会儿我们上来时有危险,你用肉砸青鳞兽。”
莫卿卿一脸无语地看着风倾然,说:“这跟肉包子打狗是一样的道理吧?”
风倾然问:“你是想让狗去咬肉包子还是想让狗咬你?”
莫卿卿长叹口气,说:“好吧,我会记得用肉包子打狗的。”
风倾然叮嘱句:“记得往坏掉的那扶梯扔肉包子。”去厨房拿了两个洗菜用的大白桶又往楼下去。她走到四楼扶梯口的时候,停下步子朝青鳞兽看去。
青鳞兽抬起头看向风倾然,又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风倾然紧张地盯着青鳞兽,喊了声:“小莫。”
莫卿卿听到风倾然的叫唤,赶紧拆了包烤熟的豺兽肉对楼下,大声地喊了声:“嘿,青鳞兽。”
青鳞兽抬起头冲她大吼一声。
莫卿卿挥挥手里的肉,对准青鳞兽用力地把肉扔过去。她扔的准头太好,没想到青鳞兽居然不闪不躲,那烤熟的豺兽肉准准地砸在了青鳞兽的额头上。莫卿卿“呃”了声,傻愣愣地看着青鳞兽,有点被吓傻了。
风倾然:“……”
青鳞兽慢慢地低头朝掉在地上的那一小块豺兽肉看去。
躺在地上摊开肚皮的两头幼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跃起同时扑向了那块烤豺肉兽,它俩的爪子几乎同时按在肉上,互不相让地冲着对方发出一声大吼。
母青鳞兽抬起爪子对着这两头小兽的脑袋各拍了一下,再用脑袋把它俩拱开,将掉在地上的那块烤肉一口吞下。
风倾然趁机扛起大白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三楼,头也不回地跑向电梯。
母青鳞兽抬头看看楼上的莫卿卿,又朝电梯方向看了眼,迈开腿就朝电梯方向跑了过去。
莫卿卿突然想起母青鳞兽的听力很好,肯定能听出风倾然的位置。她瞬间脑补出风倾然爬到一楼时,母青鳞兽突然一头撞破电梯门把风倾然堵个正着的情形,顿时吓出满头冷汗。她大吼声:“青鳞兽,你站住!”打开风倾然的背包,把背包里的东西呼啦啦地往下倒。
十几包三四斤装的烤肉七楼洒落下去,一同掉落的还有风倾然收拾的换洗衣服、卡式炉气罐、打火机、手电筒以及一片与母青鳞兽身上的鳞甲一模一样的青鳞片。
莫卿卿看着那从登山包里倒出来、掉落到一楼烤肉上的青鳞片,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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