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出山
钟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燃烧着的房子。
不是不难过，用他的话来说，只是因为泪水已经流干了。
如果不是因为偶然遇到自己，或许今天，这个少年就会死吧，而在过些天，自己也会死吧。
火焰逐渐消散，原本的房子成了一堆废墟，许多地方都还冒着青烟。
不知何时，两人的身后，逐渐多出了一些人，人不多，也就二三十个，有老人，也有一两岁的小孩，为首的，是年老的村长，一个同样是白胡子的老人，他的手里攥着张黄纸。
云海，已经压到了村边，或许明天，这座村庄可能再也不能见到太阳了。
村长拄着拐杖走上前来，伸了伸右手，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无奈的放下了手。
过了许久，村长才说道：“早在卯时，先生就让我们前往老庙避难，没到天黑绝对不能回来。原来，先生是早有预料。”
原本先生的房间，只在地上找到一堆金黄色的沙土，钟离说着便是先生的遗骨，见到这堆金土时，钟离神情有些异样，但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原来学识渊博的先生，死后也只是一堆尘土。
小心的将这堆金色的黄沙埋藏好，按照村里的仪式立了一块碑。
废墟里什么都没找到，或许吧只是多了一些灰烬，这些，就是那几百卷书籍吧。
而唯一留下来的，便是那座许久未用了学堂了。
看着已经沾了些灰的学堂，正堂上架着一把已经多年没用的戒尺。
莫弈坐在学堂前的石阶上。
只是一个上午，他什么都没了。
钟离拿出玉佩，看着还在散发淡淡光芒的玉佩，上面雕刻着奇怪的花纹。没有想到，这种村子里居然存在这样的宝物。
将玉佩递在莫弈的眼前，莫弈接了过去，小心将其收进了怀里。
或许，这就是唯一的遗产了吧。
村子还是能见阳光的，只是已经有些模糊了，两人并肩坐在石阶上，莫弈问道。
“前辈。”
“嗯？”
“如何才能够保护家人？”
“自己足够强大。”
“那我想变强。”他想了一会儿，才补充道“你教我，好吗？”
钟离沉默了很久，始终没有回答，莫弈叹了口气，又低下了头去，说道：“我是个江流儿，十五年前，先生把我从那条溪水上抱回来的，他教了我很多，教了我为人的道理，教了我天文地理，然而终究是穷山僻壤，没有人愿意在继续呆在这里，先生，也一直是先生，没得到传承。”
他又看向那堆被烧毁的废墟，有些哀伤的说道：“先生的书，一千一百二十二卷，十四年，我全部背完了，然而我有太多没学的，还有些地方我还不懂，然而先生却走了。”
钟离沉默的听着，觉得有些心酸，他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可是面对满屋子的书时，时间大道一千一百二十二，少年用了十四年的时光感悟，他却那么勤奋，他不知道一千卷书在屋子里堆着会有多挤，只是觉得应该会很挤。
云海，比想象中的要快很多，学堂的台阶上已经可以看到淡淡的雾气，天空里的太阳越来越微弱。
莫弈说道：“前辈，收我为徒吧，炎君还没有死。”
沉默了这么久都钟离终于被问到了，钟离觉得实在有些愧疚。
“我……是个浪子，四处云游，四海为家，你跟我，实在是学不到什么。你救了我，我是钟山的小师叔，你到那里去，做我钟山的弟子，拜我师兄为师如何。”
钟山的小师叔，钟离，好在是莫弈不了解外面的情况，或许将来的某一天，或许他对今天所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
然而，现在，他有些失望，莫弈神情暗淡，双手抱着双腿，似乎是快要哭出来了。
钟离皱了皱眉，说道：“不愿意？你想读书？那我送你去五院吧，那里的书比较多。”
莫弈偏过头来，问道：“读书？”
钟离嘿嘿一笑，对自己的猜测很是满意，说道：“对，五院，修道，读书。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到了京都便可就学。”
想了一会儿，莫弈微笑的地说道：“那就五院吧。”
“还有，你要记得，这块玉佩是一件宝物，到了京都除非生死攸关，不然绝对不能让外人看见。你是我钟离带过去的学生，除了院长，你不能告诉任何人。”钟离告诫道。
……
“小弈，你真的要走了吗？村里可就你一个年轻人了。”
村头，年老的村长拄着拐杖，看着眼前坚毅的少年问道。
少年的行李很简单，村里凑的银两，一块玉佩，钟离临走时写的一封信。
钟离已经离开了，趁着云海还没有完全淹没村庄，他还能靠着依稀的记忆离开。
莫弈向村长深深的行了一礼，说道：“此去京都，短则数年，长则无归，只盼村中人安好，先生已去，云海再也无法隔绝，我莫弈回来之日，便是青云重见天日之时。”
京都，是要去的，不止是因为钟离说的那里有很多书，更多的是因为青云村不能永远被云海所淹没。
他接过村民收拾好的行囊，转身离开。
临行前，老人握住莫弈的双手，将一张黄纸郑重的交在他手上。
十五岁的少年书生，出山。
从空中往下看去，云海逐渐向中间靠拢，那片唯一的空地越来越小，云海已经淹没了大部分房子，直到最后淹没了站在村头目送他离去的老人，那块云海里的空地终究消失不见面，青云村，消失在了青云山脉。
朦胧的云雾里，莫弈小心翼翼的打开那张黄纸，是一封信。
……
小弈，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不在了，不要悲伤，星辰总有暗淡的一天，还记的十岁那年你说要追求的道吗？那么坚持下去。
你长大了，那么关于你的一些事情，就需要告诉你。你不是江流儿，但是你确实是我捡来的，答应我，在你达到轮回之境前，不要企图打开玉佩的空间，先生是为了你好。